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在洋:文學廟

魚在洋:文學廟

魚在洋,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陝西省作協理事,商洛市作協主席。著有《魚在洋作品精選•雪夜奇遇》等作品10餘種。現為商洛日報社副刊部主任。

文學廟

文 | 魚在洋

故鄉在大中國的版圖上小得像大樹上的一個核桃,要不是有風吹過來,讓樹葉閃了下,別人還看不到。這風也有文學的味道,那是剛剛打開國門,沉睡的文學也跟著醒了過來,成為時代的報春鳥。兩仨年間有兩個作家得了全國小說獎。一個是棣花矮小的賈平凹,一個是腰市黑瘦的京夫。

當時的轟動沒經過的人沒法體會,就像下了一場春雨,一夜之間地上冒出了一地的綠草,這些草名叫文學青年。他們對文學的狂熱超過當今的明星粉絲。愛文學談文學成為時髦青年標配,能發表作品的人比當了縣長還受人尊敬。當官算什麼,還得先當孫子後當爺;萬元戶有啥牛皮的,重利輕義的二道販子。作家便是想當然的爺,如同當今站在風口的馬雲,不是豬也能飛起來。

歲月這把殺豬刀,不光能讓美人遲暮,也能讓流水落花春去也。當年那些文學青年們早就像沒有不散的筵席一樣各奔東西。有的混在官場從孫子當了爺,人五人六做重要講話了,就像從良了的妓女羞得提起文學風月,還時不時諷刺諷刺酸臭的文人,好像是文學害得他沒進政治局了。

倒是有了錢的前文學青年可愛些,還忘不了那點文學情懷,時不時贊助點活動,跟文人喝兩盅,當年文學那種無用卻美好的往事總是永恆的話題。寫得很苦的京夫早早走了,平凹風風雨雨跌跌撞撞卻一直朝前走著,越走步子越堅定自信。像螞蟻搬家一樣用十幾部長篇坐上了文學的高臺,成了當代中國文壇神一樣的存在。

老賈成了商洛的名片,他的老家棣花也跟著成了景區,景區裡也有了作家村,那些愛好文學的人從天南海北像朝聖一樣風塵僕僕而來。

前幾天搞個了個鄉土文化研究所,老魚也去湊熱鬧。好歹在文學圈混了臉熟,也有讀者上來合影。正照著,有人喊,來了來了。人們一陣騷動,老魚知道賈平凹來了,也遠遠看去。先是長槍短炮的照相機,再是一群人前呼後擁著,老賈笑笑地走來了。握手,照相,簽名。

老賈成了流量明星,成了照相的背景,人一個個爭著換,他卻木木站著。到了北山的公園的五顏六色的花叢裡,人們好像沒看見花,還是爭著跟他合影。飯菜還沒上來的間隙,又成了他的簽名簽書會,人們排著隊,想讓他的書留下自己的名字。有不幸買了盜版書的,他還不籤,幽他一默,姓賈的就見不得假東西。其他作家只能當他的嚥唾沫的觀眾。

老魚常常和文友們說,名氣這個東西挺怪,看不見摸不著,但要是大名人一出現,一下就試出來了,就像太陽一出來,雲彩就散了。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名人的氣場便是光,能讓人像葵花一樣向他轉,能讓人眾星捧月一樣跟著高興。

有人說,偉大的作家要經得起兩個考驗,一個是讀者,一個是時間。這麼多的粉絲,這麼長的歲月,這麼多的作品,讓他成了文學愛好者心裡的大神。

寫作勢頭超過年青時平凹的陳倉近日在接受家鄉報紙採訪時說,故鄉人五官長相,遠看像土豆紅苕,近看是牛頭馬面,還多能通神通鬼,這是天生的作家命。更重要的是有賈平凹等前輩,像燈塔一樣在遠方引著我們。所以,大家要在文學這座廟裡,和睦相處,好好修行,不成佛,亦成僧,不成家,便成仁。這話說得有趣,也甚合我意。

故鄉文學也成了像核桃一樣的特產,也真像一個供奉文學的大廟。有文學大神平凹笑笑坐著,領導著方向。大家都得好好修行。不要裝神弄鬼,沒多少能耐先跳大神嚇人。也別到廟裡妄語。

小時候老魚奶奶就說過,不信神就別進廟,進去了就得心懷敬意別說怪話,不當哩。成不了神,就成佛成僧,成家成仁,也算沒費了多年的修行。萬一還是心有不甘,就當個守廟人吧,給廟裡掃掃樹葉,給後來人講講文學大廟裡各路神仙的故事,守著文學廟慢慢變老,也是一種快意人生。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