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宇:只要創作活力不消失,我會一直寫下去

新安晚報 安徽網 大皖客戶端訊 季宇的書房裡什麼類型的書都有,閱讀和寫作早就成了季宇的生活方式,在退休前和退休後都是如此。讓人驚歎的是,退休之後的季宇保持著旺盛的閱讀和創作激情,但這在他看來根本不是一個問題。季宇很欣慰自己寫了合肥的李鴻章和段祺瑞,但在他心裡,那些寫作的秘密不過是些老生常談,“只要創作活力不消失,可以一直寫下去。”


季宇:只要創作活力不消失,我會一直寫下去

著名作家季宇在家中書房接受徽派採訪


年齡不是問題 最怕活力消失

季宇退休以後,真的沒閒著,一段時間以來先後在《當代》、《中國作家》、《上海文學》、《十月》、《作家》以及《小說月報原創版》發表新作,再度讓安徽原創文學在全國發出響亮聲音,“《最後的電波》九點鐘發給《人民文學》,十一點就收到回覆留用。”九月初中國作協主席鐵凝來皖調研,專程踐約來看望季宇,“鐵凝主席來了我還和她開玩笑,創作的希望在青年,老作家是發揮餘熱,鐵凝說你還在發熱不是餘熱。”

季宇如今確實有大把的時光,沒有在職時的諸多職務和行政事務,從文聯主席作協主席刊物主編撤退,“以前也寫作,不像現在這麼輕鬆,無官一身輕,創作時間比較多。最近可能是比較集中一些,其實自己並沒有感到寫了很多東西。”

如今的季宇有了新的習慣,每天上午寫作,兩個半小時,下午看書啊備課啊鍛鍊游泳,所以狀態很好。“創作最重要的就是靜下心來,過去忙忙碌碌,很多事務。我覺得創作不存在年齡問題,這也是作家的一個優勢,作家最怕創作活力的消失,只要這個不消失,可以一直進行下去。我感到很慶幸,現在還沒有這個問題,創作活力還是很大的,我覺得我寫不動的時候,肯定是體力不行了。”所以季宇每天下午去游泳,蛙泳八百米。參考了200餘種圖書,閱讀了1000萬字的家書、手札、密電、日記、詩文等大量資料,40萬字的《段祺瑞傳》寫下來,他知道,寫大部頭是很累的。


季宇:只要創作活力不消失,我會一直寫下去


故事講究角度 難度還在構思

創作靠長期積累,碰到一件事未必馬上寫出來,但在若干年後可能成為你創作的一個啟發點。季宇很嚴肅地說,關於寫作,在自己這裡很多都是老生常談,譬如創作要有生活,要經常下去,“我現在也經常下去採訪。過去我也常下去,但很多是行政性的,走馬觀花;現在去都有新的收穫,比如《最後的電波》,這個小說有一個細節靈感就來自前不久到新疆去。安徽老領導孫金龍接見我們,講了很多新疆老戰士的故事,其中一個老戰士去了之後就沒再回來,後來老年痴呆了,家也不認識了,自己叫什麼也不知道了,但你問他是哪個部隊的,他馬上就能報出來自己是哪個團的哪個連的。小說裡他有個徒弟,就敲電報給他看,他想起來了,這是部隊突圍時候敲出來的最後的電報。這些細節個是你編不出來的。”

“中短篇小說相對來說要輕鬆一些,難度在構思,構思好了寫起來不是很難,中短篇關鍵是某一點你要想好了,長篇就是體力活。”季宇眼中,很多創作的文藝理論看起來很新,但其實創作沒有那麼多新東西,“文學創作講實在話,很多東西都是老生常談。寫小說就是講故事,人人講的不同。”但季宇也強調,戲法人人會變,有的故事可以講得很高級,“像卡夫卡的《變形記》,卡爾維諾《樹上的子爵》,講到底是故事,看你怎麼講。”

除此之外,季宇認為,寫小說最重要就是處理好人物關係,”一個小說好不好,就是人物關係處理得好不好。文學是人學,人物性格怎麼來?在關係中產生。沒什麼,都是老生常談。”季宇說,中短篇小說選好角度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就像攝影一樣,“敘事也有角度,同樣說一個事情,看從什麼視角切入。《羅生門》的小說非常簡單,到電影,黑澤明高明的就是敘述技巧,四個人從四個角度來講一個故事,最後真相變成模糊不清,羅生門變成了一個模糊不清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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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巧大家都有 最終比拼內涵

“小說裡有很多技巧,但最重要最重要就是思想性——它的內涵深刻不深刻,厲害不厲害,就看思想性。”做過茅盾文學獎評委,做過魯迅文學獎評委,季宇坦言,在這些重要的文學獎參評作品序列裡,技巧大家都有,“最後幾輪,就看誰比誰更深刻一些。一個詩人僅僅記錄生活,只是個詩人,但不會是優秀的詩人。前人都說過,有些主題可以永恆表現,就是你的表現手法不同,把你的思想滲透到作品裡去,不是講出來的,是通過形象給你震動。”

雖然也創作了大量現實題材作品,但季宇對歷史比較感興趣,他覺得歷史題材可以提供很多創作的元素,“現實題材可能太近了,看不透。歷史就是昨天,是一面鏡子,餘地更大一些。讀史發現,歷史和今天有很多相同的地方,寫歷史也是對現實的觀照。《淮軍四十年》很多人反映不錯,評價很高。我為什麼寫淮軍?淮軍在晚清,影響了晚清40年,就是晚清史。改革不深入,體制上不改動,洋務運動失敗就是改革不徹底,打了那麼多仗,腐敗嚴重困擾著它,甲午戰爭輸得那麼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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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凝和很多來過安徽名人館的朋友都驚呼,安徽是文學創作富礦,是文化資源大省,歷史上出了多少人,安徽歷史上有兩個合肥人最有名,一個是李鴻章,一個是段祺瑞,兩個最牛的合肥人我都寫了。歷史確實是個富礦,我們得天獨厚。”季宇最近在幫人寫紀錄片《劉銘傳》,他直言劉銘傳很了不起,牽制抵抗了法國海軍並且把臺灣治理為清末比較先進的一個省,但法國海軍司令孤拔死後,“法國專門派艦隊來接他,公海所有船隻致敬,巴黎聖母院國葬,回到家鄉盛大葬禮繼續,豎了銅像。與此同時,劉銘傳回到了合肥。”

季宇引用郁達夫的話,一個沒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一個有英雄卻不知敬重愛惜的民族是不可救藥的。

客觀呈現爭議 體裁不論高低

寫歷史,寫歷史人物,季宇坦言還原是相對的,“選擇資料的時候肯定就有選擇,但我的結構是開放式的,我會把不同的觀點都陳列出來,我呈現,不做結論,張三怎麼說李四怎麼說王五怎麼說,不同的觀點讀者去判斷。當然對這個人物我是有基本判斷的,有些歷史人物對他做道德判斷不是我們能做的,我們從人性去判斷,這是文學關注的東西。當然一個歷史人物,歌頌他的批評他的,我都兼顧,用史料來說話,讓人覺得更真實,很多歷史人物和事件都是有爭議的,有爭議的,你客觀呈現出來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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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家族》劇照



寫作讀書已經成了季宇的生活狀態,多年筆耕不輟,他的很多作品也都被拍攝成影視劇,“《新安家族》是我自己編劇,《當鋪》是上海一個作家改的,當然也進行過溝通,好像還是第二屆北京大學生電影節優秀作品獎。”《新安家族》寫完一個導演來找季宇,當時《喬家大院》比較受歡迎。這位導演說他想搞三部劇,一部寫晉商,第二部寫徽商,第三部寫甬商。“寫劇本要換思路,電視劇主要還是靠情節和對話推動,和小說是完全不同的類型。有的小說家不一定能編劇,文體不同,很多文體我嘗試過,報告文學、小說、影視。其實,任何體裁不存在高低,不要看不起寫電視劇的,你要把它搞好不容易,好多作家瞧不上,不是這回事。真要寫進去還是很難的,電視劇是通俗的表達,但是它也有它的要求,什麼東西你想做到最好都是很難的。”

“電波”傳遞情感 做事貴在堅持

《最後的電波》這部小說,讓季宇對“寫東西要帶著感情寫”有了非常鮮明的體會,寫作時,身為新四軍老戰士的父母的影子老在季宇眼前晃,“他們從事無線電工作,在我印象中是很平凡的。一直到父母去世後,偶然的機會看他們通訊兵的回憶錄,已經出了好幾大本。我父親去世,我母親就寫了一些回憶,但是沒有寫下去,她就說你有時間幫我寫,結果我因為忙,一拖多年。我整理遺物的時候,看到通訊兵回憶錄這套書時很內疚,當時我如果稍微花點時間找點資料,其實就能幫母親圓了夢。但我沒完成,我說我要寫篇小說,紀念他們。”

通訊兵這個題材很少有人寫過,不好寫。“我母親80多歲了還會唱《新四軍軍歌》,寫的時候,確實好幾次把自己感動了,情感投入還是很重要的,以前也有情感投入,沒有這次這麼深。”

季宇坦言,父親對幾個孩子做事都是很鼓勵的態度,“寫的不好也不說你寫的不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只要努力就行,包括我弟弟畫畫。我父親年輕的時候有理想,也想當藝術家,有很多速寫本。”從家傳之風裡,季宇知道,幹什麼事要靠意志,堅持,“創作是自生自滅的過程,很多人不寫了,我堅持了下來。”


季宇:只要創作活力不消失,我會一直寫下去

筆耕不輟


文學皖軍崛起 新人起點很高

季宇關注“文化皖軍”似乎是理所當然的,“青年作家都是非常厲害的,現在80後90後都是很厲害的,創作水平比較高,這些小孩子起點都非常高的,安徽的大頭馬、許諾晨都是80後,已經引起文壇注意了。大頭馬是純文學作家,語言結構和技巧都很出色,現在需要的是閱歷和積累,他們的起點比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的作家起點都高很多。”

在季宇看來,安徽的創作還是有傳統的,“老一輩陳登科魯彥周公劉,在全國都是非常活躍的,後來相對來講不如上一代,沒有出現《天雲山傳奇》這樣的作品。現在文學從上到下都非常重視的,安徽這些年抓原創還是有成果的,據我所知,今年上半年在國內一線刊物發表作品達到60篇,比去年一年的數量都多,跟安徽抓原創是有關係的。下一步怎麼能引起全國關注,這個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當然季宇自己也沒閒著,他說自己寫小說喜歡先把結尾想好,大致會落在什麼地方。當年趕時髦學《新概念英語》,記住了裡面有篇短文,一個走私犯經常推一自行車拉著一堆貨通過邊界走私,邊防警官早就注意到,但每次認真檢查卻從來沒有抓住一次,原來這人就是走私自行車的,“我小說中寫地下黨撤離的時候,用的也是障眼法。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季宇最近有部長篇小說《家族的秘密》,寫一個家族的歷史,實際上是寫人性,發現了很多過去鮮為人知的事情,折射幾十年的變化。“基本寫完了。另外還有一本寫大別山紅色題材的,省委宣傳部重點扶持作品,正在計劃中,明年十月份左右可以寫出來。”

新安晚報 安徽網 大皖客戶端記者 蔣楠楠 李燕然/文 王從啟/攝


季宇:只要創作活力不消失,我會一直寫下去

季宇和徽派工作組合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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