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爲什麼不能等別人把話說完?

向日葵心理諮詢中心創辦人

國家二級心理諮詢師

知名關係親子專家


所謂的溝通高手,是他能溫柔地聽對方把話說完,並且在溝通過程中,給予對方一些恰當的回應。同時,他沒有特別著急的感覺,對對方說話的權利非常尊重。

在我的工作中,我經常會碰到一些婚姻諮詢的個案。

尤其是當兩個夫妻一起來時,諮詢室裡總充滿著一股戰鬥的味道。

這種戰鬥的味道是,兩個人都在訴說,但卻很少停下來傾聽對方的話。哪怕一個人不說,那也是帶著憤怒或不屑的,還是硝煙瀰漫。

在諮詢剛開始的時候,我會給他們設置一個原則:等其中一個人說完,另一個人再說。可能在法庭上也會這樣,同時,居委會老大媽也會這樣。當然,我不會強迫他們這樣做。

諮詢時,我會在旁邊觀察。大多數時候,這兩個人都在爭著搶話說,其中一個人不斷地訴說自己對婚姻的理解、對對方的不滿、表達自己對婚姻的委屈。

此時,另一個人會被快速地激惹起來,好像彼此都特別害怕自己是錯的一方。

  • 這讓我產生了一個思考:為什麼我們等別人說完話如此之難?

後來我發現了一個規律:因為他們都很著急。

這種著急是什麼?

我認為這種著急的背後是焦慮、恐慌和憤怒。

為什麼聽別人說話的時候會有那麼多焦慮、恐慌和憤怒呢?

心理學家古德曼先生,他研究了許多新婚夫妻。研究後發現,一對幸福的新婚夫妻,其中一個人肯定是關係溝通的高手。

所謂的溝通高手,是他能溫柔地聽對方把話說完,並且在溝通過程中,給予對方一些恰當的回應。同時,他沒有特別著急的感覺,對對方說話的權利非常尊重。

另一類是關係禍害。所謂關係禍害,就是別人要跟他溝通或者你要跟他說話時,他們會利用兩種方式來對待:一種是戰爭,另一種是逃跑。

好像坐下來聽別人說句話,對他們來說都是很困難的,甚至會有一種生理上的排斥。

我們為什麼不能等別人把話說完?

胡慎之心理

  • 那麼,是什麼原因造成了這種情形呢?

我認為的原因有以下幾種:

1、話語權是一種權利,這種權利就是一種掌控。

我認識的一個人,他跟我說了他的故事:

小時候父母要我聽話,不管我做錯了什麼,我父母都要我承認錯誤。一般情況下,只有在我做錯事的時候,他們才會來跟我溝通交流,所以,當他們來找我談話的時候,我就知道接下來沒有好日子過了。

而且這種溝通交流多半帶有一點羞辱、指責、威脅性的語言。因此,我很害怕我爸媽來找我溝通,尤其是我的爸爸,他的每一個眼神,都似凌厲的目光,讓我心驚膽戰。同時,心裡也很憤怒:為什麼,你跟我說話時,總是這樣對待我!我一直很委屈。

他在心裡暗暗發誓:長大瞭如果再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一定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因為這種情形下的自己,內心特別的害怕和恐懼。

這種溝通,會帶有懲罰性。

就像網上的一個帖子“那些年,父母是怎樣打我的?找了哪些藉口?”。其中有一個藉口是“你說,你說出來我就不打你”,但結果,還是打了。

當我們有這種創傷性的情境時,我們就會特別想有這種掌控的感覺。因為我們不知道對方說話時,會說出什麼。

有一句成語叫“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們經常在攻擊別人時會說“你是一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人”。當你對對方嘴裡表達出來的一些信息已經瞭解了的情況下,你是不會恐慌的,但當話語權在別人那裡時,可能你內心就開始恐慌了。

在工作中,我們自認工作業績沒做好時,有一天,老闆讓你去他辦公室談話,你會惴惴不安,比較恐慌。因為對方是老闆,你沒辦法駁斥,所以,在那種情況下,你首先想到的是:我可能要挨訓了。

也就是說,幼年時的一些創傷經驗,被我們複製到了現實的生活中。

我們要掌握話語權,不給任何人有對我們進行攻擊、威脅、羞辱的機會。

當你發現對方的話語中有一些類似過去熟悉的話語時,當然,對方要表達的不一定是對你的攻擊,但你會害怕。

當我們坐下來時,可能就已經是一種敵對的狀態了,你會有想逃跑的反應。如果我們再去聽對方說話的話,不就是把自己陷入到這種恐慌的狀態裡了嗎?所以,我們無法等待對方把話說完,也不會給對方說話的權利,甚至,我們會搶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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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在表達的過程中,我們害怕自己犯錯,我們很在意自己在對方心中是不是夠好的。

什麼意思呢?

就是說,當對方不確定自己在你心中是否足夠好時,你的語言會很容易引起對方的爭辯,因為對方會渴望自己是對的這一方。

因為“對”對我們來說,意味著得到某種獎賞,“錯”則意味著某種懲罰。當我們不想受懲罰時,那我們只能是對的。而且,可能這些懲罰是痛徹心扉的,並在我們身上留下了記憶。

我們不斷的強化,一直說我們是對的。

有一種防禦機制,叫“合理化”。就是當一件事發生的時候,我們會有一個藉口,這個藉口不一定相信,但對你來說,你會非常相信,非常認同。

所以,在無法等待中,有時我們要表達的是:我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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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們無法等待對方把話說完,可能是因為對方一直傳遞著一些不舒服的信息給你,那種不舒服的信息,會讓你焦慮不安。

也許是有指責性的語言,如果是指責性的語言,我們會去爭辯。

舉個簡單的例子,有些人說話,往往是帶著攻擊性和指責性的,他不能接受對方的質疑。

有一個朋友,他說起了他媽媽跟別人的溝通方式。

有一天,他回到家,“媽媽,飯做好了沒有?”他媽媽永遠都是用攻擊性的語言回覆,“怎麼可能沒做。”

一個心平氣和的問題,在他媽媽那,永遠被認為是有攻擊性的,當媽媽這樣認為的時候,媽媽攻擊性的姿態就來了。

當然,他跟他媽媽肯定有過爭辯,在爭辯的過程中,他媽媽很難過。當他媽媽難過時,他也會很愧疚。所以,他不會去跟媽媽爭辯。

但當我們選擇伴侶時,我們可能會選擇和父母相似的對象。

當他太太對他這樣時,他害怕自己再一次陷入到那種情況下,他自然不會給太太機會,開始搶話說,因為他要保護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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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們想快點得到對方的某種回應,那是一種存在的感覺。

我們要得到的回應,可能是你希望的一個意願,對方能馬上滿足。或者,我們提的一個觀點,能立刻得到對方的認同。

這就有點像小孩子在幼兒園裡得到了一朵大紅花,孩子特別渴望得到媽媽的誇獎,但這時,媽媽可能沒在家,或在忙別的事情,沒有及時回應孩子的需要,孩子在那一刻會覺得有特別強的挫敗感。

等孩子長大了,他們不願意再體驗到被忽略的感覺,他們也無法等待。

我們對待一些信息或對方對待我們的態度,要求我們快速地做出反應時,我們會列進入到一種戰鬥反應(這是一種本能性的,生理性的反應)中,會體會到一種恐慌,憤怒的感覺。

舉個例子:

家裡的爸爸媽媽可能是脾氣暴躁,沒有耐心的。當你做對了事情時,你必須立刻表態。當你做錯了事情時,你也必須立刻表態,也就是說,我們被逼著要馬上表態,甚至父母不給我們感受自己情緒的時間和機會。

他們可能會用這樣的詞,“你趕緊說,你今天必須立刻說出來”等等。

那時,我們會覺得,如果我們沒有立刻做出迅速的反應,很難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恐怖的事情。

是的,在這裡,搶話說是一種創傷性的反應。

綜上,我覺得,沒有等待,就沒有溝通。沒有傾聽,就沒有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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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也許,很多的人會有疑問:為什麼沒有傾聽就沒有溝通呢?

任何好的溝通都是走心和走腦的,意思就是我們會思考,會用心去體會當時自己和他人的感受,而忽略了自己的情緒,或者陷入到自己的情緒中,沒有情景性的思考,也沒有別人,更像是自說自話,不是溝通。

事實上,當一個特別渴望說話的人,如果你能給予他說話的機會時,他會感覺自己被尊重了。之所以感覺到被尊重,是因為感受到對方看見了我們,我們的感受,對方是可以感知的。

我有一個個案,在很多次的諮詢中,來訪者一直在表達自己。

在一個小時的諮詢時間裡,她有很多的內容要表達,而我給予她的回應,往往是很溫和地看著她。對於一些她需要我認可的地方,比如她說:“你覺得這怎麼樣?”,我只會回覆她“嗯”,我不會去嘲諷,也不會去表達說“你是對的”或者“你是錯的”。

有一天她跟我說,“好像跟你談話,你都沒說什麼,但我在這裡,我跟你說話時,好像蠻舒服的,而且你從來不打斷我。”

我說,“我並不是不會打斷你,而是目前,你有很多訴說的願望,鑑於此,你很渴望你說話的機會能夠得到尊重。也許也是因為你感覺到自己一直處於被壓力、被逼的狀態吧。”

後來,她就笑了。

再經過了一段諮詢時間之後,我們的關係建立的蠻好的。

她經常有一個口頭禪,“我這個人說話直哈,你不要介意。”而一般這樣說的後面就會有攻擊性或者評價我的言語。

其實她想表達的是,她希望得到更多的寬容和包容,同時她的這種攻擊,對她來說,內心可能會有一些羞愧的感覺,也會擔心她的攻擊會引起什麼後果,比如,我是否也會攻擊她,或者因為憤怒而離開她。

所以,如果別人不跟她計較,她就不需要去體驗那種感覺了。

溫尼科特說過:只有足夠好的媽媽才值得攻擊。意思就是孩子在釋放攻擊性的時候,希望媽媽是強大的,不會因為自己的攻擊受傷,並且能一如既往的包容自己。有很多孩子與人打招呼,一般用攻擊的方式,也就是想試探別人,是否能完全接受一個“不太好”的自己。

戀愛關係中,有許多人也會用同樣的方式。“作”是為了驗證被愛,同時證明自己值得被愛。

我的來訪者希望我(或者她的傾聽者)可以做一個沒脾氣,無條件包容她的人。但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我會跟她開玩笑說“嗯,你想讓我做一個能夠很寬容對待你的人。好像如果我有一些反應的話,你心裡會不舒服或者害怕。雖然你說話直,但是如果你有一些話真的讓我很反感,我也會計較的。”

當時她愣在那裡,她說:“你怎麼會跟我計較呢?我已經跟你說了我說話直啊?”

我說“你說話直,是你的事情,我計不計較是我的事。”

那一刻,她又愣在那裡了。

後來,她告訴我,“原來,我一直渴望有一個人能夠完全的包容我,不對我做任何評判性或指責性的行為。”

我說“這是你一直以來的渴望吧。

”聯想到她的媽媽,恰恰是錙銖必較,焦慮並經常嚴厲對待她的人。她渴望我是一個她理想中完美的“媽媽”,並且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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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無法等待別人把話說完,我們內心有保護自己的心理機制在裡面,不過我們很少能夠意識到這些,更多的是在兩個人交流或者爭吵的過程中口不擇言,或者是會脫口而出。

因為我們無法等待那一刻,這種等待的感覺是很焦慮、很恐慌的。

  • 那麼如何去解決這個問題呢?

我經常會跟自己說:“我現在有能力等待幾秒鐘,這幾秒鐘可以給自己一個緩衝。”有時候我會深呼吸幾下,哪怕對方是在言語或者其他地方攻擊我,但是我可以更好地去理解,我並不一定要像一個自然反應一樣,馬上就要去攻擊對方,這樣兩個人之間就是敵對的關係了。

也許對方的攻擊並不是因為我做的不夠好,只是她在表達自己態度和情緒的一種方式。這樣理解之後,我會告訴自己:“等一下,再等等,感覺一下自己。”

有時候,我自己有一些情緒被激發,會問自己:這些情緒是如何被激發的?我有沒有其他的選擇方式?而不是做出一些像被指責的小孩子一樣的行為,以為自己無處可逃、沒有選擇,其實,我有更多的選擇。

還有,我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對自己的瞭解還蠻清晰、也蠻深的。大多數時候,對方的言語和對我各方面的評價,並不會影響我太多。因為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完美的人。

同時,我知道自己哪一些事情是擅長的,哪一些事情是不太擅長的。

當我去除掉我是一個好人或者我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時,相對來說,我也是可以犯錯的,我也可以有試錯的機會。

這樣,如果對方有一些話語對我造成困擾,有一些話語表達出來時,我不會跟他的信息產生及時的關聯,也不會因為他對我的看法和評價,立刻做出一些反應,反而能很寬容地看待這件事情。

同時,也給了自己一個主動選擇的機會。

當然,如果我真的有過失,對對方造成了傷害,我會接受和原諒自己,並且給對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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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傳統的中國文化中,父母代表著權威,權威者有更多的話語權,所以在很小的時候,我們經常沒有辦法去表達自己的感受和自己的觀點。更多的時候,父母要求我們做的是聽話。

我們內心中想表達的願望是特別強烈的。當有一天我們覺得自己有這種能力,或者有這個機會時,這種被壓抑的慾望就會爆發出來,因此,這是一種補償性的反饋。

所以,在幼年的時候,經常被限制表達自己、不允許表達自己的人,內心中對說話、對錶達的慾望就更強烈。如果我們能意識到,對方不是你的父母,也不是你的敵人,他只是更值得被尊重、平等的另外一個人而已。

當然,有一些人可能會把自己成年以後的家庭成員,特別是伴侶,他希望對方成為自己理想中的父母,如果不是的話,那對方就成了經常壓迫我的人,經常讓他很受傷的人,也就變成了敵人。

因此,當你內心中的人際關係,要麼是好人,要麼是壞人,或者要麼是親人,要麼是敵人的時候,你要重新審視一下自己了,審視自己是否真的出了問題。

有時候,我們並沒有認識到這個真實的世界,我們對自己缺乏一個特別好的理解,我們還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孩子,並且不願意或沒有勇氣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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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慎之,知名親子關係專家,向日葵心理創始人,向日葵爸爸。新書《陪孩子度過生命第一個三年》、《父母的教養,孩子的成長》京東噹噹熱銷中。

公號:胡慎之(hushenzhix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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