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立|流量明星割韭菜,當年大師拜觀衆


馬三立|流量明星割韭菜,當年大師拜觀眾


本室代賣鮮花

我叫馬三立。

——馬三立


01

馬三立出生於北京一個傳統藝人家庭,迫於生計,從祖父馬誠方起幹上了“拾樣雜耍”中評書這一行。

在老北京的鬧市、書場和茶園說《水滸》養家餬口,由此結識相聲界的老前輩旗人春長隆、恩培等人。

隨後,馬三立的父親馬德祿9歲時,又拜春長隆為師,滿師後跟隨恩培作藝,12歲就在北京的天橋、鼓樓一帶賣藝,藝名“小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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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德祿這一輩的八個師兄弟在清末民初蜚聲京津兩地,成為相聲史上赫赫有名的“相聲八德”。

可雖名氣大的整個北京城都裝不下,卻只有肩上一挑包袱。

1917年,民國六年,馬三立3歲的時候,父親馬德祿和萬人迷李德鍚從北京來到天津,他和母親、哥哥也隨著遷居到天津。

1917年,馬三立3歲那年,母親病死了。父親把母親的衣物和生前賣藝時的服裝都變賣了,又賣掉了僅有的幾件傢俱,辦理母親的喪事。

母親沒了,家也沒了。

父親經得嬸母的同意,把馬三立寄養到叔父家,帶著哥哥住到書場後臺去了。

以後三年,馬三立再沒見過父親。三年後被接回新家,才知道父親娶了後母。

可後母丁氏遊手好閒,嘴饞手懶,成天雞腿鴨翅膀不停地啃。父親又趕場,又撂地,拼命掙錢,外加哥哥馬桂元也已演出,收入雖不少,可是填不滿丁氏的“無底洞”,一年四季沒有不鬧饑荒的。

討江湖父親不希望兒子投身這一行,供馬三立讀書,馬三立七歲那年上小學,小學畢業後便考入了天津有名的匯文中學。

馬三立非常珍惜來之不易的上學機會,然而在1927年秋天的一個上午,馬三立班上原本上體操課,結果突降大雨,老師只好帶同學回到教室。

似乎是命中註定與相聲有緣,這臨時的變故,讓很多同學都覺得無所事事,突然老師竟點名讓馬三立說一段相聲。

馬三立相聲說完,沒有想到結果是大受歡迎,全班同學一致決定,以後只要是下雨天,不上體育課,就由他來給大家講笑話,而馬三立也很快成了學校小有名氣的風雲人物。

同學們的掌聲和認可,讓馬三立感到從未有過的榮譽感,於是他便回家請哥哥教他講段子,下次再說給同學們聽。

直到突然有一天,哥哥來學校找他。

這天響過放學鐘聲之後,馬三立正和同學有說有笑地走出校門,突然發現哥哥在馬路對面一個槐樹下望著他,哥哥居然來接他,這讓喜出望外的馬三立簡直有些受寵若驚了。

接到馬三立後,哥哥不僅一路熱心地詢問他在學校的近況,還提出要帶他去說相聲的三不管市場去逛一逛。逛完之後還帶馬三立吃了最喜歡的爆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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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馬三立吃的開心,哥哥說出了此行的目的:“你也命苦啊,不吃這碗飯,眼看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你不是喜歡說相聲嘛,就幹了這一行吧。”

馬三立是個懂事的孩子,雖然心裡不捨,也是無奈地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吃一碗熱乎好吃的,馬三立自此開始了賣藝討生活。

提起當年舊事,馬三立說:“我不是不愛上學,至今我愛看書……我當時就是認為自己的命不好,一個大子兒說一段的命!”

02

十二歲開始,馬三立一邊上著學,一邊跟父兄學藝。

父兄教給馬三立幾個段子如《拴娃娃》《家堂令》等等,讓他練著說,對他學藝要求又高又嚴,必得詞準、尺寸準、“包袱”抖摟準。

一段‘貫口活’的‘趟子’馬三立起早貪黑地記住了,自己以為蠻可以了,誰知父親、哥哥一聽,說:‘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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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氣口不行’‘動作配合不好’,再練,再啄磨。

而最使馬三立受不了的是捱打,尤其是哥哥教活,學不好,動輒就打,藤條打,戒尺打,抄不著傢什,左右開弓打嘴巴。

“那種狠打,多年以後想起未,心裡還犯哆嗦。可舊社會學藝,有幾個不是皮鞭子底下討生活的呢?”

打的狠,才能活漂亮。

相聲同行們都說馬三立的相聲“磁實”,可是個中艱苦,實非局外人所能設想,學活練功,實在叫人受不了。

馬三立沒熬到高中畢業就退學了,有一天馬三立從場子回來,漫不經心地在路上走,險些撞到路上的電線杆。

電線杆上貼了一張招考警察的告示,上面規定年齡、身高、文化等條件,都跟他是一模一樣,這可把馬三立高興壞了,他心想:“幹嘛非得說相聲,我當警察去。”

馬三立便立即偷偷去警察局報考,很快筆試文化順利過關,接下來就是面試體檢了。然而就在面試的重要關口,兩個考官嫌馬三立太瘦,不能逮小偷,倒是覺得馬三立的嘴皮子溜,適合說相聲。

考警察失敗,唯一能夠尋求解脫的路也給堵死了。

馬三立突然醒悟,就連警察都說他是塊說相聲的料,那他就豁出去說相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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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頭,賣藝的規矩很多,要想說相聲掙碗飯吃,必須磕頭拜師,同時必須加入班社,才算正式的相聲藝人。不然的話,哪怕你一家子、幾輩子都說相聲,也不許你幹。

因此,父親讓馬三立拜周德山(藝名“周蛤蟆”)為師,正式入了說相聲的門戶。

03

九河下梢的天津,是北方的大商埠。

消費娛樂行業很發達,各地作藝的人們都到天津趕碼頭,特別是幹曲藝的。唱戲、唱大鼓、說書、說相聲,能在天津站住腳,就算是“掛上號”“鍍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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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三立當時還拿不出高超的東西去爭強鬥勝,他看到這種潛在的危險,思來想去,‘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便下定決心,要奮發圖強。

既然把說相聲當作了自己的終身職業,就要非好不可,非精不可。凡是技巧高難的段子,他都下苦功夫去學、去練,要求自己必須掌握自如,得心應口;對於相聲的“包袱”尺寸反覆找準。

就這樣了,冬寒夏暑,馬三立苦練了好幾年。

1933年馬三立19歲時,娶妻成家了,窮作藝的人家,遇到婚喪嫁娶,經濟上的困難是很大的。為他娶妻,家裡借了一筆高利貸。

父親為了早日還清這筆高利貸,和周蛤蟆搭伴到外地去跑碼頭,簡食省用,每月都寄回一些錢。可錢都落到丁氏手裡,她揮霍無度。

父親在外地辛苦了一年多,風餐露宿,回到天津,不但債沒有還,而且家也不像個家,連氣帶累,一病不起

1935年馬三立22歲,父親棄養,哥哥竟也染上了抽大煙,全家生活的擔子落到他的身上。

無奈,馬三立夫妻倆只好帶著4歲的侄兒和1歲的女兒,搬遷到南市三不管,租賃了一間房子住下。

馬三立就在南市、鳥市、謙德莊、地道外一切可以說相聲的地方,早、中、晚連軸轉地說相聲,掙錢餬口、還債。

生活已將人逼到絕境,地痞流氓卻也不放過他。

流氓惡霸“飛帖打網”總忘不了他,帖子飛來,他就得掏一塊錢。

“你不買他的賬,等於自找苦吃,輕則挨頓打,弄不好‘帽子’一扣,押進大牢也不新鮮。”

帖子飛來,一家人勒緊肚皮,也要湊上一塊錢送上去。“雜霸地”的喜慶事還格外多,老太爺的“壽辰”,少爺小姐“滿月”,外帶老太太做“陰壽”,帖子滿天飛。

為了多掙幾個,只有豁出命去說。除去早中晚連軸轉地說,還得趕著院落燈之前,到侯家後院、同慶後院裡去說,說一段混個兩角錢。

生活的重壓,叫馬三立喘不過氣來,妻兒等著他拿錢回家買棒子麵,債主等著他的利息,“飛帖打網”的還得應付。

肉休凡胎的人,怎樣肩得起這樣的壓迫。

馬三立剛跑碼頭的時候,他一連兩天沒吃東西,餓虛脫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漸漸冷了,馬三立依然臥床不起,這時妻子師友們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直到有一天,一位中醫給三立按過脈之後,對妻子慧敏說“有好吃的,挑他順口的東西,給他做點兒吃吧。”

此時的慧敏只顧點頭,一旁的師友母親卻聽得頭皮發緊,趕忙把慧敏拽到院子裡,焦急的說“傻孩子,大夫這是讓料理後事呢。”

慧敏只覺得是晴天霹靂,師友母親趕緊讓大傢伙商量,最後決定請了當西醫的本家二哥,給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診斷是肋膜炎,長時間的高燒炎症蔓延,再耽誤就有生命危險了。

就這樣在大病兩個月之後,才知道得了什麼病的馬三立撿回一條命。

撂地賣藝人的收入,颳風減半,下雨全無,臥病不起,那就分文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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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病三個月,多虧師兄弟、夥伴等人的接濟。

三個月,差不多一百天,無論颳風下雨,他們幾位天天往他家送煤、送糧,從自己微薄的收入中,抽出一部分,送到他家,以保他的妻兒不致餓死。

這種藝人中的江湖義氣,實是高義薄雲天。

04

為了多掙點錢,馬三立出去跑碼頭。

搭小船去到鹹水沽、葛沽、塘沽一帶。接著,又走得遠一點,從唐山、古冶、開平、昌黎,一直去到了秦皇島。

白天撂地,晚上串院,有一晚,在一家二等院裡,碰到天津名票友王庾生,聽了馬三立的幾段相聲,覺得耐人尋味,每次聽完相聲,給的錢總多於兩角錢。

後經王庾生介紹,馬三立星期六到耀華玻璃公司員司俱樂部去說幾段相聲。他說了幾個拿手的段子,如《西江月》《文章會》《反八扇》等等,聽眾反映熱烈。

這一趟秦皇島,馬三立終於把未能償清的高利貸還了,心裡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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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日寇的侵略鐵蹄已經踏過了華北平原,正集中兵力向東南侵犯,天津淪為敵人後方。

舊社會惡人當道,作藝人苦不堪言。青幫老大傳下話來,不在青幫的人,一律不許在三不管混飯吃。

馬三立不想入青幫,於是另找出路,搭了一個叫高少亭新夥伴離開了天津。

他們沿著向南去的鐵路線,一站一站朝南走,所經的城鎮不論大小,只要能撂地就停下來,趕集市,趕商會,交通路口、大車店、茶棚,只要能有聽眾,就撂地賣藝。

如果生意不錯,他們就找個小客店,住上幾天;生意若不好,他們就在火車站的候車室裡湊合一夜,天亮再往前趕。

真是風餐露宿,和乞丐差不多,所差的就是不乞討。

有一天,有常客找馬三立到他的茶社去演出。馬三立演出後很受歡迎,來了個開門紅,以後也總是場場客滿。

可是過了不久,他發現這裡是一家“花茶館”,這裡的人比一般開茶館、書場的人更善於坑騙,馬三立感到生氣,找經理說要回天津,那經理滿臉笑眯眯地說:“你們回去不了啦!天津鬧大水,火車不通了。”

馬三立慌忙跑到火車站一看,售票處掛著牌子:“北行各次列車只通德州”。聽人說,天津果然被大水淹了。

“家中妻兒怎麼樣了呢?”馬三立焦急萬分,飲食不下,夜不能眠,病倒了十幾天,積攢的幾塊錢也都花光了。

不得已在茶社又幹了一個月,火車通了,他們趕忙買票,擠上火車,回到了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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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天津的大水退了,到處是淤泥、垃圾,臭氣熏天,被大水泡塌了的房子不少。

三不管他家那間小屋還沒倒塌,只是原來就破破爛爛的桌子板凳經水一泡就更扶不起來了。

馬三立風塵僕僕地推開家門,妻兒正在室內清除汙泥積水,從趙家樓本家姐姐家中避難也剛剛回來。

可是,厄運才剛剛開始。

05

回來後的馬三立加入兄弟曲藝劇團,可不料大惡霸袁文會把曲藝團當成他自家的銀行,隨時用錢隨時來拿,直弄得包銀髮不下來。

大家敢怒不敢言,演單絃的王劍雲壯著膽子挺身出來問了一句“什麼日子能關錢?”就遭到一頓毒打,沒過多久就含屈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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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五”抗日戰爭勝利,日寇無條伴投降,古城北京沸騰了。

受壓迫至深的曲藝劇團,也開了鍋似地歡騰起來,他們終於有了人身自由,可以退出劇團。

馬三立回到南市、鳥市這些貧苦同行撂地賣藝的場地上重操舊業。

抗戰勝利了,光復之初的天津市出現了短暫的繁榮景象,為們藝人提供了好機會。

這時,戲園、劇場來邀請,廣播電臺也來約他,每天趕場,忙個不停。

天津的聽眾對馬三立更熟悉了,馬三立的名字越說越大,入了“流”。

“成名”對於藝人來說是一個考驗,馬三立隨時喚醒自己,千萬不可頭腦發昏,不要躺倒在“名角兒”三個字上不求上進。

他給自己立下規矩:一定要兢兢業業,把相聲說好,上園子也好,撂地也好,都必須認認真真,一絲不苟,要使聽眾覺得有‘特殊風味’。

他是用整個生命,對得起觀眾的愛戴。

隨著光復而來的仍然是物價飛漲,惡棍槽行,百姓們叫苦連天,馬三立便去了北平。

1949年1月31日這天,北平解放。

電臺廣播恢復了,馬三立仍到東城華聲電臺,廣播單口、笑話。

這一時期,演出效果很好,聽眾給電臺寫信,點他們的節目。京戲界的名演員譚富英和其父親譚小培很欣賞馬三立的相聲。

許多聽眾長時間收聽馬三立廣播相聲,沒有看過明場演出,傳說他的相貌比說的笑話更可樂,都趕到東單遊藝社看馬三立的演出。

“我這個說相聲的再不受輕視了,我不再是賣藝人,而是新中國的文藝工作者,這是翻滅覆地的變化!”馬三立真心為自己處境的改變而高興。

1950年春節,馬三立迴天津過年,家裡桌椅板凳都有了,年飯、年菜準備得很豐富,妻子穿上了新皮鞋。

他家從來不貼春聯,而這一年可大不一樣了,馬三立滿屋貼紅,盡是喜慶。

“我說不清心頭的激動,半輩子的窮愁困苦、艱難、屈辱,真是不堪回首!舊社會,我哪年走過什麼好運?年年過的都是喪氣年!”

為了感謝,1953年馬三立用命到抗美援朝前線慰問演出。

好友常寶堃和琴師程樹棠為抗美援朝獻身於朝鮮戰場上,馬三立抹乾了眼淚,鼓起勇氣,向抗美援朝天津分會提出繼寶堃之後到朝鮮前線作慰問演出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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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過鴨綠江之後,他換上了中國人民志願軍的軍服,感到很榮耀。部隊首長、戰士們熱情歡快地接待他們,為他們的安全作周密、細緻的佈置。

在炮火紛飛的戰鬥前沿,馬三立為最可愛的人演出了150多場。

1955年,馬三立應邀進北京,在政協禮堂為人民代表、政協委員演出。周恩來總理聽了他說的相聲《買猴兒》《扒馬褂》,盛讚古老的笑之藝術,給予他很多鼓勵。

06

轉眼到了五十年代末的大躍進,中國大地的浮誇風正值盛行。

在一次年初工作準備會上,領導要求所有演員都要表決心。於是,人們爭先恐後地說,一年創作作品多少多少。

馬三立則靜靜地坐在一旁,在掌聲和口號中注視著這一切,當有人站起來表示一年要創作相聲作品15段的時候,他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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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導發現了依然沉默的馬三立,“馬三立,你表個態。”馬三立不慌不忙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他一貫的口吻慢條斯理地說,“我決心,一年創作相聲作品50000段。

人們一下子安靜下來,沒有掌聲,也沒有了歡呼,大家在面面相覷。“他們說的話你信嗎?”馬三立質問著領導,言語中帶著明顯的氣憤。

事後,趙佩茹勸馬三立說,“三叔,您就不能走個形式,誰不知道那是胡說的。”馬三立依然很生氣地說,“我沒有錯。”

1958年反右派運動開始,馬三立很快被打成了“右派”。

但1979年平反時才發現,在他的檔案裡,沒有任何“右派”認定材料,完全是因為指標由起初的4個增加到11個,只好把他報上去湊數。

一次批判會上,他吼了一聲:“你們這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一位昔日舊友冷笑兩聲,啪地推開窗戶:“喲嗬,你還拿死嚇唬人?行啊,你要真有那麼大氣性,從這兒跳出去,算你小子有種!”

馬三立二話沒說,猛地站起來跳向窗外,該遭的罪全遭了,願以為迎來了春天,轉眼卻是地獄。

大半個身子已經懸在窗外了,桌邊一個彈單絃的藝人趕緊一伸胳膊,夾住了馬三立的一隻腳,保住了馬三立一命。

1970年,馬三立全家到南郊區北閘口村,一呆7年。

當時一起下放六家,後來是最後一家走的。房子壞了,下大雨,裡外屋沒有不漏的,孩子們打個傘坐著,馬三立夫妻在門檻上坐著。

後來,家裡養了四十隻雞,兩隻鵝,一條狗,院子裡所有邊邊沿沿都種上向日葵、茄子、黃瓜、豆角,滿院都是。光蓖麻一年就能收幾麻袋,雞蛋多得連洗澡盆都盛不了。

竟也奔了小康,落實政策時,馬三立都不想回來了。

07

不管是下放還是蹲牛棚,馬三立從來沒有忘記過背詞,幾乎每天早晨都要練上一番,身上的功夫並沒有荒廢。

他心裡無時不在想著舞臺,想著舞臺下那些愛他捧他的觀眾。

他平素沉默寡言,極少外露感情,但是就在成為右派之後,他竟然幾次當眾落淚,而每一次都是因為相聲。

1961年3月24日,馬三立闊別觀眾兩年之後,在勸業場樓上天樂曲藝廳進行首場演出,臺下暴風雨般的掌聲持續了幾分鐘,久久平息不下來。

他以慣有的方式,向臺下諸位頻頻作揖,人們終於靜下來了。

他喉間哽塞,儘量平和地說:“老沒見我了吧(場內一陣應和的笑語聲),我——病啦!

話音剛落,掌聲再次響起,馬三立不知不覺間,兩行熱淚潸然而下。

平反以後在黃河戲院重演二十多年前招致禍端的《買猴兒》,謝幕時觀眾起立鼓掌,久不退場,馬三立站在臺上,“嘩嘩地流著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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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馬老大火,香港、新加坡請他他都不去,但兒童節定去趕場,最少要去三個學校講話、說故事,報酬是戴紅領巾。

去八里臺南邊的養老院慰問演出,老爺子、老奶奶們樂的高興極了,愛聽,不讓他多說,怕他累著。

他回答:“不累,只要你們高興,心情愉快,我可以多來幾次”。

從1987 年初開始,馬三立堅持每月兩次義務執勤,維護治安,不管是風雨冬夏,決不缺勤。查一查各戶的門鎖,還有門前的自行車上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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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老伴兒甄惠敏去世,在安葬老伴兒的同時,他也為自己立下一塊墓碑。

當時他說:把我的也立上,到時候省得你們再麻煩。

立上以後,他自己也沒想到又活了19年,卻是因對相聲的摯愛。

87歲的時候,他還每天在紙上默寫相聲段子《10點鐘開始》,他說“我得鍛鍊我的記憶力,像這些長段子不能生疏了”。

2000年,馬三立被確診為膀胱癌,於2001年12月8日在天津舉辦了從藝八十週年的告別演出。

每次一出場,光是看到他的人,就忍不住笑出來:逗觀眾笑,是他一輩子堅持做的事。

告別演出由著名主持人趙忠祥、倪萍主持,蘇文茂、馬季、常寶華、姜昆、馮鞏、牛群等幾代相聲名家出席。

最後,馬三立登場了。

仍是一身灰色中山裝,灰髮梳理得一絲不亂,一派儒雅的長者風範。他站在舞臺上,精神矍鑠,笑容可掬。

待如潮的掌聲停息下來,誰也沒想到,沙啞溫和的嗓音說出的第一句話竟是:“我叫馬三立……

誰不知道他叫馬三立,可他竟是這般謙和,然後他張望一下滿臺的鮮花和花籃,抬頭面向觀眾,用些許靦腆和惶恐的語氣問道:“……我值嗎?

場內迅即響起了雷鳴般的回應:“值!”

人們很難察覺他的表演是何時開始的,鮮花引起的話題還在延續:“臺上擺了這麼多鮮花真香啊,省得往後給我買花圈了……真到那天,必須送真花,假的不行啊!”

原本是一語雙關,觀眾卻不知道另有隱情,笑聲四起。

美學家蘇珊朗格說:思想迸發出語言,波浪昇華為形式一樣,生命力達到一定的高度就會產生幽默。

當代相聲領軍人物馬季盛讚馬老是相聲藝術的一座豐碑,並手書八個大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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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老手術那天,醫護人員怕老人情緒緊張,便對他說:“馬老,您別怕,我們都愛聽您說的相聲。一會兒還讓您給我們說‘逗你玩兒’呢!”

馬老連忙擺手,煞有介事地說:“千萬別。這回可是動真格的,我不‘逗你玩兒’,你們也別‘逗我玩兒’。

住院期間,每天都有許多人前去醫院探望他。有一天,馬老對兒子馬志良說:“志良,在我病房門上貼個告示。”

志良應了一聲,正準備寫“請勿打擾”什麼的,老人卻說:“你就寫本室代賣鮮花。”志良一愣。

2003年年初,馬三立病情惡化,僅靠輸液和氧氣維持生命。家人不告訴他是什麼病,他也從來不問。

臨近春節的一天,他問家人是什麼日子,女兒告訴他是臘月二十八,他用微弱的聲音說:“無論如何不能死在“年下”,要不,你們過不好年……以後年年都過不好年……”

他沒有再說下去,床前侍候的孩子們已淚如雨下。

父愛之心創造了奇蹟,他真的堅持到了春節過後。2003年2月11日馬三立溘然長逝,告別了他的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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