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长山一脸慈祥，就连拿上屠刀时都是面带微笑的。他微微张开嘴，露出两排早已被旱烟熏黑的牙齿，用刀子在“小黑”的脖子上比划了几下，瞅准地方用力插了进去。
“小黑”惨叫了一声，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咕噜”之声，然后蹬了几下粗壮的四腿，慢慢的咽下了它生命中的最后一口微弱的气息。
“小黑”的鲜血从脖子上的刀口处喷涌而出，流到了木凳下面早已支好的撒了点盐的白瓷盆中。它的身子渐渐冰冷，肚子瘪了下去，皮毛上沾满了洁白的雪花，如同躺在一个庄严又神圣的葬礼中。
杨天发和杨大勇将“小黑”抬进大木盆里，将滚烫的开水淋到它的身上，再用刨子将它的毛刮干净。
白长山拿着尖刀观察上面的血迹。山里懂门路的杀猪师傅对刀上的血路有研究。据说，刀上的血渍成什么形状，可以预示着主人家接下来的运气和疾苦。有人说还可以看出红白喜事，大部分人挺相信的。
白长山以前杀猪也闹过笑话，那是因为他喝醉了酒，猪不但没死还跑回窝里睡觉了。
此刻天气太冷，白瓷盆里的猪血很快凝固了。白长山又端起盆子仔细的查看着，他是一个热心肠人，只要能从猪血中看出什么异样，马上会如实的告诉主人。
白长山经常说自己是一个怪人，答应帮别人的忙就真心实意，要么就别答应。他虽然在自己家里懒得出奇，将日子过得惨不忍睹，一生都是别人的笑话。但是，他对别人家可好了，什么脏活苦活都卖力的干。
白长山放下盆子，脸上看不出喜与悲。不过，他的眼中有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母亲还站在自留地里一动不动。白大山喊了起来：“莲妹快过来，你跑那么远干嘛？要是都像你这样害怕杀猪，那么肉怎么吃到嘴里？”
母亲回过神来，挪动麻木的双腿走了过来。她急切地看着盆子，问白长山：“你看我们家明年会怎样？”
“这个嘛……”白长山欲言又止，他躲开母亲焦急的目光，在母亲的一再追问下，想了想又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有点斗口角。”
母亲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心想，斗口角不就是吵架吗？过日子哪有不发生点矛盾呢？只要没什么大灾难就谢天谢地了。
白长山虽然心直口快，他毕竟是个聪明又善良的人。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一般不会对别人说太多不好的话，怕别人吓得心里发慌。
母亲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也就不去苦苦追问太多。很多人至今都不明白，杀猪师傅真的能从猪血中看出门路？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也许这一切只是他们心中的一个谜，也注定会成为山里老一辈人曾经生活的历史。
――作者刘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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