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2日
在中關村知春裡小區的一間兩居室裡，四個成年男子光著上身，三個鬥地主，一個看毛片，場景不堪入目。
這是公司為員工租的宿舍。老九北漂10年，東家換過N次，但最後效力的這家彩票公司是其中唯一提供宿舍的，可謂良心單位。在絕大多數的時間裡，房子只有我一個人居住，原因很簡單，誰特麼沒有自己的家庭？
老九也有，只是如今4歲的孩子回老家上幼兒園，而兩位老人一來忙於麻將業務，二來有外孫女需要照看（此處高能，細細體會），老婆只能回家，“棄”我一人在北京。
7月的北京已然酷熱難當，赤裸上身的我們在電腦上赤發美女忘我的叫聲bgm中汗流浹背。
“老九，是不是快了？”
“嗯，快了快了！”
“好激動！”
“別說話，我緊張！”
是的，和大家想的一樣，我們齊聚於此，正是為了一起……
一起觀看今夜的歐洲盃決賽——西班牙VS意大利。
畢竟種豬！
————————————————
四個人裡除了我，另外三位分別是公司的互聯網彩票業務的產品總監、產品副總監和運營部門副總監。
看到這裡肯定有細心的朋友能分析出老九的身份，是的，沒錯，老九就是犀利無敵而騷氣的運營部門總……
那個那個，運營總監因體積龐大，小屋中實難尋其一席之地，所以沒來……
咳~這都不是關鍵，關鍵問題是，兄弟，網上賣個彩票而已，需要設這麼多領導嗎？
不吹不黑，人家彩票店裡一個收銀員就夠了。
我的意思是——
在那個風起雲湧的時代，互聯網彩票的火熱程度恐怕遠超過大家的想象和所見。
老九在接下來會為大家講到四個人，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希望大家可以在故事裡看到一些東西。
四個人之 ：
“巴菲特玩足彩”由於對過濾（名詞解釋：設置條件將複式濃縮成單式節約大量購彩成本）和合買的需求更大，足球彩票比其他彩種更依賴於互聯網銷售，那個年代的傳統足彩14場和任9場玩法銷量可以達到現在的2-3倍！
是的，足彩有一半以上銷量來自於網絡。這個神奇的比例幻化成一塊巨大的蛋糕，一時間讓無數人趨之若鶩。
在老九看來，除了收取彩票中心15%左右佣金的售彩網站可以牟取暴利以外，一些站在足彩食物鏈頂端的人群更值得在此處津津樂道，它們便是以“巴菲特玩足彩”為代表的合買發單人群。
老九從不懷疑，“巴菲特玩足彩”（以下簡稱巴菲特）應是國內中足綵勝負彩一等獎次數最多、總獎金最多的人，此君多次命中500萬鉅獎，過百萬的獎金更是家常便飯，也正因如此，巴菲特每期50萬左右的合買方案在網上一經發出，立刻就能引來幾千人跟單，最瘋狂的時候，巴菲特的幾十萬方案可以在發出後1分鐘內被跟滿。
不明真相的群眾肯定會問：跟他的單真能賺錢？
不吹牛逼，老九曾經200元跟單巴菲特，獲利40000餘元。
還記得，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老九輕撫鍵盤，動情地將200元買進離手。20萬的單子，最終命中了1注頭等獎和多注二等，獎金總額達到600多萬。
自那以後，老九果斷地設置了自動跟單巴菲特。投資600塊錢一個的比特幣？不存在的。還是跟單大彩神巴菲特靠譜一些。
有數學老師長壽的同學又要問了，怎麼20萬中600多萬，回報率才20倍？
看一下巴菲特發單後的個人所得就知道了——
1，中獎所得。合買的發起人至少需要認購方案金額的5%，中獎自然可以分得部分獎金。
2，中獎佣金。做單是件很辛苦的事情，由於承載這幾千人的期待，壓力巨大，合買發單人設置個5%-8%的中獎佣金是情理之中的事，這就可以回答剛才的問題，600來萬的獎金，國家徵得20%的所得稅，再去掉髮單人的中獎佣金，剩下的也就400來萬而已了。
3，網站佣金。巴菲特粉絲數量龐大，他屬於那種一人可以帶活一家購彩網的存在，隨時有被挖牆腳的危險，老九曾試圖策反，被告知條件不足，一家網站要留住巴菲特，自然需要支付其“我在你這發單是看得起你但你不能當成理所當然”費。
那時候，為了保住人氣，網站很樂意把自己絕大部分的佣金所得支付給巴菲特，有趣的是，這個佣金通常是大於其發單的個人初始認購金額的。這就出現了巴菲特每發一個單子，無論是否中獎，他都只賺不賠且無本萬利的怪現象。
就像凱文杜蘭特在勇士的續約合同，看上去是大幅度降薪，但勇士私下自然有無數種辦法為杜蘭特補上頂薪金額的空缺，因為比起奢侈稅，這點錢根本不算什麼。同樣的故事也發生在庫班和諾維茨基身上，你懂的。
古人曾曰過：只要錢到位，玻璃都幹碎。
每當足彩爆出超級大冷，出現高額滾存，發單人的春天就來了。
除了巴菲特，各個網站如“北單高手”、“長遠利益”這樣的超級發單人以衝擊500萬大獎為噱頭抬高發單金額，30萬，50萬，80萬，如若未能中獎，獎池勢必繼續滾存，大仙們便繼續發出鉅額方案形成他們的良性循環和跟單者的惡性循環。最誇張的時候，巴菲特們甚至會發出高達200萬一單的方案，考慮到獎金最高也就在500萬左右，此行為已然喪心病狂。
這就像是對蛋糕最後的啃噬，極度扭曲的貪婪也象徵著互聯網彩票走向了極端，走向了崩盤。
國家三部委一聲令下，互聯網售彩大門瞬間被關閉，此實為無奈之舉。
除了剛才說到的200萬一單的瘋狂合買劇情，互聯網購彩還呈現出太多難以監管的亂象——
1，某家購彩網站直接祭出傳銷手法，以代理養活代理的體系大肆在社交平臺拉人買彩，此舉引來多家網站效仿，以致當你加入一個彩票交流群時，裡面10個人可能有9個是某家售彩網站的代理，著實病態；
2，某些網站的存取款設定童心未泯，黑心商人只要通過存錢-發單-撤單-提現等傻瓜式操作，即可完成黑錢洗白白或者信用卡套現；
3，某些網站依傍中國彩票返獎率略低的設定大肆吃票，形成與用戶對賭之勢，這已經和私莊無異，自可牟取暴利。
凡此種種無疑已背離了我國彩票“福利”之初衷……
天下大勢，關久必開，開久必關。互聯網售彩歷史上經歷過5開5關，如今來到最長的停擺期業已兩年有半，仍前景未卜，但無法改變的是曾經的巴菲特們擁有過那樣的“輝煌”歷史。老巴在QQ上把簽名改成，“屬於我們的時代結束了”，就句話就像500彩票網在納斯達克的那聲鐘響一樣扎心。
好奇心重的朋友又要問了：老九，你那個時候設置了自動跟單，豈不是也跟著發了？
嘿嘿嘿，必須發了。
一年的自動跟單，包括那40000在內，老九淨利潤-18000元，哼，發瘋了。
——————
四個人之“水城賭俠”
互聯網購彩時代，足彩領域雖被巴菲特們佔領，但出現過這麼一個傳奇人物——
他，從不發合買
他，也不屑於跟單
可是在網站勝負彩的過關統計中
你總能看到他
他時常命中百萬大獎
這很讓人羨慕
但更讓人羨慕的是
他的購買方式是那樣特別
他的單子
永遠都是大複式
對不起
是超級大複式！！
Super Big！
幾個膽，
幾個複選，
幾個全包
輕則一二十萬
動輒三五十萬
這樣玩勝負彩
無語而凝噎
他是足彩領域的超級巨星
他是足彩玩家口中的傳奇
沒錯，此人就是
水 城 賭 俠！
“賭俠太特麼有錢了！”
“是啊。這買法真tmd生性！”
“看，水城賭俠今天中了，真替他高興！”
“總體還是虧。但人家根本不虛。”
“是的，在賭俠眼裡，這些都特孃的是小錢。”
老九和同事們茶餘飯後的聊天內容可見一斑。
正當賭俠濯清漣而不妖的英勇購彩事蹟為我等津津樂道時。
2012年3月。
武漢某集團公司對外宣稱，一員工以公司名義對外借款4850萬元用以購買足彩，要求警方立案。
同年8月，嫌疑人落網。
據警方的公開資料顯示，此人的網絡ID正是，水城賭俠。
……
坦白說，看到這個新聞時老九是非常唏噓的——
當一些人在我們面前風光無限的時候，誰又知道在風光的背後有著什麼樣的故事呢？
而當我們不夠自信時，又真有自己想的那般不堪嗎？
無獨有偶，國內著名的直播平臺鬥魚上有個特種土豪名喚“清香白蓮素還真”，他只要在直播間出現即意味著過萬的禮物，此人掀起過無數次驚天泣鬼的火箭狂潮，鬥魚的女主播常45度仰望星空地自言自語：“白蓮何時可以寵幸到我？”
在一個豪華賓館中，白蓮與某女直播玩耍後選擇了自戕，這個會計大哥常年挪用公款來討女主播歡心，在各大直播平臺刷出480萬的禮物，如今東窗事發，儼然另一個水城賭俠。
在我們的生活裡，很多人都做著能力以外的事情，吹著能力以外的NB，這些人何嘗不是水城賭俠？
老九常常說，買彩票，可以，很騷！
但請用你力所能及的閒錢去買！
這才是最騷的。
——————
四個人之“買買提”
說到公款，老九沒法不想起買買提大哥。
老九三年前創建了這個足球操盤手公眾號，買買提是第一批觀眾。
“我們這裡盛產天山雪蓮，我給弟妹寄一盒去？”
買買提大哥那時候只玩勝負彩，也是複式，但是金額通常控制在三五千，永遠不會超過一萬塊錢。
至於天山雪蓮，我要付出的，僅僅是給大哥一個膽。
你知道的，對於勝負彩來說，這可並不難。
買買提有自己的一片林區，有自己的果園，豐收時節，他總有賣不完的果子。
三五千塊的勝負彩，對於買買提這樣的人來說，實在是摘果子之餘最舒服的娛樂節目了。
“九兄弟，我這有一車的客戶要接待，幫我隨便打一單？”
“好嘞。”
買買提大哥是個很和善的人，我每次和他通話，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月亮。
看在月亮的份上，墊幾千塊錢打個單，是根本用不著考慮的。
2304塊錢的單子，只中了11場。
次日，大哥以絕交為威脅要走了我的卡號，並轉來2500。
很是慚愧。
嫂子也是閒不住的人，和買買提大哥不一樣，嫂子喜歡競彩，她喜歡中獎的快感，她說：
“那是一種幸運”。
買買提大哥著實失蹤了很多年，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我一點也不在意他拿到我地址後根本沒給我寄天山雪蓮這件事。
嫂子的QQ也常年黑著了。
直到有一天，老九收到銀行的通知。
“您的XXXXXX銀行卡已被凍結。”
來到銀行，被告知是新疆派出所的通告，是的，我在江蘇的一個銀行裡被告知一張在北京辦的卡被新疆封停了。打開方式好像不太對，但聽上去很是喜感。
電話打到新疆那邊，真相大白。
“XXX挪用公款被拘，一切與其有過資金往來的賬號都會被凍結半年。”
買買提大哥曾介紹過一個小兄弟給我認識，聯繫了下後者，小兄弟告訴我，過去幾年買買提嗜賭，最終入不敷出，用了公家的錢，被逮了，嫂子已離他而去。
“是玩足球彩票搞成這樣的？？”
“不是，天天泡在遊戲店裡玩老虎機。”
……
我喊買買提一聲大哥，一半是因為那月亮般暗柔的聲音，一半是因為他的微信名“金玉如空”。
沒錯。
金玉如空，多好的名字。
畢竟，老九初戀的女孩兒，名字就叫金玉。
好吧，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在老九看來，買買提一直是人生贏家，他在我腦海中的形象一直就是喝著羊奶酒哼著《鴻雁》躺在老虎皮做的大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看著球，一口酒一聲加油，看爽了還能把酒袋子摔了，反正特麼摔不碎，果盤永遠管夠。如果嫂子反買了，還能嬉笑怒罵一番，惹急眼了便是一夜風情。
因為一個老虎機？
老九實在不敢相信，更不願意相信。
但是賭博這個惡魔，何嘗會按照套路出牌？當他偷偷地摸住一個人的脈門，縱是錚錚鐵漢，又如何敵得過？
——————
這裡可能有人會問，玩和賭的界限究竟在哪裡？
老九認為，如果你是國足的球迷，當你買了國足對家時，能勝也喜敗也喜，便是玩；若勝也憂敗也憂，則為賭。
倘若還是分不清，則戒掉別玩了罷。
——————
四個人之“黃鶴樓”
這個人的故事老九不便細說，只能草草提及，然而僅僅是提及，仍然能刺痛老九的末梢神經。
他愛抽黃鶴樓，他有很多條黃鶴樓；
他愛車，他有數量頗多的好車；
他是老闆，有事業，有女人；
他有錢。
但這已經是遙遠的，遙遠的，半年前的事情了。
現在的他，哭著告訴老九：“九哥，全沒了，當初應該聽你的話。”
半年前，初相識。
“你這樣的人，根本不該玩球，贏了毛毛雨，輸了容易深陷其中，拔不出來，實在應該速速戒掉。”
“我這樣的人，會在乎？呵呵。”
他愛抽黃鶴樓，現在抽的是紅梅；
他愛車，但所有的車都已經被抵押，包括他的房子；
他失去了一切。
只用了半年。
他的聲音顫抖著，老九的心跟著滴血，對不起，老九患有先天性的同情心氾濫綜合症。但這時，他的哭聲再怎麼振聾發聵，也改變不了任何事。
從聽到黃鶴樓哭的那天起，被此事深深震撼的老九便開始停更公眾號。
老九在思考，思考很多事情。
這樣的思考很有意義，因為老九很快就成了一個沒心沒肺的人——看著每日要求更新的小夥伴們，沒良心地鴿了一天又一天。
黃鶴樓曾告訴過我，他和XXX公眾號走得很近，XXX也是造成他破產的直接原因。老九不會在這裡說出那個公眾號的名字，也沒有資格說任何人無良，但是這件事情足以迫使老九用整個休賽期來思索過去和未來。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吾將上下而求索。
這就是沉默是金的含義吧。
我想。
————————
老九的故事會在下一期分享這一兩個月的所思所得，拋磚引玉。
當然，也會如約送上老九對被行業濫用的“穩膽”二字的個人詮釋，與君共勉。
————————
上一次發朋友圈，脫口而出下週更新，老九言而有信，今天雖回家很晚，但頂著蚊子軍團的無死角不間斷空襲，老九仍在12點前完成了這一期想到哪兒寫到哪兒的故事，恐怕沒時間再去修正潤色了，萬望兄弟們遷就則個。
————————
在知春裡小區的那間破房子裡，託妞只用四分鐘的時間便完成了一傳一射，然而種豬西班牙的老九此時並未振臂高呼，因為其他三人早已熟睡。
有時候，鬥地主、毛片兒和歐洲盃決賽到底哪個才是正餐，真的是個問題。
而這，又豈非是這個世界上最無關緊要的問題？
閱讀更多 足球操盤手老九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