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前幾天一則老教授們手寫錄取通知書的新聞躥紅網絡,陝西師範大學的十餘位老教授將花費一週時間親手書寫4500份錄取通知書。

聽說這麼有情懷的事,學校一直堅持了12年,儼然成為了陝師大特別的文化傳統。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 陝師大的老教授們正在手寫錄取通知書

如果匠倉君當初收到的是這樣帶著濃濃墨香味的錄取通知書的話,肯定立馬裱起來啊!也不會像現在,想找都不知道被丟哪了。

原本用打印機就可以輕鬆印刷出無數份錄取通知書,卻偏偏要用傳統的筆墨來書寫。反常規的舉動背後,是對傳統文化的銘記與傳承。

仔細想想,因為科技的進步發展,不知道淘汰掉了多少老祖宗的匠心發明。

今天,匠倉君要帶大家去看一門魯迅先生致力復興的傳統技藝——木版水印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鏤像於木,印於素紙

可能很多人對“木版水印”很陌生,但是你們應該都看過葛飾北齋《神奈川衝浪裡》吧,這可是日本浮世繪版畫的經典代表作。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 葛飾北齋《神奈川衝浪裡》

讓法國大畫家莫奈都為之傾倒的浮世繪版畫,正是源自我們大天朝的木版水印技藝。

這可不是匠倉君胡謅的,魯迅先生早在《北平箋譜》的序中就說了:“鏤像於木,印於素紙,以行遠而及眾,蓋實始於中國。”

木版水印,其實就是中國傳統的版畫印刷術。以木為紙,以刀代筆,將畫稿刻在木板上,再刷上水墨或顏料,套印在宣紙或畫絹上。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世界上現存最早的有明確時間記載的版畫,就是1900年在敦煌千佛洞發現的唐鹹通九年(公元868年)印刷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的卷首圖。

比歐洲最早的木版畫《聖克利斯道夫像》,早了整整555年。

瞧瞧這刻工,多精細。人物場景如此繁雜,畫面卻清楚有序不顯雜亂,可見唐代時的版畫工藝已經相當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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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卷首圖

版畫印刷發展到世俗文化空前高漲的明代時就更流行了,經常用來印戲本小說的插圖和文人往來的詩箋。

當時開了很多刻印版畫的店鋪,但後人大多都只記得胡正言先生的十竹齋。這不僅是因為胡正言發明了“餖版拱花”的套印技藝,更離不開魯迅先生的助力。

魯迅先生倡議版畫復興

清末鴉片戰爭後,歐洲的石板印刷術隨著戰火傳入了中國,傳統的木版畫逐漸蕭條衰落。

熱愛版畫的魯迅先生看著國外版畫創作越來越火熱,而國內的傳統版畫越來越沒落,心裡痛惜不已。

原本是我們發明的東西,卻被我們自己丟棄了。如今看著它在別人手中發展得那麼好,心情實在是複雜難言。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 魯迅先生

20世紀30年代,魯迅先生決定先重新刻印《十竹齋箋譜》試試水。於是請來了同樣喜愛版畫的鄭振鐸先生,兩人合資合力來做這件事。

魯迅先生見多識廣,會選上這套《十竹齋箋譜》絕對不是沒有原因的。要想吸引大眾注意力,重新重視傳統版畫工藝,這復興版畫的第一仗就要打得夠漂亮。

《十竹齋箋譜》夠不夠漂亮?那有鄭振鐸先生背書,他盛讚:“十竹齋所刊畫譜、箋譜則纖妙精雅,曠古無倫,實臻彩色版畫最精至美之境。”

匠倉君總結一下,簡單來說,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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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竹齋箋譜》1942年版

經此一役,正式推動了中國新興版畫運動的開始,許多人開始重拾這門技藝,並結合時代特點發展出了各種不同的創作題材和方式。

可惜的是,能刻印出這麼好看的作品的十竹齋,卻早已在時間的洪流中消逝無蹤了。

木版水印的非遺傳承

胡正言先生開的十竹齋雖然早就沒了,但十竹齋的木版水印技藝卻在一代代匠人的手中流傳了下來。

我們在杭州見到的這位匠人,他叫魏立中。他不僅是一名版畫家,也是十竹齋木版水印技藝的非遺代表性傳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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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立中

藝術家的骨子裡都有一種名為“隨性”的基因,魏立中也不例外。

在浙江美院學習的他,原本專攻的是繪畫,卻因為偶然一次觀賞展覽時,將版畫錯認成了真畫,而就此陷入了對版畫藝術的痴迷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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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立中版畫作品《四美圖》

傳統版畫最重要的就是三個步驟:繪稿、刻版、印刷。要成為一名好的版畫家,不僅要畫得好,更要刻得好。

否則即使你繪稿時畫得多靈動,最終下筆的還是刀。若不能做到“刀頭具眼,指節通靈”,印出來的版畫就是失敗的。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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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立中拜了木版水印名家陳品超為師,跟隨著師父“陳一刀”練習刻版,習得了一手好刀法。

他說,刻版最重要的就是“心要定,一刀下去就是一條線,刻錯了就廢了一塊版,哪怕是最後一條都要重頭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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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竹齋廿四節氣水印版畫》 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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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竹齋廿四節氣水印版畫》 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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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竹齋廿四節氣水印版畫》 立冬

練畫功,練刀功,還要練水印。提刷吊耙,一天一練就是幾百張小畫。

這種講究手感的活計光靠師父教是學不會的,得自己反反覆覆地練,時間長了,錯的多了,自然就培養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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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顏料

魏立中每天不知疲倦地練習木版水印,可等到終於學成出師了,卻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決定——去流浪。

為藝術流浪,為生活掙錢

剛畢業的魏立中滿腦子都是藝術,背上畫板,錢也沒帶,就出發了。

他走過江西、福建、廣州……一路上靠給別人畫畫維持生活,生意好的時候1小時能賺上個500塊錢,差的時候三天都沒飯吃。

就算這樣,他也覺得很開心,他堅持認為“經歷和感受才是最重要的,沒錢又怎樣”。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流浪的日子過了兩年,魏立中雖然樂在其中,但為了家人著想,還是決定定下心來去找個正經工作。

很快他就通過了一家印刷公司的面試,直接升任藝術總監。那時他設計一個商標基本可以賺兩萬塊,工作了7年,早成了百萬富翁。

正常人可能一輩子就這麼過下去了,可魏立中身體裡的藝術家細胞又出來作祟了,年少時印下的那一抹木版水印的水墨色彩,又重新變得鮮活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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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立中版畫作品《五色鸚鵡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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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立中版畫作品《瑞谷圖》

老字號“十竹齋”的重生

2001年,魏立中重拾木版水印技藝,設立了“杭州十竹齋藝術館”。自此,明代盛極一時的印刷業老字號“十竹齋”終於重生了。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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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竹齋

青磚灰牆,實木桌椅,滿牆的木版畫,一進到十竹齋就感覺整個人都靜下來了,甚至都不敢高聲說話,怕破壞了這寧靜安然的氛圍。

但大多數時候,十竹齋還是很熱鬧的。因為魏立中致力於向大眾傳播木版水印技藝,所以常常邀請人們來十竹齋參觀並親身嘗試木版水印。

其中不乏天真爛漫的小朋友和熱愛中國文化的歪果仁。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過去木版水印是門掙錢吃飯的手藝,所以多的是人學。但時代變了,環境不一樣了,再像以前那樣“父傳子,師傳徒”地教下去,木版水印的復興就太慢了。

所以魏立中多管齊下,不僅延攬學徒在工坊中邊學邊做,還在中國美術學院的版畫系設立了“魏氏木版水印獎學金”,吸引激勵更多年輕人學習木版水印。

平時就滿世界地跑,昨天去北京,今天在上海,可能明天就飛去日本、倫敦、土耳其了。魏立中帶著他的作品,馬不停蹄地向全世界宣傳木版水印。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 在英國倫敦王儲傳統藝術學院設立“華韻十竹齋木版水印獎學金”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 在布魯塞爾大學講解木版水印

這門傳統手藝,在清末衰落,讓魯迅惋惜,卻正被他傳向世界

▲ 參加2017阿斯塔納世博會

匠倉君彷彿在50多歲的魏立中的身上,看到了他20多歲時肆意又認真的影子。

他還是當初一心刻版刷印不覺累的小徒弟,還是那個滿懷藝術執筆流浪的狂熱少年。

時間一直往前走,但心中的夢想永遠都不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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