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踏出校門， 人海漂泊。
年後的正月底，阿楠的父親扛著行李把兒子送到了一千多公里外的繁華G城，阿楠和父親在火車上站了19個小時。在G城火車東站出口，阿楠看到了兩個未曾見過面的年青小夥子，其中一個舉著一塊紙牌上面寫著自己的名字“阿楠”，阿楠父親用家鄉話仔細的詢問過來接送的兩位年青人身份，得知他們是自己親人的弟弟們，才放心的把阿楠交給了他們。
“阿楠，我回家去了，你跟著他們，照顧好自己。”阿楠父親看著阿楠說。
---“爸爸，你沒有睡覺，這樣怎麼行啊？”
“我沒事的，去吧。”阿楠的父親深深的望了阿楠一會，然後轉身走了。
父親轉身走後，阿楠感覺自己好孤單，跟著未曾見過面的這兩位親友走出火車站坐在緩緩行駛的公交車上望著一幢幢高樓大廈，周圍的一切是那樣的陌生，睏倦的阿楠心裡想著自己的前路該怎麼來走？
阿楠在密集的出租房屋群中住下了，和自己的親人們住在一起，這是一幢陳舊的二層磚瓦樓，一樓一進門就是廚房，放了好幾個舊灶臺。右手一側是房間。直走有個水泥臺階通往二樓，臺階連扶梯都沒有，二樓算是一個平臺，平臺上面建造了一個房間，房間的左側也有一個露天的臺階。一樓二樓各住了幾戶，他們都是同一個縣城的親人們，親連親。阿楠年輕而直爽的小阿姨和姨夫把阿楠和吳楓這二位男孩安頓在一樓住下了，一樓的兩個房間中間是一塊薄木板隔開的，裡面的房間放置了二張床，以一塊布簾子隔開，小姨姨夫住在布簾子裡面那張床鋪，阿楠和吳楓住在布簾子外面的床鋪。
木板靠外面的房間住著阿明和他的未婚妻。二樓的房間也是一隔為二，分別住著大華夫婦、小華和阿明的舅舅。
阿楠來G城有5、6天了，這些天他和阿明的舅舅一起行走在城市繁華地段的高樓之間，想看一看哪兒有寫招聘，腳都走累了，卻未曾看到哪一幢大樓下面有寫招聘，終於他們走到了G城的人才市場。
“你帶了畢業證書來嗎？”工作人員對阿楠說。
----“沒有，我還沒有拿到畢業證書，但是我身份證上面有我所在學校的名稱”。
“需要交100元錢，然後我們再為你推薦合適的工作。”
--- “還要交錢啊？”阿楠想了想自己總共就揣了父母親給的500塊錢來G城，這幾天已經用了一些，100塊錢對於他來說現在是個不小的數目。
--- “那，算了吧。”
“你一個年青小夥子連100塊錢都捨不得，怎麼去找工作呢？”工作人員冷冷的回覆道。
阿楠和阿明的小舅舅坐了二個小時的公交車，轉了幾趟車才回到住處。晚飯的時候，小阿姨對阿楠說：阿楠，這村子裡面的一家臺灣鞋材廠在招工，三班倒的，你先去做做吧，你看吳楓他來了一個多月了，還沒有找到工作，你們一起去面試吧。
“好吧。阿姨”。阿楠心裡想: 我來小姨這裡一定是給她增添了不少負擔，我就先聽她的進廠去工作吧。
阿楠和吳楓一起去面試，面試的人員大約有百來個，排著長長的隊伍。大概是工廠人事看他們倆都年輕力壯，讓他們都通過了。
進去後得去指定的醫院體驗，要花上好幾十元錢，然後由廠裡面的保安隊進行幾天的訓練：正步走、短跑、蛙跳、俯臥撐，貨車裝貨來了還要卸貨，搬塑膠生料之類的貨物。
阿楠被分配到了煉膠車間，吳楓被分配到了鞋底成型（模具）車間。
阿楠的工作是秤各種化學藥粉，按照工廠規定的配方把各種顏色的化學藥粉按照一定的重量比例秤好放在一起，然後再交給煉膠人員，他們會把大片的生膠放在煉膠滾筒機裡面反覆輾煉，到了一定的時間，再倒入配好的化學藥粉，練出來的膠就具有各種顏色了。秤藥粉的人員有三四個，夜班的時候如果秤重時打瞌睡就很容易拿錯了藥粉或秤錯了重量，導致煉出來的橡膠不是工廠所需要的顏色，耽誤了工廠的生產進度，組長可就要來訓罵和罰款了。
在秤重時由於化學藥粉有特殊氣味和粉塵飄起，工作時需要戴著口罩。
“niao毛，你是什麼畢業的？學什麼的？”染著紅顏色頭髮的一個壯小夥斜著眼睛瞄著阿楠問，他是阿楠的同事，也是秤藥粉的，比阿楠來得早。
---“我是學計算機的。”
“什麼計算機啊？”
--- “就是電腦。”
“電腦就電腦，什麼計算機？！你個niao毛！”紅頭髮的男孩子看起來很調皮。
“學電腦？那你來這裡秤藥粉做什麼？”站在最右側準備交接下班的另一位年紀大些的同事說道。
阿楠去工廠食堂吃飯的時候，可以經過鞋底成型車間，那裡溫度很高，他看到很多年青男子戴著白色的紗手套，用手把模具從油壓機器中拉出來，再用短鐵棍把燙手的模具上蓋撬起挪開，迅速拿走裡面成型好的鞋底。吳楓就是這車間裡面的一員，吳楓的手已經被模具燙到過好幾次了。
食堂的路上還有一個放著好幾臺電腦的辦公室，常有一個穿著白色羽絨衣的女孩站在那裡工作。阿楠每次經過那裡，都會往裡面看一下，心裡有些羨慕那個女孩：我也是學電腦的，為什麼她就可以天天在電腦旁邊工作？而我卻每天秤著化學藥粉，而且粉塵還有毒性。
來G城的外來人員在G城長期居住還需要辦理暫住證，如果你剛剛過來才幾天，需要出示你的火車票以證明你剛剛才過來。
一天夜裡11點多，吳楓剛去上夜班不久，阿楠躺在床上聽著周邊親人們的鼾聲正準備入睡，這幢房子外面的門口傳來急促而兇悍的敲門聲，“開門！開門！開門！查暫住證！，快開門！”，阿楠聽到聲音趕緊爬起床，光著腳丫穿著拖鞋輕輕的走到房間門口準備去二樓，他透過門縫看到門口有手電筒的亮光在閃動，阿楠悄悄的跑到二樓，站在二樓左側露天的階梯上，掂起腳來，伸手抓住了二米左右高的房頂水泥平臺邊緣，右腳蹭著牆面，兩手用力抓住上方爬了上去，然後平趴在房頂的平臺上面不敢動。
一樓的親人們也從熟睡中被驚醒，起床開了門，阿楠聽見有幾個人走到二樓的腳步聲，在二樓的平臺和露天台階旁邊的說話聲，他看到下面手電筒的光到處照來照去，他光著腳丫幾乎全身都臥貼在了房頂的水泥平臺上面。二十多分鐘左右之後，檢查暫住證的一班人員才走了，阿楠等他們走遠了之後，才鬆了口氣，爬下了房頂。
阿楠下樓後，看到阿明的未婚妻在那裡生氣，他們倆個人因為沒去辦暫住證，各被罰了50元錢，阿明也在阿楠、吳楓工作的那家鞋材廠，他在鞋底形狀裁斷部門，他進去有半年左右了，現在一個月的工資只有500元錢左右，今天倆口子就損失了100塊錢，心裡確實是痛，阿明的未婚妻聽到阿楠說他躲到了房頂上面，對著阿楠說了幾次：為什麼不叫醒我家阿明？讓他一起爬上去躲起來？
阿楠說：當時大家都在熟睡，他們敲門敲得太急，我看來不及叫了，就趕緊跑到二樓去了，那房頂爬上去有些難度，阿明也不一定能那麼快爬得上去的。
阿明的未婚妻生氣的回覆道：你能爬得上去，我家阿明不就也能爬得上去！
阿楠剛進鞋材廠才一二個月，工資才400元不到，他暗自的慶幸今晚還好躲過了那兇狠的一班人。
3月初進的臺灣鞋材廠，在工廠熬了四個月左右，阿楠終於辭職走出工廠。“我要去找電腦方面的工作! 我不能白學了計算機！不能讓我的父母親白白為我花費了幾萬元錢的學費！”阿楠在心裡面對自己說。
阿楠從上次去了人才市場得知需要交錢之後，再也沒有去過那裡。他幾乎每天都走到算得上G城最繁華人最多的電腦城區域，那一帶人山人海，附近路上的每一平方米算起來都有好幾個人在走著，他在那片區域幾幢電腦城裡面的各個樓層邊走邊慢慢看有沒有哪家商鋪門口貼著“招聘”。
“你會說G城話嗎？”
---“不會，但是我能聽得一些懂。”
“那不行，我們要會說這邊話的。”
“你有經驗嗎？以前在電腦城做過裝機沒有？”
---“沒有，但是我可以很快就學會，我只要做一下就會了”
“做一下就會了？我們這裡要有經驗的人。”
阿楠好不容易看到一二個的招聘，又一次次被無情的拒絕。
每一次坐公交車來電腦城要二個多小時，卻又一次次失落的回去。阿楠的小姨看到阿楠從鞋材廠辭工出來找了半個多月還沒找工作，也為他著急了。
“阿楠，你乾脆就在附近找一家工廠上班吧。市區裡電腦的事情也不好找。”
阿楠默不作聲，他身上的錢已經所剩無幾了，每天找工作出門就得花錢，看到小姨現在這樣說，又不好意思問她借錢，他心裡面在想：小姨，看來你是不懂我的心哦，我不想白學了幾年的電腦啊...
2017-11-6 23:11
閱讀更多 愛你一生文學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