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一個人(現代故事)

謀殺一個人(現代故事)

這天下午,鄧偉正坐在辦公室裡忙一天工作的收尾,忽然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他妻子王靜茹打來的。沒多想,鄧偉摁下了接聽鍵:“喂?老婆,什麼事?”

“我不是你老婆。”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個陰冷的男聲,“不過,你老婆就在我面前……正在買晚餐的菜呢!”

鄧偉怔了一下,如同被一盆涼水迎頭倒下,渾身透涼。“你是誰?我老婆的電話怎麼會在你手上?”鄧偉焦急問道。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剛說完話,對方就掛了電話。鄧偉急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跑到窗戶邊,翻動通信錄,撥通了另一個號碼。幾個月前,為了正在上小學的兒子琪琪的安全著想,他買了一部手機給他。兒子出事後,王靜茹便一直將這部手機隨身帶著。現在,他只能寄希望於這部手機了。

嘟嘟——手機響了幾下後,終於接通,傳來妻子王靜茹熟悉的聲音:“喂?怎麼打這個號碼?”

鄧偉壓制住內心的狂躁與不安,問道:“你在哪兒?”

“我在小區外的菜市場買菜呢,怎麼了?”

“沒什麼,你的手機呢?為什麼我打不通了?”鄧偉編了個謊言。

“怎麼會……”王靜茹摸了下口袋,驚叫了一聲,“哎呀,手機掉了!我想起來了,剛才有個男人從我身邊擠過去,肯定是他偷走了,我要去找他!”

“不要!”鄧偉下意識地叫了一聲,聲音之大,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怎麼不要?我還記得他的樣子,臉上有個刀疤,穿著黑色的皮夾克,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你等著,我再找找,如果找不到我就報警。”說完,王靜茹便掛了電話,鄧偉想阻止都沒來得及。就在他打算再次撥過去的時候,老婆的手機卻又打了進來。

“怎麼樣?這次該相信我了吧?”還是那個男聲。

“你是誰?你到底想幹什麼?”

“首先,我要讓你明白,你老婆的命就在我手上,如果你不聽我的話,我可以隨時要了她的命,懂了沒?”

鄧偉的腦袋飛速地轉動著,這個人到底是幹什麼的?他為什麼要威脅自己?是因為和自己有仇嗎?還是想要錢?“懂懂懂!”鄧偉不停地點著頭,“求求你不要傷害她,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待會兒,會有一束藍色康乃馨送到你們辦公室,你去簽收,然後拿著它去樓下信誠貿易公司的行政部找一個叫朱依依的女生,當著眾人的面跪在地上向她求婚。”

“求婚?”鄧偉如聞驚雷,這人是神經病嗎?居然要我幹這事兒?

“對。”男人話音剛落,就有同事喊鄧偉的名字,說外面有花卉公司的人抱著一束康乃馨找他。“來了是吧?好,現在就去做!記住,別想忽悠我,我們有人時刻盯著你。同時,我也會一直跟著你老婆……”說完,男人便掛了電話。

鄧偉不敢怠慢,去門外收下了花。有下班的同事路過,取笑道:“鄧主管,這花兒是送給誰的呀?”鄧偉苦笑一聲,拿起電話又撥通了兒子的手機號。“喂,我正打算打電話給你呢。”王靜茹說,“真是奇怪,我剛才一摸口袋,手機又回來了。你說,我還要不要報警?”

“不用了不用了,你趕緊回家吧,我馬上就到家了。”掛了電話後,鄧偉的後背已經溼了。看來,這次盯上他的人是一夥高人。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手機拿走又放回來,那麼殺死一個人對他來說就更不在話下了!想到這裡,鄧偉沒敢再猶豫,慌忙跑進電梯裡,來到樓下,打算去找那個叫朱依依的女人。

門口站著很多等電梯的人。

“請問朱依依在嗎?”鄧偉堵在門口,焦急地喊道。

人群慢慢讓出一條道,一個長相清秀的女人出現在鄧偉面前。在場的人神色各異,在私底下議論紛紛。

一想到處在危險中的老婆,鄧偉立即鼓足了勇氣,抱著康乃馨跑到朱依依面前,單膝跪下,違心地喊道:“嫁給我吧!”

朱依依往四周掃了一眼,頓時臉憋得通紅:“你……你這是……”

“嫁……嫁給我吧!”鄧偉也不知道該怎麼進行下去了。

“你神經病啊!”朱依依躲開鄧偉,閃進了電梯裡。

看著電梯門慢慢關上,鄧偉的心一沉,癱坐在地上。繼而,他像想起什麼似的,趕忙從口袋裡摸出手機,給王靜茹打電話。直到聽到王靜茹安全到家的消息,他才重重地噓了一口氣。隨後,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他拿起康乃馨,低著頭迅速離開了。

鄧偉剛進家,王靜茹便生氣地說:“房東太可惡了,居然又要漲房租!簡直就是明搶啊!”這些瑣事,鄧偉平時就不愛管,更別說今天了。他現在滿腦子都還裝著那個男人的聲音,那個人到底是誰呢?要他做這一切又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怎麼跟丟了魂似的……你覺得怎麼樣啊?”王靜茹推了推鄧偉。

“什麼?”鄧偉如夢初醒。

“我說,這裡房租太貴了,我想另外找一個地方,怎麼樣?”

“可以。”鄧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鄧偉向朱依依求婚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棟樓,大家都在背後議論紛紛。鄧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有選擇無視。有的時候,他會在電梯或者大樓裡偶然遇見朱依依,場面十分尷尬,他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幾天後,王靜茹找到了一處新住所,房租便宜,缺點是離鄧偉上班的地方有點遠。每天下班後,他需要先坐地鐵,然後趕最後一趟公交車回家。

這天晚上,鄧偉從擁擠的地鐵口鑽出來,來到公交站,正準備上車,旁邊一個女生提著一個包急匆匆趕來,也要上車,兩人撞到了一起。

“對不起對不起……”鄧偉剛道完歉便猛然發現,女生竟然是朱依依!朱依依也發現了鄧偉,怔了一下後,她一頭鑽進了車裡,坐到了車子最後面。鄧偉猶豫了一下,最終也上了車。但為了避免尷尬的局面,他坐在了車子的前面。

車子行駛了一會兒,鄧偉正要起身下車,突然發現朱依依已經站到了車門口。他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坐了下來。等朱依依下車後,他才迅速跑到車門口,朝司機喊道:“停一下,停一下,我要下車!”司機已經關上車門啟動了車,卻不得不停下再次打開車門。

下車後,鄧偉開始往自己租住的小區走去。剛走到小區門口,突然,從旁邊衝出來兩個保安,二話沒說就把鄧偉死死地摁倒在地上。

“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鄧偉還以為遇到了搶劫的人,立即扯開嗓門喊救命。

附近散步的居民趕來,一問才知道,原來有人向保安求助,說鄧偉一直在跟蹤她、想對她圖謀不軌。求助人正是朱依依。

“冤枉啊!”鄧偉哭笑不得,“我哪裡想對她圖謀不軌,我分明就住在這裡!”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鄧偉叫來了王靜茹,保安這才明白冤枉人了。

這件事之後沒多久的一個晚上,鄧偉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朱依依仍舊坐在最後面,鄧偉坐在前排。快到站的時候,車上的人都下得差不多了,整輛車空蕩蕩的。為了省電,司機還關掉了車上的燈。鄧偉假裝拿東西朝後面望了一眼,發現朱依依倒在椅背上,看樣子是睡著了。他站起身,來到車門口,準備下車。忽然,他發覺朱依依的樣子有些怪異。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然後忍不住慢慢來到朱依依面前……他看到了讓他畢生難忘的一幕——朱依依的胸口處插著一把匕首,鮮血正順著刀柄慢慢流出,滴落在地上,開出了妖豔的花朵。

車子顛簸了一下,朱依依的屍體跟著晃動了幾下,然後便朝鄧偉倒去。鄧偉本能地想往後退,不料一不小心卻跌倒在地上。朱依依的屍體正好壓在他腿上,嚇得他一邊將朱依依推開一邊拿出手機報了警。

警察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進行調查取證,並將驚魂甫定的鄧偉帶到警察局裡做筆錄。

兩個星期後的一個早晨,鄧偉正在辦公室裡跟客戶打電話,四個警察敲開了門,拿出一張逮捕令,告訴他:“你因為涉嫌殺害朱依依被逮捕!”說著,警察拿出手銬,毫不留情地拷上了他。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一直到審訊室裡,鄧偉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憑什麼說朱依依是我殺的?這是赤裸裸的汙衊!你們有什麼證據?”

一把帶著褐色血跡的、被證物袋裝著的水果刀被放到鄧偉面前:“這把刀你認識嗎?”

鄧偉皺了皺眉:“這不是殺死朱依依的那把刀嗎?你們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在上面提取到了幾個指紋,顯然,是兇手握刀殺人的時候殘留在上面的。經過技術鑑定,上面的指紋正是你的!”其中一個警察一拍桌板,怒斥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鄧偉被嚇了一跳,隨即鎮定下來:“光憑這個不能說我是兇手吧?對了,你們去調取那天公交車裡面的錄像啊,我一直就沒接觸過她!”

“那是輛即將報廢的車,攝像頭早就壞了,恐怕你早就知道了吧?”

鄧偉突然有種有理說不清的感覺:“那……那你們去問司機啊!”

“司機說他一直在開車,根本就沒注意後面乘客的情況。”

“我……我真的沒殺人啊!”鄧偉急得想跳起來,“我跟她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她啊?”

“無冤無仇?那你倒要解釋一下,為什麼你要跟她求婚?為什麼要跟蹤她?還搬到她所居住的小區裡?你別妄圖狡辯,這些我們已經找你的同事,還有你們小區的保安核實過了!”

“我……我沒有跟蹤她呀!我就住在那個小區,我老婆嫌原來的房子房租貴,才搬到那裡的!至於求婚……”鄧偉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哭喪著臉說,“我發誓,我說的是真的,朱依依真的不是我殺的呀!”

聽了鄧偉的解釋,再看看鄧偉那模樣,負責審訊的警察猶豫了一下,起身來到了隔壁。

隔壁站著負責本案的隊長金釗和鄧偉的妻子王靜茹。

“隊長,你看……”

金釗對著那名警察耳語了幾句,打發他離開後,望著王靜茹問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嗎?關於你被綁架,還有租房子的事。”

王靜茹望著金釗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搖頭說:“不是的。我的手機根本就沒被偷過,房子也是他找的,我只是負責搬家。他說要節約錢買房子,所以才搬到那個便宜的小區裡。我也想起來了,那天我們的確通過電話,不過,並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是個陌生男人用我的電話打給他,根本就是我打給他的!當時我就在菜市場,我打給他,是問他晚上想吃什麼菜。”

金釗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問道:“那你每次買菜前都會打電話問他嗎?”

“不是的,只是最近才……”王靜茹的眼神變得黯淡,看樣子是想起了什麼不堪的往事,“我們的兒子……在不久前因為車禍去世了。本來,每天應該由他去接送兒子上下學,可他因為工作太忙了,只是給兒子買了部手機,每天到學校和到家後都打電話給他報個平安。就因為這樣,兒子在過馬路的時候被一輛車給……”王靜茹捂住嘴巴,不停啜泣。

金釗有些慌神,趕忙從身上找出紙巾遞給她。

“謝謝……”抽噎了幾下後,王靜茹繼續說道,“從那以後,鄧偉就變得精神恍惚,他把兒子的死怪罪在自己頭上,總覺得我也會出什麼危險。至於他為什麼會殺那個叫朱依依的女人,以及出現這麼多的幻覺,我也想不明白。也許,是因為他的精神已經崩潰了吧。都怪我,竟然沒看出來他的精神狀態已經這麼差了……”說著,王靜茹又哽咽起來。

“請節哀。”金釗拍了拍王靜茹的肩膀。這個女人的哭聲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叫人來把她護送回家。

王靜茹剛走沒多久,那個被金釗打發走的警察又回來了。

“怎麼樣?”金釗迫不及待地問。

“花店裡面沒有監控錄像,花店老闆也不記得購買康乃馨的人的模樣。不過,她隱約記得那束康乃馨是前一天一個男人來店裡預訂的,讓她們第二天送給鄧偉。當時是刷卡付賬,而持卡人正是鄧偉!還有一個新發現,朱依依的男朋友恨朱依依騙了自己的所有財產後與自己分手,曾揚言要報復。”

幾天後,王靜茹家的門被敲響了。王靜茹跑過去開門,站在門口的竟然是金釗隊長。

“有事嗎,金隊長?”王靜茹遞上熱水,說道。

“沒什麼,剛好路過,就想上門來了解一點兒情況。”金釗把水放到茶几上,“這幾天怎麼沒見你去看望鄧偉?”

王靜茹一怔:“家裡有些事要處理,所以沒時間去。”

“是沒時間去還是不想去?”金釗緊盯著王靜茹,繼而說出了對花店的調查結果。

“沒想到真的是他……他這是不是所謂的精神分裂,分裂出兩個人格?那麼,殺人的或許真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另一個人格吧?”

“有這個可能。”金釗頓了頓,道,“但也有另一個可能,就是有人拿著他的卡請人冒充他去花店裡訂花。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值得推敲了。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拿到他的卡,知道密碼,又只買一束花呢?”

王靜茹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上次你對我說,你們的兒子因為車禍去世了。後來我查了一下,你說的沒錯。你還說,你老公鄧偉因為自責而變得精神恍惚,那麼,我大膽地猜測一下,會不會有另一種情況,那就是,你因為責備你老公也變得精神恍惚呢?”

“你什麼意思?!”王靜茹有些嗔怒。

“如果鄧偉每天按時去接送你們的兒子,而不是偷懶買了個手機給他,那你們的兒子就不會出事,是嗎?”

王靜茹的拳頭緊緊攥著,身體開始發顫。

“後來,我問了一下鄧偉周圍的同事和朋友,得知他這個人有點貪玩。也正是因為貪玩,所以他才不願意每天去接送兒子,而是買了部手機給他。你們兒子出事那天,鄧偉跑去和同事唱KTV了,醫院打電話給你,你打電話找他,卻因為KTV裡聲音太大,他一直沒接到電話,你急得昏過去幾回,是嗎?”

“是又怎樣?”王靜茹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慢慢鬆開了手。

“至於有人打電話用你去威脅他、搬家這類事,你和鄧偉各執一詞,這個是沒有辦法調查的。”

“我說的是事實,鄧偉精神有問題,這些都是他臆造出來的。”

“假設,我是說假設。假設他的精神沒有問題,假設這一切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他,你說有沒有這個可能?”

“我不知道。”

“那你說,有沒有可能你因為遷怒於他,又情有所移,所以想了個法殺了他——栽贓陷害他,他也是死路一條!並且,這樣可以解釋很多事呢。比如為什麼殺人的兇器上有鄧偉的指紋,買花刷的是鄧偉的卡,這些你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弄到,對吧?至於打電話威脅鄧偉的男人、買花的男人、殺死朱依依並提前下車的男人,正好也與你相愛並想殺了自己前女友報復……這樣說鄧偉求愛不成改為跟蹤糾纏,最終惱羞成怒殺人也好,說他精神分裂,第二個人格殺人也好,總之他殺了人,不僅身敗名裂還會必死無疑,對吧?”

直到金釗說完,王靜茹冷哼一聲,聳聳肩,回答道:“金隊長說得很有道理!”她一邊說,一邊站起身打開房門,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可是,這一切都只是金隊長的猜測,不然,金隊長也不會假裝路過、故意跑來跟我說這些,對吧?”她的表情看似平靜,卻暗藏著無盡的得意。

金釗起身走到門口,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說道:“如果我說我們找到了朱依依的前男友,正在對他進行訊問,而我之所以到這裡來,說出那些猜想,只不過是想確認我的調查方向沒有錯,你信嗎?”

王靜茹的神色微變,身子止不住地發顫。

“我們馬上就會再見的!”說著,金釗揮揮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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