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尼西亞的一個偏僻角落,逝者死後屍體與家人不分離

在那個地方,死亡含義不是離別而是再見。

在印度尼西亞的一個偏僻角落,逝者死後屍體與家人不分離

家人和朋友在檢視黛博拉·毛帕的遺體。她死於2009年,享年73歲。遺體用福爾馬林處理過,會緩慢木乃伊化,如果保存良好,據說能為子孫帶來福澤。在印度尼西亞的一個偏僻角落,逝者死後屍體與家人不分離

蘇拉威西島上的蘭特苞鎮附近,表親和姐妹圍繞著昨日身故的三歲女孩沙赫麗妮·塔尼亞·特蘭達。她們撫摸她,和她說話。對她們來說,妹妹只是病了。 在印度尼西亞的一個偏僻角落,逝者死後屍體與家人不分離

麗斯瑪·佩姆博南把晚飯端給她的婆婆瑪利亞·薩勒龐,後者於84歲高齡死於兩週前。有些人非常珍視在家中與父母一起度過的時光。“我不傷心,因為她仍和我們在一起。”另一名托拉查女性談起73歲的母親時說——她的遺體已在家中停放了一年多。在印度尼西亞的一個偏僻角落,逝者死後屍體與家人不分離

這裡是印度尼西亞,蘇拉威西島的偏僻山區,佩特魯斯的遺體還會在蘭特苞城區邊緣的自家房子裡停放數日。他的妻兒端來飯食的時候會跟他說話——每天四次,早、午、晚飯加下午茶。“我們這樣做是出於對他深深的愛和敬。”約科說。伊麗莎白補充道:“以前我們總是一起吃飯。現在他仍在家裡,我們就應該給他茶飯。”死後及時進行的福爾馬林處理使屍身免於腐壞,但會隨著時間推移幹化。房間裡並無異味,只聞得到托拉查人家裡通常都有的檀香木味。牆上是一幅畫:耶穌領著一隻羔羊。

四天後,依次舉辦了喪樂演奏、基督教儀式、超過一百人的大宴,然後家族成員把佩特魯斯從床上抬進棺木。錄像師記錄全過程。少說有八個孩子,都是附近親戚朋友家的,推來搡去爭奪看熱鬧的好位置。接下來佩特魯斯的靈柩仍會留在家裡,一直放到12月的葬禮,距現在還有四個月,這段時間妻子仍和他同住一個屋簷下。有些家庭仍守著老輩的習俗,絕不讓死者無人陪伴。下葬之前,伊麗莎白和孩子們會稱他為“馬庫拉”,意思是“病人”。

對托拉查人來說,肉身之死並不是一個突如其來、前緣斷絕的事件——那只是西方人的看法。他們把死亡視為緩緩展開的漫長人生路上的一步而已。已逝的親人會被留在家裡照顧數週、數月乃至數年,葬禮需要延後多久就延後多久,遠遠近近的親戚卻務必聚齊。最盛大的送葬儀式要持續一個禮拜,吸引在世界各地開枝散葉的家族成員還鄉。當遠方而來的送葬車隊——上百輛摩托車、汽車浩蕩進城時,交通會堵塞到連救護車或警察都擠不過去的地步。在這個地方,死重於生。

托拉查人遇到危及生命的疾患時並不排斥醫療,當親愛的人死去也並不能免於悲慟。但他們不僅絕不逃避,還幾乎每個人都把喪事當做生活的中心。他們相信,人死並不等於消滅,與在世親人的聯繫於死後長期存在。在許多托拉查人看來,生死之間相隔的不是一堵堅壁,而是一層紗網;身死而靈性不滅,只不過換了一種聯繫。在這裡,人們與逝者的連接常常也不因墳墓而斷:北托拉查縣有些居民會每隔一段時間把親人的屍身從墓中取出,換上新的壽衣。

托拉查人的盛大葬禮是以所用水牛的數量和品級為衡量標準,而牛本來就是當地的一種貨幣形式。與葬禮相關的一切都講等級輩分,鞏固著死者家族、赴宴者和未赴宴者的社會地位。我到的這天,饗宴、招待會、議事會、禱告、娛樂和精心編排的儀式已持續一個多禮拜,接近尾聲,死者和生者在這個過程中緩緩分別。遺體先是從家裡移到家族的祖屋,再移到附近的米倉,然後被供在俯瞰儀式現場的葬禮塔上。

在印度尼西亞的一個偏僻角落,逝者死後屍體與家人不分離​家人把據說活到了115歲高齡的龐孔·蘭 特·蘭特的遺體用座椅支撐起來,讓他榮耀 門楣。這種罕見的祭拜行為名為“嘀啪嗒咚 哐”,只有上流家族才會舉行。
在印度尼西亞的一個偏僻角落,逝者死後屍體與家人不分離​托拉查地區的水牛就是被當做祭品來飼養的。獻祭之前,它們由年輕男女悉心照料,像駿馬、豪車一樣讓主人家引以為傲。葬禮上殺的牛越多,就會為家族帶來越高的聲望。
在印度尼西亞的一個偏僻角落,逝者死後屍體與家人不分離​男丁們把母親的遺體抬向墓室的時候,緹尼·帕提永一時間難抑悲痛。愛思特爾·帕提永死於十個月前,終年62歲。此前她的遺體一直停放在家裡,親人用這段時間細細籌辦了她的葬禮。
在印度尼西亞的一個偏僻角落,逝者死後屍體與家人不分離​克里斯蒂娜·班內於2011年離世,此刻她的遺體被兒子巴託洛梅烏斯·邦加舉起,孫子傑裡·普特拉·邦加在一旁擺姿勢合影。托拉查人有一半以上在外地生活,葬禮是家族團圓的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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