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过世亲人烧纸钱,他说这是陋俗,被老人一脚踹翻

祭奠过世亲人烧纸钱,他说这是陋俗,被老人一脚踹翻

故事:祭奠过世亲人烧纸钱,他说这是陋俗,结果被一脚踹翻

原名:陋俗

前几天是寒衣节,犹记得年幼时,虽然条件差,缺衣少穿,但到了十月初一,家家户户都会割肉,炸油条,买纸钱,提到祖坟,跪在已逝的亲人墓前,烧纸祭奠,以表达对他们的哀思之情,忆起亲人在世的旧模样,再看看冷冰冰的黄土坟头,往往会情不自禁,泪如雨下。

我邻居,一大爷,姓韩,年过八旬,手脚依然利索。

十月初一这天,他女儿携外孙来望探,顺便去祖坟祭拜。韩大爷看到上大学的外孙也来了,自小他特疼爱这个懂事的外孙,本来肃穆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和女儿一边说话,一边把纸钱旋成一沓沓扇面形状,往往这个时候,韩大爷要忆苦思甜,告诉下辈的儿女,说当年如何如何辛苦,父母又如何操劳把他养大。

韩大爷是这边的养子。当年,有对老夫妇生了三个女儿,不幸夭折两个,第三个好歹养到七岁,却逢刀客进村抢粮,吓出一身病,没过几天就一命呜呼,女人生第三个女儿时,身子出了问题,再也无法怀胎。老夫妇哭天喊地,把女儿用草席卷好埋在后山。

半年后,他们进县城,发现路边有个遗婴,看不出有什么毛病,也不知亲生父母为何将其丢在草窝,老夫妇带孩子回家,倾注了所有心血,这个遗婴,就是韩大爷。

那个年代,乱得像一锅粥,老夫妇能把他养大,简直就是奇迹,从一件事,就能以小见大。有年,土匪又进村,老夫妇刚好下田干活,土匪把韩大爷抱走了,老夫妇顿觉天塌了一般,又无银无钱,打听到土匪头子喜欢抽大烟,就告爷爷求奶奶,千方百计收集了一小包裹大烟骨朵,上山送给土匪头子。写出来也就这么一句话,但放在当年,则十分凶险,老夫妇在山寨看到不少倒吊的绑票人质,脚后腿还钉着铁钉,防止逃窜。土匪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一个眼神不对,就可能挥刀把你砍了。老夫妇胆战心惊,把孩子赎了回来。

祭奠过世亲人烧纸钱,他说这是陋俗,被老人一脚踹翻

以后,不管下地干活,还是出去卖面,他们都会把孩子绑在身上。

韩大爷从小到大,经历了数不清的苦难,捱过了好几次年馑,能保住命,纯属偶然。

他一边说,一边叹气。

女儿也在一旁垂泪。

这时,那个在郑州上大学的外孙,见他们用纸钱叠元宝,忽然没由来的摇摇头,用标准的普通话说了句:“咱中国人烧纸,就是几千年的陋俗。”

韩大爷并不理解什么是“陋俗”,因为背对着外孙,还以为这陋俗就是风俗的意思,他若看到外孙说话的表情,就知道这并非啥好词。他接了一句,“是啊,几千年的风俗。”

外孙还想说什么,母亲在一边瞪了一眼,他不吭声了,继续翻玩手机。

因为恰逢周末,又在郑州上学,离家不太远,家里添了一辆车,见老妈要来外公家,就充当司机。

韩大爷牙痛似的“咝”了一下,有些奇怪地问女儿:“小楚是农历七月中旬去的郑州吧,两个多月不见,说话都恁洋气了?还用北京话?”

女儿韩芝楠一下就听出来,父亲是对小楚有些不满了,因为小楚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用的是洋里洋气的普通话,见父亲这么说,她干笑一声,冲小楚骂道:“你在外边怎么用普通话都没有问题,回家了就改改腔,装什么洋?”

“哦,”小楚随口答应。

叠好元宝纸钱,韩芝楠就对儿子小楚说:“走吧,去坟头给你姥姥娘,姥姥爷磕个头。”(姥姥爷,姥姥娘是我们那里对外公父母的称呼,就是已故多年的那对老夫妇。)

“啊?”小楚有些惊讶,“我也去?”抬头看到母亲和外公一脸企盼,就说道“那好吧。”

坟地就在后山,三人提着篮子,来到坟头。

腰板一向挺直的韩大爷,忽地佝偻,把坟头的几根杂草拔掉,哆嗦着说:“爹,娘,我来看你们来了,芝楠也来了,小楚也来了哩。”端出供品,跪下,燃了纸钱。

小楚在母亲的凌厉眼神震慑下,不太情愿地跪着。

祭奠过世亲人烧纸钱,他说这是陋俗,被老人一脚踹翻

韩大爷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喃喃自语,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一股风吹来,纸灰飘到了外孙小楚衣裳上,小楚一边拍打一边不耐烦道:“人死灯灭,烧纸钱就是陋俗,还真以为死去的人可以收到?人家外国哪有这个?就是献上一朵花,既高雅又环保,烧纸钱是当年卖纸的一个阴谋,无非为了多卖些纸,就故意散播这种鬼话,我以后要是说话管用了,全面禁止这种陋俗,”说罢,似是很满意这番话,还低声笑了两声。

正跪着的韩大爷,忽地站起来,如果之前还不懂什么是“陋俗”,现在又听到小楚的高谈阔论,若再不理解,就真是老糊涂了。

他转过身,两目通红,沟沟壑壑的脸上,还挂着老泪。

女儿一惊,知道父亲要发脾气了。

果然,韩大爷一个箭步,冲到小楚身边,抬起一脚,踹肩膀上。韩大爷干了一辈子体力活,身体结实着像一座山,这一脚用了不知几成劲,外孙常年娇生惯养,只一下被踹得爬不起来。

活到现在,外公对他最好,从来没有碰他一根手指,没有骂过一句,今天是人生第一次。

“好孙子,”韩大眼瞪得跟牛似的,“这才上大学几天,尾巴就翘起来了,仰着脸搞批判是吧?昨天夜里我还梦到俺爹俺娘了,咋?我不应当给他们烧纸?咋?你才吃几天饭,就不说人话了?”

女儿扶住他,“爹,你消消气。”

韩大爷用责怪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女儿,“小楚一进门,就北京话连篇,我就觉得别扭,怎么现在连洋人的那一套都搬出来了?”

烧完了纸,气鼓鼓地提着篮子,迈开大步回家,韩芝楠母子俩在后面紧追慢赶。

在村头,我碰到韩大爷,见他一脸怒气,就问他怎么回事,韩大爷从鼻孔喷出两道白汽,指着身后的外孙,把情情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

韩大爷没上过几年学,认不得几个字,道理还是懂的,我递上一支烟,他点着,边吸边咳嗽,他女儿和外孙不远不近地站在旁边,韩大爷怒气慢慢沉下去了,三人又开始说话了。

我望着韩大爷的背影,突然意识到小楚这种看似有道理实则很无聊的理论,在现实中颇流行。

亲人过世,人们用烧纸钱的传统方法,寄托哀思,虽阴阳两隔,但于活着的人而言,无疑是一种精神慰藉,但偏偏是受了几天所谓的新观念连半瓶水都没有的人,却看不顺眼,认为老土,觉得像西方世界捧束花去墓地,才叫高雅。但我深信,忽然有一日,这种祭奠亲人的方式被洋人们称赞的时候,社会上这些强装高雅的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转变他们的观念,毕竟他们觉得跪在洋人面前比跪在亲人面前更合适。烧纸并非陋习,事事以洋人为尊才是,而看不惯别人的行为就认为是陋习,甚至扬言要禁止的,更是。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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