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 · 西寧
2018.07.21
貧困地區造就了大量“道德模範”。在“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宣講下，一年又一年一波又一波評選著“最美鄉村教師”“最美鄉村醫生”“最美鄉村媳婦”……
我很納悶，城市裡的人相對更富裕，教學質量更高、醫療水平更好、孝子賢孫也不少，為什麼很少聽到誰“最美”。換句話，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那些市場發展不充分、權力肆無忌憚的貧困地區，無私奉獻的道德調子唱得越高，越歌功頌德越窮。
我還真沒說錯！最近讀了美國著名作家安.蘭德《自私的美德》這本全球暢銷書，我的主觀臆想在本書中得到了客觀論證。
個人理性的自私是美德，不是惡行。在不損害他人前提下的利己，只為自己活著，不僅是道德的，而且是美德。利他主義、自我犧牲，甚至為別人活著，尤其是那種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說法，不僅是虛假的，更是不道德的。
比如，教師在工作的8小時以內，盡職盡責，就是一個合格的教師。教育部門非要老師8小時外給學生無私奉獻，教師不聽指揮，就成了“無德”。用蘭德的話說：“那個向你宣講犧牲的傢伙實際上在講奴隸和主人，他要當主人。”在這個光輝耀眼的旗幟下，就有了踐踏一切個人權利的理由，然後以這種名義剝奪具體的個人權利。
看看人類歷史，所有的暴政，哪個不是在為群體為人民的利他主義動機下發生的？所以蘭德疾呼，人與人唯一正當、良性的關係，是交換勞動成果，不干涉他人利益。
在西方文明的進程中，最重要文件之一是美國《獨立宣言》：核心要義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權利。這三大權利，都是個人權利，而不是某個群體的權利。美國之所以成為全世界最自由、最富有的國家，如果用兩句話概括其原因，就是確立並實踐了兩大原則：限制政府權力，保護個人權利。
其實，我國的先賢們更早提出這種思想，但是實踐不足。美國《獨立宣言》距今才200多年，而早在2000多年前的春秋戰國時期，孔子早已有這種大智慧。
孔子有一個弟子，名叫子路，他有一次在路過河邊，看到一個人快要淹死了，子路就跳下河去，把那人救了上來，那人十分感激並且送給子路一頭牛，子路也沒有拒絕欣然接受了。子路牽著牛回去了，他的同學們紛紛都批評子路救人不應該收人報酬。
但是孔子卻覺得他做得對。孔子說：“從今以後，魯人必多拯人於溺矣”。為什麼呢？第一，一頭牛和一條人命孰輕孰重，子路救了別人，收了別人的牛，人命比牛重要。第二，一頭牛在當時十分貴重的，別人捨得送牛，自然是十分感激，收牛也是出於尊重。第三，是最重要的，好人應該有好報，子路下水救人的應為應該受到褒獎，做好事應該坦然接受獎賞，這樣必定可以鼓勵更多人去做好事。
這個故事中，孔子不提倡無私奉獻，也講了“理性的自私，合理的自利”是有利於社會進步的。確立個人主義的原則，用它來對抗高舉“利他主義”道德大旗。
兩千多年後，越是權力肆無忌憚的貧困地區，越是喜歡違揹人性“講道德”、評無私奉獻的“道德模範”，結果“模範”越多，當地越貧困，是不是該有所反思呢？
個人拒絕無私奉獻，合法的“拜金主義”真沒什麼不好！眾所周知，浙江溫州人夠鑽錢眼夠拜金吧，他們不唱無私奉獻的道德調子，他們開家庭作坊辦私營小廠，沒人把“無私奉獻”掛在嘴上，目標就是多賺錢追求個人幸福。這樣拜金的一群人，真是社會的害群之馬嗎？
2011年“7.23動車事故”發生在中國拜金主義最濃厚的浙江溫州地區，素有中國猶太人之稱的溫州人是這樣表現的：“事故發生了，周邊的居民攤著爛泥去救人，新聞沒有航拍，有直升機的自己開飛機去拍，血庫沒有血了，富二代開車豪車去獻血，傷員進醫院了，院長說救人是最主要的，不談錢，獻血了，溫州的餐飲說獻血的人免費享受營養餐。”
而貧困地區的公路上大貨車側翻，人們並沒有熱衷獻血救人，更熱衷哄搶側翻貨車上撒下來的貨物據為己有。
倉廩食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人們富裕之後，道德的善更容易激發，不是為富不仁，而是為富很仁，公權力並沒有宣講道德，物阜民豐之後，居民慈善捐助的比例越高。
傳統的價值觀，往往把美德和貧窮聯繫在一起，彷彿越窮的地方民風更淳樸越有美德。事實完全相反，越窮的地方是非不分濫發道德同情心的聖母白蓮花越多。
市場經濟的開山鼻祖亞當·斯密留下了《國富論》這部鉅著，《國富論》的偉大就在於出發點是利己主義。“如果人們都在公平交易的利己原則下生活，讓理性，而不是暴力作為裁判，那麼最後一定是最好的產品，最佳的表現、最有能力的人勝出。而用來做產品交換的金錢，不僅不是“萬罪之源”，反而是創造力的象徵。”這一觀點，是《國富論》和《自私的美德》兩本書作者的英雄所見略同。
劉強東說他創辦企業的目的是賺錢給外婆看病；莫言說他寫作的目的是為了能吃上餃子；金庸說他寫小說的目的是為了洩氣……不高談闊論愛家鄉、愛人民、愛祖國，從利己的角度出發，對市場的熱愛，對自由的維護，對金錢的摯愛，成就了一批偉大的人物。
六神磊磊說所有先喊“為民族爭口氣”的藝術作品，都是大概率渣。我說所有高舉“利他主義道德大旗”的……都是大概率渣啊。
閱讀更多 隴原鄉音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