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Eileen小主把時尚講成好看的故事
那埋藏在歲月裡的上海灘名媛，
卻是遠東第一樂府百樂門的幕後玩家……
This is the Eileen Show.
前些天小主離開帝都到魔都看展，閒暇之餘穿著一字肩馬蹄袖襯衫，搭配曳地長紗裙，頂著巴拿馬草帽，漫步於洋樓老宅林蔭路間，連走路都自覺帶著復古BGM。這天路上經過百樂門，追憶昔日十里洋場的海派風情，不禁浮想聯翩。
上海百樂門
百多年前那個風雲際會的年代裡，湧現了多少弄潮的風流人物。而這霓虹所向的百樂門飯店及舞廳正是彼時權貴們的頂級社交場所。而百樂門的創辦人之中，最具傳奇色彩、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就是名動上海灘的盛七小姐盛愛頤。
盛愛頤
在整容、化妝和P圖這些“亞洲邪術”還未出現的年代，盛七小姐已經算得上姿容秀麗的豪門名媛了。她的聲名卓著不光是因為她有個晚清首富、超級厲害的老爹，也不僅是因為她有個世人皆知的初戀男友，還因為她打贏了中國第一場女權官司。
這故事要追溯到100多年前了，而登場的各種配角們很可能比這位主角的名頭更響，還有點搶戲……
1.首富父親 名媛母親 閨蜜亦非凡
1900年出生在上海的盛家七小姐，是清末最顯赫的名門千金之一，父母、親友無一不是有故事的人兒。
七小姐的老爹盛宣懷，頭銜和事蹟多到足夠撐起一次歷史測驗。這位洋務運動的代表人物有11項“中國第一”的紀錄：他創辦了中國最大的煤鐵鋼企業、最大的航運公司、最大的紡織廠、第一條鐵路幹線、第一家銀行、第一家電報局……北洋大學堂（今天津大學）和南洋公學（今交通大學）都是他創辦的，蘇州園林中的留園本是盛家的私人花園，就連紅頂商人胡雪巖也曾敗在他手下。所以，盛家的家業實在遠非金銀財帛可以計量。
盛宣懷
富豪們大多子嗣繁茂，盛宣懷這晚清首富也不例外，曾有過七房妻妾，生有八子八女。七小姐盛愛頤的母親莊夫人，是盛宣懷續絃的第二任正妻，出身世代書香的名門，還精於治家之道，頗有幾分“民國版王熙鳳”的手段，就連那拈酸吃醋的勁兒都十分相似。
據說新婚之夜，老盛曾向新夫人保證不再納妾，但後來卻在漢口金屋藏嬌。莊夫人知道了好不生氣，帶著家小，乘坐輪船招商局的專輪直接從上海殺到漢口，期間一路不停，對沿途各碼頭的迎送置之不理。別人一打聽才知道敢情是督辦大人在外偷腥，督辦夫人大興問罪之師。
莊夫人雖然恃寵而驕有些性子，但是輔佐丈夫又頗有見地，眼光見識自是不凡。盛愛頤自幼跟在母親身邊，聰明伶俐，見多識廣，不僅能吟詩刺繡，還寫得一手漂亮的字，連老爹都時常稱讚。
七小姐日常往來相與的賓客，也都是貴族大家的女眷。其中有一位和她同歲的閨蜜聶其璧，是一個不得不多說兩句的妙人。
這聶其璧是曾國藩的外孫女，母親曾紀芬秉承曾家家訓，最為儉樸嚴格、謹慎務實。可聶其璧偏偏生成了膽大包天的個性，愛看電影，說得一口流利的英文，成日裡濃妝豔抹花枝招展，每日呼朋喚友最愛社交。
最有趣的是聶其璧還是個妥妥地追星族，甚至不遠萬里追到國外為偶像打call。她和當時最火爆的《魂斷藍橋》、《亂世佳人》的男主角們都合過影，還有大師卓別林和美國總統里根呢，段位之高遠勝“虹橋一姐”。
這位看上去任性灑脫的聶小姐卻是個極講義氣的主，盛愛頤晚年光景潦倒時，聶其璧對她多番維護，當然這是後話。
聶其璧
2.初戀受阻 私奔落空 相思風雨中
1916年，宦海沉浮一生的盛宣懷心力交瘁去世了，輪船招商局降半旗三日致哀，弔喪隊伍浩浩蕩蕩在南京路上綿延不絕，驚動了整個上海灘的盛大喪禮，再次顯出了盛家的非凡實力。這盛氏一門隨著老爺過世就退出了政壇，但是在商界的根基雄厚，老爺子留下的1349萬兩銀元，足夠一家老小衣食無憂。
此時16歲的盛愛頤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在母親莊夫人的悉心培養下，她還頗具掌家理事的能力，幾乎是當時大家閨秀的典範。家裡的姐妹女眷們都好拿她當個主心骨，凡事要七小姐拿主意，盛七的名聲在上海灘也是響噹噹的。
配圖為民國題材影視作品
不過，莊夫人對這寶貝女兒的希冀無非是尋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安安穩穩地做一世豪門少奶奶。可二八少女情竇初開，戀上的人只管合自己的心意，怎會一切隨了母親的心意？盛七小姐這段廣為流傳的初戀和半世情愁，還得從她不成器的親哥哥說起。
盛宣懷第一任去世的妻子董夫人生的三個兒子，全都夭折了，所以特別寵愛莊夫人所生的第四個兒子盛恩頤。這位四少爺出生時盛家榮寵之極，所以連他恩頤這個名字都是慈禧太后取的。到了民國，盛家還是貴胄，盛老四娶了民國總理孫寶琦的女兒，和晚清的慶親王、袁世凱成了連襟，而他的小姨子孫用蕃是在上海灘另一位有名的七小姐。這孫用蕃曾經在小主之前的文章中當過配角，正是張愛玲最討厭的那個後媽。（複習寫張愛玲的文章
原文中此處為鏈接，暫不支持採集
）
盛老四雖然從美國名校畢業，但是沾染了所有紈絝子弟惡習，嗜賭、好大煙、揮金如土。這位上海灘有名的花花公子，最狂的時候，一夜便把北京路黃河路一帶、一百多棟房子的弄堂全輸給了別人。
這樣不務正業的人物，在盛老爺過世時，還仗著父蔭擔任著國家鋼鐵廠漢冶萍公司的總經理。總得找個人幫忙打理大小事務啊，於是宋子文在大姐宋靄齡的引薦下，成了漢冶萍公司的英文秘書，這個故事的男主角也就登場了。
宋子文是規矩敬業，一副守時的職場做派，可是他不得不遷就總經理盛老四“躺在煙榻上批文件”這種晝夜顛倒的作息，三天兩頭地往盛公館跑。盛老四在臥室呼呼大睡，宋子文就只好待在客廳裡等。日子長了，連莊老夫人都覺得不好意思，每每讓七小姐出來招呼一下客人。
盛七小姐是馳名上海灘的千金小姐，又幫著母親治家理事，自然是聰慧機敏、伶牙俐齒。而宋子文畢業於哈佛大學，又拿了哥大的博士學位，亦是一表人才，學識淵博。他比盛愛頤年長六歲，加之留學經歷豐富，思想談吐常常令見多識廣的盛愛頤也覺大開眼界。
後來宋子文還自告奮勇兼職當起了盛愛頤的家庭教師，教她英語，向她描繪大洋彼岸的異域風情，令盛愛頤充滿了好奇和崇拜。青春純愛電影的橋段雖然老套，卻真實的發生了，千金小姐和家庭教師彼此傾心，陷入了熱戀。
宋子文
宋家原本就與盛家相識已久，宋靄齡就曾做過盛五小姐的家庭教師，彼時她已是孔祥熙的太太。而宋子文的二姐宋慶齡更是赫赫有名的孫中山夫人，宋子文本人也頗得當局的器重，宋家儼然已成為新貴之家。這一段志趣相投、郎才女貌的姻緣，倒也不算屈就了盛七小姐。
但莊老夫人可不這麼想。
她派出管家去詳細調查宋家的背景，發現宋子文的父親早先是傳教士，揹著手風琴在蘇州、上海一帶傳教佈道。而莊老夫人本就出身簪纓世家，嫡高祖原是乾隆年間的狀元，丈夫盛宣懷也曾官拜太子太保，位列三公，宋子文這樣的家世無論如何是入不了莊老夫人的眼。
其實估計管家彙報時漏掉了，宋子文母親倪桂珍可是家學深厚，是明朝大科學家徐光啟的嫡傳一脈，據說上海“徐家彙”這個地名就是因徐家命名的。
不管怎麼說，這部青春純愛劇被不願意讓女兒“下嫁”的莊老夫人按下了暫停鍵，她拒絕了宋子文的求親，還命兒子盛老四把宋子文調到了武漢辦事處，當然家庭教師也就沒得做了。
不過麼，宋子文這人骨子裡很執拗，又受西學薰陶多年，追女孩這事兒上毫不扭捏，完全沒打算放棄，盛家的多番阻撓反倒激起了他的鬥志。於是他頻繁給七公主寫情書，還從武漢溜回上海約盛愛頤偷偷見面，甚至直接開車到街上堵人，執著又霸道，直教盛愛頤的少女心砰砰亂跳，深墜情網。
可是，就在這愛情博弈的關鍵時刻，宋子文的事業出現重大轉機。彼時剛剛建立了陸海軍大元帥府的孫中山求賢若渴，數次發來電函邀請小舅子宋子文前去廣州同創一番革命事業。宋子文深知這是一個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他十分希望盛愛頤可以陪他同往。於是他乾脆捏著南下的船票，一路追至杭州，見到盛七小姐，讓她和自己來一場說走就走的冒險。
一邊是母親的強勢反對，另一邊是初戀情人的私奔邀約，盛愛頤心中天人交戰，但宋子文熾烈情意最終還是沒能戰勝盛愛頤心中的禮教大妨。盛愛頤渴望嫁給宋子文，卻不願意以私奔的名義，於是她給了宋子文一把金葉子作為遠行的路費，盼著他衣錦還鄉時再談婚嫁。
盛愛頤含情脈脈地對宋子文說：“我在這裡一直等你回來”，只可惜因為愛人的拒絕而心灰意冷的宋子文，沒能體會到這一番良苦用心和深情厚意。
坊間還有一種說法是當時宋子文和盛愛頤一同策劃了私奔計劃，宋子文駕小船等在盛家後門附近，若後門的紅燈籠亮起，就把船靠近接走盛七小姐，但宋子文等了三天三夜，紅燈籠也沒有亮。其中緣由，外人不得而知。
總之是緣分不夠，在還沒有能力照顧人的時候遇到了最想照顧的人。
1923年春，宋子文帶著失戀的愁緒和對遠大前程的期待隻身前往了廣州。沒了鴻雁傳情的異地男女，隔著山隔著水，幾乎連彼此的消息也不再有了。
3.情郎另娶 母親新喪 爭產鬧官司
彼時，這位上海灘第一名門的盛七小姐對宋子文始終是抱著非君不嫁的信念，守著盛公館的大宅門，從23歲到32歲，苦等9年，硬生生把自己等成了大齡剩女。
而才幹卓越的宋子文一到廣州便如魚得水，事業蒸蒸日上，很快升任國民政府財政部長，他們宋家也一舉成為民國時期最厲害的四大家族之一。
當時宋子文有一個私人秘書，叫做唐腴廬，兩人私交甚好。唐腴廬有個妹妹，你們大概都聽說過，上海灘最時髦的名媛唐瑛，在那時就用Chanel香水、拎LV手袋，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要靠才華。英國王室訪華的時候，唐瑛作為表演嘉賓奏鋼琴、唱崑曲，風頭甚至蓋過了英王室。
唐瑛
正值二八年華的唐瑛，愛慕者已多如過江之鯽。宋子文近水樓臺先得月，對唐瑛展開了猛烈追求，不僅投其所好為她購置名牌服飾、珠寶、化妝品，還一封情書接著一封情書，言辭懇切熱烈，手段比追盛七小姐時更為老道。
但唐家父母對這位政壇新星並不感冒，也一直反對兒子唐腴廬從政，無他，危險爾。既然兒子已經拉不回來了，無論如何不能讓女兒陷進去。所以儘管唐瑛對比她大16歲又英俊多金的宋子文頗有好感，這段求愛旅程還是無疾而終了。
1927年，宋子文上廬山避暑，打算在廬山為母親建一別墅，經人介紹認識了營造廠老闆張謀之。張家有一女，名喚樂怡，年方二十，畢業於金陵大學，一米六八的高挑身材，清秀不俗的美貌模樣，加之英文流利談吐不凡，在當地頗有佳名。
宋子文似乎一直鍾情於年輕少女，一見這位比他小14歲的張小姐就生愛慕之心，只道“相識恨晚，更勝七小姐”。也許昔年受挫的自尊心讓他就從沒想過要去挽回舊愛，也沒想到盛七小姐還在等他成為蓋世英雄，踏七彩祥雲來娶。
張樂怡
宋子文的決斷和執行力在此時一展無餘，他火速出手，先是向未來老泰山說明自己多年未婚的情由，獲得了老丈人的支持，畢竟除了年紀稍大一點，宋子文倒真是難得的乘龍快婿。然後他又藉著遊玩約會向張樂怡深情求婚，這一出大叔追蘿莉的套路可謂穩準狠，迅速抱得美人歸。
宋子文和張樂怡
就在同一年，宋家雙喜臨門，宋美齡嫁給了蔣介石。
這邊廂宋子文美眷在側，天賜良緣；那邊廂盛愛頤卻老母新喪，家道中落。還是在1927年秋天，莊老夫人逝世，盛家的另一根柱子塌了。遺產的劃分按照以前的規矩，一半歸盛氏義莊，剩下一半再由孩子們分。
原本大家相安無事，但盛老四偏偏節外生枝。早已坐吃山空的盛老四分得的遺產只夠填外債的窟窿，養尊處優慣了的他就把腦筋動到了義莊的慈善基金上——那是一筆總計超過了727萬的銀兩。攛掇著分這筆公產是有違祖上規矩的，可急著等錢花的盛老四卻顧不得那許多了，並且他在分錢的時候還沒算上七小姐和八小姐的那份。
盛愛頤本來就不同意分公產，這下更不服氣，按照民國的法律條陳，未出嫁的女子也有繼承權。於是盛愛頤向哥哥盛老四提出想出國，需要留學經費10萬，盛老四不同意，也沒把妹妹當回事，因為以往大家族的女子並沒有分財產的權利。
可今時不同往日，五四的大旗高高舉起，男女平等的口號婦孺皆知，盛愛頤雖養在深閨，卻非無知少女，相反在母親莊老夫人的調教下，她頭腦清楚、精明能幹遠勝不肖兄長。在研究了相關法律後，盛愛頤高薪聘請律師，一紙狀書將盛老四等人告上了法庭。這起狀告親哥的爭產案轟動程度和非凡意義，遠勝十姑娘告她賭王親哥的那起官司。因為這是中國第一例女權案，連同盛七小姐的膽識和氣概一起被載入了史冊。（複習十姑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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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申報》大篇幅摘錄了盛愛頤的訴狀，持續的追蹤報道令輿論空前高漲，是男女平等還是男尊女卑？似乎法律清明的理想都被壓在了這個官司上，也使得政界、法律界都關注起這一訴訟的走向，一時間轟動無兩，盛愛頤甚至還得到了宋靄齡和宋慶齡的支持。盛八小姐也學姐姐的樣子，拿起法律武器爭奪屬於自己那部分的遺產。
1928年10月，法院宣判盛愛頤勝訴，分得50萬遺產。
4.慧劍斬情 報恩施救 餘生不復見
她贏了官司，他娶了旁人，一別經年，滄海桑田。
1930年，乍一聽聞宋子文“攜妻”回滬的消息時，盛愛頤驚如五雷轟頂，嘴上說著不信，但心裡卻終歸知道那是事實了。好幾個月的時間裡，盛七小姐都不去參加社交活動，生怕遇見宋子文夫婦，自己控制不住失態，於是她把自己關在房中偷偷流淚療傷。
曾經發願“君當如磐石，妾當如蒲草”，可如今蒲草韌如絲，磐石卻轉移了？盛愛頤的委屈和悲傷可想而知，她食不知味、心情鬱結，以致生了一場大病。
面對盛愛頤閨閣苦等的這份深情，宋子文不是不震動，他與張樂怡膝下的三個女兒，分別叫作瓊頤、曼頤、瑞頤，單這個頤字中的情分就引人遐思。但對於宋子文幾番透出的修好之意，盛愛頤都不為所動，既是因為她對宋子文的負心不能釋懷，也因彼時宋子文春風得意，一向愛惜羽毛的盛愛頤不願落個攀附權貴的名聲。
倒是盛家兄嫂有心撮合，揣摩出宋子文的講和之意後，便一力安排，讓他得以在盛家花園的下午茶會上再次見到盛愛頤。儘管盛愛頤在聽到宋子文聲音後已知避無可避，但匆匆一面後卻片刻也不想多待，冷漠地放下茶杯，拂袖而去，維護了自己千金小姐高貴的矜持。
再後來偏生造化弄人，盛老四的兒子盛毓度被冤枉成漢奸關進牢裡，盛家四處求救無門，侄媳婦便跑到姑姑盛愛頤面前長跪不起，求她打電話向宋子文求助。盛愛頤雖然和哥哥打官司爭產，可是這骨肉親情卻不曾斷了，心裡也確實掛念親侄子，所以一向心高氣傲的盛七小姐迫不得已地給當時已經是代行政院院長的初戀情人宋子文打了個電話。
雖為求情，但盛愛頤照樣端著，還加了時間期限，說“我明天想和我侄子吃中午飯”。宋子文本來就對舊愛有愧，正愁無可回報，十分爽快地答應了，第二天盛毓度就被放了出來。
世事浮沉，歲月無情，宋子文後來移居美國，盛愛頤卻久居上海。天各一方的兩個人終化作記憶裡一道模糊的影子……
5. 投資失利 經歷磨難 風骨仍如昔
盛七小姐32歲那年，終於斬斷前塵初戀，穿上嫁衣步入婚姻的殿堂。她的丈夫是莊老夫人的內侄，她的表兄莊鑄九。比之宋子文的霸道總裁型，暖男表哥莊鑄九雖然沒有驚世之才，但為人忠厚、知根知底，對盛愛頤很是體貼。
莊鑄九在銀行上班，婚後夫妻倆的一些投資也都是由他出面管理，其中最為著名的，便是文章開頭提到的“遠東第一樂府”百樂門大舞廳。
1932年，盛愛頤出資60萬兩白銀，和南潯四大家族的幾個豪門姻親合夥投資創建了百樂門舞廳，這南潯四大家族呢，分別是劉、張、龐、顧四家，可以理解為富豪排行榜前四甲。
於是，這群豪門公子、小姐，造出了一個瑰麗的夢，一棟三層樓拔地而起，周圍佈滿閃爍的霓虹和燈柱，當夜幕降臨，遠遠地便可望見百樂門鋼塔頂上熠熠生輝。舞廳裡的陳設裝修極盡奢華，什麼彈簧地板、玻璃舞池、五彩燈光，驚豔了整個上海灘。
一開業，就吸引了大批上層名流，卓別林夫婦來上海演出的時候，都曾慕名到百樂門一遊。張學良等國民黨高官常來光顧，宋美齡也經常在百樂門舉行招待酒會。
前文提到宋子文追求未遂的唐瑛，便是百樂門的頭號粉絲。這位上海灘時髦名媛，唐家父母否決了宋子文之後，迅速給唐瑛訂了一門親事，對方是滬上豪商李雲書的公子李祖法。唐瑛愛鬧，即便結了婚也不曾收斂，流連各類社交場合。據唐瑛的妹妹唐微紅回憶，“姐姐穿著一身紅色綢緞旗袍，她一走進舞池，便成為全場的焦點”。但李公子喜靜，不喜歡妻子像花蝴蝶一樣穿梭在名流之間，對唐瑛的魅力也不大感冒，最終性格不合離婚了。
而“唐瑛妹妹”唐微紅，當年亦是眾星捧月的然人物。她便是在百樂門的舞會上結識了南潯四大家族中龐家的少爺龐維謹，門當戶對的倆人結下秦晉之好，經歷繁華年代也走過動盪歲月。這位唐小姐也是個妙人，文革期間，為了避嫌，她和丈夫把幾十瓶香水倒入馬桶，足足香了好幾天。而在唐微紅80多歲的時候，她受邀回到百樂門故地重遊，還在舞池中央又跳了一曲拉丁舞。
當年比肩唐瑛在社交圈地位的另一位大小姐，便是大家耳熟能詳的陸小曼，人稱“南唐北陸”。比唐瑛幸運的是，陸小曼的丈夫、風流倜儻的才子徐志摩卻十分懂得妻子的美，倆人又都鍾愛著百樂門的歌舞和燈火，常常出入成雙、羨煞旁人。
▲百樂門題材的影視文學作品
可是盛七小姐眼界高，凡事追求完美，經營百樂門的花銷就大，而她對待員工又不夠嚴格，因此百樂門初期經營不善，虧損了不少，所以七小姐早早地將手中股份全數轉讓出去了。哪成想易主之後，趕上天時地利人和，百樂門舞廳生意好到爆棚，幕後BOSS賺得盆滿缽滿，七小姐頗有幾分為他人做嫁衣的無奈和失落。
歲月的浪潮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住在上海一棟花園小別墅裡的盛愛頤一家，被時代裹挾，經歷過三年自然災害和十年動盪。她的丈夫在不停地批鬥中離世了，兒女被遣至偏遠之地接受勞動改造。這位首富千金曾度過一段孑然一身的苦日子，住在公共洗手間旁邊的小屋子裡，夜晚聽著菜地裡的蛙鳴入眠，清晨聞到公廁的熏天臭味起身，白天接受批鬥、跪乒乓球檯、做工刷馬桶……她都平靜淡然地面對。
苦不堪言的歲月卻從來沒有磨掉她名媛風骨。80年代平反後，曾有不認識她的人看到她在自家門前優雅的抽著芳鬱的雪茄，從她那份氣定神閒的姿態中看出她身份不凡，當得知這便是叱吒上海灘的盛七小姐的時候，由衷地說了句“原來是她”。
1983年，盛愛頤逝世，享年83歲。臨終時，她依舊乾淨體面，鎮靜從容……
與其說我講了百樂門背後盛七小姐的故事，不如說這更像那個大時代的浮世繪。這一篇不是我要開的新系列文章，但也算那個傳奇家族第一代的時代背景烘托吧，還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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