蓬萊,蓬萊,我來了

大學畢業,高中同學清華如班固一般,擲筆從戎,駐守海島。

等我見他時,他已轉到棲霞某部,多年不見,魁梧了,海風天雨的洗禮,讓其成熟,已不再是文弱少年。

在高中的時候他就知我喜歡看仙、道方面的書,蓬萊,方丈,瀛洲,海外三山,神仙之地,這蓬萊近在咫尺,肯定要去的。

蓬萊,蓬萊,我來了


蓬萊,古稱登州,自唐設行政區起,一直是海防要塞,民國廢止。此地三四月多發生海市蜃樓,瓊樓玉宇,迷茫於煙濤,意其神仙地,改稱蓬萊。

三月的蓬萊,草木淺綠,雲霧淡淡,雨意溟濛,清華抬頭看天,笑了笑,說道:“若是運氣好,可以看到海市蜃樓哈,或許真能遇見神仙。”

海邊,寒風料峭,此時遊人本來就少,加上欲雨未雨的天氣,更是寥寥無幾。不過,這樣最好,沒有喧鬧,可以安靜的走在沙灘上,城牆上,仔細的撫摸,品味這座古老的城,可尋仙蹟,可追掌故。遠遠看去,一道城牆將海分割到了外面,銀灰色的海浪,脾氣倒也溫柔,輕輕拍打著崖壁,潮打空城寂寞回,海鷗浮躍白浪間。

微雨,漸落,我們來到黃海,渤海分界線,清華指著一條若有若無的水線說道:“此處便是兩海交接地,左邊是渤海,右邊是黃海,不遠處就是八仙渡口。”

我眯著眼,眼有些近視,看不清,倒也可以多幾分想象,海浪翻滾,如同八仙過海電視劇片首一般,除了浪,就是浪,流動著的浪,奔跑著的浪,還有瘋狂的浪,似乎蛟龍要出海一般的模樣。

海防要塞,自然少不了水城城堡,明代戚繼光,抗倭的名將,一生的足跡遍步於海岸,由南向北,自福建至遼東,都留下他傳奇故事。登州,有人說是他的祖籍,也是他練兵的基地,不管怎麼說,這裡都是他最重要的一站。水城內,水色紺碧,微波不興,鴛鴦陣已不可尋,此地空留海風吹。

蓬萊閣就在前面,雨,落的真是時候,整個公園不見閒人,只有我們兩個人打著傘,在城牆上漫步,垛口,雉牆,城內,城外,城下是丹崖,扶著垛口,聽一會風雨,俯視眼前的海。久了,天地間,有一種寂寥。突然感覺,有人在偷酒喝。

我拉起清華,急匆匆向蓬萊閣奔去,清華不知就裡,跟著我,顧不得雨淋。沒有導遊的聒噪,沒有人群的騷擾,整棟樓就剩下我們兩個移動的人。

躡手躡腳的上了二樓,隔著窗戶,一陣風吹來,似有高粱酒的美味,這幫無賴,竟然把門鎖住,我木匠吊線一般,閉一隻眼,睜著另一隻眼向裡覷視。瘸腿的鐵柺李在跟我擠眉弄眼,拿起裝滿美酒的葫蘆,向著碗裡斟酒。我囊中無多物,幸好帶了一包花生米,我取了出來。

大肚子的漢鍾離,酒似乎喝多了,渾身冒著熱氣,拿起了扇子在扇著,迷瞪著眼,大讚酒的醇香。

衣冠楚楚的呂純陽,此刻這酒醉六分,捏著杯子,有長嘯之意。

蓬萊,蓬萊,我來了


藍采和,你酒量不行,就不要再貪杯了,喝多了傷身體,影響你打竹板,明天要不到飯,這傢伙就是不聽我勸,這不要酩酊大醉了,嘴都找不到了。

韓湘子,你是公子哥,注意形象,少喝點,勻點給我,我這裡還有花生米,下酒最好的菜,咱也不是白喝你的酒。

這群沒有規矩的傢伙,不理睬我。

張果老,我們是一家,你這年紀,喝多了會不舒服的,傷了胃,要調理,知道不。

曹國舅,穿著官服,這放浪形骸似乎不妥。

何仙姑,你手持荷葉,荷花,美麗的女人都矜持,酒還是少喝點。

蓬萊,蓬萊,我來了


就在我忙著勸酒時,鐵柺李抬頭看我,滿眼鄙視,似乎有所言:“嘰嘰歪歪,廢話連篇,還不是看上老子這壺酒。”

“瘸腿的傢伙,你說對了。”聽他這般粗俗,俺也顧不上體面了,大聲說道。

鐵柺李葫蘆中酒射出一串,直入我喉。

“這就對了,今夜有空,可陪你喝幾盅,以後少嘰嘰歪歪的,口是心非惹人嫌。”漢鍾離眼神不在迷瞪,似乎沒有醉過一般。

正當我魂遊世外,清華喊醒了我:“這一屋子的泥塑有什麼魅力,竟讓你神魂顛倒一個小時,再不回去,雨可真下大了。”

咂了咂嘴,似有高粱酒的味道。

下了樓,雨果然大很多。

蓬萊,蓬萊,我來了


我們找了附近一家狗肉店,要了一瓶酒,我還在想要少喝一點,夜裡還要等鐵柺李的高粱酒。少時常見蓬萊閣的瓶裝酒,好久不見了。相見之下,竟隔了這麼多年。

一邊喝酒一邊閒聊,說起八仙,清華笑了笑,在海里有一沙門島,距岸五十餘里,舊時關押犯人,島上無人看守,很多犯人越獄泅渡,多體力不支,溺於海中,

唯一次,竟有八人渡海而生,這便是八仙之原型,後又經過加工,演繹,賦予他們法力,才成了民間故事八仙過海。

“你咋這麼熟悉?”我問清華。

“我可在那島上大半年呢,自然要清楚一些。”清華喝一杯酒,哈了一口氣說道。

吃完狗肉,喝幾杯濁酒,身上熱了起來。

夜宿軍營,一人一舍,仍不免做些奇怪的夢。

這八人竟入夢而來,酒至半酣,問及他們出身,瘸腿的鐵柺李說道:“以往舊事,都是悠悠之口,信口胡謅,說其胡謅,也未必胡謅。若我八人無超常人之力,咋能脫常人而出。有超常人之力者,若無超常之志,其力不得施,亦無超常人之表現。有其志,有其力,還亦有所隱,有所現。”

蓬萊,蓬萊,我來了


“何謂有所隱,有所現?”我急著問道。

正待鐵柺李作答,五點軍號吹響,一睜眼,屋內所剩花生米包裝袋,一地花生皮,酒意滿室,似八仙有所來,而又有所去。

滿腹疑問,悵望雨天。

  • 作者簡介:
  • 張之文,筆名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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