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小說-孿生兄弟作案記,動起你的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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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小說-孿生兄弟作案記,動起你的腦筋

維拉德探長還沒來得及脫掉大衣和帽子,桌上的電話機就響了起來。來電話的女人哭訴道她是喬治·德溫老先生的管家海波太太。

“我家主人德溫先生……方才坐在書房寫字檯後面……讓人暗殺了……後背插著一把尖刀……”

這時是午後一點半,探長剛吃過午飯回來。“這事什麼時候發生的,梅波太太?”他問道。

“就是幾分鐘之前,先生。”

他抱有一線希望地問道:“您知道是誰幹的嗎?”

“可能是……”女管家哭哭啼啼,中斷了答話,“可能是那對雙胞胎兄弟中的一個……我在發現德溫老先生被害之前,親眼看見他從草坪上跑了出去。”

“雙胞胎兄弟中的一個?哪一個呢?”

“這就說不清啦……他倆長得一模一樣……”

維拉德立即採取行動,叫上指紋專家傑森警官,乘車駛向切爾頓鎮。汽車走了20分鐘。德溫先生那所住宅是切爾頓鎮最大的一所房子;維拉德熟門熟路,因為喬治·德溫算得上是他的老朋友了。維拉德空閒時常去找老先生下棋。

梅波太太在門口迎接他倆。他們立刻前去驗屍。喬治·德溫老頭當時坐在書房寫字檯後面,這當兒身子已經朝前歪倒,一頭長而密的白髮鋪展在他正在書寫的一張紙上。一把廚房用的尖菜刀插入了他的後背。

維拉德探長問道:“您方才說看見了雙胞胎中的一個從房子裡跑出去,是怎麼回事?”

“說的是啊,雙胞胎中的一個從房子裡跑出去是怎麼回事?”

有人在窗外重複道。

這當兒突然有兩個小夥子站在那扇通往花園敞開著的落地窗前面,其中之一在學舌。維拉德探長的目光當即從屍體轉向他倆。說實話,他每次見到這哥兒倆都不禁感到驚訝,因為兩人實在長得太像了。他倆一向穿著同樣的衣服,叫人難以分辨誰是誰。個頭兒一般高,膚色黝黑,藍眼珠,長得都挺精神。他瞧著這哥兒倆,發現兩人幾乎同時把目光從他身上轉向椅子上那位死者,而且同時露出驚訝的神情。

“出了什麼事?”其中之一問道。

“你們的伯父讓人謀殺了。”探長說。

哥兒倆都挺機靈,心裡明白探長知道他倆不會為此而過分悲傷或震驚。其中之一低沉地說:“我明白了。梅波太太看見我們之中的一個從房子裡跑出去,你就斷定是我們之中一個把他殺了,對不對?”

“我剛剛來到這兒,”維拉德說,“還需要有更多的證據才能下結論。可我認為你們倆都得作一番陳述。”

他吩咐傑森警官拍下照片,尋找指紋,對現場作一番調查。隨後他帶著梅波太太、唐納德和大衛·德溫兄弟穿過前廳進入飯廳,請大家坐下來談談情況。

“您先說一說,梅波太太。”他語氣溫和地提出來。

那女人講得很簡單,卻挺為難似的。她原以為喬治·德溫老先生的這對孿生侄子沒在家中。他們倆不管白天黑夜都一向很少在家,切爾頓鎮和別處叫他倆感興趣的事太多了。她難過地談出這些情況。

她說德溫老先生獨自一人吃過一頓簡單的午飯之後,事情就發生了。午餐後老先生回到書房寫信。梅波太太正在飯廳裡收拾餐具,忽然聽到一聲叫喊。起先她還當是從花園裡傳來的,朝窗外張望了一下,也就是那時,她看到一個侄子匆匆跑出去。她放心不下,便去敲書房的門。裡面沒有應聲,於是她打開門,發現了這樁謀殺案。

“我想你們倆現在該明白自己的處境了。”探長對那兩個小夥子說,“如今有一位見證人,在犯罪現場和犯罪時間親眼看到你們之中一個在這附近出現,而且是匆匆逃離的。一種內心發虛的可疑行為。你們想必也會同意這種看法。那麼,現在你們倆還有什麼可說的?”

“我可以提出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一個開始說。

“你是哪一位?”維拉德並不窘迫地問道。

“我是唐納德。”

“你有什麼證據?”

“我當時正在毛熊酒店。”

“你一個人在那兒嗎?”

“當然跟莎莉在一塊兒。她管理酒吧。如果你去問她,她準會為我作證。酒吧中午一開門,我就去了,一直呆到10分鐘之前才離開。”

“你是跟你的兄弟大衛一起回家來的。你在哪裡找到了他?”

“我是在阿倫汽車修配廠碰上他的。那輛豹牌跑車在那裡修理,我們倆想問一下什麼時候可以修好。”

“好吧,就算你是在修配廠遇到大衛的,可你們倆為什麼忽然決定回家呢?”

“我們想跟伯父談一談,讓他給我們再買一輛汽車。兩人合用一輛車,這對我們實在太苛刻了。”唐納德天真而圓滑地說;維拉德探長很瞭解他的人品。他對這兩個小夥子都很瞭解。

“現在不會再有想買汽車而手頭沒錢這類麻煩了!”他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今你們的伯父已經死了,你們倆馬上就會闊起來啦。你們哥兒倆當然會是他遺囑上的主要受益人。”

唐納德笑了:“你是在指控我們之中一個為了想得到錢買車而把他殺死了,對不對?”

“喬治·德溫是個闊財主,”維拉德指出來,語氣依然相當溫和,“現在你們會有足夠的錢,要買多少輛汽車,買什麼東西都行了。別忘了,我跟他交往多年。他經常抱怨你們倆說他給的零用錢太少,不夠花,其實給的已經夠多了。讓我坦率地說吧,你們倆當中必定有一個可能等得不耐煩了,嫌老傢伙總不死,對他的健康狀況如此良好感到不痛快。”

唐納德的聲調也挺溫和:“反正有人能給我作證。你們說有人看見案發後我們中有一個逃離了現場,那你想必是要指控大衛啦?”

“還沒有。我還要聽聽大衛自己怎麼說。”

探長的目光轉向另外一個侄子。那個小夥子坐在那裡,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兒。“你想聽什麼?”他問道,聲調跟他兄弟的完全一樣,真叫人不可思議。

“你要是也有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就請說說。”維拉德探長向他提出來,“梅波太太是在一點半打電話給我的。那當兒謀殺案剛剛發生。你當時在何處?阿倫汽車修配廠嗎?”

大衛咧嘴一笑。“這我恐怕沒法承認,”他說,“儘管我巴望能夠那樣,可是阿倫先生想必不肯幫這個忙。對,正像唐納德說的那樣,我是在修配廠碰上他的。我們哥兒倆同時到達那裡,只在那兒呆了一會兒。我承認我們是在差幾分鐘兩點到達那裡的。”

“從這裡到修配廠只消走幾分鐘的路就到了。”

“對。”

“那我再問一遍,大衛,午後一點半你到底在哪兒?”

“我啊,在毛熊酒店。”大衛說,“你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去問莎莉。”

這可真把探長搞糊塗了:“你是說你們倆都在毛熊酒店?”

“不對,”大衛說,“只有我一個人在那裡。”

“可你的兄弟說他也在……”。

大衛咧嘴一笑,像是在開一個神秘的玩笑。“我又不是我兄弟的保護人,”他答道,“所以我不想替他說話。至於我本人嘛,當時確確實實在毛熊酒店。”

維拉德探長坐在那兒沉思,瞧了瞧兄弟倆。那兩張臉長得別提多麼相像了,都顯出一種清白無辜的神情。“如此說來,”他最後說,“你們倆提供了同一個證人,對不對?”

“像是這麼回事,探長先生。”唐納德答道。

“可是你們之中有一個人在撒謊。”探長推理道。

“那可不是我。”唐納德說。

“那可不是我。”大衛說。

兩人如此大膽放肆,終於叫維拉德探長沉不住氣了。他越思索越感到氣憤。“我明白了。”他告訴他倆。

“明白啥啊,探長?”

“這只是推理,可能在細節上還得推敲。不過你們這項陰謀已經露了餡。這全倚仗著你們倆長得一模一樣,對不對?”兩人誰也沒吭聲,誰也沒顯得惴揣不安。維拉德接著說:“首先你們倆都贊成殺死你們的伯父。當然是為了圖財害命。但是你們策劃這項陰謀時也意識到要冒很大的風險。所以就像所有蓄意謀殺犯那樣,儘量設法消除或減少這種風險。你們考慮到會遇到不少麻煩,但不管怎麼說,你們明白首先受到懷疑的就是你們兄弟倆,因為你們倆確實有這種嫌疑。你們正確估計到,一名優秀的偵探總是首先要找出謀殺動機。你們面對這一問題,知道自己準會受到懷疑。於是你們就想方設法殺了人而同時又可以證明自己並不在犯罪現場。我說得對不對?”

其中之一——維拉德已經鬧不清他倆誰是誰了——聳聳肩說:“這是你自己編造的故事,探長。”

“好吧,那我接著往下說。你們決定幹這項勾當,便用最簡單而直接的方式把你們的伯父殺死了。因為你們反正總要受到懷疑,所以你們就豁出去了。可是有人看見了你們其中一人倉皇逃跑。你們甚至連這一點也早有準備,因此另一人在謀殺發生時呆在毛熊酒店裡,好提出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現在就得證明你們倆其中一人當時到底在何處。幹得真鬼!我不得不承認,我們如果沒法證明你們倆誰作的案,因為只有一個人是兇手,那就不能隨意控告並逮捕你們其中一個人。儘管有一位見證人,可是沒有哪個審判團會在百分之五十錯誤的可能性下作出判決。現在告訴我,我說得正確吧?”

孿生兄弟之一無禮地哈哈大笑。“算了吧,探長先生,”他說,“我們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機靈,就不會承認這一套推理。我們要是承認你所形容的那種蓄謀,你就會指控我們倆是同謀犯,把我們哥兒倆都送上絞刑架。”

“我會那樣乾的,”維拉德探長答道,“你們連這種結局都估計到了,對不對?好,這證明我的判斷正確無誤,儘管審判團可能不大會同意。”

“那我們真該慶幸你只是在偵破這樁案件而不是在對我們作出判決。”那一絲微笑明顯帶有傲慢的挑釁意味。

維拉德儘量使自已集中思路,可是面對這對孿生兄弟卻又難以辦到。他覺出自己渾身發燒,臉也紅了,露出受挫的氣憤神情,儘管他心裡並不想暴露出這種情緒。

可他辦不到。唐納德和大衛一向是他最討厭的兩個小夥子。他清楚他倆的全部經歷,聽夠了他倆的所作所為。這對孿生兄弟是喬治·德溫那浪蕩成性的弟弟的兒子,他們的母親是一名走江湖的女演員,哥兒倆在學齡前就被遺棄,由伯父來照管。喬治一直容忍他們。如今哥兒倆已經22歲,先後被幾家最好的大學開除,切爾頓鎮的交通警察和體面姑娘的父親都嫌惡他們倆。喬治早已把他倆立為繼承人,不過希望自己還能活得久一些,好看到這兩個小夥子隨著年齡增長會改邪歸正。這種糊塗想法現在叫他付出了可悲的代價。

“我料想,”雙胞胎之一幾乎猜出了探長的想法說道,“你從個人的感情出發,很想把我們倆都逮住吧?”

維拉德忽然沉重地意識到自己已經53歲了,滿頭灰髮,肌肉鬆垂,甚至連腦子也不好使了,而這對年輕的孿生兄弟卻以清新的頭腦在幹罪惡勾當。這真是一場智慧的挑戰,一場年輕人向老年人的挑戰!他倆早就料到伯父的一個老朋友會來調查這樁案子。好吧,那他就打起精神幹起來。

他沒有理睬哥兒倆對他的指責。“請隨我來一下。”他對他們說,然後領他們回到前廳,在書房門口站住,把傑森叫出來。

“取一下這兩個傢伙的指紋。”他指示道。

兩人沒有抗議就接受了,其中之一說:“你當然會發現在那間屋子裡到處都有我們的指紋。要知道,我們就住在這所房子裡。”

“刀把上有指紋嗎?”探長問傑森。

“查過了,”傑森答道,“已經給擦得乾乾淨淨。”

探長沒瞧那對孿生兄弟,深怕會見到他倆的嬉皮笑臉。他又對傑森作了一系列指示,接著說半小時內如有什麼事要找他,就打電話到毛熊酒店跟他取得聯繫。

“我們可以跟你一塊兒去嗎?”孿生兄弟之一問道,“聽一聽莎莉怎麼說倒也挺有趣。”

“我也正打算帶你們倆一塊兒去呢。”維拉德說道。

他倆跟他一齊登上了汽車,還主動指明哪條路去毛熊酒店最近。維拉德注意到只走了4分鐘就到了。那家酒店離城鎮大道相當遠,是一座土裡土氣的老式兩層樓房。要不是那位吧女長得特別漂亮,這裡真不像德溫兄弟常會光顧的地方。

她確實挺漂亮,這會兒正在清理兩位顧客方才佔用的店內僅有的那張桌子,維拉德和孿生兄弟走進去時,那兩位顧客剛剛離去。姑娘一見到維拉德身旁的兩位夥伴,馬上停下了手中的活兒。

莎莉亭亭玉立,按照維拉德這一代人的眼光來看,也許會說她長得“豐滿而成熟”。深色頭髮留得長長的,眼睛碧藍,顏色也很深。臉上沒塗脂抹粉,顯得健康、光彩照人。她上身穿一件從兩肩垂下的鄉村式白襯衫,下身穿一條寬鬆而頗帶挑逗性的裙子。也許是為了突出她的細腰,她繫了一條又寬又緊的黑腰帶。

“是莎莉小姐嗎?”探長威嚴地問道。她點點頭。他衝她露了一下警察身份證說道:“喬治·德溫老先生不幸被人暗殺了,我正在進行調查。我想問你幾個問題,請你把店門暫時關上幾分鐘,這樣我們就不會受到干擾了。”

她當即服從。在她去關門的時候,探長把兩兄弟隔開,分別安置在房間兩頭的椅子上。房間相當大,兩頭距離很遠,他倆沒法進行溝通,也聽不到他要跟姑娘說的話。探長和莎莉在櫃檯前的高凳上坐下來。為了保險起見,他小聲提問。

“那兩個小夥子是否有一個今天中午時分來過這裡?”

“來過先生。”

“是來了一個,還是兩個都來了?”

“只來了一個。”

“哪一個?”

姑娘猶豫了,最後答道:“我也分辨不出他倆誰是誰。”

“那麼今天來的那位沒說明他是難嗎?”

“沒說,先生。”

“你也沒問他是誰?”

“沒問,先生。”

“他倆大概常到這兒來吧?如果只是一個人來,難道你也不問他是哪一位嗎?”

“我過去倒是問過,可他們倆淨愛開玩笑。我壓根兒鬧不清他們說的是不是實話。所以後來我也就懶得問了。”

“嗯,我明白了。”

“是他倆其中一個把喬治老伯殺死了嗎?”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忽然問道。

“眼下我也不知道是誰殺的,”探長如實地答道,“我只是在調查所有跟老先生有關係的人,看誰不在犯罪現場。”莎莉點點頭,好像明白了似的。“眼下。”他說,“我想知道唐納德或者大衛,甭管他是誰,今天中午在這裡的情況。我希望你能說得越詳細越好,不管是你還是他都說了些什麼話。任何情況都有助於偵破此案。”

她皺起眉頭思索。探長覺得這個姑娘確實很漂亮,太招人愛啦。她身上有一股吸引人的磁力,連她本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喏,”她終於開口,“我12點鐘來上班的時候,浪蕩公子就在門口等我了。”

“浪蕩公子?”

“這是我對他倆的稱呼,因為我壓根兒鬧不清來者是唐納德還是大衛。”

“唔。”

“這家酒店是米勒太太開的。她上午打掃店鋪,我中午來上班她就上樓去睡覺。這樣我們倆便可以在晚上接著幹活兒。眼下她正在樓上睡午覺吶。”

“米勒太太有沒有見到小德溫先生?”

“我猜想她見到了,可她也分不清他倆誰是誰。反正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我在12點鐘左右來到這裡,也許稍微遲一會兒。我在鎮上買了點兒東西。您瞧,我買了這條腰帶,喜歡嗎?”她得意洋洋地讓他看看,那是一條嶄新的閃閃發亮的黑腰帶。探長說很好看,耐心聽她慢慢往下說。“浪蕩公子正在門外等我。他進來之後,米勒太太就上樓去了。他喝了幾杯啤酒,我也喝了一杯。店裡沒有別的客人。”

探長慢慢追問,儘量不讓她害怕:“他是用玻璃杯喝呢,還是就著酒瓶口喝?”

“哦,像往常那樣用玻璃杯喝。”

“那他喝酒的玻璃杯眼下在哪兒?”

她困惑地瞧他一眼:“您是指他用過的……幾個玻璃杯嗎?”

“對。”

“哎呀,……我把它們都跟別的杯子放在一起洗乾淨了。”

維拉德探長儘量掩飾住自己的失望。他心想,哪兒能那麼便當就讓你在喝啤酒的杯子上找到指紋。“接著說吧。”

“實在沒什麼可說的啦。”

“他在這兒呆了多久?”

她想了想,說道:“可能是一直呆到差10分鐘兩點才走。不過有件事現在想起來挺好笑。”

“什麼事好笑啊?”

“他一直關心鐘點。差不多每隔10分鐘就問我一次幾點鐘啦。”

維拉德寬慰地笑了,這正是他所料想的。那個呆在酒店的小夥子當然對時間十分關心,這樣一來,莎莉就會記得時辰,就會回答她現在被問起的這個預料到的問題。那個傢伙早就知道作案的鐘點,一直停留到事成之後才離開。維拉德要是能辨認出哪個兄弟動刀殺了人,那麼莎莉這番作證也能構成另一個人犯有同謀的罪名。

探長繼續問莎莉:“你這位顧客從12點一直呆到兩點,快有兩個鐘頭了,在這段時間裡,除了喝幾杯啤酒,問幾次鐘點之外,肯定還會發生點兒什麼別的事吧?”

“哦……”莎莉又猶豫了。

“這很重要。”他催促道。

莎莉撲哧一聲笑了,這一笑露出了那一排跟她那美貌十分相稱的潔白牙齒。“他吻了我幾次。”她說。

“就在這間屋子裡嗎?”

“對,屋子裡沒有別人。他沒做出什麼無禮的舉動,只是用胳臂摟著我的腰,吻吻我。”

維拉德又進一步追問:“吻你的是哪一個?”

她又困惑地瞧他一眼。“哪一個?”

“難道德溫兄弟倆都有吻你的習慣嗎?”

她又含糊了,可是再說話時一點兒也沒顯得難為情:“我可不讓隨便什麼人都吻我。不過這兩位浪蕩公子我都挺喜歡,就讓他倆吻我了。”

探長可真有點兒絕望。他又問了幾個問題,也沒有多大收穫。最後他叫莎莉呆在櫃檯後面,自己走到一個雙胞胎兄弟坐著的地方。“你是唐納德嗎?”

“不對,我是大衛。”小夥子微微一笑,糾正他的錯誤,“你從莎莉那兒打聽到什麼有趣的事沒有,探長?”

“從她那裡證實了要麼是你,要麼是你那位兄弟方才來過這裡。現在我想聽聽你怎麼說。”

大衛欣然同意,他說他中午來到這裡,在門口遇到莎莉,跟她一旁走了進來,喝了幾杯啤酒,究竟喝了多少杯可就忘了,另外還跟姑娘尋尋開心。對了,沒有別的顧客在場,還跟她親了幾次嘴。一直呆到快兩點鐘才離開。還沒等他說完,探長便已覺察到甭管是哪個兄弟來到這裡,後來都會跟另外那個兄弟講自己在這兒跟莎莉廝混的情景。他倆在阿倫修配廠碰頭時完全可以串通。儘管如此,探長還是問了唐納德同樣的話,結果果然如此。

這時已經快到午後4點了,德溫老頭已經死去兩個半小時了。探長打電話到德溫家,問問傑森警官有沒有什麼新的進展。傑森說驗屍官已經來過,毫無疑問德溫是被尖刀刺殺致死的。屍體剛剛給抬走。他已經取了梅波太太的指紋,正在書房搜尋別的指紋。指紋倒是很多,可是好像沒有一樣東西上面的指紋跟這樁案件有關。

維拉德離開電話機之後,雙胞胎之一問道:“怎麼樣啦?”這當兒他們哥兒倆都已坐在了櫃檯前面的高腳凳上。異乎尋常的是,也許只是由於擔心會不必要地激起探長那股幹勁兒,而不是對死去的長輩表示悼念,兩人都沒喝酒。莎莉默默地站在櫃檯後邊。探長走到他們面前。

“現在下結論還太早。”他含糊其詞地說。

“可你仍然盯著我們倆不放,是不是,探長?”

“那是因為有梅波太太的證詞在。”

“對,對,梅波太太!”

維拉德探長覺得又受到了挫折,還有點兒累了。這一點他沒法否認。他儘管已經肯定這對孿生兄弟是兇手,耍鬼花招策劃了這起謀殺案,可是還沒找到真憑實據。哥兒倆也明白他們現在叫他所處的困境,顯得洋洋得意。就是他們其中一人乾的,但是沒弄清是誰之前,他也沒法碰他們。

“我想來一杯白蘭地。”探長對莎莉說,心中暗自對德溫老頭表示歉意。

“我們能否跟你一塊兒喝一杯,探長先生?”雙胞胎之一問道。

他聳聳肩。

他倆要了加水的蘇格蘭威士忌。兩人要的酒完全一樣。一舉一動總是一樣。長相啦,聲音啦,習慣啦,行動啦,完全相同。難道莎莉跟他倆相處得那麼密切,也分不清他們倆誰是誰嗎?探長在默默沉思。

“幹得真夠狡猾的。”他說道。沒人答話。“整個陰謀全仗著你們倆長得完全相似。不過,你們相信人世間真存在完全相似這種說法嗎?相似得叫人沒法從中尋出差別嗎?”

“探長,我們倆在這方面是出了名的。”雙胞胎之一說。

“那是因為你們倆所接觸的人都不善於觀察。比如說,莎莉就是其中之一。”

“可您挺善於觀察啊,探長。您受過嚴格的警察訓練,又有豐富的經驗,那您怎樣把我們倆分辨出來呢?”說話的那個傢伙態度十分傲慢。他坐在那裡,手裡耍弄著酒杯,明明覺得這場遊戲擔著很大的風險,卻覺得挺有趣。

“這我還沒琢磨出來,”維拉德承認道,“可我敢肯定總有辦法把你們倆辨別出來。從相貌上如果難以識別,從行動舉止上也許是可以的。比如說,你們倆喝酒時拿酒杯的方式,或者你們……”探長腦子裡忽然閃現出一個念頭。

“或者什麼,探長?”

現在該輪到維拉德微笑了,他真的笑了笑。“我正在回想自己的青年時代,”他慢悠悠地說,“當年我在親吻姑娘們時,確實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姑娘們覺得男人們跟她們接吻的方式不完全一樣。”他有沒有察覺到那對孿生兄弟臉上忽然顯出不安的神情呢?大概察覺到了。“先生們,”他接著說,“你們同不同意做個小小的試驗?”

兩張皺著眉的臉又露出微笑:“你是說讓我們倆都吻一下莎莉,看她能否辨別出區別嗎?”

“對。這樣一來,莎莉也許就能想起今天下午到底是誰吻過她了。”

兩兄弟聳聳肩,舉止一模一樣。

“你同意合作嗎,莎莉?”維拉德探長問姑娘。她點點頭,深色的頭髮在她那雪白的肩膀上飄蕩。“那就請到這邊來。”

莎莉從櫃檯後邊走到前面來,維拉德瞧著那對孿生兄弟。他倆小聲交談了幾句,然後其中一個放下酒杯,站了起來。

“你是哪一位?”維拉德問道。

“我是大衛。”

“好吧,大衛,現在請你親吻莎莉。不要緊張,自自然然地吻。還有你,莎莉,請記住一件事。記住你是怎樣跟他接吻的。記住大衛怎樣吻你,怎麼摟著你。明白嗎?”

姑娘點點頭,可她也有點兒緊張。她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臉上毫無表情,等待讓人擁抱。大衛挺有把握地走近她。他把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低頭瞧瞧她的臉,然後把她拉近貼緊自己的身體,低頭去湊近她那仰起來的臉蛋。他們親吻了一下。接著,小夥子的雙手順著她的後背撫mo下去。

“停!”探長喊道。這聲突如其來的命令頓時使兩人分開了。

他倆都瞪視著維拉德。“前幾個鐘頭,我怎麼居然糊塗得瞎了眼!”他宣佈道,聲調卻顯得十分得意。

他們等待他往下說。這當兒,那對孿生兄弟的面孔都顯得有點兒發僵。

“解開這個謎其實有兩種辦法,”他告訴他們,“我要麼得證明你們倆其中之一今天下午一點半在你們伯父家裡,要麼得證明其中之一那時刻呆在這家酒店裡。我知道只有靠指紋才能把這個問題解決。即使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兩人的指紋也不一樣。殺人的兇器已經給擦乾淨了,那所房子裡的其他指紋也都不足為憑。我於是想到這裡的指紋,可你們倆都常來這兒,除非指紋印在某一件特殊的東西上面,否則也什麼證實不了。”

他停頓了一下。那對孿生兄弟挺機靈,也許會順著他的思路搶先採取行動。他倆一語未發,全神貫注地聽他講下去。

“我想到你們倆其中一人下午用過的啤酒杯,可是莎莉承認她把它們都洗乾淨了。但是還有一樣東西呢,你們猜猜看是什麼?猜不出?”探長這當兒志得意滿:“好,那就讓我告訴你們吧。大衛,你吻莎莉的時候,她身上繫著一條寬腰帶吶。她說是今天剛買來的,還說,‘他吻我的時候,摟著我的腰。’先生們,那條腰帶上可有一個人的指紋。莎莉,把你的腰帶借給我用一下,好嗎?”

姑娘開始用手解開腰帶的扣子,那對孿生兄弟頓時朝她衝過去。探長眼疾手快,當即掏出手槍對準他倆。“不許碰那條腰帶!”他警告道。

哥兒倆的臉上流露出來的那種受挫而彼此埋怨的痛苦神情又完全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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