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凡/文
一
我，一個二胎“90後”，單身無房女青年，今年1月落戶西安，一直奔波在買房的路上……
凡是瞭解我的人，都會說我要強、固執，我以前從不否認，但到了今年，我突然發現自己要強、固執不下去了，我要被西安改變了。
今年3月，省公務員考試報名，有朋友問我報不報，我問：“有我能報的教育局崗位嗎？”
最近有朋友給我介紹對象，說對方父親是私企老闆，我問：“是幹房地產的嗎？”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不是玩笑話。即便是在去年，我想我也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我的職業理想、我的愛情觀，通通在我27歲這年向現實低頭。
二
我來自一個距西安50公里左右的地級市城市。六七歲的時候，我對西安的印象是：媽媽做小百貨生意要去西安康復路進貨；哥哥和我病得比較重時，得去西安兒童醫院。那時去西安要坐火車，但我對西安並不嚮往。
真正向往來西安，是上初中以後。每年暑期，我都會在報紙上看到：陝西高考狀元出自西安某中學，西工大附中、鐵一中、高新一中等學校多少人考上清華北大，一本、二本上線率達到多少……那些數字，對地級市的中學而言是天方夜譚吧。因此，我很想去西安上高中。
不是西安戶籍，還想去西安上學，我知道學習成績必須得足夠好。
那年中考，我考了全校第4名，全市第23名，成績出來後，我家電話快被市上的學校打爆，還不斷有學校老師登門，表示只要我去他們學校上高中，什麼免學費、給獎學金，通通不成問題。
出於對西安學校的頂禮膜拜，我還是更希望能上西安的學校。舅舅在給我聯繫西安的學校，我以為我可以去西安上學了，但爸媽以含糊的話打斷了我的念想。
後來我聽到他們私下對話的時候，說到了“戶口”、“擇校費”、“分差費”、“5萬塊”、“10萬塊”等字眼……那時我心裡就有了堅定的想法:我將來一定要有西安戶口，我上不了西安的學校，我的孩子必須能上。
三
終於上了大學，找了單位在西安的工作，我覺得我可以留在西安了，但住房成了問題。
我是“二胎女”，我還有個親哥哥，但我父母從不重男輕女，他們認為男孩有房是娶媳婦成家的必備條件；認為女孩有房是安身立命不必看婆家臉色的必要資本。雖然家裡並不富有，但竭盡全力在哥哥結婚前，給買好了婚房；在2016年，幫我交了10萬元認購了位於西安南郊的山水星藝城的房子。
我憧憬著自己在西安的新房子新生活，但沒想到卻如此坎坷。
從2012年工作以來，租房子的我年年搬家，因為工作地址變化、因為房東漲價、因為房子有老鼠……我一直期待著這個新房建成交房，但兩年來它竟不曾開工，到現在連地基都沒有打好，其中原因我至今都不清楚。
但同時，西安房價一路高漲，眼看著我的這個樓盤遙遙無期，今年1月，我在辦理西安落戶手續後，冒著大雪開始四處奔波買房子，結果現實又狠狠羞辱了我。
工作6年，工資不高，連首付零頭都沒攢下的我，買房基本要靠啃老。我將房子從南郊看到了北郊，從西安城區看到了西鹹新區，見識了新樓盤的“全款的往裡走，按揭的不要堵門口，公積金的把共享單車挪走”，而我就是那個公積金的。
爸媽在給哥哥買房、給我付這個樓盤認購款之後，哪裡還能再給我付個全款？我轉身去看二手房，情況好不到哪裡去，中介一次帶了十多個買房人去看同一套房，買房人搶房的架勢給了賣房子坐地起價的信心，你今天說好了100萬交了定金準備明天籤合同，結果第二天張口就漲10多萬，如此不誠信的交易，我沒有進行下去的勇氣。
就這樣，眼看著房產中介軟件上西安房子的均價從9000多漲到12000多，我還是沒有買到房。轉眼到了3月30號，西安市房管局發佈了《關於進一步加強商品住房銷售管理的通知》，規定“意向購房人數多於可售房源的，應採取公證搖號方式公開銷售，由公證機構全程監督，嚴禁內部預留房源或設置全款優先選房等限制性條件。”
雖然要搖號，但可以不必全款，對我來說怎麼都算是好消息，我又有了買新房的信心。終於，我看中了曲江的一個樓盤90平米左右的精裝房子，和置業顧問互留了聯繫方式，安心等待預售證下來之後交資料開盤搖號。
5月11號，預售證下來了，但還沒等到我看中的房子開盤，融創“搖號門”突然爆發。當時我是感到慶幸的，認為整改過後，我參與的搖號應該會公平公正很多，然而現實又給了我沉重的一擊。
6月23號上午，我去售樓中心交了資料，結果我等來的不是開盤通知，而是當天就來的西安房地產新政。新政中界定單身的我不是剛需！不能優先搖號，不能多搖一次。
四
我至今都沒想通我怎麼就不是剛需了。
西安，我爸媽哥嫂侄女同住一個兩室兩廳，雖然我還沒有嫁人，但家裡確實沒有我能住的地方。
我最近一直在想，到底應該怪我是二胎女兒家裡沒我住的地方，還是該怪單位的團購房把我坑了錯過了買房時機，亦或是怪自己現在還是單身？
6.23西安房地產新政還規定“如果登記購房人連續2次不參與按序選房，6個月內不再接受其填報意向登記信息。”也就是說，我這一次報名的樓盤涉及90多平和130多平兩種戶型，如果搖號搖到我，90多平的房子卻已經被選完了，我因無能力購買130多平的房子而放棄按序選房，將影響我今後填報意向也就是買房的資格。
那麼，這不是怪我沒錢是什麼？如果有錢，不限購的別墅、公寓、二手房隨便買，何苦參加搖號。因為擔心隨時會來的搖號，我天天害怕自己會被單位發射出差，如果出差期間通知搖號必須本人到場我該怎麼辦？
今年，西安教會我太多：政策是拍腦袋決定的；運氣比努力重要；權力可以影響運氣；單身就應苟且；長得好、學得好、工作好、脾氣好……通通不如嫁得好。
活了27年，我一直以為自己還小，應該工作有成，買了房，安了家，再去穩穩地找另一半，畢竟婚後能有多少時間留給女人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呢？但是西安不允許……
詩與遠方皆可有，我在西安夢難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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