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社會撫養費”這一概念，在輿論場上再度“火”了起來，並且引發了強烈的社會爭議。而這場爭議的起點，是一個素來並不起眼的小地方——位於河南省東部的柘城縣。
8月14日，在《中國婦女報》官方微信公號的報道之下，該縣在7月召開的一次“社會撫養費徵收工作動員會議”遭到了曝光。在這次“動員會議”上，該縣啟動了新一輪的社會撫養費徵收工作，並且明確徵收對象為“三孩及以上家庭”，徵收額度為“夫妻雙方上一年度純收入的三倍”。
這起新聞曝光後，迅速引發了各大媒體的廣泛轉載，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社會輿論對柘城縣的這種做法提出了質疑。很快，這場爭議就演變成了一場關於“社會撫養費”在最新生育政策與人口形勢之下的定位的討論。
根據定義，所謂“社會撫養費”，是指為調節自然資源的利用和保護環境，適當補償政府的公共社會事業投入的經費，而對不符合法定條件生育子女的公民徵收的費用。在馬爾薩斯人口理論的語境之下，人口越多，社會就要付出越多的成本，而意在控制中國人口的計劃生育政策，也正是因為這種隱憂才被制訂出來的。
從這樣的邏輯出發，“社會撫養費”的徵收，確實有一定的道理。然而，多年以來，這項費用的徵收與落實，卻也引發過一些爭議與矛盾。個別地方發生過因徵收社會撫養費不成，而對產婦進行非人道對待的事，其中以“邵氏棄兒”事件最為著名——當時，邵陽的計生官員竟然將嬰兒從未能繳納“社會撫養費”的父母手中搶走，然後送至孤兒院。與此同時，一些地方“社會撫養費”去向與用途不透明，也是公眾質疑的對象。
當然，在“全面二孩”放開之前，這些問題只是“社會撫養費”政策執行過程中的問題，對於“社會撫養費”本身，主流輿論並沒有太多批評。但是，隨著中國社會老齡化的趨勢日益凸顯，社會生育慾望持續走低，以及“全面二孩”政策的開放，中國的人口形勢發生了顯著的變化。人們開始看到，在今天，我們面對的問題已經不再是如何限制生育、控制人口，而是如何讓低迷的生育率向合理數值靠攏，改善人口結構。
從“一胎化”到“雙獨二孩”，再到“單獨二孩”“全面二孩”，當下，我國的生育政策正處在轉型的過程當中，結合一些地方率先放開生育限制或進行生育補貼的做法，國家未來很可能對生育政策作出進一步調整。因此，對於發生在河南柘城縣的這起“社會撫養費”事件，人們難免有不同看法。
對此，不少主流媒體都作出了批評。
光明網刊登了一篇題為《人口形勢嚴峻，突擊重罰三孩家庭令人匪夷所思》的評論文章，評論寫道：“常見的輿論聚焦在如何鼓勵生育、提高生育意願和發放生育補貼，然而河南柘城縣卻不為所動，依舊對三孩家庭祭出三倍年收入的重罰，難怪公眾有愕然之感。這一做法，看似不違法，但並非不違法就是合理的，該舉措從社會政策的角度衡量也很可疑。現如今，整個社會仍在對過去一孩的人口政策進行檢討總結，對未來的人口政策提出分析預測，在下一步政策調整尚未出臺的情況下，一地政府突擊重罰超生，往輕了說是欠考慮，往重了說則是置公信力於不顧，無視社會觀感，缺乏與民眾共識基本的同步，面對整體趨勢的逆勢而動。”
與此同時，《燕趙晚報》也刊登了評論，評論指出：“‘鼓勵二胎，狠罰三胎’，這樣一種矛盾境況同時出現，也警示一些地方對於人口形勢、生育政策的把握和執行必須要有‘大局觀’。這裡的‘大局觀’不是部門利益，不是為了執行而執行，而是對人口的發展形勢、對於生育政策的放開趨勢，有清醒認識和準確研判。”
面對公眾和主流媒體的質疑，柘城縣做出了態度有所軟化的回應。8月15日下午，柘城縣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張姓副主任在接受採訪時表示：“之前確實有針對三胎徵收‘社會撫養費’一事，但目前只是停留在宣傳發動階段，還沒有進一步真正在社會範圍內徵收。即便是真正實施徵收，也是會以做工作為主，在能力有限的情況下，我們會分期進行徵收。”
事實上，據媒體報道，限制生育三孩及以上的政策雖然存在，但一些地方在執行過程中已逐步放開，生育三孩無需繳納‘社會撫養費’，一些補助或免費服務項目，也適用於三孩家庭。
就在最近，湖北省審計廳官方網站刊登了來自湖北省大冶市審計局的吳夢瑩、秦麗雯聯合撰寫的文章《莫讓社會撫養費變成“雞肋”——淺析基層社會撫養費徵收管理的現狀和建議》。這篇文章就提到：二孩政策開放以來，社會上對社會撫養費廢存一直爭論不休，加之三孩開放的說法也甚囂塵上，為此，一些地方的計生部門也對社會撫養費的徵收持觀望態度，近兩年的計劃生育年終考核裡，省、市兩級均未對社會撫養費徵收額下達任務指標。這無疑是對社會趨勢的一種迎合。
不過，不同的地方對社會撫養費看法並不相同。
福建省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網站8月6日發佈的消息稱，為進一步穩定生育秩序，維護法律法規的嚴肅性，提高公民自覺守法和自覺履行違法責任的意識，在福建省福州市倉山區衛計局指導下，倉山區東昇街道衛計辦加大了對計劃生育法律法規的宣傳力度和對違法生育行為的執法力度。
重要的是，這則消息專門提到：“近年來，隨著‘全面二孩’生育政策的放開，一些群眾對國家政策和法律法規片面理解，誤認為違法生育不需繳納社會撫養費。”
另外，“社會撫養費”的腐敗問題也依然存在。8月16日，雲南省紀委監委網站發佈了一則新聞——雲南一計生辦專幹挪用社會撫養費，涉犯罪被移送檢察機關起訴。經查，孟小江在擔任（雲南省）瑞麗市勐秀鄉人民政府計生辦專幹期間，利用職務之便，將2013年、2014年收取的社會撫養費以及2014年行政處罰款共計77263元人民幣挪作他用，其行為已嚴重違紀，並涉嫌犯罪。2018年5月25日，經瑞麗市紀委常委會審議，決定給與孟小江開除黨籍處分，涉嫌犯罪問題移送檢察機關審查起訴。
我們期待，在不遠的未來，“社會撫養費”將不再是一個令社會感到困擾的問題。
（資料來源：中國婦女報、光明網、燕趙晚報、界面新聞、雲南省紀委監委網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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