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妮:三十歲,進退之間

倪妮:三十歲,進退之間

燃著,一直明亮

一直以來,倪妮獨立而勤奮。一整年一整年在劇組裡,生活就是從一個角色裡脫殼出來再進入另一個角色。近年倪妮休息一下喘口氣都是奢侈,她身體開始出現不適的信號。“先是冬天裡發高燒,沒有好利索就接續開工,搞到身體免疫力一直被透支,去年春夏兩季,一直被嚴重的過敏困擾,每天都要靠藥片和菊花水敷眼睛消腫消炎。”當時電影拍了多久,她的眼睛就過敏了多久,有時嚴重一些,上妝都困難。她一直愧疚,不言不語自己扛。後來免疫力持續下降,紅腫會蔓延到脖子,還會蛻皮。

她抽空去看了醫生,醫生說你不要再化妝了,回家休息。“你就不能停一停?”她為難了。她拿了藥回家,沒有辦法,就只能不停地擦,好一點,再過敏,再擦。拍戲時,大燈一直照著,等待時間一長,人被威亞吊在半空,疹子又開始發起來,火辣辣的疼。

但她沒有抱怨,或者消極一點打退堂鼓。永遠沒有,倪妮的獨立和堅韌是生在骨子裡的。

倪妮喜歡忙碌的自己,每天都那麼充實,“一刻也不想浪費,不想落下。”時常是一天裡睡覺的時候都不夠,工作人員會在拍攝現場偷偷心疼地問她,累不累。她仰著頭說“還好啊!拍《天盛長歌》時陳坤其實比我進組的時間要早,他的詞也特別多,文白摻雜一起,角色的複雜性非常強,他說自己沒覺得特別累,因為特別喜歡這個角色,所以為角色做的所有事情他都特別願意。我們一起合作時,他那種滿足感完全把我代入進去了,這種經歷太寶貴了,能夠由衷地讓你體會到這份職業帶來的振奮。”

這些年來,這是倪妮始終沒有改變的地方,對這份職業和每一個當下,她都存著一份熱忱。那火焰不滅,卻不過分灼人,只是燃著,一直明亮。“疲憊是有的,但疲憊不會讓我想要放棄,稍微給自己加點兒柴火,我就可以又重新燃得很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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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時間留下印記

倪妮一直願意說自己的缺點,或者用她自己的話講——“劣根性”,“我從小就性格比較擰,大人說不能做的事,我總是覺得為什麼不能做,然後就去做了,(結果)就碰得頭破血流了。”

倪妮愛看《八英里》,男主角的戰無不勝因為什麼?

因為他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整個世界於是再找不到可以傷害他的下腳之地了,他無所謂了,所以再無懼怕。倪妮也一樣,她說:“我根本不害怕暴露我的弱點,我一直在採訪的時候暴露我自己的弱點,我不care。”

“我不覺得完美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她說。

到了金碧輝煌的酒店,看到華麗的水晶燈、光潔的大理石臺階,“我不覺得這種東西對於我來說是美”。她留意的是“這塊壁紙破了一角,那張桌子擺得不規則,或者床頭燈脫了點漆,就是那種有年代感,看上去有實際質地的東西”。

倪妮說過很多次,相比藏拙,她更願意露拙。這是一種自信——她不打算為自己打造一尊不壞的蠟像,她必須是鮮活的,不斷成熟,又不斷衰老,任時間留下印記。她也相信,這種修煉終有一天會反哺她的表演。

“我不是完美主義者,我信的是人無完人,人能表現出缺點是很可愛的事。”這是倪妮認可的坦蕩。

看過倪妮的電影,看過她的街拍,雜誌裡炫目的時尚大片,大家都說美。在她的親身感受裡,也會把自己評價為一個美人嗎?“要說美,我其實算不上多美,可是也不至於不喜歡自己的長相。也許是我對外表沒有太高的要求吧,不會為了追求極致完美去做什麼”。

私下的她極盡隨意,簡單的牛仔褲,白T恤,黑風衣,整潔而零修飾。她一直覺得人格魅力絕對大過外表,“而且注意力不在外形上了,才更會去專注其他方面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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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與熱情之間

倪妮工作的時候,永遠全力以赴。但繁重的工作,卻沒有讓倪妮失去自己的生活。

倪妮是個需要獨處的人,會抓緊時間宅,足不出戶地看書,看片,一天待下來,電影能看到五六部,最喜歡的導演是李滄東和侯孝賢。她一有時間也會一展廚藝,慰勞自己,“微博關注一些,看一些美食博主分享的做菜步驟,之前有做過一道涼拌酸辣蝦。我挑的可能都是比較簡單的,包括做蛋餅、滷肉飯。”

“還有三件事情很吸引我:設計,攝影,玩遊戲。”

她很欣賞Gucci的設計師Alessandro Michele,但問她會否學其他明星那樣做個時尚品牌?她說:“我有想過要有一個自己的品牌,但是品牌做些什麼還沒有想得很具體。我覺得創立自己的品牌需要學習,所以這些在目前還停留在想的階段。”

工作應該很拼,同時又能灑脫隨心;有邊界卻不會限制理想,能自由不羈地生長,這就是她的心之所往。

倪妮愛貓,或許她自己的身體裡也住著一隻貓,很獨立,認為人不必擁有多少朋友,但又可以隨時切換到熱情和賣萌的頻道。不疏遠生活,以一種剛柔並濟的態度存在著。

“活得自由一些”,這也是過去一年她最常說的一句話。每次發微信祝朋友生日快樂,她總要在後面補上這幾個字。具體貫徹下來,她減少了交際的頻次,也不給自己設立太遠大的目標。

她在學著重新進食人間煙火,細細剁碎了,拌透了,細嚼慢嚥,“我也不想任何事情都想得很明白,保留一點生而為人的樂趣,多好。”

一天裡最初的暖

當時井柏然臨行,倪妮從房中探出半個身位和他告別……戀情被拍到,他們自然磊落。兩個人自尊心都重,不願以私事得到什麼額外的關注,但若無意被人知道,也不會刻意躲藏,是就是,愛就愛,是對彼此的擔當。

近年倪妮日程密密匝匝,但即使在北京郊區拍戲,她還是堅持每天回家,一天開工無論多早,總能吃上一碗井柏然煮的泡麵,那是一天裡最初的暖。

同為演員,彼此最能瞭解這份職業給身處其中的人帶來的苦和樂,也能理解熱愛它的人願意為之付出多少心血。所以井柏然不說,只是默默為她做。

“那是世界上最好的一碗泡麵。”倪妮說,裡面滿滿騰騰堆著胡蘿蔔丁、玉米丁、豆丁、蝦尾、海帶天婦羅,還臥著一個雞蛋。沒有誰對誰的照顧是理所當然的,這道理倪妮深知,所以每一天都是一樣的感謝,好像那碗麵永遠是第一天,第一碗。

訪問時曾被問到愛情像什麼?倪妮的比喻也很另類,“像螞蟻!因為螞蟻永遠是集體的力量大於個人,而且有毅力,有長性。”

她補充說有兩個詞,一直很珍貴地藏在心裡,叫“白首如新,傾蓋如顧”。古人本來是用這兩個詞比喻“知與不知”的,有的人相處一輩子仍然像初識一般,有的人偶然相識卻一見如故,但這八個字到了倪妮這裡,卻有了新解,“傾蓋如故”當然是好的開始,但“白首如新”也一樣美妙:“我覺得這種感情狀態特別好,時時刻刻保持著互相尊重,互相理解,給予對方空間,時間久了,還能像剛在一起一樣,充滿新鮮感。不管對愛情,還是對這個世界,時時充滿好奇,兩個人才會被彼此的樂觀互相影響。”

倪妮:三十歲,進退之間

愛過,體面別過

今年7月5日上午,井柏然和倪妮工作室,同時發了分手聲明:“感恩共同陪伴走過的美好時光。”

有人說,分手見人品。此言非虛。透過這樣的聲明,彷彿能看到一對曾經的戀人,客客氣氣地擁抱握手,互道一聲:再見,珍重。

兩年多的時光,說長不長,可對於年輕人來說,也不算短。謝謝你,曾經路過我的世界。愛過你,我無怨無悔,也尊重故事結束。

在分手之後,倪妮第一次在INS上PO出的照片也是迅速登上熱搜榜首,照片中倪妮揹著身子面對著晚霞,氣氛悽美神情卻十分堅定。很多人說,這是她在向過去告別。

之前工作室也曬出一組倪妮打乒乓球的動圖,倪妮看起來笑容甜美身姿靈動。似乎總在有意無意地向公眾說明,即便分手了,自己依舊很好大家不用擔心。

之前對於與馮紹峰無疾而終的感情,倪妮當時也表示並不覺得灰心喪氣,“我始終認為過程比結果更重要。”與倪妮年紀相仿的楊冪、Angelababy、劉詩詩等小花旦,已經紛紛步入“人妻”的行列,對於結婚這事,倪妮顯得沒那麼著急。“為什麼要去跟別人比呢?看到她們在事業上有成績,在家庭上那麼幸福,我覺得作為朋友一定是很祝福她們的。”

從倪妮這一系列言論可以看出,她對愛情有憧憬卻不強求,是一種隨緣的態度:看晚霞時,我不做任何事。

當餘暉落盡,我即將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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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懂了

近年倪妮開始聽古典樂,是的,這個曾經愛搖滾愛了很多年的姑娘現在說,她已經遠離搖滾樂很長一段時間啦!她開始聽《梁祝》的交響樂版,26分18秒,她聽的時候心裡覺得“從未有過的平靜”。

出道之初演《金陵十三釵》,當時的表演指導劉天池就和她說過,如果要想做個偉大的演員,就應該去聽古典樂,當時她聽了卻沒有那麼做,“可能心態比較浮躁”。是非得等到自己走過中間所有溝溝坎坎了才會領悟,古典樂是抽象的美,可以跨越時間的長河。她不規定你一定要和大家擁有一樣的情緒和感覺,你聽到什麼,你就是什麼。

現在她懂了。聽《梁祝》時她感慨萬千,甚至不需要去知道那個故事,就可以在音符裡找到畫面,聽到他們的對話。

人在演藝圈,孤獨感談何容易,又從何而來?倪妮告訴自己,要有自己的世界,不要太social,能夠靜下來,看見自己的內心,“你內心是什麼樣,你臉上可能就會表達出那種紋理。”

今年8月份,獅子座的倪妮30歲了。“我的生命已經活了1/3了,對嗎?如果後面2/3還是這樣子的話,那我這輩子還有什麼東西能讓自己印象深刻啊!”她怕自己一成不變。

從小練習舞蹈、國標、游泳,幾乎所有事情都是有搭檔和隊友的,後來上學、做演員,更難逃被人環繞和注目的常態,沒有時間好好地、心平氣和地自己待著。

“希望在鏡頭之外,幕後,可以有更多時間,自己和自己獨處。好好認識自己,儘管那可能意味著非常疼的撕裂和重組。”這是她30歲的心願。

30歲之後

演員,尤其女演員,總是身處聚光燈下,被比較美貌、服裝、站位。從20歲到30歲,外界的期待和焦點也會逐漸轉移。

在30歲的當下,倪妮說年齡沒有帶來什麼限制,反倒給人生增添了無限的可能,“作為演員,你嘗試的範圍可以更廣,你的表演可能會越來越細膩。未來你有了家庭,你的人生更開闊了,你會邁入表演另一個境界。”

眼下,倪妮不敢篤定地說會做一輩子演員,但在喜歡的演員身上,她看到與年齡俱增的魅力。像伊莎貝爾·於佩爾、伊莎貝爾·阿佳妮和梅麗爾·斯特里普,固然不能再演小女孩,可舉手投足之間,卻有不一樣的味道。

“這一行需要靜下心來不停地研究和琢磨,並不僅僅是一個耀眼的名利場。你沒參與其中,就不能體會做這一行的壓力。”倪妮不久前剛看完凱特·布蘭切特和伊恩·麥克萊恩的一個對談,其中有一段深深打動了她。

“他們說,如果作為一個演員,不損耗一點元氣的話,就演不好這個角色。有時候越是好的演員,在演好一個角色之前就越焦躁。角色賦予你很多情緒上的變動,你得成為他,才能準確地表達出來,讓觀眾感受到。演員時刻處在情緒的波動之中,這是沒有辦法的。”所以年齡對於倪妮來說,不是限制而是開拓。

倪妮享受成長中一切待定的模糊性,“你一定不能目的性、功利性那麼強地去做任何事”。人生最有價值的時刻,不是最後的功成名就,而是對未來正充滿期待與不安之時。

今年生日,倪妮曬出慶生照併發文稱,“三十歲,一切才剛剛開始。”是的,30歲之後屬於命運的考驗與無限可能,讓她心急如焚,更讓她如沐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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