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的從來不是魔獸世界,而是歲月長河帶走了我們

丨夜啤酒,小龍蝦,我和老楊

晚上十一點,我和老楊坐在玉林路的燒烤攤,一邊看著街頭來往的大長腿一邊等串兒。

夜風輕輕蕩過美女的裙角,掀起一陣令人遐想的漣漪。我去隔壁店子叫了四斤小龍蝦,又要了碗冰粉和涼糕。

“成都特有的,嘗下?”我把勺子遞給他。

改變的從來不是魔獸世界,而是歲月長河帶走了我們

半小時前我倆剛結束上個場子,是和另外五個公會的朋友一起,規規矩矩的定了個包間吃桌席。期間七個人推杯換盞,言笑閒談,但心裡總覺得彆扭的慌,似乎都端著什麼說不破的東西。話題浮在很淺的表面,無外乎車子房子,票子妹子,間或開開黃腔,大笑之後又很快冷場,於是裝作很努力的夾菜。

隔了三年的公會聚餐氛圍本不應該這樣,作為會長的老楊試圖活躍氣氛,講了幾個曾經打團時候的樂事兒,包括貧瘠之地集體裸奔;還有次組織打野戰,45人團,有十幾個團的人去,結果卡爆了服務器導致一個都登不上去,後來法師一起搓大火球炸成一朵絢麗的煙花,那壯觀的,嘖嘖。

語畢短暫靜默後,大夥便發出樂不可支的笑聲,一如回到了五六年前那個打團的午後。

我沒有笑, 看著他們的表情我知道

他們想不起來了。

丨富二代老楊的和他的魔獸史

我26,老楊31(或者更大?),我們是在《魔獸世界》裡認識的。那時我加了個成都的本地公會,老楊是會長,也是全公會唯一一個外地人。我加入公會比較晚,當時還挺好奇,遠在蘭州的老楊,是如何憑個人魅力當上公會會長的。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因為有錢。

老楊是我們公會里最有錢的人。跟我認識的所有富二代都不同,他不嫖不賭不亂造,生平只有一個愛好,就是打魔獸。加入我們團後迅速成為了團寵,並依靠雄厚的經濟實力負擔了我們線上線下的一切活動經費。在原籍樂山的會長因為感情壓力暫離魔獸後,順理成章的坐上了一把手的交椅。

改變的從來不是魔獸世界,而是歲月長河帶走了我們

那時的魔獸正值巔峰時期,打慣了傳奇類遊戲的我們驚訝的發現,居然有開放度這麼高的一款遊戲。一時魔獸間幾乎一夜封神,每天聊的不是團本就是劇情,要麼就是收集了多少坐騎和成就點,每週定期刷本是少不了的,找遊戲中的彩蛋更是樂趣滿滿。無數的矮人,血精靈,獵人,德魯伊、獸人真實的活在這個世界裡,本來只是一個MMO的遊戲居然被龐大的玩家硬生生的擴充成了一個世界。

改變的從來不是魔獸世界,而是歲月長河帶走了我們

如此這般活躍了七八年,期間發生了太多有趣又暖心的事兒。只可惜後來和大多數公會一樣,成員上線時間變得參差不齊,打團也不能保證固定的規模。隨著公會的成員開始備考的備考,工作的工作,固定上線的人愈發少了。

丨老楊的神操作

這裡面唯獨老楊是個異類,他從一個二流大學畢業後,成立了個小建築資質公司,平時依靠父母的關係牽牽線,成交的金額就足以令我們眼紅。他結了婚,沒兩年又離了,現在一個人樂得清閒,經濟自由又沒有家庭牽絆,是整個公會這麼多年裡上線率最高的人。

改變的從來不是魔獸世界,而是歲月長河帶走了我們

16年底出了軍團再臨,記得那時網易剛推行了月卡,公會里彷彿炸鍋一般的抗議,“休閒玩家玩不起了”“太寒心了這是要趕我們走啊”“老子先A為敬”“辣雞網易,卸載了”,彷彿是印證了這個觀點,原本就已人氣低落的成員列表裡頭像一個個灰了下去。面對此情景,老楊想也沒想,做出了一個讓我等窮逼瞠目結舌的操作:

報銷全會的月卡。

我們公會規模不大,兩百多人,除掉萬年潛水黨和徹底A掉的,怎麼著也有個一百號人,此舉一出,公會譁然,還引來很多外人圍觀。記得當年還有人將這事兒發到網上,一時間引起一片“別人家的會長”哀嚎,然而老楊說他不在乎,公屏裡打字說反正我也不差錢,這幅視金錢如糞土的可憎嘴臉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老楊大概從沒想過深層次原因,滿懷信心的期盼此舉能重現公會往日活躍的氣氛,也確實在接下來兩個多月中,公會的活躍指數直線上升,一時間人氣直逼巔峰時期,許多頭像黑了很久的人也重新迴歸,大家其樂融融,老楊看了很是欣慰。

改變的從來不是魔獸世界,而是歲月長河帶走了我們

圖源網絡

然而和我預期的一樣,這種迴光返照般的活躍度僅維持了一兩個月,又開始有人陸陸續續的暫離,有人給老楊私信,抱歉楊哥老婆管得嚴,以後就不破費了;有人說孩子要上幼兒園了,確實沒時間。還有人不聲不響的就消失了,就和生活中很多人一樣。

公會的氛圍不可避免的蕭條了下去,每次老楊看著公會里一串灰色的名字都要皺眉,再後來,公會例行聚餐也無限期的延後了,自上次聚餐已間隔了三年。直到老楊這次來成都出差說順便坐坐,總共出來的也只有七個人而已。

之後不到十點,全都作鳥獸散,帶孩子的回家帶孩子,熬夜做方案的又回去加班。只留下我和老楊,一個不愁錢的土豪,和一個剛失業的單身狗.

丨歲月是把殺豬刀

串兒和小龍蝦陸陸續續的上來,啤酒擺了一圈,老楊被辣的涕淚交加,剝蝦的手都不利索了,大著舌頭跟我瞎掰扯,說他的公司,說他上一段婚姻,說來說去又說到魔獸上,我帶著幾分醉意說:

“老楊啊,你不一樣,你感受不到生活的壓力。”

“有幾個人可以像你一樣,不用找工作不用買房,家裡不催著找對象,天天愛幹啥幹啥。”

“什麼月卡不月卡的,就是個藉口,你也信,現在誰還拿不出75塊錢了?”

“只是大家一個月上不了幾次線了,不想折騰了。”

“都三十多歲了,結婚的,生小孩的,趕著升遷的,為了生活要爭分奪秒,哪有大塊的時間拿出來奢侈的享受一場團戰。”

“你也別試著把大家往一處牽了,遲早要散的,自然規律,還不如體面點兒。”

之後似乎又聊了點別的,沒想到老楊一個北方人酒量居然這麼差,區區五六瓶就已經隱隱呈現說胡話趨勢,開始喋喋不休當年的“輝煌歲月”,怎樣指揮屠城行動,如何在幽暗城埋伏迷路的聯盟軍,眼瞅著時間著實有些晚了,我生拉硬拽著老楊打車回賓館。安頓好後已經沒車了,索性步行回家。

到樓下時已經快兩點了,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只有路燈映出一片朦朧的光圈。我突然可恥的覺得還挺羨慕老楊的,有閒有錢,不用操心明天和生計,有這麼多時間玩自己喜歡的東西,但又想起送老楊回屋子時他迷迷糊糊說的那句話:

“我還想試一把...萬一8.0他們還會回來呢...”

以前覺得令我快樂的是遊戲,現在深刻的感受到,令我快樂的從來都不是遊戲本身,而是那些和朋友一起在遊戲中經歷的時光。

有句話挺矯情的話叫“時光不老,我們不散。”如果可以我也想永遠的回到那段無憂無慮的大學時光,和三五好友通宵開黑,彷彿未來永遠不會到來。

改變的從來不是魔獸世界,而是歲月長河帶走了我們

原來改變的從來不是魔獸,而是被歲月長河帶走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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