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正攻略

于正攻略

01

於正的外婆是一位傳奇人物,曾經風靡上海灘的百樂門和仙樂斯。有一次於正為了寫一部三十年代的戲,翻遍上海的名媛志,還找到了外婆的名字和照片。(投黑馬Tou.vc專注於文創領域的眾籌平臺)於正從小就聽外婆講她和當時還是個窮小子的外公雪夜私奔的故事,所以唯美的愛情很早就印在他的腦海裡。

在其他的小朋友還在外面玩耍的時候,於正就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書、看電視,他喜歡席絹的言情小說《上錯花轎嫁對郎》,也迷戀瓊瑤的電視劇,尤其是《梅花烙》,他被漂亮的服飾和豔麗的背景深深吸引,劇情讓他哭到眼睛發紅。

這些最後都轉化成了於正在寫作方面的天賦。初中的時候他就出版了一本 11 萬字的言情小說,高三更是寫了一部以自己為男主角的探案劇本,高考作文還拿了海寧市唯一一個滿分。甚至,於正會幻想自己成為這些言情作品裡的男主角,並且為此立志要考上海戲劇學院。

但這跟家裡人對他的期待並不吻合。

最近於正接受《人物》採訪時聊起過他的父親。和於媽不同,父親“強壯威猛,喜歡籃球足球,騎著摩托車橫衝直撞,愛好一切彰顯男性力量的運動”。而於正年少時,沉默寡言、朋友少,愛看書、看戲曲,甚至會逃體育課。父親希望於正能做更有男子氣概的事情,但於正做不到。這讓他總覺得自己哪兒哪兒都不夠好。

這個矛盾在於正高中的時候爆發過一次。某年春節,於正一家在他二伯家吃飯,趁著氣氛熱絡,於正說出了想考戲劇學院的想法,遭到父親的堅決反對。於正一氣之下,顧不得這是大過年的,拔腿就要走。沒想到一向堅強的父親,竟然當場哭了,向二伯訴苦。

“這孩子怎麼啦?為什麼我的話,他從來不好好聽一句?”這個場景於正一直忘不掉,在父親去世一年後的某天,被於正寫在博客裡紀念。

來自父親和家庭的期待對於正造成的壓抑,一直存在直到在他去上戲唸書。於正屢考上戲表演系都不中,後來考上新聞系後,勉強能去表演系做旁聽生。

時間很快證明了於媽的表演天分有限。大二的彙報演出,因為過度緊張,於正僵在臺上說不出話;後來當龍套演員時,他在大雨裡站了四個小時 NG 了 30 多次,被導演罵成狗。這些事情後來於正都當成笑話講給媒體聽的事情,但對一個年方二十的年輕人來說,這是他第一次觸碰到夢想破碎的聲音。

斷了成為演員的念頭,他也很快沒了偶像包袱,後來一度發胖到彎下腰繫不上自己的鞋帶。但他很快就在寫作這件事上找到了自己的價值。

他給星空衛視的真人秀《愛情夢工廠》寫劇本,這對從小聽著看著愛情故事長大的於正來說一點都不是難事,他一個月能寫四五篇,一集劇本就能賺到 1000 塊錢,那時候於正就很有錢,“一個小朋友身上有四五萬塊錢是什麼概念啊。”

於正的創作天賦很快被導演李惠民發現,李惠民把他招進了自己的工作室。童年時於正就在電視上看過李惠民導演的電視劇,立志要在他手下學習,所以當時他絲毫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但在上海的兩年成了於正過得最苦的日子,他住著一個月300塊,全是下水道臭泥的小房子,老鼠直接從脖子上爬過,上海的冬天太冷,於正腳上生凍瘡爛到骨頭。那時候於正連收入都沒有,每天他還要倒貼40塊錢打車費去李惠民家,他的生活全靠當初寫真人秀劇本的積蓄維持,“最窮的時候一個麵包掰成兩個吃”。

於正最喜歡跟媒體講當年的一個故事,他以槍手的身份寫了40集《荊軻傳奇》的劇本,聖誕節時他收到了李惠民妻子給的一個紅包,滿心歡喜打開一看,裡面的錢很少。具體的錢數他可能也記不清了,有時候說是500,有時候說是5000。

即便收入這麼低,為了省時間和錢天天吃出前一丁飽腹,把胃都吃壞了,於正也沒有想過要放棄。他覺得師父教會了他很多做人的道理,李惠民讓他多看書,從書中汲取故事元素來保持創作靈感,還教會他看著導演以前的作品,把情節結構“扒下來”。

直到 2004 年《荊軻傳奇》播出時,他發現自己辛辛苦苦寫成的劇本,卻連編劇署名都沒有,他決定和師父撕破臉,他把李惠民和電視劇出品方告上了法庭。

離開李惠民的於正,卻沒有獲得想象中的公正和自由,反而很快就把編劇行業最黑暗的一面經歷了一個遍。

他寫好的劇本交上去,卻因為同組跑龍套的女演員和導演搞在了一起,劇本的署名就換成了那個女人,於正感覺自己“受到侮辱”。

他在博客上對自己的劇本說“我可憐的孩子,不是我不要你,而是別人更需要你,我苦命的孩子。”

他的第一任經紀人 AMY (吳翊鳳)不幫他找好項目,卻給他降 50% 的片酬接活,寫完 20 集劇本後一分錢不給他,還讓他以個人名義籤合約只為了拿到5000塊一集的回扣。

和 AMY 決裂後於正又先後被 5 位老闆騙過,有不給他署名的,有寫 40 集劇本只給 30 集錢的,有用美元匯率賺 3 萬塊差價的,還有寫下一部才結清上一部錢的。

被壓榨最狠的時候,於正今天寫完的劇本明天就要拍,老闆就找保鏢跟著他,每天醒來啃個饅頭就要開始寫,連洗澡的時間都沒有,“過的是非人的生活”。

有一天他接到母親的電話,患上食道癌的父親突然病危,他想回家探望,但兩個保鏢攔著不讓他走,他只能從二樓的水管上爬下來差點摔死,但也沒有見到父親的最後一面。

那位老闆非得沒有覺得愧疚,還給於正打電話,上來就罵他,“死了就死了,人死不能復生,我幾千萬的戲你耽誤了,我弄死你。”

那時候於正已經對這個跟紅頂白的世界很失望,因為人性的卑劣已經到了可以為金錢放棄一切的地步。

雖然多次因為錢的事被騙,但在於正心目中,劇本和故事才是他最寶貴的東西,直到這最後的底線也很快被人戳破。

2005 年於正給電視劇《煙花三月》寫劇本,投資方給他找來了一位姓鄭的所謂“編劇圈泰斗”當總策劃。這位一小時收費一萬塊的策劃上來就一臉不屑地問於正,“這戲為什麼叫煙花三月,不叫煙花於正。這麼厚重的題材,我這個年紀都無法駕馭,你這麼年輕怎麼駕馭呢?”

於正那時候血氣方剛,根本忍受不了這種侮辱,起身就走了,心想這個劇肯定完了,後來《煙花三月》還是拿了於正的原稿加上一些槍手的續作才勉強拍完。

於正在寫自己的第一個清宮戲《大清後宮》時,另一位他尊敬的前輩掛名了藝術總監。於正當時還覺得很感激,結果那位前輩反過來在圈裡說《大清後宮》是他的創意,讓於正見識到“國內編劇圈如此不團結”。

在用心寫好的劇本頻繁被改時,於正曾經問過《一生為奴》的編劇楊曉雄怎麼看待這件事,楊曉雄告訴他錢拿到就好了,管它呢,老闆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麼。

於正心裡清楚,他和這些德高望重的前輩不一樣,他的劇本都是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的,幾十萬字寫在稿紙上,有了改動的痕跡都要重抄一份。

他對劇本、對這個行業,比這些人痴情得多。

他甚至會在自己的博客裡寫《論中國編劇之現況——爛片是怎樣練成的》這樣的日誌,痛斥內地編劇圈的各種亂象。他經常提的一個圈內正面標杆,正是瓊瑤,“比如瓊瑤阿姨,王蕙玲女士,丁亞民先生對待晚輩都是極好的,因為他們自信,知道自己無法超越”;“編劇當家能否成事,前有瓊瑤成功的例子,後面還有很多後來者”。

他曾真誠地希望圈裡人放棄槍手代寫、放棄倚老賣老,希望人們日後回頭來看今天的作品能“對得起天地良心,沒有遺憾”。他希望中國的電視劇有一天能走出國門得到世界的認可,

“我堅信有這一天,我將為此付出我終身的努力!”

02

09 年張紀中上了湖南衛視一個叫《零點鋒雲》的節目,談到一個觀點:編劇不適合做製作人。

碰巧,於正那幾年和張紀中打過好幾次擂臺:05 年《大清後宮》,同檔期有張紀中的《神鵰俠侶》;07 年《最後的格格》,同檔期有張紀中的《碧血劍》;09 年《胭脂雪》,同檔期有張紀中的《鹿鼎記》。幾乎每一次,後輩於正,都能在收視率上打贏前輩張紀中。

所以當於正看到報道時,氣不打一處來,撰文反駁了張紀中老師,“試問張老師幾部大作可有收視前矛的?”

在那篇文章裡,於正的觀點是,編劇應該當製作人,而且當好製作人。他號召編劇們要為市場服務、為觀眾服務,贏得收視和經濟效益才是編劇們要做的,

“特別要提醒一句,光維權嚷嚷是不行的,關鍵是要把劇本寫好,要了解市場,珍惜投資人的每一分錢,並以他們的利益為中心,懂得先給予再索取,懂得只有市場效益好了,我們的生存空間才會更大,而我們編劇的隊伍也能常勝不衰,共勉之!”

讓於正從 21 世紀初默默無聞的編劇新人,到 2009 年能公開叫板張紀中,正是因為他開始當製作人了。

在美國的電視劇行業中,編劇出身轉去做製作人的模式很常見,但國內編劇屬於絕對弱勢。於正從做編劇的第一天起就下定決心要編劇製作人一起做,因為這樣可以保證故事的原汁原味。從開始編劇製作人一肩挑,到 2009 年之間,於正 6 部戲全都賣座又賺錢,而且還不用遭受別人對自己的劇本指指點點。

這是於正最重要的一次轉型。他終於能完整掌握自己的作品,對自己用生命寫出來的東西完全負責了。

但於正對別人用生命寫出的東西,卻並沒有給予同等的珍惜。

2003年《萌芽》雜誌執行主編付星和於正合寫電視劇本《帶我飛,帶我走》,付星當時是第一編劇,主要劇情和人物關係都是他想出來的,結果於正瞞著他搶先出版了小說,還只署了自己的名字。

事發後於正寫了一張紙條,既道歉又賠款,才把這件事壓下來。於正當初提出賠1萬了事,最後商定的賠償金額是3萬,結果等了10年,於正一分錢也沒有給傅星。

04年 TVB 的《金枝欲孽》開播後大獲成功,成為當年香港全年最高收視冠軍,前六集在內地播出時收視率也達到了2.2%,一時間開創了宮鬥劇的風潮。

兩年後於正推出了自己的第一部清宮戲《大清後宮》,一播出就打敗了同檔期陣容更強大的《爭霸傳奇》,還成了當年最受歡迎的古裝電視劇。當時他宣傳自己的創作方式為“集大成”,說其囊括了《金枝欲孽》、《大長今》、《冬季戀歌》等經典劇的成功之處。很快有觀眾發現,“集大成”其實就是抄襲,《大清後宮》的開篇就照搬了《金枝欲孽》的臺詞。

後來做《美人心計》時,離開機只有不到一個月,於正把劇本拿給當時的經紀人穆小勇看,他試探性地問穆小勇是不是需要購買版權,因為劇本“借鑑”了網絡小說《未央·浮沉》的情節。

穆小勇看完劇本就傻了,因為人物和故事主線幾乎和《未央·浮沉》一模一樣,穆小勇馬上聯繫到了作者併購買版權,“先付款,後補合同,非常倉促。”

這些事情最後都或是被解決了,或是沒人深究。於正於是開始複製自己的成功經驗,接連打造出了《大清後宮》、《美人心計》等爆款。

他喜歡鑽研影視作品,一部電視劇如果收視率奇高,即便周圍人說不好看,於正也會強迫自己去看,他要總結出一些規律性的東西。2010年初漢朝穿越劇《神話》的走紅,讓於正瞄準了穿越劇這個品類。

當時清穿題材已經成為網絡文學的一個重要品類,於正就專門去看了《步步驚心》和《夢迴大清》的原著小說,決定做清穿劇後他還認真研究了網友整理出的清穿必會出現的情節。

所有的努力都在 2011 年的《宮》上,收到了最大的回報。

《宮》大獲成功,大結局的收視率位居五年來衛視播出平臺首位。現在說“不迷戀收視率”的於正,當時最愛做的事就是每天守著《宮》的收視率,看到《宮》排在第一還不滿足,只有超過第二名一大截他才能安心去睡覺。

那部電視劇讓於正第一次體會到了真正的成功,他拿到了有 14 個國家參加的亞洲電視節最佳編劇獎。因為《宮》於正也成了金牌製作人,主演楊冪、馮紹峰、佟麗婭、何晟銘都一夜爆紅,這多半要仰仗於正的慧眼。《宮》還沒開播的時候,於正就跟楊冪說,“你下一站一定是天后,2011 年是你的天下了。”

《宮》播出後的整整半年他沒時間寫劇本,每天的生活除了應酬就是採訪,

“我這一路走來太辛苦了。老天爺對我不公平。我覺得我就是《宮》裡的晴川,一直很努力,只是我身邊沒有八阿哥。人類都在為難人類,永遠都是這樣。”

只是揚眉吐氣並不能掩蓋對他抄襲的質疑,很快天涯上就有技術貼逐個畫面分析對比他抄襲的段落,新民晚報也寫文章《於正涉嫌抄襲已十年,”慣犯“竟成熒幕”贏家“》批評他。

但對於這些指責於正並不放在心上。他有一套人盡皆知的 20% 理論,即寫100集劇本,如果只有20集是借鑑的,那就不算是抄襲。

他還喜歡舉林語堂的例子,說林語堂因為想把《紅樓夢》翻譯成英語不成,照著《紅樓夢》的框架才寫出了《京華煙雲》,“哪個作家敢說自己寫的橋段是別人從來沒用過的?”一句話概括,讀書人的事能算偷嘛。

在抄襲的邊緣大鵬展翅,已經成為了於正創作方法論裡牢不可破的一部分。他甚至覺得自己很冤枉,“如果是抄襲,那我不知道該如何做電視劇了。每次看到的碟、書,如果不去參考、借鑑,也會有記憶殘留,如果每場戲都拿出來分析一番,你就完蛋了。”

但他的自洽無法被外人理解。在大部分創作者眼裡,“抄襲”是最恥辱的標籤。

2011 年,自稱“在痛苦中難以自抑”的於正,和兩位朋友去了一趟西藏。他想去最接近天的地方吶喊,但剛到西藏於正就缺氧高反,他忽然覺得所謂的痛苦沒那麼重要了。同行的朋友給他講這世上的事沒有對錯,只有行得通和行不通。在回來的飛機上,於正在洗手間裡照了下鏡子,發現他從來沒注意到自己鬢角已經有了很多白頭髮。

從那時候起,他就給自己定下了行事的原則:別人怎麼看,怎麼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對得起我的人生。(投黑馬Tou.vc專注於文創領域的眾籌平臺)回來之後接受《南方人物週刊》記者採訪的時候,於正已經把自己的人生態度總結為,有人罵你是好事,最可怕的是根本沒人再談論你 。

寫了《宮鎖心玉》的續集《宮鎖珠簾》後,於正也不再滿足於後宮故事,他開始做起了金庸劇。從小學開始金庸的作品就是於正的床頭書,但剛做製作人時他曾經堅持不拍金庸劇,因為金庸的作品太完整,照搬沒有意義,寫出來又不是於正自己的東西。

但當他有了巨大的影響力之後,這些都不再是問題。他把東方不敗改成女人,讓她和令狐沖產生愛情,讓任盈盈成了小三,這些都引發巨大爭議。

後來於正接受湖南衛視《新聞當事人》的採訪,回應有關《笑傲江湖》的所有質疑,他抱著肩膀,一臉不屑地批評過去所有版本的演員根本不像,哪怕是林青霞這樣的經典,只有他的解讀才是最符合金庸原著精神的。甚至劇中出現引力這樣明顯穿越的臺詞,於正都能以“韓國人還說針灸是他們發明的呢”解釋過去。

最後當記者直接問到有關抄襲的問題,於正底氣十足地說,

“中國這麼對電視劇,你敢說那個段落是從來沒有過的。你說郭敬明抄襲,人家告了,他輸了,什麼時候有人告於正抄襲了?我沒有受到任何的懲罰。”

03

懲罰很快就來了。

2014 年底,76 歲的瓊瑤起訴於正的《宮鎖連城》侵犯《梅花烙》的改編權,並詳細列舉出了抄襲的 21 個橋段。那時候瓊瑤已不再是給過於正力量的偶像,而是從來不把版權賣給別人改編的“小家”。

在法庭正式宣判之前,編劇界就掀起了一場“倒於運動”,先後有 139 名編劇發表聯署聲明支持瓊瑤。這些編劇把於正的成功視作對整個影視生態環境的傷害,畢竟在 2013 編劇作家富豪榜上,於正以五年 2400 萬高居第三位,知名編劇宋方金說,“一個壞榜樣的力量大過一百個好榜樣”。

李亞玲把於正的“20% 理論”公之於眾,賀子壯把當年《帶我飛,帶我走》的事情說了出來。甚至網絡小說作家們也出來指責於正,《帝王業》的作者寐語者向同行喊話:“全體被他抄過的作者聯名抵制吧”。網友開始調侃於正是“於抄抄”。

甚至後來,編劇宋方金在參加《吐槽大會》時最好笑的段子也和於正有關,“經常聽到有作家、詩人自殺的,編劇基本沒有,因為都是猝死,來不及自殺。跳樓前 6 個電話 5 個是讓改劇本的,還有 1 個是上個項目黃了。好不容易到了樓頂,一看微博,於正又又抄襲了,郭敬明又又又抄襲了,直接腦溢血了。”

最終法院判決瓊瑤勝訴,多年來圍繞著於正的抄襲爭議終於有了實錘。

2006 年,於正曾經去找一位大師看前世,他在一片黑暗中看到自己是個僧人,生活在一座隋唐時期的寺廟裡,一個女人遞給他一件東西,他很著急,就開始不停地奔跑,然後突然一下子跌到,眼前一片黑就什麼都沒有了。大師解釋說他前世的命格,是幫助那些曾經佈施給他的人賺錢;而那些前世佈施給他的人,就是這一世喜歡他故事的人。

八年之後,在現實中高速奔跑的於正,切切實實地摔了一跤。

但和於正之前 cue 到過的郭敬明一樣,於正痛快地繳納了賠償款,卻堅持不肯公開道歉。

在事件發酵一年之後,15 年 4 月,於正寫了篇日誌,說去年是他的本命年,命運給他佈下了很大一盤棋。“我開始為我的年少輕狂,口不擇言買單……我學會了去沉默、理解和懂得,儘管天分依舊不好,但也開始慢慢想通如何去適應這個圈子!”

他把這些風波,視作他活得太簡單的負面產物。“是不是我不應該活得那麼真空,我得聽聽別人喜歡我說什麼話,喜歡我做什麼事,這樣是不是就能獲得更多贊同和掌聲?我無法頓悟,但受風評所累,我不堪重負。”

於正確實開始反思了,然而他並沒有對自己在創作上的方法論產生懷疑。

被他寄予厚望的轉型之作《半妖傾城》,不僅一如既往被指責抄襲各大經典奇幻作品,收視率也慘淡到播出4集還沒能湊夠豆瓣的評價人數。《鳳囚凰》《風囚凰》剛開拍,關曉彤的造型就被群嘲了一波,開播後豆瓣 3.1 分又直接創造了於正作品的新低,還被質疑抄襲匪我思存的《東宮》。有的自媒體給出了這樣的標題,“於正是如何從輝煌,走向撲街的?”

於正並沒有因為 14 年的事情,改變自己的創作方式。

他的反思不是指向原創抄襲之間的界限,而是指向自己的在娛樂圈的處事方式。所以這些年於正出來說亂七八糟的話,越來越少了。他不再像從前那樣口無遮攔,以前為了證明自己的劇本有憑有據,他隨口說自己看過 20 多遍《清史稿》,現在他會嚴謹地說自己只是從其中找一段一段的歷史考據而已。

然後就到了《延禧攻略》的成功。在創作之初,受到《我在故宮修文物》流行的影響,於正希望在《延禧攻略》裡著重呈現有關傳統手工藝的文化傳承,事實證明這是非常成功的操作。《延禧攻略》不僅在劇情上牽動著廣大網友的心,連服化道都掀起了一番全民大討論——以往宮廷劇的服化道討論通常只出現在部分小眾圈子內。

劇火了之後,很多媒體採訪他,於正不喜歡媒體說他“這次”怎麼怎麼樣,“這次”怎麼怎麼樣。他覺得自己拍宮廷劇一直都是這麼考究。

是的,很難把《延禧攻略》的成功歸咎於於正有了什麼脫胎換骨的變化。甚至《延禧攻略》從開拍起其實就背上了碰瓷《如懿傳》的質疑,播出時也沒有選擇審查程序更復雜的電視臺,最終成功在《如懿傳》播出之前一個月播出了。

也許只是時代正好再一次撞在了於正的手上。之前有篇文章很火,《下流社會:抖音、西虹市、延禧攻略與中產崩盤》,我們正像20年前的日本一樣,步入全面下行的“下流社會”。在房租上漲、丁克收稅這些壓力和焦慮面前,觀眾看著魏瓔珞一路報仇,就能簡單地“出口氣、爽一下”,沒有什麼高深的邏輯和歷史,但有最直接的現世現報。

但我們確實能在《延禧攻略》上看到抄襲風波對於正的改變:只有一點,那就是他筆下的人物。

《延禧攻略》殺青之前,於正就發過這樣的微博,

“別人對不起你、看不慣你、討厭你是別人的事,你不要為此生氣、失落、難過,因為你的生氣、失落、難過改變不了發生的一切,你唯一要做的是不在意,不在意就傷不了你。至於別人的對不起、看不慣、討厭是對方自己的情緒,消化不了就讓他自己不爽好了,與你無關。這是#延禧攻略# 裡魏瓔珞的價值觀,共勉! ”

《延禧攻略》裡魏瓔珞開掛無敵在微博上引起全民討論的時候,於正還說過他就是魏瓔珞。他希望他這半輩子所受的氣,魏瓔珞都能替他討回來,而娛樂圈裡看不慣他卻打不死他的人就是高貴妃——他把自己寫到了劇裡。

說白了,“抄襲”風波並沒有讓於正反思自己過往的工作方式和價值體系,反而讓他更加堅定了。

這種堅定從戲外穿越到戲裡,最後產出了一個好的作品,很大程度跟環境也有關係。於正 16 年年底就說過,“沒有明星賣不了片兒,有了明星拍不好片兒,這是目前娛樂圈的桎梏”。影視圈極端資本化的今天,沒有作品能完整體現編劇在劇本層面的意圖,偏偏於正十多年來一直堅持著編劇製片人一肩挑。當紅的流量明星,給得起錢也拿不下檔期,偏偏於正最擅長用二三線明星和新人,還能把新人做火。

至於那些老生常談的詬病點,在《延禧攻略》先發優勢通過服道化和演員拿下口碑之後,都不是問題了。《如懿傳》的演員林澄發微博暗示過《延禧攻略》故意挑選《如懿傳》殺青後的檔期開拍,挪用了他們的景、抄了他們的劇本和沿用他們的禮儀指導、造型道具,但網友並不買賬,“不開播你罵嘛呢?”

只要規避開“抄襲”那塊最大的負面標籤,於正很多超越同行的能力特質,就都在今天被市場放大了。

今天的於正回頭看自己 40 年的人生,他應該會感謝很多東西。他會感謝自己在青春期和父親、家庭期望的對抗,那讓他走進了上戲。他會感激跟著李惠民那段時間吃的苦,那讓他對物質生活沒有太大的欲求,可以連續 9 年住在橫店一家小賓館裡臥薪嚐膽。他可能還會感激瓊瑤的狀告和編劇圈對他的排斥,那成為了他一種反向激勵。

他可能還會感謝中學時學校組織的那次唱歌比賽。那時候於正的班上沒有一個人報名,老師非常生氣。(投黑馬Tou.vc專注於文創領域的眾籌平臺)充滿正義感的小於正站了出來,但等到真的上臺時,他剛唱了兩句就跑調,臺下所有人鬨堂大笑。於正想反正唱兩句下臺也是丟人,索性就在臺上把歌唱完了。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覺得被人誤解其實不重要,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

沒關係,20 年後看結果。”

(文章來源於:北方公園NorthPark摘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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