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打算请人杀了“小黑”，山里人喜欢在大雪天杀年猪，一边烤火一边吃肉，和邻里乡亲们有聊不完的话题。
白长山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杀猪匠，他从入冬以来就开始忙着帮人杀猪。
人们的日子好过了，喂的年猪也多了，有些人家都是三到四头。白长山在这段日子里累到骨头散架，浑身酸痛。
有些人会给点小钱作为报酬，有些人干脆给他一些肉。白长山是个乐观开朗的热心肠人，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给多给少，都是邻里乡亲的图个开心就好。
天空一直在飘飞着鹅毛大雪，白长山哼着山歌一路赶来。他放下背上的小背篓，里面装着砍刀，尖刀，铁钩子，刨子……还有一件沾满了油污的发黄的牛皮围裙。
白长山是个爱干净的人，不杀猪了就将工具和牛皮围裙洗干净，放好。也许是年纪大了，他开始讨厌在它们上面残留着刺鼻的血腥味。
白长山到了冬天喜欢戴一顶黄绒帽子，没事的时候就把帽子拉开，用手在头皮上抓挠几下。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笑着问母亲：“水烧开了没有？”
“开了，开了。”母亲连声回答，又往门前事先挖好的土坑里塞了几根干柴，上面架起的大锅里的水翻滚着白浪。
白长山已是五十几岁的人了，他偶尔闲时也和母亲逗乐几句。山里人热情，只要是沾亲带故的，或是隔了几代人的都会称兄道弟，姐姐妹妹的叫着亲切。
白长山说是今天还有一家等着他去杀年猪，母亲一直在强调，自己家里只有一头年猪很快就处理好了。
母亲请来邻居杨天发和杨大勇父子帮忙，雪儿平时叫他们表伯和表哥。一切都准备好了，杀猪正式开始。
表哥杨大勇握着竹竿去把“小黑”往门外赶，表伯杨天发和白长山在门口守着。“小黑”受了惊吓，起身朝门外冲去。
三人前后一配合，抓住“小黑”的耳朵和尾巴以及身子，然后卯足劲拼命朝支好的厚实的长木凳上拉去。“小黑”发出凄厉的嚎叫声。
母亲捂着耳朵跑开了，她站在自留地里盯着这边，眼角泛起了泪光。母亲闭上眼睛，不敢看这血腥的一幕。自家喂的猫狗猪鸡都是有感情的，可是又不得不面对它们的离开。
母亲的头发上，睫毛上落满了雪花，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心想，他们是不是快要弄好了？母亲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小黑”之前活蹦乱跳的样子……母亲在自相矛盾的心路历程中挣扎，煎熬，她让身子在冷风中僵硬，像一尊没有生命力的冰雕。
――作者刘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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