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花 高 麗
《大火磨》之風土人情原始草創稿花叢拾遺
陳村山人
一七六
秀芹依然坐在床上，思緒紛繁，許多往事在她眼前飄浮而過，漸漸地，她擺脫了許多煩惱，甚至有一種解脫了的感覺。
大塊頭憲兵准尉猛地推開門，面目猙獰地笑著，一把將秀芹提了起來，就勢放到床上，撕碎了她的藍士林布旗袍，魔爪般的手指劃破了秀芹的前胸……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秀芹猝不及防。當她看清楚了這個憲兵准尉就是痛打瓦西里的兇手時，她越發的憤怒了，秀芹抽出一支手來，在床上摸呀摸的，一把抓過那支短劍，對準騎在她身上那個人的肚皮，用盡全部力氣把那支短劍捅了進去……。
秀芹臉色慘白，眼光迷亂，旗袍的前襟垂著散亂的布條布絲，兩隻沾滿了鮮血的手下垂著，手槍握在左手，短劍提在右手，她走進了臨時會場。
田文閣最先看見了秀芹，大聲高喊：“秀芹……那個女人……不要過來！”
鈴木登中佐把眯逢的雙眼瞪得老大，他用日語下了命令，四隻步槍幾乎同時響了，秀芹頹然地倒下了。
一支花已經跑到了北大門，驟然響起的槍聲使一支花的腳步停了下來，守門的日本士兵連忙關門，厲聲命令一支花：“（日語）你是什麼人？不準出去！回去！”
張富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大嫂！”，幾步竄了過去，一把抱起躺在血泊中的秀芹：“不是告訴你別來嗎，就是不想活了……也不能是這種死法啊！”
張富走到備品庫門前，放下秀芹，對從眼前跑過去的一支花喊道：“秀芹完了！一支花，你趕快離開義興火磨！趕快，快！”
張富把秀芹抱到導火索暗道的洞口，掀開石板，掏出導火索，把秀芹放在上面，拿過一小桶汽油倒進去半桶，剩下的半桶全部倒在秀芹身上，同時劃了四根火柴……看著熊熊燒起的烈火，張富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臨時會場的日本軍人看見了這一幕，驚訝之後頓生緊張：
“制止他！”
“查明他的目的！”
“把這個人抓起來！”議論聲一片。
鈴木登中佐穩穩地坐在太陽地上，他看了看錶：“（日語）距離火磨正式運轉還有四十五分鐘；你們去看看，不要發生意外。”
幾名日本士兵去制止張富，張富坐在一個大汽油桶上，大聲罵人：“我操你們血祖宗！你們把人殺死了，還不興我給她舉行個火葬，滾，都給我滾犢子！”
高鳳鳴在蒸汽機房重新點燃了點火棒，走到了蒸汽機跟前兒，突然傳來的幾聲槍響令他大吃一驚，他不再猶豫了，用最快的速度把四個鍋爐全部點著，那位日本人覺得高鳳鳴有一點敬業精神，連聲地誇獎了他幾句。剛剛被派過來的幾名日本士兵，望著爐膛裡的熊熊烈火，“吆西吆西”地離開了。
一支花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高哥，秀芹死了，是秀芹……讓日本人打死了！……”
高鳳鳴扯過一支花，小聲地跟她說：“秀芹……她一心想死，我有預感，咳，想不到就這麼死了；聽我說，這裡馬上就要爆炸了……！你往南圍牆看看，大門西邊的那垛圍牆，差不多是正中間，牆根兒有一個洞口，用一塊大青石板蓋著，你快跑，從那裡鑽出去；忘了？那一年我從鬍子手裡把你救出來，就是鑽的這條地道。”
忽然那名日本工程師哇啦哇啦地跑了出來，兩隻手在鼻子下面比劃，朝高鳳鳴示意，然後大叫著朝門外跑去。
“汽油味？不好！這東西覺驚了！”高鳳鳴抄起一根鐵棍，追上去一下子把這個日本工程師打倒在地，扯過一支花的手用力握了握：“桂英，你是好女人，下輩子高哥跟你多過幾年……你快走吧，快走！”
一支花抱著高鳳鳴的胳膊不撒手：“就不能一起走嗎？你答應過張富……要陪他一塊死？！是嗎？你還答應過我——要好好和我過下半輩子……！忘沒？”
高鳳鳴稍作遲疑，一把抓住她的手：“啥也別說了，我們快走！”
義興火磨備品庫最先響起了爆炸聲，巨大、沉悶、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剝奪了周遭的一切聲音。
張富坐著的那支油桶瞬間被拋向了空中，飛出了圍牆，落在了一片割完了的，堆成垛的小麥地裡。
臨時會場內，以鈴木登中佐為首的幾十名日本關東軍第四國境警備隊的官兵們，還沒有來得急聽見爆炸聲，就粉身碎骨了。
高鳳鳴扯著一支花一路飛跑，剛跑出幾十步遠，兩個人就被備品庫的爆炸氣浪衝擊倒下了。
高鳳鳴喘著粗氣，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拽著一支花，跑到了南圍牆跟前兒，吃力地掀動那塊巨大的青石板，洞口露出來了……
一枝花半跪在地上，激動得張大了小嘴兒，又驚又喜地看著自己無限佩服的丈夫說道：“高哥，你可真是一個……”
就在這時，蒸汽機房的爆炸聲和爆炸碎片傳送到這裡，一支花的頭部鑲嵌進去一塊鐵片，她的話沒有說完，便無聲地癱在了洞口；瞬間，她那兩隻美麗、明亮的大眼睛失去了光澤，灰暗地半睜著，她就這樣死了。
高鳳鳴欲哭無淚，倔強地站起身來朝主機大樓走去，一步兩步，十步，五十步…
“轟——”像沉雷從天上掠過；埋在主機大樓地下的炸藥被引爆了。
“嘭、嘭！”汽油桶接連跳躍著升空開花。
“譁喇喇！”主機大樓非常沉穩、非常成功地爆炸了。
高鳳鳴十分滿足地看到了這一幕，他仰身朝後躺去，腹部像是被馬刀砍過，翻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前胸密麻麻地插滿了爆炸碎片，頭上被擊破了一個洞，鮮血噴湧而出，他最後的、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喃喃地說了一句：“桂英，等等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位丹麥醫生拎著兩隻藥箱出現在爆炸現場，他在義興火磨圍牆內外巡視著，尋找著。
突然，他捕捉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一雙機警的眼睛朝一處麥田望去，自言自語地喊了一句：“噢！上帝呀……！”
他急匆匆地朝麥地跑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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