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内瑞拉大选的输家与赢家

委内瑞拉大选的输家与赢家

当地时间5月20日,两度被推迟的委内瑞拉大选终于举行,在一片争议声中,委内瑞拉统一社会党(PSUV)领导人、现任总统马杜罗(Nicolás Maduro Moros)宣布,自己以67.8%的得票率当选新一届总统,获得又一个5年任期。

和5年前一样,马杜罗宣布自己获胜,并呼吁反对派和国际社会承认他这个大选的赢家。但事与愿违的是应和寥寥:在国内,不论参加大选但败选的反对派候选人、“进步前进”(Progressive Advance)候选人法尔孔(Henri Falcón)和独立候选人比尔图奇(Javier Bertucci),还是自始至终完全抵制大选的反对派联盟“人民意愿”(Popular Will)及其领导人、委内瑞拉国民议会主席巴尔博萨(Omar Barboza)等,都拒绝承认马杜罗和PSUV获胜;在国外,尽管反对派媒体称“184个国家中只有9国承认马杜罗的胜利”之说未必准确,但迄今公开表示祝贺的仅有古巴(第一个)、俄罗斯、中国、伊朗、玻利维亚、萨尔瓦多、白俄罗斯、土耳其等,相反,公开宣布不承认马杜罗获胜的则有美国、欧盟等,值得一提的是,站在后一派阵营中的国家,还包括14个“利马集团”的拉美成员国,以及与拉美关系密切的西班牙等。

那么,马杜罗到底是输是赢?

从台面上算,他的确是赢家:单轮得票率过半,这一数据是离他差距最小的竞争对手(法尔孔,得票率20.93%)三倍有余,这个成绩不仅远好于2015年12月底的国民议会选举(当时PSUV在国民议会选举中惨败,反对派总计在167个议席中赢得112席,16年来首次控制议会多数),也比2013年的上届总统大选(当时他在有争议的计票中以50.66%对49.07%的极微弱优势,击败了反对派联合推举的候选人卡普里莱斯Henrique Capriles Radonsk)好看得多。仅从计票本身而言,反对派和国际间拒绝承认马杜罗当选合法性者所称“计票作弊”,恐并无太大说服力。

但马杜罗的胜利同样缺乏说服力:为了在反对派控制议会情况下加强总统权力,他自2016年以来强推“修宪”,导致反对派大多抵制了本届总统选举。即便如此,官方公布的投票率也仅有创21世纪新低的46.07%,而反对派则更认为“真实投票率不足30%”。马杜罗可以凭借执政地位,抵制以“半数民意不支持”为由要他重新举行选举的压力,但“官宣不过半”的投票率如假包换,这足以表明,他和执政党在委内瑞拉国内的民意基础,非但远不能和全盛期的前任查韦斯(Hugo Rafael Chávez Frías)相比,也未必好过自己5年前上一次大选时的情势。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其委内瑞拉国内贪腐持续严重(透明国际贪腐指数持续居拉美前列),通胀率居高不下、物价飞涨、商品奇缺(5月7日委内瑞拉国会公布的年度通胀率高达13779%,为2017年10月IMF预计数值2349%的6倍),恶性犯罪率高企(官方数据称谋杀率为十万分之三十九,而非政府组织则称高达十万分之八十,即平均每21分钟被谋杀一人),曾经令人羡慕的“查韦斯式高福利”早已是明日黄花,凭借石油美元在拉美“大撒红包”、一呼百诺的风光也成泡影。马杜罗在过去两三年间力图挽会颓势,采取了诸如发行“石油币”、许诺更多社会福利、以“治国需要”为由将更多权利集中于总统手中等手段,至少在台面上稳住了大局,摆脱了自2013至2016年“难求一胜”的选举窘境,却也付出了“公信力透支”和“集怨于一身”的巨大代价——既然总统独揽治国权力,那么经济、社会等方面的负面影响,总统也自然责无旁贷。

5月22、23日,美国和委内瑞拉拉开了外交战的序幕,双方各自驱逐了两名对方外交官,美国国务卿蓬佩奥(Mike Pompeo)将马杜罗当选称作“闹剧”,而马杜罗则针锋相对,将两名被驱逐的美国外交官称作“不受欢迎的人”,称美国副总领事兼代办罗宾逊(Todd Robinson )“密谋策划军事政变” ,另一名美国外交官纳兰霍(Brian Naranjo )“中情局派在加拉加斯的代理人”,两国间对立情绪明显升温,外间普遍预期,美国将以“选举有问题”为由,牵头发起新一轮针对委内瑞拉的制裁。

尽管反对派“输得不服”,但正如许多观察家所指出的,此番他们在选举中显得缺乏挑战性,这更多应归咎于自身缺乏团结(部分反对派人士主张抵制大选,并将参加大选的法尔孔等人斥为“叛徒”,导致反对派无法如2013年和2015年那样形成合力)。不仅如此,一些批评者指出,当前反对派主要领袖缺乏卡普里莱斯等老一辈领袖的包容度和人气,显得“不接地气”,导致许多一度因不满政府政策而靠拢反对派的青年学生和“草根”再度疏离。不少观察家指出,尽管马杜罗在施政方面存在许多瑕疵,但反对派迄今在“不接地气”等“命门”上也并无改弦更张的迹象,倘若依旧如此,就很难真正击败依靠民粹起家的PSUV,和工会系统出身的马杜罗。

马杜罗所面临的最大难题,是“资源不够”:不论发行“石油币”稳定通胀和物价,加大福利投入安抚躁动的社会及民意,还是在查韦斯曾纵横捭阖、呼风唤雨的拉美舞台寻求更多同情和活动空间,抑或防备国内外势力货真价实的颠覆,他都需要更多、更稳定的资金投入,而他偏偏没有:石油产业的崩溃导致政府收入下降,而政府收入的下降则反过来又影响了对石油产业的投入,令石油产业收入难以提高,形成了棘手的恶性循环。

迄今马杜罗所采取的对策,一是大规模对外举债,二是试图提升石油产量(哪怕会因此带来副作用)。5月24日,马杜罗表示,委内瑞拉将寻求提升原油日产量100万桶——这显然意味着他需要借更多外债。

对此,作为委内瑞拉最大债权国之一的中国,一方面应坚持互惠互利、互不干涉内政的一贯原则,另一方面也应本着“利益最大化”原则,科学评估、谨慎决策,确保作为债权人的利益,确保所借出债务的安全。

早在卡普里莱斯担任委内瑞拉反对派领袖期间,中国政府就与委反对派建立了密切的接触。作为委内瑞拉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之一,中国和委内瑞拉间的关系、利益,并不仅仅建立在两国政府、执政党和领导人之间,全方位、多层次、官商民错落有致的接触和关系对彼此都更具备“安全系数”,因此在未来一段时间里,中方应在继续推动两国间官方关系发展同时,加强与反对派间的相互接触、了解,丰富两国间各层级、各领域的合作与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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