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祕消失的古國續之第十八章金國

神秘消失的古國續

第十八章 立馬吳山志未酬——金國

金國是以女真為主體建立的王朝。其創建者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女真族的祖先很早就生活在長白山和黑龍江流域,受契丹統治。女真完顏部為首的部落聯盟建立後,很快統一了女真各部。此後,女真族的發展進入一個新的時期。金朝建國後,與南宋多次交兵,南攻與北伐,均無力改變南北對峙的局面。

聯宋滅遼,完顏女真建立大金國

在東北地區黑龍江和松花江交匯的地方,有一條名叫蜿蜒水的小河。兩千多年前,這裡生活著十幾個女真部落。他們以小河的名字作為部落名,自稱蜿蜒部,後來改寫成完顏部。經過一千餘年的時間,完顏部發展到50多部落,分佈在白山黑水的荒原莽林間。

完顏部原本沒有真正的領袖。說起他們的領袖的產生,還有個傳說。

相傳,唐朝時有個叫函普的人,原是高句麗國人。後來,高句麗被唐朝滅亡,函普從今天的遼寧、吉林一帶向北方逃亡,流落到完顏族系的一個部落裡。那時候,當地有上百個名稱各異的女真部族,部族間經常互相攻殺,非常殘酷。函普畢竟來自比較文明的地方,對這種同族相殘的情形非常痛心,想方設法要改變女真人的陋習。他憑著自己的才幹,說服了附近幾個女真部族消除仇恨,形成了和平共處的局面。這些部族的人口因此迅速增加,人民安居樂業。完顏部族的人很感激他,將族內一位年已六十歲的婦人嫁給了函普。這位老婦人實際是完顏全族的主母。函普娶了老婦人,也就取代了族母地位,成為完顏部部族的酋長了。函普和這婦人居然還生下了兩個兒子。從此,這支完顏族人就延續繁衍,到了第四代上,傳到完顏綏可手中,已經成了一個上百人口的家族了。

完顏綏可後來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脅生兩翼,像海東青那樣在黑水白山上空飛翔,最後飛到了一個天堂一般的地方:那裡一邊是可以狩獵的森林,一邊是可以放牧的大草原,中間是一條可以捕魚的河流。醒來後,完顏綏可決定率領族人向這兒遷徙。憑著夢中的記憶,他真的找到了與夢境相似的地方——出虎(今阿什河一帶)。從此,這支完顏部就在出虎定居下來。

綏可之子石魯即位後,著手改變生女真無書契、無約束、不可檢制的狀況,吞併了青嶺(今吉林平嶺及南樓山一帶)、白山、蘇濱(大綏芬河)、耶懶(今俄羅斯塔烏黑河)等地的女真部落,組成了以完顏氏為核心的生女真完顏部部落聯盟。大約在遼聖宗時,完顏部成為遼朝的屬部。

石魯之子烏古乃接任後,繼續擴大完顏氏部落聯盟,將白山、耶悔(又作葉赫)、統門(又作圖們)、耶懶、土骨論和五國諸部納入了聯盟。同時,因為幫助遼朝搜索逃亡和襲擊叛部有功,烏古乃被遼朝任為生女真部族節度使。烏古乃一面藉助遼朝的支持制服抗命者,一面向鄰部購買鐵和甲冑,修弓矢,備器械,以增強部落實力。

勢力的增強使完顏家族遭到了敵對勢力的挑戰。遼鹹雍十年(1074),烏古乃死去,第二子劾裡缽繼為節度使。他的叔父跋黑等人相繼起兵襲擊劾裡缽兄弟。經過數次苦戰,劾裡缽戰勝了敵人,鞏固了部落聯盟。

劾裡缽之後,其弟頗剌淑、盈歌相繼繼任節度使,完顏部勢力向東北發展至陶溫水(今黑龍江省境內湯旺河)、徒籠古水(今黑龍江蘿北都魯河)一帶。戰勝了紇石烈部阿疎、烏古論部留可、庫德,佔領了阿疎城(今吉林延吉市附近)、米里迷石罕城(今吉林琿春縣境)、留可城(今吉林琿春縣),征服了統門、渾蠢(今吉林琿春河)、耶悔、星顯和嶺東女真諸部,將他們納入完顏氏部落聯盟,取消了他們組建部落聯盟的權力,為統一女真各部和建立政權奠定了基礎。

藉著先祖的開創之功,完顏阿骨打就這樣崛起了。

完顏阿骨打崛起的時候,正是女真族由氏族制向奴隸制急劇轉變的時期,也是統一的女真族形成的時期。

阿骨打是劾裡缽的次子,從小就力氣驚人,善騎射;長大後更是儀表堂堂,沉毅寡言笑,胸懷大志。他23歲第一次隨父出征,就身披短甲身先士卒,初露鋒芒。頗剌淑任聯盟長時,紇石烈部麻產違抗完顏部的命令,阿骨打親自出馬俘獲麻產。盈歌任聯盟長時,阿骨打率軍追殺溫都部跋忒,破留可城,取塢塔城,伐蕭海里,戰功赫赫,成為聯盟領導集團中掌有軍事實力的重要一員。

阿骨打的哥哥烏雅束繼任聯盟長後,女真社會分化日漸嚴重。遼乾統九年(1109),女真地區發生災荒,饑民四處流徙,貧者難以為生,到了賣妻鬻子的慘境。阿骨打提出實行寬大的法令,輕徭薄稅。烏雅束採納了他的提議,貧者得以生存,內部矛盾得以緩和。

公元1113年(遼天慶三年),烏雅束病故,阿骨打繼任聯盟長,稱“都勃極烈”。

當時,遼國正是天祚帝耶律延禧統治時期,政治腐敗,對女真部落的索取日漸增多,引起女真人的強烈不滿。阿骨打趁機起兵,經過多次征戰打敗遼國。阿骨打被擁戴為皇帝,國號大金,建元收國,建立起女真族上層領導的金朝。

在反遼過程中,阿骨打對其氏族制度進行了一系列改革,確立了適應奴隸制國家的統治體系與社會組織。他首先改革了猛安謀剋制度。猛安謀克源於女真族部落的圍獵組織,後來在對外戰爭中發展為軍事組織。阿骨打嗣位的次年,命諸路以三百戶為謀克,十謀克為猛安。將女真族的村寨組織與猛安謀克組織相結合,使之成為新的行政、軍事和生產三位一體的地方行政組織。金國建立後,這種軍政合一的猛安謀剋制度更為完善,作為社會的基層組織,對金朝奴隸制的鞏固和發展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國力的強大必然以經濟作為基礎。早在建國之初,阿骨打就提出一套依據女真族制度發展奴隸制經濟的施政方針,除上述政治制度外,經濟上實行猛安謀克屯田制。在新取得的遼地除遼法,省稅賦,務農積穀,還嚴令女真人同姓不得為婚,並在全國頒行女真文字。隨著統治範圍的擴大,為適應對各族人的統治,阿骨打在一定程度上兼容了遼的封建政治經濟制度,成為日後金朝封建化的重要契機。

阿骨打重視安撫流民和實行贖身制度。他下詔,對原遼地百姓及返鄉的流民,所在有司必須深加存恤,不得騷擾。有衣食不足的,官府要對其進行救濟。凡在戰爭中被擄及賣身的,允許贖身為平民。

阿骨打也很注意在降服的遼朝官吏及各族士大夫中選拔人才,吸收他們參預政事。他告誡大臣說:“歸附的俘虜、民眾中,有才能的要予以錄用。”他特別重視注意錄用知書達禮的儒生。這些積極措施,對於穩定當時局勢和民心,繁衍和發展本民族,為建立鞏固金朝的統治秩序發揮了作用。阿骨打吸收先進的漢文化不僅有利於金朝的統治,也在客觀上促進了女真族文化的進步。

根據宋金盟約,滅遼後,金國應該將燕雲之地六州歸還宋。可是,阿骨打早把燕地的金帛、豪族、工匠、民戶席捲擄掠一空,宋朝所得的僅是空城赤地而已。公元1122年,阿骨打病,在行宮中去世,終年56歲。三年之後,阿骨打之弟吳乞買擒獲天祚帝,徹底滅亡遼國。

女真人的鐵騎踏碎漢家河山

在金國起兵滅遼之前,金、宋之間本來有夾攻遼國的協議。但積弱的北宋懼怕遼國,遲遲不敢發兵。直到遼天祚帝逃入山中,遼朝的敗亡已成定局,宋徽宗趙佶才匆忙命童貫帶領十五萬大軍以巡邊為名向燕京進發,想要坐收漁翁之利。但這批人馬一到目的地,便遭到遼將耶律大石所部的襲擊,大敗而歸。

宣和四年(1122)六月,留守燕京的遼燕王耶律淳病逝,徽宗認為有機可乘,再命童貫、蔡攸出兵。此時,遼涿州知州郭藥師歸降宋朝,打開了通向燕京之路。雖然宋軍一度攻入燕京城,與遼軍展開肉搏戰,但因後援未至,被迫撤退。徽宗親自部署的第二次攻燕之役又以慘敗而告終。

宣和五年春,金太祖完顏阿骨打責問徽宗派來的使者趙良嗣,當初宋金兩國聯合攻遼,為什麼“到燕京城下,並不見(宋軍)一人一騎”!談到土地問題時,阿骨打背棄前約,堅持只將當初議定的後晉石敬瑭割給遼朝的燕京地區歸宋,不同意將營州、平州、灤州還給宋朝。他辯稱此三地是後唐劉仁恭獻給契丹的,並非後晉割讓。面對金人的強硬態度,宋方使臣無可奈何。

幾經交涉,阿骨打才最終答應將後晉割給遼朝的燕京及其附近六州之地歸還宋朝,條件是宋朝除每年把給遼的歲幣如數轉給金外,另添每年一百萬貫的“代稅錢”。所謂“代稅錢”是指金人規定的由宋朝繳納燕京地區的租稅,實際上是一種變相的戰爭賠款。

四月,徽宗派童貫、蔡攸代表朝廷前去接收燕京地區。金兵撤退時,將燕京一帶的人口、金帛一併掠走,留下幾座空城送給了宋朝。童貫、蔡攸等人接收燕京後還朝,上了一道阿諛奉承的奏章,稱燕京地區的百姓簞食壺漿夾道歡迎王師,焚香以頌聖德。徽宗聞之大喜,即令班師。

收復燕雲後,宋徽宗分外得意,自以為建立了不世之功,宣佈大赦天下,命王安中作“復燕雲碑”樹立在延壽寺中以紀念這一功業,並對參與此次戰爭的一幫寵臣加官晉爵,朝廷上下都沉浸於勝利的喜悅和天下太平之中。

正在大宋上下忘卻了國家經濟、軍事一片頹廢的現實,專注於收復燕京的欣喜中時,金太宗完顏晟卻仍在太祖阿骨打的遺願下,催動著金戈鐵馬,掃除遼國的殘餘勢力。

滅遼戰爭中宋朝的弱點徹底暴露在金朝面前:軍力疲軟,指揮無方,朝令夕改,朝政腐敗。在阿骨打眼裡,宋朝,已經成為了口邊之肉了。

宣和七年(1125),金兵俘虜了遼天祚帝,與宋朝分庭抗禮百餘年的契丹遼國宣告滅亡。金國的主要對手,只剩下大宋一朝了。

完顏晟見攻宋時機已到,便派兩路金軍大舉攻宋,東路入燕山府,隨即南下,西路圍太原府。兩路兵鋒直指東京汴梁!

見金兵來勢洶洶,徽宗手足無措,情急之間想起了唐玄宗李隆基的故事,宣佈將帝位傳於欽宗趙桓,讓兒子出來收拾殘局,自己則稱“太上皇”,帶著蔡京、蔡攸父子及兩萬親兵南逃避難。

金兵的攻勢讓留守的欽宗束手無策,但也不想就這樣坐以待斃。現在的關鍵所在是選擇戰還是降,作為最高決策者的趙恆還沒有一點當皇帝的經驗,便被推到了風口浪尖,情急之下也沒有什麼主意。

朝廷內分裂成了主降與主戰兩派,投降派主張割地求和;主戰派要求堅守東京。兩派相互爭論,趙恆難分涇渭。

太常少卿李綱力主堅守,並做出了周密的防守策略,贏得大多數人的支持。在軍民抗金的壓力要求下,宋欽宗被迫任命李綱為尚書右丞,就任親征行營使,負責開封的防禦。

靖康元年(1126)正月初七日,東京保衛戰打響。金兵用火船強渡護城河,李綱指揮士兵用撓鉤鉤住火船,從城樓上投擲大石塊,將火船砸沉;金兵用雲梯攻城,李綱命令士兵用火燒燬雲梯,用箭射殺金兵。這時從河北、山東等地趕來救援的義軍約二十多萬人,使抗金形勢大有好轉。

金帥完顏宗望見開封難以強攻,轉而施行誘降之計,宋廷瀰漫了屈辱投降的氣氛。李綱因堅決反對向金割地求和,被宋欽宗罷官。由於開封軍民憤怒示威,迫使宋欽宗收回成命,李綱才又被起用。完顏宗望因無力攻破開封,在宋廷答應割讓太原、中山與河間、河北、河東三鎮之後,遂於二月撤兵。東京保衛戰獲得勝利。

金兵撤離之後,李綱即遭到宋廷投降派的排斥和誣陷。靖康元年五月,宋廷強令李綱出任河東、河北宣撫使,驅趕他出朝。李綱就任後,宋廷又事事加以限制,使宣撫使徒具空名,無節制軍隊之權。李綱被迫於九月辭職,旋又被加上“專主戰議,喪師費財”的罪名,先責建昌(今江西南昌)安置,再謫夔(kuí)州(今重慶奉節白帝城)。一代抗金名臣,就這樣被無情地拋棄了!

常年的和平與安樂讓宋人缺少了一份憂患之心,對於宋人來說,戰爭已經是遙遠的記憶,昔日太祖開國時的攻勢策略已經蕩然無存。當和平被突如其來的戰火燒破之後,朝廷內想的不是如何獲取勝利,而是想方設法要和平的日子延續下去;當消極的防禦取得了暫時的勝利,享受的觀念又回到了領導者的腦子裡。在這種環境中,主戰派得到卸磨殺驢的下場也是必然的。好在宋朝以仁治國,很少誅殺有功之臣,李綱才沒成為一道冤魂。

然而李綱被貶,欽宗等於自毀長城,大宋防禦金朝入侵的最後一道屏障被人為地拆除了。當金兵的鐵騎再次揮戈南下之時,大宋帝國,迎來了開國以來最大的恥辱!

東京在李綱以及大宋士兵的誓死保衛下終於暫時得到了保全。但由於徽宗在位時間較長,在朝中已經形成了一定的政治影響力,而這些正是年輕的欽宗所缺乏的。

為了挽救朝廷危機,欽宗從鎮江接回了避難的徽宗。於是大宋出現了一天二日的局面:表面上詔令都由皇帝欽宗簽發,而實際上掌握決策權的太上皇徽宗,欽宗過的只能算是傀儡一樣的日子。

但這並沒有關係,畢竟皇位的危機得到了解除才是最重要的,誰來做真正的皇帝都一樣,反正等徽宗百年之後,皇位還是自己的。欽宗是這麼認為的。

然而一老一小兩代宋帝都沒有接受金兵入侵的教訓,反而幻想著此次戰爭同之前的對遼戰爭、對夏戰爭一樣,在割讓了土地和付出了經濟賠償之後便可以繼續高枕無憂了。對於虎視眈眈的金朝,徽、欽二宗心裡沒有一點防範的意識。

但完顏晟卻沒有因為對宋戰爭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而沾沾自喜。他的目標絕不是取得太原、中山與河北三鎮,得到每年百來萬的“外資”那麼簡單,女真人的夢想,是要奪得大宋王朝所擁有的全部領土!

這時,宋廷內又出現了變化。儘管宋朝使臣路允迪進城傳達了割讓太原的詔書,但太原軍民與中山、河間兩鎮一樣,拒絕了這份屈辱的聖旨,與惱羞成怒的金兵展開血戰。出師已近半年的金朝西路軍此時已是日益疲弊、糧草不濟,宗翰用“鎖城法”構築重重工事將太原團團包圍,留下大將銀術可繼續圍城,自己則率領主力撤回大同。

宗翰北歸後,猛將銀術可掃平了太原外圍州縣,以偏師先後奪取文水、西都谷、祁縣、太谷、盂縣,並擊敗了救援太原的宋軍地方部隊樊夔、施詵、高豐部。

在主戰派與輿論的壓力下,欽宗認識到太原的戰略意義正在於“國之屏蔽”的重要地位,於三月十六日下詔重新確保三鎮,加封三鎮官員職位,褒獎他們守城之功。

是年五月,趙宋王朝第一次組織中央禁軍救援太原。大將种師中由河北井陘西進,另外兩員大將,姚平仲的養父姚古和張孝純的兒子張灝(hào)分別從長治和汾州北上,三軍互為犄角,共解太原之圍。

种師中率兵從河北井陘進入山西平定,很快就收復了壽陽、榆次。但由於姚古、張灝軍沒有及時策應,种師中部又返回到河北真定駐紮。

就在這個時候,重臣許翰誤聽諜報而做出了金軍將要全線撤兵的判斷,多次催促种師中進兵,甚至責備他手握重兵卻逗留觀望。种師中被迫留下輜重糧草,輕裝出發,同時約定姚古、張灝兩軍分道俱進。

不久,种師中部的前鋒進抵距離太原二十里的石橋,中軍到達壽陽的石坑,由於一路上沒有遇到金軍抵抗,以致這員久經沙場的老將犯了麻痺大意疏於戒備的兵家大忌。當种師中接到探馬報告榆次方面有金兵襲來的消息後,誤以為是金軍北歸的零散部隊,豈料卻是前來阻擊的金軍主力,宋軍倉促應戰,五戰三勝,苦苦前行。然而,懼敵怯戰的姚古部將焦安節謊報軍情,奏稱金軍主帥宗翰已經趕到,致使姚古、張灝兩軍逡巡不前,未能按照約定與种師中部會師。

當种師中部被迫撤退到殺熊嶺時,再次遭到金軍重兵圍攻,軍糧短缺、士氣低落的宋軍幾乎全軍潰散,身邊僅剩百餘將士的种師中身中四創仍然裹傷力戰,最終為國捐軀飲恨疆場。擊潰种師中部後,金軍主力從容回師,在祁縣以東的盤陀擊潰姚古部,在交城擊潰張灝部,宋廷第一次救援太原的努力就這樣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失敗了。

大敵當前,宋廷高層之間還在進行著激烈的政治鬥爭,傾軋與排擠仍未停止,就是在這種形勢下,欽宗被迫召回李綱,令他擔負起救援太原的重任。然而,李綱卻一再受到同僚的掣肘與欽宗的疑忌,當時他能夠直接指揮的士卒只有一萬二千人,申請撥付一百萬的軍需僅得到二十萬,不僅在京城徵調戰馬被制止,甚至還將他徵召的地方部隊遣散。李綱計劃先進行必要的休整訓練,等做好充分準備後再行出征,卻被宋欽宗斥為拒命,只得於八月初匆匆開拔。

宋朝中央政府對太原的第二次救援可謂氣勢洶洶,除了李綱之外,還有駐屯於沁縣的解潛部,駐屯於遼州的劉韐部,駐屯於文水的折可求、張思政部,駐屯於南北關的範瓊部,計劃以兵分數路的優勢兵力圍殲銀術可孤軍深入的疲敝之師。

當年深得宋徽宗寵幸的宦官童貫手中都有數萬人的親軍,但是,如此事關國家存亡的重大軍事行動中,李綱上疏各路大軍合兵一處統一指揮的要求卻被否決,身為宣撫使的李綱徒有節制諸路大軍之名而無節制之實,各路將領都直接聽命於遠在京城的宋欽宗,各自為政,互不協同。其實只要回想宋初大將作戰必須按照出徵前皇帝下發的陣圖來指揮的愚蠢做法,就不難理解宋欽宗的舉動了。趙宋王朝的中央集權制度不僅斷送了宋廷第二次對太原的救援,斷送了太原,也葬送了自家一百六十餘年的錦繡江山。已經出征近一年的銀術可面對一盤散沙的宋軍指揮若定,先是集中主力擊敗劉韐部,隨即又先後擊敗解潛部於南北關、張思正部於文水、折可求部於子夏山,宋軍被各個擊破損失數萬人之後,對太原的第二次救援宣告失敗,李綱以“專主戰議,喪師費財”的罪名被貶官。

目光短視、急功近利的趙宋王朝沒有吸取教訓,又因為策反已經歸降金朝的遼國舊臣而激怒了金太宗,早有蓄謀的金太宗以此為藉口於八月十四日再次下詔攻宋。金軍二次南侵的兵力部署和進軍路線較之前一次基本不變,但針對上次東西兩路未能協調呼應而置東路孤軍於背靠黃河獨擋二十餘萬宋軍的險境,二次南侵著意加強東西兩路的互相協同,以實現兩路夾擊、會師開封的戰略目標,而為了實現這一目標,其戰略重點,就是攻取太原打通西路。

在重重包圍中南顧王師、望穿秋水的太原守軍沒有盼來自己的援兵,兵臨城下的卻是捲土重來的宗翰大軍。宋代的太原一直是一座政治與戰略地位都不重要的小城,物資儲備極為有限,太原軍民已經在嚴密封鎖中苦苦支撐了八個多月,存糧基本用盡,士卒先是宰殺牛馬騾等牲畜,後來只好烹煮弓弩皮甲以充飢,而城中百姓則只能用糠秕和乾草來果腹,甚至出現了人相食的慘劇。儘管如此,太原軍民依然矢志不渝,拒絕了宗瀚的數次勸降,決心以死報國。

作為一個遊牧民族,女真人長於野戰而短於攻堅。為了奪取太原,金軍總結了攻取遼國五京時的作戰經驗,除了早已實施並卓有成效的“鎖城法”外,還制定了一整套在當時極為先進的攻堅戰術。金軍運來三十座大砲,能將大於斗的砲石拋入城內,城頭用於防禦的敵樓屢屢被擊中摧毀。北宋攻取晉陽時,就曾在城外構築過起防護作用、名為“洞屋”的掩體工事,而金軍更是建造了五十座下部安有車輪的大型機動洞屋,其作用猶如現代的裝甲運輸車,金軍企圖用它來運送土木填平護城壕。在攻城時,金軍制造了集洞屋與雲梯於一體、兼顧防守與攻擊的鵝車,這種形如鵝狀的裝備下安車輪,上冠皮鐵,能夠有效保護士卒攻城。

太原守將王稟針鋒相對,對於大砲,在敵樓前設立柵牆,樓頂覆蓋糠布袋,這樣敵樓即使被擊中也不會有大的損壞而能夠迅速修復。對於填壕,宋軍挖掘地道直通護城壕,等金軍填滿木柴後就放火焚燒使其前功盡棄。對於鵝車,宋軍在城頭設立了也如同鵝狀的跳樓,從跳樓上將繫有繩網的巨石套在鵝車頂部,使其重心上升,然後用搭鉤和繩索將鵝車拉倒。

然而這座孤城的堅守已經支撐到了極限,在金朝生力軍半個月的猛攻之下,太原城在堅守了二百五十多天之後,於九月初三失陷。儘管大勢已去,王稟依然率領飢餓疲憊的士卒堅持巷戰,揹負著供奉於太原祠廟中的宋太宗御容突圍出城,金兵全力追趕,身中數十槍的王稟投汾河自盡。金兵得到王稟的遺體後,宗瀚破口大罵,命令士卒策馬踏為肉泥以洩其憤。城破之後,太原三十餘名當地官吏壯烈殉國,金兵屠城報復,在飢餓中倖存的太原百姓幾乎被屠殺一空。

太原城破,東京赤裸裸地擺在了金軍面前!

十月,年已七十六歲的种師中戰死,宋廷雪上加霜!宋朝重文輕武的傳統,讓一時之間國中無大將可用。此時的宋朝內部,徽宗重用高俅、童貫;宋江、方臘之亂後,欽宗換掉一批舊將,致使大宋以緊急缺員的狀態來面臨金軍的進攻。

十一月,欽宗讓徽宗勸說九弟康王趙構割地太原、中山與河間出使金國,同時又派耿南仲和聶昌出使,割讓河北與河東。康王與金軍反方向行至河北的相州,與知州汪伯彥歌舞昇平,同終日巡城的宋太宗的六世孫通判趙不試形成鮮明對比。後至磁州宗澤守地,宗澤勸其利用身份號召周圍五州兵力出師真定,圍魏救趙,分散金軍進攻東京注意力。康王不願出兵,只求自身安全,回到相州整日花天酒地。奉命割讓河北的耿南仲被衛州(今河南汲縣)人驅逐,也來到相州,與耿延禧父子團聚;而另一奉命割讓河東的聶昌卻被當地人殺死。至此割地計劃無一成功。

十一月二十五日,金東路軍完顏斡離不率十萬屯兵城東北,十一月二十七日開始攻擊,由於救援太原,用兵河北河東,共出兵三十餘萬,而後种師中臨死前曾招二十六萬八千人,死後被議和派唐恪和耿南仲以財力不支為名撤銷,現正規軍僅七萬,加上衝破阻截來援的南道總管張叔夜臨時率兵一萬三千人,再加上臨時徵調的東京附近保甲(民兵),在市井招兵,最後拼湊了十七萬人。

此時監察御史張所上奏:一、唐恪誤國無能;二、王宗濋(chǔ)自恃驕貴,不知軍事;三、建議召李綱回京,委以重任;四、舉薦諳熟兵機的正七品武功大夫吳革,提議破格用人,以吳革出任殿前都指揮使、兼守禦副使;五、強調絕不能放棄河北與河東,應當下詔收回割地的命令,號召兩河民眾組織義兵,抵抗金兵。欽宗御筆:唐恪罷少宰,改太宰;李綱復資政殿大學士、領東京府事,速回京師;仍重用王宗濋;吳革當量才而用。

然而,遠水不解近渴。當李綱從長沙匆匆趕往東京時,為時已晚!

閏十一月,欽宗病急亂投醫,命王宗濋的副都統郭京準備六甲神兵7000殺退金軍。

十三日,欽宗召見金使,金使要求丞相和皇帝親臨金寨和談,欽宗不願親往,後改要求相前去議,太上皇、皇子、越王與鄆王為質,可退兵,等河北、河東兩路割地完畢,即送太上皇等歸城。欽宗亦不與。在攻城戰期間欽宗曾兩次上守城勞軍,期望振奮軍心。

二十四日,郭京率其新徵的六甲神兵代替守城軍,一開始即被打敗,郭京扔下宣化門隻身逃跑。攻城金兵衝進並佔領宣化門,利用城樓設施與城中軍民展開以此門為戰略的戰鬥,死傷無數百姓。秦元、王宗濋與劉延慶三軍數萬之眾出逃。

二十六日,景王和李若水出使議和,金軍要求河東河北河中割讓,並交付犒軍金銀。次日欽宗親自出使達成協議。

十二月一日,欽宗正式在城外上降表,賠付金一百萬錠和銀五百萬錠以犒軍,後與其父被誘降至金帳,廢宋,至此北宋宣告滅亡,這就是宋代歷史上所謂的“靖康之難”。

對於靖康之難,許多人都知道它是宋王朝的奇恥大辱,並且大多都以為這個“恥”是指徽、欽二帝同時被金人擄去,被封為屈辱的昏德公、昏德侯。背上受辱的封號還沒什麼,最應該讓宋朝人感到恥辱的,是他們的天之驕女淪為娼妓。

北宋東京城破後發生的事,當時有些人做了詳實的記載。這些都是他們的親身見聞,記實性特別強。記錄的方式主要採用日記體,而且多是逐日記錄。根據這些記載可以知道,金兵圍攻陷汴京前後,大肆燒殺擄驚,姦淫婦女,無惡不作。除金銀財物之外,他們大量俘虜宋朝官員和百姓,其中女性尤多。《甕中人語》載,靖康元年閏十一月,“二十七日,金兵掠巨室,火明德劉皇后家、藍從家、孟家,沿燒數千間。斡離不掠婦女七十餘人出城”。斡離不就是金兵統帥完顏宗望,他以婦女為戰利品。又據《南征錄匯》,同年十二月初十,宋臣“吳幵、莫儔傳宋主意,允以親王、宰執、宗女各二人,袞冕、車輅及寶器二千具,民女、女樂各五百人入貢”。這些女性被宋廷當作犧牲品,進貢給金人。

金兵大規模索要宋國婦女是在靖康二年正月二十二日。他們利用重兵壓境,先是要求宋朝支付簡直是天文數字的犒軍費。此時的宋王朝已經山窮水盡,根本無力籌措這筆錢財,金人就提出用婦女抵債。

《南征錄匯》明確記載了這一史實:“原定犒軍費金一百萬錠、銀五百萬錠,須於十日內輪解無闕。如不敷數,以帝姬、王妃一人準金一千錠,宗姬一人準金五百錠,族姬(一人準金二百錠,宗婦一人準銀五百錠,族婦一人準銀二百錠,貴戚女一人準銀一百錠,任聽帥府選擇。”

很明顯,他們不僅要佔有宋王朝的國土和財物,還要佔有宋王朝的女人,來滿足他們的佔有慾。所謂帝姬就是公主,王妃是皇帝的兒媳,宗姬是諸王子之女(郡主),族姬是皇族女子(縣主),宗婦、族婦則指皇室族人的妻子。

宋欽宗竟然同意了這個要求,於是開封府官員根據金人的挑選列出了獻給金人婦女及其摺合犒軍費的明細賬:

選納妃嬪八十三人,王妃二十四人,帝姬、公主二十二人,人準金一千錠,得金一十三萬四千錠,內帝妃五人倍益。

嬪御九十八人,王妾二十八人,宗姬五十二人,御女七十八人,近支宗姬一百九十五人,人準金五百錠,得金二十二萬五千五百錠。

族姬一千二百四十一人,人準金二百錠,得金二十四萬八千二百錠。

宮女四百七十九人,采女六百單四人,宗婦二千單九十一人,人準銀五百錠,得銀一百五十八萬七千錠。

族婦二千單七人,歌女一千三百十四人,人準銀二百錠,得銀六十六萬四千二百錠。

貴戚、官民女三千三百十九人,人準銀一百錠,得銀三十三萬一千九百錠。

都準金六十萬單七千七百錠,銀二百五十八萬三千一百錠。

上述清單中,被一次抵押折價的各類女子多達11635人.

緊接這份賬單的是寫有上述皇族成員姓名和年齡的一長串名單,其中許多還是兒童,例如在“皇孫女三十人”中,最大的只有八歲,最小的僅一歲;在“王女二十三人”中,十歲以下的就有十四人。

幾天後,這些女子陸續落入金人之手。

《南征錄匯》記載,“自正月二十五日,開封府津送人物絡繹入寨,婦女上自嬪御,下及樂戶,數逾五千,皆選擇盛裝而出。選收處女三千,餘汰入城,國相自取數十人,諸將自謀克以上各賜數人,謀克以下間賜一二人”。所謂國相就是金兵的另一統帥完顏宗翰。

從此,這些女子只能是任人宰割,身心都受盡凌辱。

次月五日夜,完顏宗翰宴請手下將領,令宮嬪換裝侍酒,不從者即予處死,手段極其殘忍。當時,有鄭氏、徐氏、呂氏三位婦女抗命不從,被斬殺;烈女張氏、曹氏抗拒二太子完顏宗望的侮辱,被鐵竿刺身,在帳前示眾,流血三日才死。

金兵帥府還下令讓那些已經從屬於金兵將士的婦女改大金梳妝,原本有孕的必須墮胎。有些婦女不堪凌辱,先後自盡。如信王妃自盡於青城寨,鄆(yùn)王姬王氏自盡於劉家寺,另有許多女子被金人蹂躪而死。用金人自己的話說,“各寨婦女死亡相繼”,其中包括十六歲的仁福帝姬、賢福帝姬、保福帝姬。

在金兵北歸途中,被擄婦女繼續受到金人的姦淫侮辱。《呻吟語》載,“被掠者日以淚洗面,虜酋皆擁婦女,恣酒肉,弄管絃,喜樂無極”。又據《青宮譯語》,連宋欽宗的朱慎妃在中途解手時,都遭到千戶國祿的威逼調戲。不斷被蹂躪以及長途遷徙,使這些女子的死亡更加嚴重。一支原先三千多人的宗室隊伍,到達燕山後,只剩下一千幾百人,而且十人九病。

那些倖存者結局也都很悲慘。一部分被送往遙遠的金國上都(今黑龍江阿城),聽從金太宗的處置。其中,宋徽宗的鄭皇后、宋欽宗的朱皇后被換上女真服裝,上千名婦女被賜給金人,另有300人被送到洗衣院。所謂的洗衣院,就是官辦妓院,裡面的女性都是官妓。被送到洗衣院的北宋婦女都被迫入鄉隨俗,“露上體,披羊裘“。朱皇后不堪其辱,回屋後隨即上吊,被救後又投水自盡。另一部分在燕山附近被金帥賞賜給部下,許多婦女隨即被賣進妓院,甚至還被完顏宗翰拿去與西夏換馬,以十人換馬一匹,有的還被賣到高麗、蒙古作奴僕。

《呻吟語》引用《燕人麈(zhǔ)》的記載,說那些被分賞給金兵將帥的婦女,“十人九娼,名節既喪,身命亦亡”,“甫出樂戶,即登鬼錄”。作者還說,他的一位鄰居是位鐵匠,“以八金買倡婦,實為親王女孫、相國侄婦、進士夫人”。從這令人咋舌的記載中,可以見出她們淪落到了何等境地!

自古以來,戰爭爆發之後,姦淫擄掠之事難免發生,卻未曾有哪一朝哪一代像北宋這樣,將皇室婦女親手送交敵人之手,任其凌辱!在封建社會,皇室即代表國家尊嚴,皇室女性受辱,實質上代表著當時宋朝全體人民受辱,而且是曠世未聞的奇恥大辱!“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堂堂的大宋帝國,卻被遊牧民族政權摧毀,輝煌的農耕文明,卻被落後的遊牧文明踐踏,至今都不能不令人義憤填膺,怒火萬丈。皇帝北狩,大宋蒙塵,靖康之恥讓宋人從此再也難以抬起頭來。

荒淫殘暴的海陵王成為歷史的笑柄

海陵王,名完顏亮,字元功,太祖完顏阿骨打之孫,金熙宗的表弟,生性猜忌、殘忍。

完顏亮認為自己的父親是太祖長子,自己為太祖之本應繼承皇位,對熙宗以太祖嫡孫身份即位心懷不滿,結納死黨企圖奪位。但在表面上,他對熙宗十分忠誠。一次,熙宗召他去談話,講到太祖艱苦創業時,完顏亮裝作感動的樣子,嗚咽流淚,使熙宗很信任他。

完顏亮和裴滿皇后的關係很密切。公元1149年(皇統九年)完顏亮過生日時,熙宗命親信大興國去賜賀禮,裴滿皇后也附賜了禮物。熙宗得知,達為不滿,就將裴皇后的禮物追回,並杖責了大興國。自此,完顏亮開始感到不安,以為熙宗已經察覺了他的奪位用心。

同年五月,翰林學士張鈞獲罪被處死,有大臣揭發張鈞之罪是受完顏亮指使的,熙宗很生氣,將完顏亮貶往淅京任職。完顏亮經過中京(今北京時)時,便與中京留守蕭裕密謀,準備在河南起兵反叛,北上奪取政權。不久,他走到良鄉(今北京市郊良鄉鎮),熙宗突然又召他回上京,封他為平章政事,他又和唐括辯、烏帶密謀發動政變。唐括辯和烏帶曾主張在廢去熙宗後,立皇弟完顏常勝或鄧王子完顏阿懶為帝。完顏亮很不滿地說:“即位者捨我其誰?”恰巧這時河南兵士孫進起義,自稱皇弟。完顏亮就乘機散佈謠言,使熙宗處死了完顏常勝和完顏阿懶等有資格繼承王位的宗室。完顏亮和唐括辯等人的頻繁密謀引起了護衛將軍完顏特思的懷疑,並報告了皇后,再由皇后轉告了熙宗。熙宗將唐括辯叫來,痛打了他一頓。完顏亮設計誣陷完顏特思與常顏常勝等人是一黨,熙宗又殺死了宗顏特思。

同年十二月,宗顏亮終於發動政變,殺死了熙宗,緊接著又假傳詔旨,將熙宗的親信大臣完顏宗敏等人騙進皇宮一一殺死。當晚,完顏亮自立為帝,改年號為“天德”。

完顏亮即位後,為了防止別人和他他爭奪皇位,又殺死了太宗子孫完顏宗懿等70餘人和秉德等大批貴族。接著,他頒佈求言詔,宣佈無論公卿大夫還是普通百姓,都可以上書提出建議。許多人提出上京遠在一隅多有不便,建議遷都燕京(今北京市),完顏亮採納這一建議,命令右丞張浩主持修建燕京。有人依據陰陽五行來規劃燕京的皇宮,他不相信這一套,駁斥說,國家的吉凶在於德而不在於地,如果皇帝不好,占卜善地又有什麼用呢,公元1153年(貞元元年),遷都燕京,改稱中都,並將祖陵遷到大房山,又下令拆毀上京的舊宮殿和女真貴族的住宅,平為耕地,並削去原有貴族的王爵,這些措施打擊了保守勢力,有利於女真族接受漢族文化,向封建制過渡。

完顏亮說過:“吾有三志,國家大事,皆我所出,一也;帥師伐國,執其君長問罪於前,二也;得天下絕色而妻之,三也。”第一願已告達成,第二願不易一蹴而就,這第三願,卻易若探囊取物。被他收入深宮而“妻之”的,竟有他的弟媳、小姨子、堂姐妹,更有甚者,連叔母、舅母都不能倖免。

完顏亮在篡位作皇帝之前,不免裝裝樣子,家中只有一妻三妾,以當時人的習慣這並不算過分,等他登基,就把她們立為后妃。所以《金史:后妃傳》還稱讚他“尊卑之敘,等威之辨,若有可觀者”,只是裝模作樣終不得長久,一旦登上了皇位,貪淫好色的本相便暴露了出來。先是宰執大臣勸他廣納嬪妃,以多子嗣,他就和宰執大臣們商議,道是這些被殺掉的逆臣之女眷,多是自己的中表親,打算收到宮裡來。宰相覺得這太荒唐,表示反對。他卻毫不理睬,照收不誤。當時宮人在外面有丈夫的,都要輪流出入侍奉完顏亮。他如果想臨幸哪位宮人,就把她的丈夫打發到上京去,而不讓她一同前往。他還經常讓教坊樂工在宮中輪流值班,每當臨幸婦女,就讓樂工奏樂,並命人把幃帳撤掉,毫無遮蔽,有時還派人當面說些汙言穢語,以此為樂。女使闢懶在外面有丈夫,完顏亮封她做縣君,想臨幸她。沒想到闢懶懷孕了,完顏亮就讓她喝麝香水,親自揉打她的腹部,強行墮胎。闢懶苦苦哀求,希望能保全這個尚未出世的小生命,說孩子生下來,一定不餵養。可完顏亮不聽,最終還是把胎兒墮掉了。

他的貴妃唐括定哥,原來是完顏烏帶的妻子。完顏烏帶曾經是幫助完顏亮篡位的謀臣。完顏亮和他的妻子早有私情,等當了皇帝,又想起她來,便派人給她傳話,說自古以來天子就可以有兩個皇后,你要是把丈夫殺掉跟了我,我一定會封你做皇后。定哥卻說年輕時做了不好的事情,現在兒女都大了,怎麼還能再作呢。於是完顏亮便威脅她若不殺掉丈夫,就族滅全家,定哥只好趁完顏烏帶酒醉,讓人把他勒死。完顏亮一邊假作悲哀,為他的死痛哭流涕;一邊就迫不及待地把定哥納入宮中,封為貴妃。完顏亮對她十分寵幸,經常和她一起乘車遊覽瑤池,而讓其他妃子徒步跟著。只是這完顏亮的大願是要盡得天下美色,所以也不會只滿足於一人,隨著他妃子越來越多,就漸漸疏遠定哥了。定哥十分怨恨,有一次完顏亮和其他妃子乘車從她樓下經過,她就大罵完顏亮,可完顏亮只是裝沒聽見,並不理她。她為了報復完顏亮,就和別人私通,最後終於被完顏亮知道,把定哥處死。

完顏亮把定哥召入宮中,又看上了她的妹妹石哥。可石哥是秘書監文的妻子,完顏亮就叫文的母親一定要把兒媳婦休掉,否則他就要“別有所行”。母親把完顏亮的話告訴了文,文心裡很難過,不願意休掉妻子。他母親就嘆息著勸他,道是皇上說要“別有所行”,就是要殺你,怎能因為一個妻子而招致殺身之禍呢。於是夫妻二人擁抱在一起,痛哭而別。完顏亮如願以償得到了石哥,封她為麗妃,很是寵愛。但他還不滿足,又把文招至便殿,叫石哥說些汙言穢語來羞辱文,以此為笑謔。

他的昭媛耶律察八,本來是護衛蕭堂古帶的妻子,完顏亮聽說她長得漂亮,就強把她弄到宮裡做了妃子。可察八卻一直懷念自己的丈夫,有一次讓侍女偷偷給丈夫送了幾個軟金鵪鶉袋子,以表思念之情,卻被人發現,告發到完顏亮這裡來。蕭堂古帶嚇得要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完顏亮卻沒有殺他,還說他沒有罪,有罪的是那個想念他的人,說要給他結“來生緣”。於是登上樓去,抓住察八,一刀把她砍死,又把屍體扔下樓去。周圍的嬪妃們看到這種景象,全都渾身發抖,沒有一個敢抬頭的。

完顏亮的“絕色”,大多是他用各種手段強搶入宮的。為了避免殺身滅族之禍,很多人儘管心中悽苦,卻不得不強作色笑,勉爾承歡。可完顏亮還沒有自知之明,自我感覺良好,覺得這些女子都看上他了。他的堂妹莎裡古真,是侍衛長撒速的妻子,貌美善淫,他自然不肯放過,把她召到宮中大加寵幸,以後每次召她入宮,都要自己親自在廊下等她。旁邊的人覺得很奇怪,問他貴為天子,嬪妃眾多,何必這麼勞苦自己。他卻說天子易得,像這樣的約會才是可貴的。等到莎裡古真來了,更是對她百般縱容,唯恐她不高興。還經常在宮裡鋪滿地毯,和莎裡古真裸體追逐嬉戲。可莎裡古真風流淫蕩,偶一出宮,也要找個機會尋歡作樂,見到美貌風流的小白臉,就不免春風幾度。對此她那個綠帽無數的老公還沒說什麼,完顏亮卻大吃其醋,氣沖沖地把她召進宮中質問:“你喜歡大官,官職有能大過皇帝的嗎!你愛男人才能,有文武全才似朕的嗎!你喜歡床上舒爽,有豐偉魁梧過於朕的嗎!”到了氣憤之處,甚至說不出話來。莎裡古真倒也毫不懼怕,只是嘻嘻一笑道:“我只是覺得你無能。”聽了這話,皇帝心中這一氣,真是無法用言語表達。不過也許是為自己“無能”感到慚愧吧,過了一會兒,便又安慰莎裡古真道:“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已經知道了你在外面的事,也別因為這個就上頭上臉,以後碰到大眾宴會,要裝得沒事人一樣,行立自如,千萬別讓大臣妃嬪們猜測你我什麼事發生,免得別人看笑話。”

完顏亮的荒淫生活,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由於之後的金世宗也是篡位登基,完顏亮死後被廢為庶人,牆倒眾人推,對他的記載自然也有不少誣衊失實的地方,時人已經提出疑問:“百可一信耶?”不過,作為帝王,這總不是什麼光彩事。以唐太宗之一代明主,尚且因為殺了兄弟,納了弟媳,被後來的史官不時用筆戳戳腦袋。完顏亮沒有李世民的功業,卻宗室一殺好幾百,所納之人,更是上至尊長,下到卑幼。而他之後的那位金世宗,又是金代有數的明君,號稱“小堯舜”。這兩相對比也就越發顯得強烈。所以“後世稱無道主以海陵為首”,也就不足怪了。

完顏亮的三個大願已經完成了兩個,還剩下的那個就是讓他最關心的“帥師伐國,執其君長問罪於前”。他素有統一天下之志,認為“自古帝王混一天下,然後可為正統”,這種宏偉理念使他想先滅南宋,再滅西夏和高麗,使天下最後成為“一家”。

南宋建都臨安,就是杭州,一向以風景秀美,繁華富庶而聞名。詞人柳永作詞吟詠杭州美景,曾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之句,完顏亮聽到這個詞句,不禁對杭州的美景產生了神往之情。於是派人去把西湖的景緻都畫了下來,製成屏風,又添畫自己戎裝駿馬於吳山之上,題詩曰:

萬里車書一混同,江南豈有別疆封。

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

勃勃野心,躍然紙上。

為了在大臣中得到支持,完顏亮還假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見上了天宮,天帝令他滅掉南宋,以此來證明自己伐宋的主張是天意。但他周圍的大臣多數都不贊成出兵南宋,認為與南宋訂有合約,師出無名,國家人心思安,金軍不習南方作戰,又勞師襲遠,糧草難濟。於是完顏亮大開殺戒,就連他的嫡母徒單太后,都被他殺掉,其他的人自然是噤若寒蟬,不敢再反對了。“統一思想”之後,他又打算遷都。當年他把首都由上京遷往中都,就有為南侵考慮的因素。現在既然準備出兵南宋,就覺得這中都也未免太遠,又把首都遷到了南京汴梁。同時罷廢了宋金****的榷場貿易,接著又大量徵兵,開始為戰爭做全面準備。

正隆六年(1161年)中秋,完顏亮在汴京新修的宮殿中賞月,雲霧湧天,閉目不見,心焦氣燥的完顏亮詞性大發,作《鵲橋仙:待月》:

停杯不舉,停歌不發,等候銀蟾出海。不知何處片雲來,作許大,通天障礙。

虯髯捻斷,星眸睜裂,唯恨劍鋒不快。一揮截斷紫雲腰,仔細看,嫦娥體態。

先不說詞句好歹,一股橫霸之氣已經撲面而來,也能看出完顏亮在侵宋之前的焦灼心態。不過這“仔細看,嫦娥體態”,雖然是說要截雲看月,暗喻他對南宋的覬覦之心,卻也有他一點個人的打算。原來他身邊的內侍梁統,原是宋人,對他說宋高宗身邊的劉貴妃,是個傾國傾城的佳人,發誓“得天下絕色而妻之”的完顏亮,自然對此大感興趣,恨不得立刻攻下南宋,把“嫦娥”弄到手。於是就在這一年的九月,完顏亮做好一切準備,發動全國六十萬兵力,組成三十二個軍,全部出動,進攻南宋。出發之前,他還趾高氣揚地跟將領們說,多則一百天,少則一個月,一定能掃平南方。他還惦記著他的“嫦娥”,連給劉貴妃將來要用的衾枕被褥都準備好了。

就在完顏亮積極備戰,虎視眈眈的時候,南宋朝廷還沉迷在“和議”帶來的苟安局面。從金國出使歸還的南宋官員,曾向宋高宗報告說金人正在汴京大肆營建,肯定有南侵之意。高宗卻自我安慰地說這不過修行宮罷了。後來完顏亮的南侵意圖越來越明顯。宋高宗也不得不開始做了一些準備。但卻還抱著求和的幻想,所以這準備工作也就拖拖拉拉。於是完顏亮的大軍一路攻城略地,過了淮河,可沒想到卻在長江邊上的採石磯,被一個書生虞允文打得大敗。

起初,南宋負責長江防務的官員棄城逃跑,被朝廷免職;而接替他的人還沒有到任,江防部隊無人指揮,處於一片混亂狀態,難以抵擋金軍的進攻。如果長江天塹不能固守,南宋就危在旦夕。這時,朝廷派中書舍人虞允文來採石犒師,他雖然是個書生,從來沒有指揮過戰爭,但看到軍無主帥,情勢危急,便挺身而出,主動擔任江防指揮。由於金人的戰船多是臨時拆用民房的木材建造的,很不牢固,而宋軍則有多種戰船,船體堅固,在水戰上就佔了優勢。同時,虞允文還對江防作了周密的部署,憑藉水戰長技,加以水陸結合,以御金軍。等宋軍剛佈置完,金兵就開始渡江了。完顏亮親自揮動著小紅旗指揮,幾百艘金軍大船迎著江風,滿載著金兵向南岸駛來。這時江面上的宋軍戰船,也向金軍的大船衝去。宋軍的戰船雖小,但是很堅實,就像尖利的鋼刀一樣,插進金軍的船隊,把敵船攔腰截斷,敵船紛紛被撞沉。江上的金兵又聽到南岸鼓聲震天,看到山後無數旗幟在晃動,以為是宋軍大批援兵到來,紛紛逃命。

金軍遭到意料不到的慘敗,氣得完顏亮暴跳如雷,一肚子怒氣發洩在兵士身上,把逃回去的兵士全都打死。他還不甘心,第二天又派兵渡江,卻被宋軍把他的三百隻大船困在江心和渡口,一把火全燒了。於是完顏亮只好另想出路,帶著留下的人馬到揚州去,想到那裡去渡江。

其實,這時完顏亮手下的士兵已經是人人厭戰了,聽說還要渡江打下去,都怨聲載道。但完顏亮也有他自己的苦衷。在此之前,留守東京的完顏雍已經發動了政變,自立為帝,改年號為大定。完顏亮很驚詫,說這個年號本來是打算在自己平定南宋之後用的,現在卻被完顏雍用了,這難道是天意麼,感嘆不已。天意與否是很難說清,但如此結果卻也是完顏亮的荒淫好色造成的。完顏雍的妻子烏林答氏,貌美聰慧,孝敬公婆,治家有法,和丈夫的感情很好。她還給丈夫出謀劃策,勸他多獻珍寶給完顏亮,博得了完顏亮恭順的讚譽,在完顏亮大殺宗室的時候能倖免於難。完顏雍在外任職,烏林答氏始終跟隨在丈夫的身邊。但完顏亮對這位美人,早就垂涎三尺了。等完顏雍任濟南尹時,就命令他把妻子送到中都,一方面作為作人質,一方面也可以滿足自己的淫慾。烏林答氏思慮盤算,如果抗旨不去中都.完顏雍將因此遭殺身之禍;如果聽命前往,必然名節不保。於是深明大義的烏林答氏決定捨命保夫,與完顏雍訣別後,前往中都,在中都附近的良鄉自殺。奪妻之恨使完顏雍對完顏亮充滿了刻骨仇恨,現在一有機會,就發動了政變。

後院失火,前線作戰又不利。進退兩難的完顏亮還想充面子,打算先攻下南宋,再回師北伐。可此時完顏雍即位的消息已經在軍中傳開,軍心動搖;而完顏亮為了渡江必勝,又把逃亡的士兵統統殺掉,於是人心更加不穩。十一月二十六日,完顏亮集中兵力,勒令將士們在第二天從瓜州強渡長江,後退者斬。結果當夜就突發兵變,完顏亮還以為宋軍偷襲,不料一看,射進帳篷的利箭卻刻著金國製造的印記,他明白大勢已去,本欲困獸猶鬥,但連自己的箭囊都未找到,便被亂箭穿身,叛兵蜂擁而入,又一連幾刀將他砍得血肉模糊,並用繩束套上他脖子用力將他勒死,用大氅裹住屍體焚燬。後來,金世宗完顏雍降封他為“海陵郡王”,諡號為煬帝,葬於大房山鹿門谷諸王的墓地間。臣下上奏說完顏亮罪惡深重,不應封王,也不應葬在諸王墓地。完顏雍又廢他為“海陵庶人”,改葬於墓地西南40裡處的平民墳塋。

岳飛之死與宋金之間的故事

怒髮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宋代詞風大盛,上到達觀貴族,下到販夫走卒,都能文縐縐地冒出些靈感來。不過宋詞雖不計其數,但從藝術和思想抱負兩方面的結合來看,還是隻傳下少數作品的岳飛所寫的這曲《滿江紅》稱得上是獨佔鰲頭。

藝術來源於生活。之所以岳飛能夠寫出如此大氣磅礴、震撼千古的佳作,只在於他曾經身為南宋王朝對抗外敵侵略的最後希望,只因為他擁有一支令金軍聞風喪膽的岳家軍,可以實現收復北方、迎回徽欽二宗的願望!

靖康元年,正是北宋政府面臨著危險之際,岳飛就在此時投軍抗金,因作戰勇敢升秉義郎。公元1129年(建炎三年),金將完顏宗弼渡江南進,岳飛時任江淮宣撫使司右軍統制,率部轉戰廣德(今屬安徽)、宜興(今屬江蘇)地區,襲擾金軍,多次獲勝,並收復建康,升任通泰鎮撫使。公元1133年(紹興三年),金扶植的劉豫政權派軍攻佔襄陽(今屬湖北)等郡。次年四月,岳飛自江州(今江西九江)揮師北上,大敗劉豫軍,收復六郡,因功授清遠軍節度使。六年,出任湖北京西路宣撫副使,舉兵奇襲劉豫軍,以部分兵力東向蔡州(今河南汝南)誘其來攻,主力自襄陽出擊伊陽(今河南嵩縣),收復今豫西、陝南大片失地。七年,岳飛乘金朝廢除劉豫之機,提出舉兵收復中原的主張,多次上書反對與金議和,均遭高宗和丞相秦檜拒絕。十年,完顏宗弼毀約南進。岳飛按照其連結河朔進軍中原的方略,遣將聯絡北方義軍,襲擾金軍後方,自率主力北上,在郾城、潁昌之戰中大破金軍精騎,擊敗金軍主力。

郾城、潁昌一戰,金軍精銳盡失,而宋軍則是鬥志高昂。岳家軍全線進擊,包圍東京。完顏宗弼號稱以十萬大軍駐紮東京西南四十五宋裡的朱仙鎮,但在受到岳家軍前哨五百背嵬騎兵攻擊後即全軍敗潰。宋軍重新奪回了東京汴梁!

捷報傳來,舉國歡慶,岳飛更是宣稱要打破自己頒下的戒酒令:“今次殺金人,直搗黃龍府(今吉林省農安縣),當與諸君痛飲!”

岳飛的雄心壯志感動了後人,卻沒有打動朝廷的心。正當岳家軍乘勝追擊,出擊攻佔河南州郡要害、欲直搗黃龍之時的七月十日,岳飛在一天之內接連收到十二道用金字牌遞發的班師詔,其中全是措辭嚴峻、不容反駁的急令,命令岳家軍必須班師回鄂州,岳飛本人則去“行在”臨安府朝見皇帝。

收到如此荒唐的命令,岳飛憤惋泣下,朝東往“行在”臨安府的方向一再行拜禮,仰天長嘆:“十年之力,廢於一旦!”

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一天十二道金牌卻是任何人都不敢抗拒的,即便是岳飛也不得不忍痛下令班師。浴血奮戰奪得的故土,重新淪陷在金人手中!

岳飛奉命班師,卻又在歸途中被不斷地調來調去,最後終於有了一個確切的旨意,令岳飛“疾馳入覲”,“赴行在奏事”。

剛回到臨安,岳飛便被剝奪了一切軍職,僅授予樞密副使的閒職。

但在這個位子上,岳飛也沒有能夠穩穩當當地坐下去。時隔不久,岳飛父子便以謀反罪名被逮捕審訊。

謀反之事本系子虛烏有,任高宗、秦檜和其黨羽用盡酷刑,也不能從岳飛父子口中得到關於謀反的隻言片語。

岳飛被捕入獄之事在朝野上下激起了強烈反響,雖然滿朝文武因懼怕秦檜的權勢而不敢發怒,但太子太保韓世忠卻挺身而出,直指秦檜的賣國實質。同岳飛一樣,韓世忠也是一代抗金名將,統兵多年的他在****中深得人心。韓世忠直言不諱讓****裡也出現了人心騷動的跡象,兵變一觸即發!

眼見事態發展到了難以調和的地步,高宗和秦檜不敢再掉以輕心。釋放岳飛,則意味著他們二人精心構建的劃江而治的求和政策宣告破產,也等於投降派向主戰派的妥協。這對於高宗的皇權和秦檜的政治生命來說可是個巨大的打擊。因此,君臣二人只能在沒有任何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作最後的選擇。

公元1142年(紹興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杭州大理寺的風波亭迎來了一個飛揚著雪花的除夕之夜。已是遍體鱗傷的岳飛面前擺放著厚厚的一摞白紙。秦檜和他的黨羽們試圖做最後一次讓岳飛“招供”的努力。

岳飛抬起頭,一支筆,一壺酒:筆是上好的狼豪;酒,卻是斷腸毒藥!

他提起筆,看了一眼精美的酒壺: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而自己,卻將要倒在一直忠心耿耿對待的朝廷手下,而且,欲加之罪竟然是謀反!

轉念間,岳飛不禁悲憤填膺。寒風中,他猛地撕去了上衣,背後刺的四個大字“精忠報國”在反射燭光的飛雪中顯得分外刺眼。

岳飛拿穩筆,揮手在紙上寫下遒勁有力的八個大字——“天日昭昭!天日昭昭!”然後將筆一摔,提起酒壺……

是夜,岳飛之子岳雲和岳飛的得力部下張憲,也隨同岳飛一起成為了皇權下的冤魂!

岳飛含冤而逝後,韓世忠怒火中燒,不顧旁人勸阻,當面指責秦檜:“岳飛究竟所犯何罪?你必要置他於死地?”

“謀反!這事聖上早已說明了。”

“證據何在?”韓世忠逼問道。

秦檜十分尷尬。以目前韓世忠在朝廷中的地位,他還不敢輕易得罪,只得含糊地說:“:“飛子云與張憲書,雖未得實據,恐怕是莫須有的事情。”

韓世忠怒斥道:“‘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秦檜啞口無言。

岳飛之死,死在了秦檜所說的“莫須有”三個字上。史學界上對這三個字有兩種不同的解釋,一個是“也許有”,另一個是“不需要有”。究竟是什麼意思,留給古漢語學家去頭疼吧,我們只需要知道,岳飛之死是不是真像秦檜所說的那樣“莫須有”。

傳統觀點認為,害死岳飛的是秦檜,因為岳飛的堅持抗金傷害了秦檜靠求和而謀得的利益,同時也讓他這個主和派在朝廷中的地位岌岌可危。但岳飛是頗受朝廷器重的將領,他的生死事關南宋的存亡,尤其是在對金和約尚未簽訂之際,岳飛和他的岳家軍是南宋討價還價的最大籌碼。金人自雲:“撼山易,撼岳家軍難。”足見岳飛之於抗金戰爭的重要性。而雖然秦檜官任丞相,雖然宋朝民主之風氾濫,但真正拍板定主意的還得是高宗。雖說趙構一心求和,但也不是可以被臣子操縱的傀儡,沒有他點頭,秦檜在怎樣膽大妄為也不敢輕舉妄動。因此可以說,岳飛其實是死在了高宗手上;而秦檜,只不過是在古代“為尊者諱”的陋習下的一隻替罪羊罷了。

一般認為,高宗之所以不顧國家安危、民族尊嚴,將抗金的中流砥柱置於死地是因為岳飛曾多次公開表示,要直搗黃龍,迎回受辱的徽欽二宗,也正是他在《滿江紅》中所說的“待重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按照岳飛的能力和岳家軍的實力,實現這一願望倒也不是痴人說夢。但高宗卻對此十分恐懼——一旦徽欽二宗重歸宋朝,那他趙構的位置往哪擺?徽宗倒還可以繼續做太上皇,欽宗呢?就算是宋朝有兄終弟即的傳統,就算是趙構是趙桓如假包換的親弟弟,但兄未終、弟便即卻說不過去。退一步說,趙構稱帝也是非常之舉,畢竟國不可一日無君,而欽宗一旦還朝,就將出現天有二日的另一個極端,導致朝局徹底變亂。明朝時期土木之變後,北狩而歸的明英宗和臨危登基的明代宗就因為帝位的歸屬問題而產生了激烈的矛盾,最終導致了奪門之變,致使以寫下膾炙人口的《石灰吟》的于謙為首的一批忠臣蒙冤而死,國家政治、經濟也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因此,岳飛果真迎回二宗,那麼羽翼未豐的南宋政權勢必將會更加風雨飄搖。

傳統觀點雖然在邏輯上無可挑剔,但在歷史事實面前卻站不住腳。宋自開創以來就以統一中國為祖訓,這一點無論北宋南宋都沒有忘記過。只是對手軍力太過強大,難以實現。幾次努力與嘗試(為了統一中國,宋人聯合野蠻的金國出賣了百年和好和對中原文明更親近的遼國;為了統一中國,宋朝又聯合更加野蠻的蒙古,滅了熱衷於漢化的金國),一直沒有成功。說高宗怕迎會二宗自己就當不成皇帝了,這更是主觀臆想。趙構在即位詔書上說:“同奚兩宮之復。”可見趙構在即位之初就下以迎回二帝為奮鬥目標。迎二宗是趙構首先提出來的。“二宗”也根本就不想當再當什麼皇帝了(徽宗是太上皇,早沒了做皇上的心思;欽宗在金國也託人捎信給趙構,告訴他只要把他們迎回來,他做平民都是高興的)。因此,趙構根本不怕岳飛迎回二宗。

之所以在岳飛即將直搗黃龍之時下令撤兵,致使功敗垂成,還是出於高宗一心求和的願望。

在這個非常時期,主和是穩妥的做法,先保存實力,休養生息,以圖日後再戰。主戰是冒險的做法,成功則收復失地,不成則國破人亡。高宗決定採取主和的觀點,完全是經過通盤考慮後做出的穩妥策略。從《宋史:秦檜傳》中的一段記載裡,可以瞭解高宗議和的決心:

(紹興七年)十月,(秦檜對趙構說):“臣僚畏首尾,多持兩端,此不足與斷大事。若陛下決欲講和,乞專與臣議,勿許群臣預。”帝曰:“朕獨委卿。”檜曰:“望陛下更思三日,容臣別奏。”又三日,檜復留身奏事。帝意欲和甚堅,檜猶以為未也,曰:“望陛下更思三日,容臣別奏。”又三日,檜復留身奏事如初,知上意確不移,乃出文字乞決和議。

秦檜給高宗留下了足足六天的思考時間,而趙構的求和之心絲毫未減,可見以非戰的形式曲線救國是趙構心中最重要的思想。

紹興七年,徽宗客死異鄉。同年高宗任命秦檜為主持與金古國議和。經過艱苦的談判,紹興九年,在秦檜努力下終於和金朝達成和平協議,史稱“紹興和議”。

和議的主要內容:“宋帝向金稱臣,宋每年交銀二十五萬兩,帛二十五萬匹。金歸還偽齊劉豫統治下的河南、陝西部分地區,並送還宋欽宗及宋徽宗梓棺,“許還梓宮、母、兄、親族”。

雖然表面上看南宋一時納貢稱臣,但若知恥而後勇、忍辱負重、臥薪嚐膽,宋國終有一天會報仇雪恨(事實也證明金亡於宋蒙之手)。當時人們都以為和平即將到來,欽宗南歸在即。“紹興和議”簽訂後,高宗就下詔“淵聖皇帝宮殿令臨安府計度修建”,準備讓欽宗回來後賦閒優養。如果高宗不想迎二宗,“紹興和議”簽訂前就可以在談判時偷偷地對金人不讓二帝回來。而事實是紹興和議的內容是金國答應迎回尚在人間的欽宗……

岳飛也在呈給高宗的奏章中說道:“今講好已定,兩宮天眷不日可還,偃武休兵,可期歲月,臣之所情,無避事之謗。”在《乞出師札子》上,岳飛又說:“異時迎還太上皇、寧德皇后梓宮,奉迎天眷歸國,使宗廟再安,萬姓同歡,陛下高枕萬年,無北顧之憂,臣之志願畢矣。 然後乞身歸田裡,此臣夙昔所自許者。”可見,“迎二聖”根本不是岳飛與趙構矛盾的根本所在!

然而形勢並沒有向南宋君臣所期望的方向發展。紹興十年(1140),金國突然發生政變。兀朮成功登基,撕毀和議,決計不放欽宗,以備萬一日後軍事失利,並揚言要讓欽宗來做皇帝,和南方的高宗對立,讓欽宗“安坐汴京,其禮無有弟與兄爭”。把欽宗當一張王牌和宋高宗鬥。金國也有主和派與主戰派,兀朮就是主戰派。金國主戰派掌權後,金兵大舉分兵南下。當時雙方國力都消耗殆盡,雖然岳家軍取得勝利,但其他的幾路宋軍皆敗。岳家軍也損失嚴重。為保存實力,高宗不得不急令岳飛班師。而岳飛此時正打得順手,如何肯罷?其他幾路人馬都已班師,岳飛兀自不退,已成孤軍之勢。在這種形勢下,才出現了一日之內連發十二道金牌的事兒,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忠事不忠人的岳飛違背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連續十二道金牌才把他招回,就是說他連續十一次抗旨。這個逆君之罪已經不小了。

岳飛之死是時代的悲劇,也是他個人的悲劇!

時代的悲劇在於當時的現實環境與條件不允許實現他的壯志雄心。岳家軍雖然能打,但是畢竟是強弩之末。另外金國還擁有大量騎兵主力。以步兵為主的南宋****在平原地區還可以與金國的精銳騎兵較量。但若勞軍遠征準備不充分,在金國的土地上和大量的騎兵精銳較量,可以說勝利的希望不大。他的主戰觀點和當時人民的願望、國家的政策相****。

岳飛個人的悲劇則是由於他個人性格所至。他的死並不是因為他能打勝仗,而是因為他打了勝仗後不可一世、目空一切、說話無避諱。

紹興七年三月,朝廷解除了“中興四將”之一的劉光世的兵權。本來高宗答應將劉光世率領的淮西****撥給岳飛指揮,岳飛信以為真,以為這樣一來,自己兵力大增,興奮之餘,立即提出要帶兵十萬,出師北伐。這正犯了高宗的大忌。高宗臨時變卦,拒絕將淮西****交給岳飛。

對高宗的出爾反爾,岳飛十分憤慨,一怒之下,他竟然離開本軍駐地鄂州,以為母守孝為名上了廬山。在高宗看來,這種行為分明是要挾君主,但當時金兵的威脅尚在,解除岳飛兵權的時機並不成熟,因此高宗不得不再三下詔,對岳飛好言撫慰,敦促其下山。

六月,岳飛返朝,向高宗請罪,高宗表示對其寬恕的同時,引用太祖“犯吾法者,惟有劍耳”的話以示警告,言語之中已經暗藏殺機。

同年八月。返朝不久的岳飛好心建議高宗早立太子。高宗的獨子趙旉八年前夭亡,他又在揚州潰退時受了驚嚇,失去了生育能力,但高宗時年才三十歲,內心仍抱有生育的希望,此時立太子,在他看來無疑是向天下暴露其難言之隱。

宋朝的祖宗家法也規定武將不得干預朝政,而岳飛作為大將干預朝廷上的立儲大事,其本身便是對高宗的地位構成威脅,作為擁有眾多兵馬的武將參與立儲之事已經是超出了一個武將的範圍。岳飛的建議一下子觸犯了兩大忌諱,更加深了高宗對他的忌恨。

紹興和議之後,高宗大赦天下,給文武大臣加官晉爵。岳飛在接到升官詔書後,當即上書表示拒絕,聲稱自己的願望只是“收復舊山河”。

岳飛曾經說過:“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但這話在趙構的耳朵裡卻變了味兒。給你錢,你不要;給你加官,你也不幹,那你到底想要什麼?難道……想到這裡,趙構的脊樑骨都開始冒涼氣,不禁回想起當年太祖“杯酒釋兵權”的故事。

防將如防賊,成了趙家的家法。宋金之戰爆發後,出於戰爭的需要,將領們不再遵守國家對兵員的限額,大量收留流民山賊逃兵降兵,****數量急劇膨脹。將領們擁兵自重,把國家的****變成了自家的武裝,什麼“岳家軍”、“韓家軍”、“張家軍”,就是沒有趙家軍。研究宋金戰爭的人不難發現,金軍作戰非常注重配合,而南宋的****基本上是各自為戰,互相猜忌,時刻提防著被別人給吞了。

紹興十一年正月,兀朮統領近十萬大軍捲土重來,直攻淮西。高宗命駐守鄂州的岳飛率軍增援淮西,但岳飛援軍尚未趕到戰場,楊存中與劉錡、王德等已在柘皋大敗金兵。張俊準備獨吞戰功,便打發岳飛等回軍。不料兀朮命孔彥舟回師攻陷亳州,並重創前來救援的楊存中和王德軍,當岳飛率領的援軍趕到時,金兵已安然渡淮北上。

岳飛兩次赴援淮西,行動似乎都慢了一些,他向以用兵神速著稱,這不能不說是極大的反常。究其原因,第一次據說是當時岳飛正患感冒,第二次則是****乏糧,其中是否夾雜著對高宗阻撓他北伐的不滿情緒,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實際情況如何,這件事還是成了後來陷害他的口實。

在高宗看來,除去岳飛,既可以使和談順利進行,又能震懾其他武將,收到殺一儆百的效果,真是一舉兩得。不過他沒有趙匡胤的造化,身邊有個足智多謀的趙普,可以用不傷害感情的做法解除武將因手握重兵而給朝廷帶來的隱患。因此,他只有違背“不殺大臣”的祖宗家法!

自宋朝開國以來,重文輕武已經成為了不成文的祖訓,到了南宋高宗時期,更是蛻變為“重文防武”。“中興四將”(劉光世、韓世忠、張俊、岳飛)無一不在紹興和議後被以各種形式解除了兵權。

北宋的大將狄青是重文輕武受害者的典型代表(狄青行伍出身,靠赫赫戰功取得高官,但因為沒有在科舉考試中取得的頭銜,在朝中備受歧視甚至是流言蜚語,最後在恐懼中抑鬱而終),南宋的岳飛則是重文防武的縮影,整個宋朝的軍事就在這樣的一種環境下維繫著政權的存在,以排名中國歷史第二的兵力(第一是明朝)把守著大宋脆弱的防線,憑藉有史以來最發達的經濟支撐著日益萎縮的國土。

金錢雖然可以換回暫時的和平,但在日益兇險的周邊局勢面前,這種脆弱的和平維繫不了多長時間。當讓大宋帝國飽嘗屈辱的金國漸漸衰落之後,一個更為兇悍的民族崛起在蒙古草原,大汗麾下的鐵騎在歐亞大陸掀起了一場黃色風暴,同時,也讓勉強維繫了三百多年的大宋帝國化成了歷史的灰燼。

歷史的一次輪迴

眾叛親離的完顏亮被部將殺死,殘部退軍三十里後遣人持檄至宋鎮江軍處議和。不久,荊、襄及兩淮各地金軍也都拔寨北還。烏祿即位後更名為“雍”,史稱“金世宗”。得知完顏亮死訊後,世宗進駐燕京正式掌權。此時,中原一帶民眾紛紛起義,山東人耿京起兵收復東平,成為其中聲勢較大的一支。金廷為安頓局面,一方面在兩淮及西南收斂兵力以圖再戰,一方面也不得不遣使請和以作喘息。儘管金軍仍在各地與宋軍往復交戰,但完顏亮發動的南侵畢竟還是以徹底的失敗而告終。

完顏亮死後,趙構有意乘勝恢復汴京,並親臨至鎮江府,打算坐鎮前線指揮戰鬥。但當金新帝即位後兵勢復振,高宗的意向馬上就開始改變,堅決要返回臨安。最後,宋金兩國又重新走回了老路——“和”上。

也許是常年在“戰”與“和”的邊緣反覆徘徊,趙構感到了心力憔悴。紹興三十二年五月二十八日,五十六歲的趙構下詔立皇子趙眘(shèn)為皇太子。

趙構在南逃之時已經喪失了男性雄風,僅有的一個皇子也過早地夭折。大臣們建議從太祖的後代裡選立繼承人。紹興二年,太祖趙匡胤的七世孫、六歲的趙伯琮幸運地被高宗選中,作為太子候選人育於宮中,三十六歲時被立為太子,改名為眘。

趙眘被立為太子,意味著趙構已經有放棄皇位的心思了。六月十一日,臨安城內舉行了盛大的傳位典禮。趙眘繼位稱帝,是為宋孝宗。從此,宋朝皇位又回到了太祖一系。

典禮結束後,太上皇高宗隨即駕往德壽宮,從此平安地度過了26年,以81歲的高齡走完了他並不輕鬆的人生旅程。

也許是因為身體裡有著趙匡胤的血脈,孝宗最大的願望就是光復北宋江山,恢復中原,於是恢復名將岳飛的官職,諡號“武穆”,追封為鄂國公。並且命令老將張浚北伐中原。

但張浚軍在符離(今安徽宿縣北符離集)遭遇金軍阻擊,大敗而退。接著金軍乘勝追擊,南宋****損失慘重。宋孝宗被迫於公元1164年(隆興二年)和金國簽訂“隆興和議”。

北伐失敗,孝宗也便淡了恢復中原之心,開始把精力放在國內,專心理政,使得南宋出現“乾淳之治”(乾:乾道,淳:淳熙。均為宋孝宗的年號)的小康局面。日後的幾位帝王,也都將孝宗這一“光榮傳統”繼承了下去。

當南宋的帝王專心於國內經濟建設時,北方遼闊的蒙古大草原上,一場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蒙古草原上一直生活著以遊牧為支柱產業的蒙古民族。蒙古人是鮮卑人的後代。唐朝之後,蒙古各部移居到蒙古高原。十世紀到十二世紀,蒙古各部先後臣服於遼朝和金朝。至公元1200年(南宋光宗紹熙六年)前後,隨著金的逐漸衰落及蒙古勢力的逐漸強盛,蒙古不再向金朝進貢。

公元1206年(南宋寧宗開禧二年),蒙古草原上發生了一件足以載入世界史冊上的大事:孛兒只斤氏鐵木真在經過多年征討之後,終於統一了蒙古各部落,建立起蒙古帝國,是為元太祖,尊號曰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和他的蒙古帝國便開始了近乎於瘋狂的擴張行動。公元1211年(寧宗嘉定四年),蒙古鐵騎進攻金朝,佔領中都。公元1226年(南宋理宗寶慶二年),成吉思汗病故於賀蘭山,臨終前留下遺囑:利用宋金世仇,借道宋境,聯宋滅金。

成吉思汗死後,其子窩闊臺繼任蒙古大汗,遵照父皇遺囑,開始了聯宋滅金的軍事行動。

金國現在所處的地位極為尷尬:北有蒙古鐵騎隨時會呼嘯而下,南有世仇大宋渾水摸魚;同時,統治區內的漢民也不堪忍受金廷那種有別於漢文化的少數民族統治方式,在金國外困的傷口上,撒了一把又一把內憂的鹽。

眼見蒙古勢力越來越強,而昔日不可一世的金人為避其鋒芒,甚至把國都由燕京南遷至汴梁,宋廷心裡又重新燃起了恢復中原的希望。

面對急劇變化的局勢,宋朝內部就對外政策產生了爭議。一些人出於仇視金朝的情緒,主張聯蒙滅金,恢復中原;另一部分人則相對理性,援引當年聯金滅遼的教訓,強調唇亡齒寒的道理,希望以金為藩屏,不能重蹈覆轍。無休止的爭論使宋朝在這兩種意見之間搖擺不定,既不聯金抗蒙,也未聯蒙滅金。然而,隨著蒙古與金之間戰事的推進,金朝敗局已定的情況下,宋理宗趙昀最終還是作出了決策。

公元1232年(紹定五年)十二月,蒙古遣王檝來到京湖,商議宋蒙合作,夾擊金朝。

京湖制置使史嵩之上報中央,當朝大臣大多表示贊同,認為此舉可以報靖康之仇,只有皇族趙範不同意,主張應借鑑徽宗海上之盟的教訓。

一直胸懷中興大志的理宗把這看作是建不朽功業的天賜良機,遣使答應了蒙古的要求。蒙古則答應滅金以後,將河南歸還給宋朝,但雙方並沒有就河南的歸屬達成書面協議,只是口頭約定,這為後來留下了巨大的後患。

金哀宗得知宋蒙達成了聯合協議,也派使者前來爭取南宋的支持,竭力陳述唇齒相依的道理,說:“蒙古人已經滅掉了四十個國家,其中也包括了西夏。西夏滅亡殃及我國,我國滅亡也必定會殃及你們大宋。唇亡齒寒,這道理不需要多說。如果貴國與我聯合,那麼則是對你我雙方都有利而無弊之事。”言外之意就是支援金朝實際上也是幫助宋朝自己保家衛國。

金朝的這一請求無疑是在為自己找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宋廷雖然軟弱,卻也不是傻子,金國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援助到最後,也不過是徒為其當個墊背的;再加上靖康之恥尚未洗雪,百多年來金國也是騷擾不斷,因此,理宗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金人的請求。

紹定六年正月,蒙古軍攻克汴梁;四月,宋軍出兵攻佔鄧州等地,於馬蹬山大破金軍武仙所部,又攻克唐州,切斷了金哀宗逃跑的退路。十月,京湖制置使史嵩之命京湖兵馬鈐轄孟珙統兵二萬,與蒙軍聯合圍攻蔡州。公元1234年(端平元年)正月,蔡州城被攻破,金哀宗自縊而死,金國滅亡。

從金代起,未東歸的女真人多保留著自己的民族之別。現在,安徽、福建、臺灣的人中,姓“完”、“苑”、“粘”的,經查證都是金代女真宗室完顏氏後裔。而金朝滅亡以後,完顏主東歸,其後世子孫得到後金(建州女真)的認可,納入鑲黃旗滿洲。今天,完顏氏多改漢姓為“王”或“汪”。

金國大事記

公元1113年(遼天慶三年),完顏阿骨打任完顏部聯盟長,稱“都勃極烈”。

公元1125年(宣和七年),金兵俘虜了遼天祚帝,契丹人建立的遼國宣告滅亡。

公元1149年(皇統九年),完顏亮發動政變,殺死金熙宗,自立為帝,改年號為“天德”。

公元1153年(貞元元年),完顏亮下令遷都燕京,改稱中都,將祖陵遷到大房山,下令拆毀上京舊宮殿和女真貴族的住宅,平為耕地,並削去原有貴族的王爵,這些措施打擊了保守勢力,有利於女真族接受漢族文化,向封建制過渡。

公元1164年(隆興二年),南宋和金國簽訂“隆興和議”。

公元1211(寧宗嘉定四年),蒙古鐵騎進攻金朝,佔領中都。

紹定五年(1232)十二月,蒙古遣王檝來到京湖,商議宋蒙合作,夾擊金朝。

公元1234年(端平元年)正月,蔡州城被攻破,金哀宗自縊而死,金國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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