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故事:方糖姑娘

Z先生和贊姐表白了。

這個贊姐暗戀多年一直未果的Z先生,這個家境殷實,貌比潘安的Z先生,他向贊姐表白了。

我幾乎以慶祝的方式驚呼出恭喜二字的時候,贊姐卻冷淡的說:她拒絕了。

贊姐從小學習就好,自然一路名校,唸的高中是全國都首屈一指的好學校。自然也少不了幹部兒女和富家子弟。贊姐和Z先生就是在學校認識的,他們都是名校裡藝術班的學生,Z先生彈的一首好琴,贊姐畫的一首好畫,兩個人無話不談,親密無間。

Z先生先天條件優越,感情路上一直都是眾星捧月。遇到不順心的事,贊姐一直扮演著紅顏知己的角色,義務解悶,開導聊天。

Z先生覺得贊姐特別的好,讓他如此依賴,什麼事情都為他考慮到位,日常繁瑣也能想的周到,他覺得再也找不到比贊姐更懂事的姑娘,他不用花那麼多心思去打理和賙濟,但他們的關係始終止步於朋友。

贊姐是很好,是所有人理想中的知己好友,需要時出現,不需要時消失,在你的生命中扮演著尷尬又重要的角色。

Z先生習慣了她的好,好到他也忘了還以關懷,報之以愛。

贊姐還在小學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贊姐跟著媽媽過,兩個女人相依為命什麼苦都吃了。贊媽媽為了不過多影響贊姐的生活,所以每個月零花錢給的都很足,贊姐性格好人緣不錯,從小到大和名校裡的孩子們打成一片。大家都覺得贊姐人大方,寬讓,他們覺得贊姐和他們一樣,不需要為明天的生活過分擔憂。

高中畢業,Z先生名校留學,贊姐進了美院。兩個人各自生活,卻也間斷性的保持聯繫,藕斷絲連的。兩個人各自都有過幾段感情經歷,也都不太圓滿。

大學贊姐談過兩次戀愛,用她的話評價這兩個EX,一個是人渣,一個是人渣中的人渣。

一號人渣俗稱野獸派,以玩消失為主要技能,經常殺的贊姐一愣一愣的。二號人渣標號印象派,擅長劈腿召喚小三。在意外得到贊姐的原諒以後得以升級,召喚出了小四和小五。贊姐用盡了渾身解數和敵人們鬥智鬥勇,終究也還是敗了。沒辦法,愛情這遊戲她等級太低。不是她無心修煉,而是在她看來坦誠與執著,比心計和手段更能留住人。

她覺得用真誠可以交換真誠,她認為失去信任等同於失去愛情。後來她開始質疑自己,不再那麼輕易的把自己交付出去。所有辜負與錯過的人,都被她定義為緣淺情薄。

大學畢業後,贊姐為了不讓媽媽那麼累,遠離了“繼承者”們一般的朋友,一個人來到他鄉拼命的工作,一米六的身高擠在人群裡不見了蹤影,硬著頭皮在汽車行業裡摸爬滾打,受過上司調戲,遭過同事的白眼誹議,一路坎坷也一路摸索。

她也問了自己那個無數年輕人問過自己的問題,我到底適合做什麼。她開始發現我們那麼努力也只是為了活得輕鬆一點,人這一雙手,有的時候力量小的讓人想哭,其實錯的不是這一雙手,而是走錯了路。

當初那個想變漂亮,想玩搖滾,想做化妝師,想研究外星人,想走遍全世界,想媽媽幸福,想對一個男生好一輩子的姑娘,如今只想工資能高點,再高點……

贊姐的話越來越少,她不再掙扎,也不害怕,好像已經做好準備被生活宰割。她很長時間都沒有哭過,也沒有和誰承認過自己的軟弱。

有很多個沒有擠上公交車的時刻,有很多個和屋子裡蟑螂做鬥爭的時刻,贊姐問自己,這一切是為了什麼。還不如努力找個富二代嫁了算了。

贊姐可以輕而易舉的收拾掉家裡的老鼠,但是多腳的蟲子是她最怕的致命傷,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贊姐手持噴劑殘忍的殺害了一個青年小強之後,獨自面對著軀殼油亮臥姿風騷的蟲屍,終於痛哭失聲。她把工作上的不如意和生活奔波長期累積的委屈難過全部裝進眼淚和分貝,將沉積在身體內多時的汙垢全都釋放出來,即使她知道窗外車水馬龍,城市夜霾深邃,誰也收不到她的求救信號。

也許只有奮鬥過的女孩才知道,這樣的哭泣,是一次華麗的蛻皮,她們終將在這樣的一次次釋放中,走向她們想要的自己。

贊姐也學著妥協過,她曾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相了一次親,在與一個富二代融洽會晤以後,贊姐決定以後再也不幹這種事了。

朋友們圍了一桌問她為什麼,贊姐表情憂鬱的帶著一點無奈說:“不喜歡的,我下不去嘴。”

一圈人哄開了笑,贊姐杯中之酒一飲而下,為自己的相親生涯畫上“圓滿”的句號。

與不愛的人相擁,她忍不了半分鐘。

她知道,沒有感情只有需求的湊合,和單身是同一種寂寞。

她活得太真實了,喜歡就是纏綿,討厭就是不見,她的真實就是她的演技,在生活這場戲裡,她也學別人為自己畫了一張皮,只不過別人畫的是還是別人,而她畫的卻還是她自己。

在一次次的戰敗與博弈中,她熬過了稚嫩與蝕骨的懵懂過程,現在的她可以拿出自己的難堪來談笑風生,也可以心平氣和的說說男人,聊聊曾經。愛情這東西,經不起歲月,過不了人性,她在走所有人都該走的那個過程,只是有的人走了出來,而有的人終其一生都迷惘其中。

也有男人帶著或真或假的感情問贊姐:“我追你好不?”

贊姐一臉詫異的看著他回到:“大哥你這是什麼邏輯?表白的人該為自己說的話負責,你可以追我,但是千萬不要讓我知道。否則我一定會拒絕你,不是不給你機會,你還沒追就問我行不行,我當然說不行,你在還沒有付出之前就衡量回報,你是準備讓誰為你的付出買單嗎?你還是買個追妞未遂保險吧,沒追上就訛保險公司一筆,哎,挺大老爺們你這是準備碰瓷兒啊。”

這樣幾個回合下來,追求的人都覺得贊姐身上有刺兒,敬而遠之。有人勸她收斂一下,別嚇跑了好男人。贊姐說:“如果他們覺得我不好,那只是因為他們沒有馴服我,還無法駕馭我的好。”

是啊,她不再輕易對別人好,也不輕易接受別人的好,對愛情的要求尺碼也不會因為歲月流逝而放寬,別人覺得她這是苛刻,豈不知所有的嚴格與尖酸都來自於對一份美滿愛情的長久期盼。

她不願意玩,也不願意試,她只想青春未逝,能用剩下的時光與真心,換一個人看她哭,看她笑,看她洗衣做飯,看她無理取鬧。

今年的情人節和元宵節是一天,Z先生一個電話打過來,叫贊姐一起回高中走走。兩個人沿著操場一句有一句沒的聊著。後來天空中開始下雪,贊姐覺得能和他就這麼走走就蠻好,兩個人一不小心就白了頭。

Z先生突然說,來我家見見我爸媽吧,他們很想見你,我想我們可以確定一下關係。

贊姐被這突如其來的示好嚇了一跳,空氣在那一秒靜止,雪花砸在頭上像是故意起鬨,呼出的哈氣散成一張錯愕的表情,越飛越大。那一刻,似乎在學校發生的一切都在同一時間湧向了她。所有人倒退回教室,他們脫下風衣羽絨,穿上白藍校服,兩個羞澀的學生在禁果樹前,相互含羞慫恿。

贊姐覺得再這麼走自己就要漂移了,定了定神,享受了片刻的甜蜜後,微笑著拒絕了他。

她的意料之外與寵辱不驚,他的進退兩難與莫名其妙,伴著浪漫的氣氛,尷尬的交縱。煙火蓄謀已久,炸開一片片唏噓與驚訝。

他詫異,他不懂,不理解,也不明白。他覺得女人都喜歡口是心非或故作矜持。

可是他哪裡知道,也許在贊姐眼裡,這樣的表白根本算不上表白,這樣的示愛本身就帶著一種驕傲的姿態。

你喜歡我這麼久,我既然說出來了,你又怎麼會不答應,你沒有理由不答應。

親愛的Z先生,你可知道你的優秀你的驕傲贊姐都深刻的瞭解,所以從一開始她就覺得你足夠遙遠,遠的讓她看不清也摸不到,她努力,她奮鬥,她想要離你近一點。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的距離卻始終沒變。任她再努力,也敵不過你卻自顧自的走。她踮起腳尖夠著你,微笑著忍耐,希望有一天你能回頭看看這個並不是很瘦,跑起來略帶蹣跚的笨女孩。

又或者,你能多愛她一些,多給她一些鼓勵與讚美,她就多一些自信,多一些安全感,多一些和你在一起的勇氣。她也能奮不顧身,只為能與你並列於堂前,交拜於世間。在一份愛情裡,她不求愛人前後擁簇,但求愛的從容不迫,愛的不卑不亢。

但是你沒有,你們之間依然隔得很遠,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一樣的生活方式,不一樣的價值觀,都削弱了她的勇氣,如果在一起不合適再分開,那麼連做朋友的資格都會失去。

所以她為了避免結束,索性避免了一切開始。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愛白富美和高富帥,只不過完美的人根本不存在,我們都是在物質與精神之間,性格與道德兩邊,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把感情做理性的分析,將自己待價而沽。

贊姐長成了Z先生從沒有擁有過的那種姑娘,她想要的東西必須靠自己去爭取,別人給予的,她捧在手裡,卻進不了心,她從來不敢大膽享用從天而降的美好,她覺得所有的回報都應在付出之後,她獨立的像是從小就離開群體的小獸,倔強又警覺,活潑又疲憊。

她的確累了,但是感情這事她仍然願意去較真,去理想主義。她就是要等那個人,等那個連散步頻率都遷就她的男人,她不再求百分百的男友,但求互相溫暖的兩個俗人,一起經風雨,看潮起潮落,把心兒裹緊,依偎著全世界一起蹉跎。

這樣的姑娘吃不了軟飯,卻消化的了期盼。所以她發現自己比別人,更擅長等待。

春天來了,冰雪開始融化,北方的街道上霧氣瀰漫,贊姐戴著手套圍巾全副武裝的騎著自行車去上班,行色匆匆,前路迷茫,她神經大條到沒有為自己失去了坐在寶馬裡哭的機會,而感到任何遺憾。

她依舊笨拙的像一塊方糖,在生活這杯苦澀而又清醒的渾噩中緩慢的散開,四處碰壁,在一次又一次與硬碰硬中,失去,成長。終於,她學會了以亂治亂,學會了以一抵百,學會了在最窘迫的狀態下,開出個未來。

前幾天贊姐告訴我她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季度獎金,還沒來得及獎勵自己,又開始投資做一些小生意,休息的時候擺擺攤,送送貨。睡覺的時間很少,所以眼圈黑的都不用畫眼線了。我想象時間在她的眸上點水一般劃過,一眨一眨,那雙眼睛還是不會騙人,還是裝著一份堅定,帶著苦樂參半過後的剩餘青春,奔赴約定,日夜兼程。

幸福依舊很遠,孤單依舊很長。但是在奔向自己的路上,我還是相信她的倔強。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