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之四大天王》：迷人的盛唐气象
徐克，向来是最善于新瓶装旧酒的电影大师，尤其是对于古代故事。徐克编剧、导演的《狄仁杰之四大天王》，以其一贯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将迷人的盛唐气象，以狄仁杰的探案与政治修为，通过中外（大唐、印度）、朝野（庙堂与江湖）、左道（术士与魔族）、内外（二圣与派别）等强烈的对比冲突勾勒出大唐从初唐到盛唐（武周）的变革时代，塑造了狄仁杰、武则天两个经典角色，并强势带出来中国古代中期的政治、宗教和民族特色，多元开放与包容、竞争的宏大格局。
赵又廷、冯绍峰、林更新、阮经天和刘嘉玲、马思纯等主演的《四大天王》，故事线位于《神都龙王》之后、《通天帝国》前二十年，狄仁杰获得了唐高宗李治赐予的亢龙锏（其作用和功能类似于后世更为通俗的尚方宝剑），应发了政治欲望强烈的武则天的恨意，由此产生了一系列的阴谋，最终经过大理寺卿狄仁杰和金吾卫尉迟真金、法医沙陀忠（这两位显然也是少数民族）共同努力之下，并且团结了天后武则天、江湖人士水月，以上人等与唐高宗李治也达成了高度的统一意见，尤其是在圆测大师的鼎力相助之下，最终挫败了封魔族的滔天野心。
显而易见，《四大天王》并非武侠电影，而是新时代新思路的公案故事的最新阐释方式。狄仁杰与包拯、海瑞、施世纶等人作为中国古代历史著名的“青天”式人物，具有着不言而喻的政治合法性、道德制高点以及绝对的正义在手，然而徐克将之改造为詹姆斯·邦德式公务员，而且活动空间更为开拓，从皇帝到草民都是狄仁杰的日常接触到的人物。从《通天帝国》开始，徐克就将异质怪物作为重要的叙事要素，《四大天王》更是将来自印度的封魔族和他们带来的幻术作为故事的终极BOSS，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战胜他们的圆测大师本人来自于新罗、拜师于玄奘（也就是著名的去印度取经的唐僧、三藏大师）。圆测大师以“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理念，以“唯识论”的“三界唯心、万法唯识”的逍遥变化，破除了封魔族的凶神恶煞的终极杀戮。
天后武则天最初试图通过江湖术士“异人组”去偷盗亢龙锏，结果却是替代封魔族做了掩护。金銮殿的金龙，突然间就好像“叶公好龙”里的真龙，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了异人组，冲突了屋顶，造成了大唐内外的政治危局。武则天的怨念，在于扫平一切横亘在她登顶的障碍。封魔族的怨念，是要为唐高祖李渊和唐太宗李世民对他们的以怨报德而复仇。狄仁杰无怨念，然而他念念不忘“怨念是食人心肺的恶鬼”。《四大天王》中的“怨念”，其实就是俗人的烦恼，生老病死、功名利禄，“始起”就“能变”，人和人、人和时代，想要比较，那是千变万化无穷类，正所谓“众缘所引心，心所虚妄变现”，一切法、一切相，法我两不忘，乘乘相因、亿万不息，“了别境识”构成了无尽的幻相。狄仁杰的诉求就是正义，所以亢龙锏在他手上可以发挥出大作用，不仅是监督权力的象征，也具有作为武器本身的能力。圆测大师所隐居之地，有无数的卵石（乱世）叠搭，闭关求法本意是为弘扬佛法，守护净土，可惜四大部洲难以是“净土”，四大天王的目标实在难以成全。水月最终请来了圆测大师，就是以人间已经是地狱作为说法。
大理寺内外的守卫者，代表着大唐，他他们的眼中，封魔族和他们的武器、道具、道行最终显示的就是恶鬼、鬼怪，红色的血肉触手、飞去来的银河圆环等等。以现代的解释来说，就是大家群体进入被深度催眠状态，正常的“识”（无论是名词还是动词）都成为不可能，他们唯有被动的作为被猎杀的弱者，在恍惚、惊恐之中被降维打击。或为大鱼、或乘巨猩上的圆测大师，也是幻化的高手，以无远弗届的修为，“妙观察智”，洞察封魔族的“幻事”（幻术、幻视、幻觉、幻化）的“似有非有、诳惑愚夫”，于是《四大天王》里二圣、狄仁杰和圆测都是人间的守护者，同时也有着烦恼。
说到底，封魔族的幻术之所以有效，绝对免不了众人的配合（心内有怨念、杂念），心灵境界做不到洞彻朗照（圆测大师在出关之前都不敢说做到，玄奘和弟子窥基、圆测作为唯识宗的大佬，我们可以将他们视作内心自证自悟的智者）——作为凡人在封魔族的至深催眠术面前失措当然是正常的，即便是玄奘另外一个弟子辩机，显然也是红尘中人，至于小说中的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也是经历了八十一难之后才真正做了佛和菩萨。正是封魔族的疯狂，让圆测大师可以演示一切现象的神通，或为鱼鳖、或上九天揽月，鲲鹏变化、蝴蝶效应，玄奘法师的唯识宗便是从外部世界的体验、观察和提升，进入内心的修为。从烦恼中解脱、超越，看来只有极少人才可以做到，而狄仁杰和武则天，都还是社会人，《四大天王》的意蕴复杂，看到成佛也好、看到世人庸碌也罢，这部电影的两个多小时，如幻如梦的盛唐，绝对是盛夏的好时光。
閱讀更多 雲飛揚看電影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