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3期《紫禁城》雜誌，發表了我的文章《誰是〈聊齋志異〉中的“董娘娘”》，對於董鄂妃身世，我提出：“通過以上材料，是否可以推知董小宛入宮確有其事？看來《聊齋志異》中的《吳門畫工》一節，或許可以成為我們揭開董鄂妃身世之謎的一把鑰匙”。但當時苦於當時沒有更多、更直接的證據，所以只好暫付缺如。
後來，清史愛好者“洗桐女史”小友，把清初詩人尤侗的詩《端敬皇后輓詞八首》介紹給我，加之後來《續四庫全書》編纂出版，曾經被乾隆皇帝封禁的尤侗《西堂詩集》重現世間，從而給我們揭開董鄂妃身世之謎，提供了又一把金鑰匙。
尤侗著作 圖片採自網絡，向原作者致謝
詩集中有尤侗《詠史》詩。清朝人寫詩多引古時故事，其實也是出於避害的目的，以前的詩人也有這樣的作法。如唐朝人白居易《長恨歌》，寫當朝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故事，開頭就是“漢皇重色思傾國，玉宇多年求不得。”
尤侗《詠史》詩如下，為幫助理解，對其中用典加一些解釋：
“天子瑤池奏玉笙，只教阿母喚雙成。閒來海上採仙籍，又問飛瓊小玉名。霓裳舞罷荔香來，近自溫泉賜浴回。看甚文書飛燕傳，無端更築避風臺。”
阿母，指孝莊皇后，此句或是說董鄂妃入宮，是由順治母后引來的。“雙成”，也為董鄂氏即為董小宛提供了一條證據。董小宛，一字雙成。龔鼎孳在順治十八年寫給冒闢疆的書中有“向少雙成盟嫂悼亡詩，真是生平一債”之句，可證董小宛確有“雙成”之字。
龔鼎孳像 圖片採自網絡，向原作者致謝
第三聯所指十分明確，說的是順治十六年董鄂妃遵化湯泉洗浴事。這也證實了《詠史》詩，確實是歌詠當朝董鄂妃事。
末聯則是借史事，說明董鄂妃的身世和體貌。飛燕，漢成帝皇后趙飛燕。她身輕似燕，能在人手掌上跳舞，與成帝乘船遊玩，為防止她被風吹走，成帝命人築“避風臺”。此詩用趙飛燕典故，一則暗示董鄂妃的身世；一則說明董鄂身材嬌小柔弱。
“內官九品職新除，手詔鸞車選尚書。殿腳三千盡蛾綠，不知若個女相如。黃金不惜買良家，敕使先封係臂紗。燕支豈是無顏色，為愛蓮歌出若耶。”
女相如，說董鄂妃是才女。西漢司馬相如善寫辭賦，後人因稱有才華能詩文的女子為女相如，與金之俊文章誇讚董妃之才華相同。後宮三千，都不如這個才女，但是這個才女卻是買來的，準確地說是搶來的。燕支，代指北方美女。若耶，溪名，相傳西施浣紗於此。此句說，不是北方沒有美女，但是隻愛那出自南方的美人。
“黃貂帽子白狐裘，瓔珞垂鬟結綵球。聞說江南高一尺，六宮爭學牡丹頭。吳宮素足楚宮腰，銅雀春風舞二喬。紅豆才人能記曲，綠珠弟子善吹簫。”
傳說 中的牡丹頭 圖片採自網絡，向原作者致謝
高一尺，南方女子身體嬌小，為了顯示身高，把髮髻高梳形似高聳的牡丹花，因梳這種髮型的人受到寵愛，所以六宮紛紛仿效，就像當年吳王愛白晳的腳和楚王愛細腰一樣，引人羨慕。
“好謝深閨入上陽，早忘涕泣向匡床。巫山雲雨如今在，枕蓆還教待楚王。進賢上賞奉溫綸，爭聘蛾眉朝至尊。應羨廣南作太守，部中偏有綠珠村。”
這一首寓意是說，告辭深閨進入皇家宮廷，早就忘記了昔日與前夫哭泣告別的情形，而嚮往君主方正的大床，像巫山神女侍奉楚襄王一樣。由於進獻美女的人受到特殊對待，所以官員們羨慕在南方做官的，因為那裡有綠珠一樣的美女可向皇宮奉送。
通觀尤侗的《詠史》詩，都是在說董妃是南方女子，而非北方“燕支”，並且原來是名花有主，但被迫進入宮中的。
吳梅村的《清涼山贊佛詩》，歷來被談論董小宛入宮的人所重視。詩中有“從獵往上林，小隊城面隈，雪鷹異凡雨，果馬殊群材”之句，說的是南苑打獵。“果馬”一句，說明跟隨的因身材嬌小纖弱，只能騎著小馬，果馬即指能在果樹下騎行的馬。
果馬，一名果下馬 圖片採自網絡，向原作者致謝
或許有人會說，詩中並沒有明說這名南方女子就是董妃，不能做為明證！那麼，我們下面再讀一讀尤侗的《端敬皇后輓詞》八首，那麼它就是毫無疑問地寫董妃了！
欲知尤侗詩中所說真相如何，請看下文。
閱讀更多 冀東談往錄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