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一場史詩般的暗戀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一場史詩般的暗戀

第一次讀茨威格的《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是在許多年前的一個冬天,那種寒冷將小說傳達給我的感覺包裹得異常服貼。

十三歲那年,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遇見了一個英俊風流的作家,第一眼的相見便成為了一生的痴戀.她一生沉淪在了這個男人的風姿中。

人生之初見,R先生送給她一朵桃花,於是,她便在原地一輩子守著這朵桃花,守著愛情,守著相思,以及心底深處的孤獨。

從一開始,這就註定是一場飛蛾撲火的暗戀。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選擇了一條最黑暗,最孤獨,最決絕的方式去愛他.

他是她供在愛情神臺上日夜仰望膜拜的主,她甘願一生成為他卑微的奴。這是她的宿命。自始至終,她渺小到連名字也不曾留下。

暗戀的起點便是這裡,在門縫裡看著他的房間,幫助老僕人收被子以混進他的房間,半夜坐在冰冷的臺階上等著他回家……她所作的一切除了她自己,再也無人知曉。躲在他無法看見的黑暗裡,只為了多看一眼那個生活在明處的男人。

既使她感覺等待的過程是幸福的,內心卻是要承受巨大的孤獨與悽苦.時隔多年的相見,都是他們的第一次相見,這似乎又比“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更深了一個境界.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一場史詩般的暗戀

多少次,她透過門縫看到他家裡昏黃的燈光,在他房間裡看到那隻藍色的花瓶,在臺階上聽著他與一個個陌生的女人肆意地歡笑而歸……

R先生永遠都不知道,在一個冰冷黑暗的角落裡,有一枝靜默安然的白玫瑰為他獨自綻放,獨自凋零。而此刻的她,早已甘願成為他身邊一顆微小的塵埃,在自我的想象裡開出那朵純潔的白玫瑰,與他無關,與現實無關。

每一次與他相遇,他總是漫不經心地在她身上一掃而過,“這種目光從第一次把我喚醒,使我一下子從孩子變成女人,變成了戀人”。

每一次,她都不需要任何遲疑就認出了他,而他毫不猶豫地以為這又是一個有魅力的陌生女人,又是一個可以和他的肉體產生關係,不需要負任何責任的陌路人。

他於她,是生命的一切,生活的所有。而她於他,不過是所有女人中普通的一個,一粒塵埃。

這是一場將暗戀發揮到極至的愛情.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一場史詩般的暗戀

既使相遇註定是一場毫無結果的相遇,她也沒有放棄和他相遇的機會.她把這些年來積攢的所有情感都深深地掩藏起來,而他卻當她是一個毫無意義的陌生女人,激情消失以後,依舊是遺忘.

當R先生瀟灑離開的時候,忘記了回頭看看那個在原地情愁斷腸的女人。就如她信中對R先生所說的“我整個的一生,我的一生一直是屬於你的,而你對我的一生卻始終一無所知”。

女人為了生下她和R先生的孩子,在一個沒有尊嚴,沒有羞恥心,沒有人性的屠宰場式的醫院,經歷了一生裡最恥辱最痛苦的一段時間.僅僅是為了生下他的孩子.

而為了她苦心維護的自尊心與羞恥心她堅強地不向任何人乞討,更不要說是R先生。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一場史詩般的暗戀

讀到這裡,一個女人在愛情面前的卑微,頓時變成了堅貞不渝的高尚,至少我是這樣的感覺。在一個所愛的男人的面前獨自堅守內心的愛情,獨自堅守屬於自己的孤獨,並且沉醉其中。從頭至尾,她愛的如此純粹而不加雜質.也為她贏回了內心深處的尊嚴.

暗戀是要勇氣的,何況是這樣的暗戀,甚至已經成為了苦戀,窮盡所有,窮盡一生給那個男人,而他卻不知。

時隔多年,他依然是她奉若神明的主,她卻甘願作他身側千帆顠過的一舟。

每個晚上哄著他的孩子入睡的時候,他或許正在常常去的酒吧裡、飯店裡和另外的陌生女人開始新的邂逅,但像她這樣的卻永遠不會再有! 

白色的玫瑰花漸漸凋零,好像是女人的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最後離開的時候,她所能做到的,就是向男人要來一朵白玫瑰,她送的白玫瑰,默默孤獨地離去。

然而,可笑的是,男人的老僕人竟然認出了她,認出了她就是十多年前住在這裡的小女孩,認出了她就是多年前那個羞澀的女人,認出了現在這個獨自傷心的女人。

而作家卻始終都沒有認出那個與他幾度邂逅,甚至在黑暗中歡愛的女人就是當年的鄰家女孩,只把她當作歡場中的賣笑女郎,無數風流豔遇中的一個,這該是一件多麼悲哀的事情?

她,一個陌生女人,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的故事女主,終其一生都在等待她的初戀、她的初夜、她孩子的父親認出她來,然而,一次也沒有。所有的語言在那一刻都變得蒼白無力,萬念俱灰。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一場史詩般的暗戀

“我要讓你一輩子想起我的時候沒有一絲憂慮。”至此,這場暗戀已然到達一種境界,這場愛情裡,只剩下她自己,再沒有那男人的身影。就像是一部史詩,以悲劇開始,悲劇收尾。

我突然覺得這個女人變得格外的高大,她再也不是那個在愛情裡卑微的女子,至少在愛情面前,她格外地有勇氣,超乎尋常,這樣悲情的女子,這世間還有幾個?這樣決絕的女子,這世間還有幾個?這樣執著的女子,這世間又能剩下幾個?

茨威格看似是將一個女性寫得很小很卑微,小到只能做男人腳下的一粒沙,但事實上,男人那種對愛情隨心所欲、不負責任的心才是真真正正的卑微。在這個女人面前,他如何去談愛?他連談愛情的資格都沒有! 

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飽蘸著一生的痴情,寫下了這封悽婉動人的長信.訴說那場史詩般的愛情,那場沒有浪漫情調的冰冷愛情,那場只有她一人唱獨角戲的愛情,那場自殺式的決絕的愛情……

她的愛情隨著她死去,藍色的花瓶裡再也不會有白色的玫瑰花,而男人的背後,也再不會有一個躲在黑暗裡靜靜觀望他的女人.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一場史詩般的暗戀

想起了 泰戈爾的那段名言:“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寫完了,聽一聽那首《琵琶語》。電影版《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裡貫穿始終的調子。我調動起自己所有的情感去聽,聽到心由溫熱變得一點點冷去。彷彿是沉在冰冷的湖底,聽一個有悲劇般命運的女人訴說自己冰冷的愛情!周圍是深沉的藍色,包裹起她飽經滄桑的內心。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一場史詩般的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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