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不是藥神》上映之前,我去印度旅行了九個月

正在熱映的《我不是藥神》不僅豆瓣評分9.0,上映4天,累計票房13.36億人民幣。

程勇買完藥後遇到了印度人在遊神,特寫鏡頭給了兩位印度神像——溼婆迦梨女神像,這可謂是影片的神來之筆,從此,程勇完成了從只想要賺錢,到決心要救更多人不惜倒貼錢和鋃鐺入獄的華麗轉身。

在《我不是药神》上映之前,我去印度旅行了九个月

溼婆(印度教毀滅之神)和伽梨女神的共同點就是:通過自我毀滅來救贖,這也是全片的價值內核所在。(圖:《我不是藥神》劇照)

神的元素在我們看來似乎很脫離現實,但卻與印度人的日常生活水乳交融。

被面籤官稱為“上任這麼久從沒見過的情況”,窮遊er 燮zzz 在印度旅行了九個月,經歷過被下迷藥然後偷走了上萬塊人民幣,給狗咬過四次咬傷二次,嚴重腹瀉兼39度高燒去到三間醫院都找不到醫生看不到病……直到最後深刻領悟到植根於這片土地的信仰。

*以下圖文來自窮遊er 燮zzz

“混亂而有序”的魔幻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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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大使牌出租車。

格里高利大衛羅伯茲在他的傳記《項塔蘭》裡面,寫他遇到過的印度出租車司機——如果你要他載你去的地方是他不喜歡的地方,例如“皇宮”,他會在外頭等你,只為確認你平安無事。你可以一小時後出來,完全不理會他,而他會對你笑笑,走開,為你平安無事而感到高興。這種事,我在孟買碰到過許多次。

亂收費、坐地起價、千篇一律的騙術貌似已經成為印度出租司機的貼牌標籤,旅遊指南上面寫著——不管出租車司機說去你酒店的路已經給炸燬了,還是說你預定的酒店給洪水沖走了,都不要有任何相信他的念頭。

為了安全起見,我選擇了機場的預定出租車處的服務。沒有裝備後視鏡的黃色大使牌出租車,曾經是印度政界顯要青睞的座駕,後來因為其高達50萬盧比的售價和高排放而逐漸遭受人們的拋棄,這些小黃車不一定全部都是幾十年歷史的老產品,有些可能是幾年前才製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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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車的公交車。

來到加爾各答後我才知道,在南亞次大陸的這個國家只要車還能開動,就永遠不會被淘汰如同這裡人的生存能力也被髮揮到了極致。

相傳印度人為了防止別人插隊,發明了一種特殊的排隊方式,就是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不留一絲縫隙,所以在排隊處很少有看到女性的身影。

馬路上的摩托車、汽車和卡車發出的喇叭聲無一刻停息,貌似他們按喇叭只是一種條件反射,與交通阻塞沒有任何關係。有時候看到前面車的喇叭聲無緣無故的響起,後面的車司機像是要鬥狠一樣,把喇叭按得更響,持續的時間更長。最奇怪的是,這裡有些車的喇叭聲不再是單調的嘀嘀聲,而是拿音樂改造成的喇叭聲,於是每次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都像是聆聽了一場奇奇怪怪的交響樂。我想這也是他們喜歡按喇叭的原因,這樣就可以經常聽到他們喜歡聽的音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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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火車的男人們。

在沒來印度之前就得知印度的火車到站是沒有任何提示和告知的,下車只能憑自己的感覺和經驗,於是初來印度的我只有調好鬧鐘,一大早醒來後打開手機地圖定位,最終成功的在瓦拉納西火車站下車。在站臺上走動的時候不禁感概在印度坐火車就和帶兵打戰一樣,取勝的關鍵先是要做好周全計劃、備好足夠彈藥,然後分析戰場,最後伺機行動,分秒間就可以決定生死存亡。

在印度這裡辦事,運氣很關鍵。

因為車上沒有人查票,絕大部分的人都是選擇逃票,於是在高峰期的時候大家可想而知會發生什麼情況,也就是我們平時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人掛在火車門外面的情況。但即使是被逼著掛在車門外,他們也不會去空蕩蕩的女士車廂佔位置,這就是我所認識的印度:一切都是混亂不堪,但一切都是有秩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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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甲殼蟲一樣的突突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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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擠的校車。

“手抓飯不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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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感覺飢餓感已經滲透了我的胃,拉贊帶我走進了一家印度餐館。拉贊是一名賣衣服的商人,他是我在印度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來自孟加拉邦北部的一條小村落。作為貧窮家庭的老大,因為家裡兄弟姐妹眾多,在可以用英語進行日常的交流後,他就輟學來到加爾各答工作養家餬口。

“你來印度就是為了吃箇中國炒麵?”拉贊聽了我將要下單的食物後大吃一驚。“如果你真的想徹底瞭解我們的國家,首先就得從它的食物下手,要不永遠都不能瞭解其精髓。”

最後在他的堅持下,還是幫我點了份印餐——米飯和瑪薩拉雞肉,也就是這道菜為我打開了神秘的印度食物王國大門。吃這種印度餐的時候,並不是為了體驗米飯的醇香,也不是體驗雞肉的香嫩,其精華在於這團糊狀的瑪薩拉,用這些醬料拌在米飯裡面,再送入口中,此時只覺得鹹甜適中,油而不膩,令人回味無窮。

“在沒來印度前,我還以為你們的餐廳還是普遍用手抓飯呢,因為在網絡上都是這種圖片,把食物裝在一片芭蕉扇上面,然後用手抓食物。”

說完後,才發現貌似有點不禮貌,不過他聽到後卻是笑了起來。“以前人們用手和芭蕉葉吃飯,是因為覺得自己的手和大自然的一次性工具會乾淨,但是現在來看,用勺子和鐵質餐具貌似更加的方便,誰還會返回去作賤自己呢。”

後來才知道,用葉子裝飯、用手抓飯這些習俗在流行吃麵食的北印度已經很少見到,但聽說在南印度,還有很多人會這樣做。實際上在他們心裡,這樣做除了是因為傳統的原因外,還會以一種浪漫的方式跟宗教聯結在了一起,令人想起了在久遠的故鄉,想起印度教史詩英雄被放逐、流浪的那段日子裡走過森林時的所作所為。“不過,這個還是用手抓取的才有感覺”一邊說著,他一邊舉起了手中剛撕下來的一塊完美的等邊三角形的加巴提。

晚餐的時候在拉讚的推薦下又點了個thali(本意是盤子),這是在一個圓盤裡面裝有很多個小碗的一個套餐,幾乎可以作為印度餐飲文化的代表了。一般情況下,thali都包含有幾種元素:加巴提/饢、米飯、瑪薩拉、鹹酸奶、甜品,可以說點一份豐盛的thali,幾乎就可以把一個小飯店的菜品都嚐了個遍。

後來像停不來似的,發現新大陸一般逐漸嘗試了黃油饢、dosa、黃油雞、瑪莎拉羊肉、Biryani(印度拌飯)。

印度所謂的“髒”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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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這裡既有現代發達文明的生活,又保存有中世紀宗教的愚昧和落後。

在印度許多地方,飛機在高樓大廈上空呼嘯,而在不遠處破爛的貧民窟裡,人們在神廟前燒香拜佛。一些富有的印度人穿著製作考究的西服坐在乾淨舒適的空調房裡工作,以昂貴的小車代步,而農村腰間纏一塊舊布的男人在為一日三餐而發愁。這裡有繁榮,也有貧窮,有文明,也有野蠻,有科學,也有落後。文化很燦爛,同時也很貧乏,有成功的各界人士,也有渾渾噩噩的普通群眾。

馬克吐溫曾感慨道:“對印度的任何評價都是正確的,但是相反的觀點可能也是正確的,因為它太複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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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拉納西街巷,自行車後面那一桶是牛奶。

在家的時候他們每天早晨起床都要淨身沐浴,吐淨痰液,換上乾淨的衣服後,才能敬神,而門口的垃圾堆發出的惡臭他們可以當作不存在,只要自己的身體和家裡的神祗接近無暇便無所謂。

印度教徒在“室內臟”和“室外髒”之間劃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界線,人從室外進入室內必須遵循嚴格的行為準則。

印度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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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原是吠陀神話中的祈禱神,後來在印度教神話中變成了三大神之一,他是一切事物的創造之主。

毗溼奴:

在吠陀神話中,毗溼奴曾是天帝因陀羅的助手,地位並不高。到史詩時期的時候,他一躍變成了婆羅門至高無上的存在之一。

溼婆:溼婆的前身是部落神——風暴和豐饒的象徵之神樓陀羅和獸主,地位也是到史詩時期才急劇上升,變成了三大神之一。他是苦行之神,終年住在喜馬拉雅山的雪峰上。他又是毀滅之神,曾用頭上的第三隻眼睛噴出能消滅一切的火焰來燒死眾多前來冒犯的人。

薩拉斯瓦蒂:她是梵天的妻子妙音天女,又稱為辯才天女,能發美音而歌詠,故名美音天、妙音天,象徵著智慧、福德的女神。

拉克希米:她是毗溼奴的妻子吉祥天女,是一個象徵著幸運、財富和愛的女神。

帕爾瓦蒂:她是溼婆的妻子雪山女神,時常表現出不同形態,因此有不同的名稱,本體是帕爾瓦蒂——雪山女神,及其眾多化身,其中最著名的兩個是杜爾迦和迦梨

。傳說帕爾瓦蒂愛上了在喜馬拉雅山修行的溼婆,被溼婆拒絕後,她為了表示對溼婆堅定的愛,在他身邊修煉了三千年的苦行,最終感動了溼婆,成為了他的妻子。

聖地瓦拉納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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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統的印度教徒有四大願望:住瓦拉納西、結交聖人、飲恆河水、敬溼婆神,這四個願望都可以在瓦拉納西得到實現,可見這裡在印度教徒心中的地位。

瓦拉納西坐落於聖河恆河中游新月形曲流段左岸,這裡歷史悠久,已經達到了人們對文明歷史淵源的想象極限,這很自然地與神聯繫在一起,相傳瓦拉納西是在6000年前由作為印度教主神之一的溼婆神所建,是一座“溼婆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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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走在瓦拉納西的街頭小巷,時不時的就會給滿身髒汙的神牛擋路,一些毛幾乎掉光,皮膚髮紅的癩皮狗在溼滑發臭的小巷子裡面撕咬,屋頂走動的大猴子突然跳到路過的遊客身上搶東西,把遊客嚇得驚聲尖叫。瓦拉納西是印度教徒心中最接近天堂的地方,而對於在這裡生活的動物們來說,這裡就是天堂。

在瓦拉納西街巷的這批動物中,數量最多,最為神聖的應該是牛了。在印度教的教義內容中記載著:兩足之人以婆羅門最為優秀,四足動物中以牛最為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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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神牛。

印度教認為神靈都是活在母牛的身體之中,神學家們把一隻母牛身體內的男神和女神的數量確認為3億3千萬。所以,印度人相信從牛身體中出來的一切都是神聖的,真心真意的去愛護牛群的話,也一定可以得到這些神仙的佑護。

這也是為什麼印度的街道那麼髒的原因,因為有一大部分髒物都是來自這批肆無忌憚的動物的排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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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對於印度人來說,恆河的神聖性從來都不會因為上面漂浮著大量動物糞便和各種屍體而變得骯髒,這條灰黃髮亮的河流每天依然會迎接大量的印度教徒。對於他們來說,恆河是一條具有自動淨化功能的河流。他們在河中洗澡,祈禱,甚至飲用恆河水。而有些人沐浴完後會拿出一個隨身攜帶的小瓶子裝滿恆河水帶回家去,這對一些無法來到此地的親人來說,是最貴重的禮物了。

我曾經為恆河對面為什麼是塊不毛之地而感到困惑,因為恆河對岸看起來和城區這邊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在恆河中沐浴時對著旭日進行祈禱,心中的願望就會得到靈驗”這是大部分人的回答,因此河的對面一直不允許有障礙物的存在,因為會擋住早晨的太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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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去沐浴的父子。

在Dashashwamedh Ghat舉行的

恆河夜祭可以說是遊客來到瓦拉納西的必看項目,印度教徒感恩於溼婆神和恆河女神賜予的恩惠,從兩千多年前就開始了這種儀式。

在放花燈環節,只見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盞花燈,祈禱過後放進河水中,一盞盞花燈承載著放燈人的心願,緩緩隨著恆河水的流動飄向遠方,聽說這樣就可以得到溼婆神和恆河女神的神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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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貧窮的印度教徒在他們感覺到自己時日無多的時候,就會來到恆河邊待著,等待自己生命的結束。

或者對於他們來說,一段生命的結束是另一段生命的開始,這輩子所經歷過的一切,會經過恆河水的淨化之後,流入下一輩子的輪迴中。

“我一直都知道神靈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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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瓦拉納西老城區的深巷中迷路的時候,迪讓帶我走了出來,於是就這樣認識了他。迪讓來自北方邦的一箇中產階級家庭,就讀於瓦拉納西的貝拿勒斯印度教大學。他偏瘦的身材經常穿的是襯衣牛仔褲運動鞋,留著一頭精神的短寸頭。後來和他熟悉之後,才發現他的性格和我很像,平時都是沉默寡言,遇到喜歡的事情又會說個不停。於是有空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吃飯、喝奶茶、聊各自的過往。

傍晚時分,我和迪讓在恆河邊上走著,悶熱而帶有點溼氣的的微風抹過了我的皮膚,留下了一身汗跡。和以往一樣,這時候河邊依然擠滿了來此地沐浴的印度教徒。

“你有信仰嗎?”迪讓突然開口問我。

“沒有。”

“你什麼都不信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只信我自己。”

“那你在受到挫折的時候,在有困難的時候是怎麼度過呢?”

是啊,我還真的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於是又把話題拋給了他。

他先是沉默了一會兒,接著看著不遠處平靜流淌著的河面,開始說道:“其實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嚴格意義上來說我是一個無神論者,雖然我每天都會去寺廟拜祭神靈,但是我一直都知道神靈是不存在的。我們耳濡目染的這些宗教神話故事也肯定是由人們編撰出來的,我們熟讀的各種宗教典籍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寫出來的。”

但是這些都不妨礙我信仰神靈,把他們當成是我的主和寄託。神靈對於我來說不是一個有形的東西,而是一種無形的精神力量。”

從側面看去,迪讓的五官讓人印象深刻:平坦的額頭連接著高挺的鼻子,接下來到堅定、嚴肅的嘴巴,下巴挺拔而自信。

“我的父母都是虔誠的溼婆派印度教徒,在他們的影響下,我也是從小就開始信奉了溼婆神,可以說這些已經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不管遇到多大的挫折和困難,我總是可以勇敢面對,因為我堅信我信奉的溼婆神每時每刻都在我的身邊護佑著我,幫我渡過難關。”

在《我不是药神》上映之前,我去印度旅行了九个月

作者@燮zzz 用17.5萬字在窮遊論壇留下了這篇不同尋常的印度遊記,如果你覺得意猶未盡,點擊閱讀原文繼續這段不可思議的印度之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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