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科學治不了情傷?

为何科学治不了情伤?

利維坦按:作為情感動物,我們在與愛侶分手後往往都會陷入極為痛苦的階段。而為了擺脫這種痛苦,我們也用盡了各種方法,但往往並不奏效。《實驗心理學雜誌》(the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最近的一項研究調查顯示,想要從情傷中恢復過來,我們需要減少對前任伴侶的記憶——主要是依戀和愛的感受。這聽起來很像廢話,但真要做到實屬難上加難。因此心理學家建議,可以試著重新負面(消極)評估一下前任——也就是說,將你與前任“不愉快”的回憶再次“不愉快”地梳理一遍。即,將過去認定的那種理想關係打碎。

(www.ncbi.nlm.nih.gov/pubmed/28857575)

當然,在社交媒體時代,這一切的前提是需要你拉黑/刪除前任的所有信息,否則稍稍偷看了一下前任的朋友圈可能又會使你陷入痛不欲生的境地。

譯/Charlene

校對/Stultus Verus

原文/medium.com/s/story/why-science-should-never-cure-heartbreak-9d7b82ebb060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Charlene在利維坦發佈

一位朋友曾說我容易傷心上癮,我因此頗為心煩。我怎麼會對傷心這種事上癮呢?

傷心讓我蓬頭垢面、不修邊幅,還會一時衝動地刷著信用卡去度假,或是被關進酒鬼拘留所呆上一晚。我的心會因為各種原因慘遭蹂躪——被背叛;被冷暴力;感情得不到回應;目標不一;意見出現分歧;被實打實地記恨······還有在我4歲時,一個男生送我那本《小馬寶莉》(My Little Pony)作禮物,但我竟誤以為那是在向我求婚。

時代的腳步讓人們前所未有地緊密聯繫,同時也前所未有地孤獨。為什麼科學至今仍未找到一種幫我們迴避這個社交抗拒(social rejection)問題——情傷的方法呢?

为何科学治不了情伤?

圖源:Giphy

人類在逆境中表現出了極強的適應性,不僅有著自我復原能力,還能在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摺磨下逆流而上。然而,即便是我們當中最為冷靜睿智的人,也會受到“情傷”出其不意的攻擊。人會心碎,這背後的原理雖然人盡皆知,但卻沒人想到去“修補”一顆破碎之心的方法。

我們知道,愛情——無論處於哪個階段——都會激活我們大腦中極強大且原始的部分。而當愛離我們而去,我們就會受到極大打擊,如同癮君子戒斷毒品時一般。我們知道情傷會讓人失眠,削弱我們的免疫力,甚至還會一時降低我們的智商。總之,只要提到“情傷”,有一件事大家都萬口一辭——為情所傷時,真的真的很痛。

在時下一項著名的研究中,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的內奧米·艾森伯格(Naomi Eisenberg)博士和馬特·利伯曼(Matt Lieberman)博士利用一款電子遊戲,分析精神抑鬱——從神經層面講——實際上與身體疼痛有一定關聯。

(www.edge.org/conversation/naomi_eisenberger-why-rejection-hurts)

實驗要求被試參與一個Cyberball的電子遊戲,Cyberball是一個虛擬的遊戲,被試需要與位於其他地方的,網絡互連的兩位玩家一起玩“拋”球遊戲。被試並不能看到其他兩個玩家拋球的場景,但是被試清楚他們的姓名,年齡,興趣愛好和背景。剛開始,三人互相拋球。一段時間後,另兩人就不拋給被試者,他們自己卻拋來拋去。被試只能坐著並想象對方玩球的情景。實際上並不存在其他玩家,遊戲是受電腦操控的。但是被試者是不知情的,當被試者參與遊戲到一段時間後無法接到球這一過程中,科學家對其大腦進行窺探,發現部分神經疼痛基質——尤其是腦島和前扣帶皮質會很活躍。

他們讓某個實驗對象在一場虛擬抓捕遊戲中被排斥在外圍,然後發現社交拒絕的痛苦會使其前扣帶腦皮質(the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即我們的大腦預警系統)變得活躍。自此項研究過後,有進一步研究探索止痛片對再次被甩心碎時的痛苦到底有多大減弱效果。但顯然,大把大把地吃泰諾(譯者注:Tylenol,止痛片劑)並非治療心痛的良方。

只要提到“情傷”,有一件事大家都萬口一辭——為情所傷時,真的真的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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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WiffleGif

而大家都公認,時間是治癒心靈傷痛的最好良藥。但在互聯網席捲日常生活的今天,我們度過這段時日的方式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以前,我們會叫上一圈朋友帶來龍舌蘭酒,陪著撐過這段心碎的痛苦時光。但現在,像“情傷”這類主要的社交抗拒,已使越來越多人像消失在灌木叢準備產崽的貓一樣退回到自己的幽閉空間,孤獨自處——有著強大網絡連接和足夠供應一個核掩體的零食庫存的貓。

為了搞清楚我們為什麼還會不斷沉迷於這件引起我們極大痛苦的事,我和比安卡·阿塞維多(Bianca Acevedo)博士進行了一次談話。她是位愛情專家,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位對愛情頗有研究的神經學家。她研究過在長期或是短期戀愛關係中愛情對人腦產生的影響——對象包括全球範圍內的年輕人、老人、異性戀和同性戀。

“當你在建立一段戀愛關係時,你們會彼此討論夢想、抱負和共同目標。你們互相尊重,眼裡只有彼此,”阿塞維多說,“人類的這種依戀情節一旦建立,就十分強大,所以要從那個人身邊走開就會花相當長時間,而有些時候,這種紐帶會有殘留而不是徹底清除。”

鑑於人與人之間的日常聯繫在不斷強化,要斷開這種依戀關係就更是亂上加亂了。社交媒體和技術已經內化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以至我們根本無法就這麼簡單地避開那些和前任一起到過的地方或見過的人。相反,我們讀著以前讀過的文字,發著像是打心理戰一樣的自拍——“讓他/她至少看看自己失去了什麼!”,或是用手機安然地窺探他/她的Instagram。

蓋伊·溫奇(Guy Winch)博士是位心理學家,新近發表了《如何修復破碎的心?》(How to Fix a Broken Heart)一書。該書提出“情感急救”——在技術方面,他提出應該把對方拉黑,甚至還建議他的治療患者在手機上做一份清單列下關於自己討厭前任的種種。“每一次的記憶之旅,只會加深你的痛苦,使你的復原複雜化,”溫奇說,“當你心碎時,希望可能會帶來驚人的破壞力······我們需要修復什麼,可能它就會起恰恰相反的作用,因為我們最常見的傾向是把令我們心碎的人理想化。”

雖然“情傷”是和我們所有人都息息相關的情感現象,而且還是歷來最偉大的音樂、電影和文學作品的靈感源泉,但我們似乎仍不想對其憐憫,希望將“情傷”扼殺。這在如今我們這代最瞭解影響精神健康的人身上,依舊如此。當情傷和傳統的失落有著許多共同的心理和生理屬性時,為什麼文化意義上修補情傷仍是思索“如何了結掉它”的女性專利?

但當我們的社會變得比以往更加孤獨時,我們對心碎的自己並未加倍溫柔。

雖然我曾被公司不客氣地炒魷魚(那是一份我心懷崇敬的工作),經歷過失去親人的痛苦,得過重病,捲入過嚴峻的財務危機,但統統這些都不似心碎帶給我的打擊。

從歷時長久的愛到在我個性形成時期稍縱即逝的“情景式關係”,這些結局都帶給我一次又一次的拒絕、羞辱和迷失。我過度分析了失敗的原因,認為我身上肯定有什麼明顯“令人不悅”的東西,想到親戚朋友會好奇我戀愛失敗的緣由時我會自覺羞愧。但最重要的是,當我試圖重新變回一個人時又不覺得孤獨,於是我覺得迷失了,一如暈船時的眩暈。我猜你們某種程度上也有同樣感受。但當我們的社會變得比以往更加孤獨時,我們對心碎的自己並未加倍溫柔。

“情傷不僅像是一種情感毀滅經歷,而且當你突然又恢復單身時,你會覺得好像身體的某個部分已被掏空,獻給了你所沉迷的這段感情關係。”阿塞維多解釋說,“但在社會層面上,我們仍未視其如同悲悼某人的逝世這類。所以,給自己時間,不僅用來哀傷,更用來盤點事情的前因後果,這至關重要。

我無意問起阿塞維多一個問題:“那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呢?”為什麼我們不去尋找《美麗心靈的永恆陽光》(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電影裡那種我們都幻想擁有的記憶終結技術,然後能在自己最艱難的心碎時期派上用場?

为何科学治不了情伤?

電影《美麗心靈的永恆陽光》劇照。圖源:豆瓣電影

她的回答務實得令人欣慰:“從進化角度看,我們都知道陪伴是種原始驅力。你能想象假如一個部落某成員走丟了,但這個部落沒有一個人覺得有必要去找他或是感受到分離之痛這種情況嗎?

”是的,經歷這麼一段痛苦、想念某人的時光似乎完全沒有必要——但,這就是人性。

“你必須相信,”阿塞維多補充道,“愛還會在其他時候浮現出來。”

☆☆☆

編者有話說:和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類似,失戀後的人們往往無法忘掉前任在他/她腦海中的諸多記憶畫面,於是痛苦長久揮之不去。有一種被稱為重大事故應激晤談(CISD,critical incident stress debriefing)的療法要義在於,經歷了痛苦的人們應該儘快向別人表達他們的感受,這樣記憶不會形成“烙印”,也不會被壓抑。其潛在的假設是,減輕痛苦記憶的一種途徑,就是把它表達出來。但近些年神經學家對重大事故應激晤談的機制提出了質疑,認為CISD之所以不成功的原因在於,正是回憶的行為會改變記憶本身。最新研究顯示,每次我們回憶一件事,大腦中的記憶結構都會根據此刻的情況發生變化,被我們當前的感覺和認識所扭曲。這就是為什麼在痛苦經歷之後的短時間內努力回憶這件事不能讓我們解脫;這個過程回憶裡恐懼和壓力的部分被增強了。

這個記憶的新模型不僅僅是理論——神經學家們實際上已經有了對記憶如何和為何改變的分子解釋。事實上,他們對記憶的定義已經不只是老生常談的童年電影般的場景,還包括PTSD和成癮性之類疾病的持續神經迴路——甚至是像神經病變這樣的疼痛紊亂。和大多數腦部研究不一樣,記憶領域實際上發展了一套更簡單的解釋。當大腦想要記住什麼的時候,它只依靠很少的幾種化學物質。更令人吃驚的是,同樣少的一系列物質可能是通用的記憶橡皮,我們隨時可以服用一粒這樣的藥片來遺忘我們想要忘掉的任何事。

要記起什麼事情,你的大腦會合成新的蛋白質來穩定神經連接回路。到目前為止,研究人員已經確定了一個這樣的蛋白質,叫PKMzeta。在試圖消除目標記憶之前,研究人員要確保這段記憶已經被回憶了起來,通常是要求病人寫下對經歷的敘述或者大聲複述幾遍。為了刪除記憶,研究人員會讓病人服用阻斷PKMzeta作用的藥物,然後讓病人再次回憶這個經歷。因為記憶再鞏固所需的蛋白質沒有了,記憶就不會再存在了。神經學家們認為他們可以通過運用選擇性地僅與在大腦適當區域發現的蛋白質結合的藥物來鎖定特定的記憶。

相信在不遠的將來,“特定記憶清除”會成為一門生意:想要忘掉痛苦的戀情嗎?想要擺脫童年的暴力陰影嗎?想徹底忘掉所有不愉快的回憶嗎?XX藥,幫你變成一個沒有痛苦記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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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維坦”(微信號liweitan2014),神經基礎研究、腦科學、哲學……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反清新,反心靈雞湯,反一般二逼文藝,反基礎,反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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