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杨的鬼魂情缘

 这个故事是文友“前桌女孩”告诉我的。那天,我和她探讨了一点文学问题,她说作为感谢,就把她爸的事儿说给我,她知道我在写“鬼话拾遗”系列的故事。她的父亲姓杨,人称唢呐杨。

在安徽农村,有“红敲锣鼓,白吹唢呐”的说法。就是谁家结婚了,要敲锣打鼓;谁家老人去世了,要吹唢呐。白事吹唢呐,图个吉利。若老人无疾而终,子孙孝顺,孩子们便雇唢呐手葬礼上吹奏一曲,这叫“乐丧”。唢呐杨是本地有名的唢呐手。

唢呐杨的功夫很是了得,听他吹唢呐,有时感觉是惊风走雨,让人荡气回肠;有时感觉是如怨如诉,让人愁肠百结。唢呐杨师承“鬼手唢呐”,那是个传奇式的人物。据说上世纪六十年代,一位老人去世,其子女请“鬼手唢呐”吹丧。于是,“鬼手唢呐”和他的唯一徒弟“唢呐杨”前去了,结果在荡气回肠的唢呐声中,人们都隐约听到了战马嘶鸣、枪炮隆隆的声音。后来到了九十年代,一位从京城来的退休老首长寻访到那老人后代,人们才知道那死去的老人是隐姓埋名的抗日大英雄。

唢呐杨的鬼魂情缘

唢呐杨说,唢呐吹的不是乐声,更不是动静,而是生者对死者的一种敬畏,一种超度。

起先,唢呐杨将吹唢呐看成是养家糊口的本事,后来他知道自己错了,且错的离谱。

那是一个黄昏,唢呐杨在院子里侍弄养的几盆花,妻子在打扫院子。突然一个穿戴腌臜的老头走了进来,右脚有些跛。老头走过妻子的身旁,妻子头也没抬。妻子是懂礼数的人,怎么这么没礼貌?那老头制止住唢呐杨,温和地说,

“大兄弟,明天有空吗?有空就送我一程,我是前徐村的赵老根。”

唢呐杨有些纳闷,送他干啥?

老头见唢呐杨发愣,就叹了口气,说,“唉,去不了也没关系,去也是难为你!”

说完老头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若你去,就告诉我那三个孩子,我那破枕头里有三千块钱,用报纸包着,卖破烂攒下的,就当聘你的回礼了”。

唢呐杨看到老人在走过老婆身边时,老婆依然没有抬头。

刚扫过的地面上,只有老婆的脚印,并没有老人的脚印。

唢呐杨明白,他遇到鬼魂了。

第二天,唢呐杨早早到了前徐村,真有个老汉叫赵老根的昨天下午死了。别人告诉他,赵老根三个儿子都不孝,丧礼简单寒酸。

对于他的到来,三个儿子很不客气,“你走吧,俺爹生前节俭,不喜欢大操大办!”

“是你爹叫我来的。”

“你扯蛋,你咋不说我爹的魂叫你来的?”

“那我就告诉你是不是你爹的魂叫我来的?”唢呐杨很是生气。“你爹是不是右脚跛了?”

“谁都知道俺爹一辈子跛脚,少来骗人!”

“你爹卖破烂留下了三千元钱,你知道藏在哪里吗?”

三个孩子一听有钱,来了精神。

当着众人的面,唢呐杨说出了钱的位置。果真,在老人漆黑油腻的破枕头里,找到了用报纸包的三千元钱。

唢呐杨当然没要那钱,而且分文未取。

结果,老人被厚葬。从家门口起棺到墓地埋葬的大半个小时内,唢呐杨口不离唢呐,没喝一口水,没倒一口气,呜呜咽咽的唢呐声,像一个苍老痛苦的灵魂在哭泣,听者无不动容。

那天,唢呐杨声名大振。

后来,唢呐杨遇到鬼魂的事儿就多起来。有时,唢呐杨和朋友吃饭,他会突然怔怔地看着虚空好一会儿。别人问他怎么了?他会说,某某村某某谁去世了。果真,不出半天功夫,那村就有人来请他吹丧了。

晚年的唢呐杨有些落寞,因为他没有像他师傅那样觅得一个接班人。

这几年,附近村出了一伙吹丧的,顾了几个年轻姑娘,穿着超短裙和吊带装,在人家葬礼上蹦来跳去,倒是很热闹,但总觉不伦不类。

渐渐地,来找唢呐杨的人少了。

唢呐杨的鬼魂情缘

有时,唢呐杨在院子里对着虚空好像自言自语,“回去吧,老哥,安心走吧。你家儿子不来请,我也没法去啊!”

也有偶尔来请唢呐杨的。 老了的唢呐杨有些力不从心,一曲下来,他总是汗流浃背,但还是和年轻时那样,中途不喝水,不倒口。

唢呐杨还是像以前那样,主家的礼钱多多少少他都收着,多了,是人家的心意;少了,那也是自己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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