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相逢應不識(十四)

陵越在一旁嘆了口氣:“五千對一萬你確實是綽綽有餘,但是你的對手恐怕不是一萬人。”

“嗯?”

“之前跟南朗私下聯繫的恐怕是六皇子,六皇子想以無雙長公主為交換,獲得南朗的支持以登上王位,無雙公主怕是因為宋大人而不答應,宋大人也是因為這個而多次遭到南朗的暗殺,但是都化險為夷。此時宋大人大概想向朝廷奏報迎娶無雙公主,只是恰逢太子盜墓,宋大人無意間得到那個秘密,此後宋大人通往京城的密報全都被截斷,宋大人受到了無形的軟禁,與朝廷失去了聯繫,如果朝廷遲遲不能派人來,那麼只會有一個結果……宋大人遭到嚴刑逼供,無雙公主遠嫁南朗。但是有一個辦法,既可以保全秘密,又可以保全公主。”

“全天下都不知道既明和我們的關係,但是既明知道,而且相信,如果他死了,我們一定會查到底,他也知道,我們一定會保全無雙。” 儘管早已經知道這些,說出來的那一刻,張啟山依然覺得有些乾澀。

“這個宋大人,對我妹妹倒是痴情。”楚翼銘不知想到了什麼,喃喃道。

“宋大人對無雙公主這麼痴情,你們作為她的兄長卻一次次將她作為交易物。太子去無雙公主府上自然不是去殺人的,而是去搶人的。我原本以為太子跟六皇子是對立關係,那麼兩人不可能同時向南朗求援。”陵越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看著張啟山。

張啟山瞬間就領悟了,如果錯誤估計了兩個人的關係,那麼就會錯誤估計兩人跟南朗的關係,如果兩人根本不是對立關係,那麼太子很有可能也會向南朗求助,如果南朗要的一直是長公主,太子完全可以繼續以長公主為籌碼跟南朗合作,那麼今天這個皇城裡除了豎沙的軍隊,還會有南朗的軍隊!

“哈哈,你是叫陵越是麼?我有點欣賞你了。確實,南朗的那個人,對無雙一見鍾情,一直在糾纏,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娶無雙,懷信想用九歌做籌碼來爭這個皇位,但是他跟南朗的人互相不信任,所以他要了南朗的信物,用自己的死士去殺人,但是留下南朗的玉牌,想撇開跟自己的關係,暗殺失敗之後懷信跟南朗的關係就有些僵化,我利用這一點,取信於南朗。所以現在跟我們豎沙的軍隊一起在外面的,還有南朗一萬大軍,張將軍,以五千敵兩萬,你可有把握?”楚翼銘睥睨著張啟山。

縱使相逢應不識(十四)

五千敵兩萬,如果是有周密的部署,張啟山自認為不在話下,但是目前的情況,豎沙軍對地形更為熟悉,而且在皇宮內作戰會收到很大限制,原本是打算內部滲透一批人從內部打出去,外部伏擊將守在宮門外的軍隊殲滅,這樣只要衝出了宮門就安全了,但是如果多了一萬人,這樣的奇襲恐怕沒辦法成功,即便能從宮內衝出去,外面也不再安全。張啟山心內迅速設想了幾種可行的計劃,包括以楚翼銘為人質。

此時陵越輕輕搭著他的肩道:“以楚翼銘為人質不可行。”

張啟山當然清楚以楚翼銘為人質,最多殺出宮門,但是宮門外有至少有一萬軍隊,那種以一敵萬,靠著一個人質殺出重圍的故事只會出現在畫本里,在真實的戰場上根本不可能發生。而且如果死在軍前可能還會引起兩國邦交危機,還不如在這宮裡殺了他,不過不管楚翼銘是生是死,自己恐怕都很難出得了川沙的城門了。

張啟山的眼中慢慢浮現出了殺意,還有一絲興奮。 兩軍交戰,腹背受敵,實力懸殊,九死一生,這種情況讓張啟山體內的血液都忍不住顫抖,大丈夫就當金戈鐵馬,征戰沙場。

這種情形下,陵越不知為什麼,突然笑了起來。這是張啟山認識陵越以來第一次見到他笑,不是那種敷衍地笑,而是觸及眼底的笑意。風乍起,吹縐一池春水。

“張將軍,我說過,會教你下這一盤棋,你看好了。”陵越緩步走到楚翼銘面前,“多謝太子的欣賞。不過您不太適合做皇帝。”說完掏出袖中的短刀直直刺向楚翼銘的心臟,楚翼銘伸出右手想擋,陵越左手將他的手指掰斷,楚翼銘發出一聲慘叫,陵越立即將刀刺進他的心,這一系列舉動行雲流水,快得讓周圍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待楚翼銘倒在血泊中,殿內楚翼銘安排的宮人們才紛紛抽出身上的武器,向陵越刺來。

張啟山還沒挪動腳步,就見陵越面前多了一道黑影,電光火石間,衝向陵越的人全都倒了下來,陵越面前站著一個蒙面黑衣人。陵越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態度:“張將軍,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朋友尾生。”

那黑衣人悶悶地哼了一聲。

縱使相逢應不識(十四)

“楚翼銘恐怕下了命令,即便他死在這裡,也不會放你出去,不過沒關係,張將軍已經宮內安插了自己的人,憑您和林凱風,再加上那些人,一定能殺出宮門,至於宮門外的事情,我都為您安排好了。”

張啟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個面不改色地殺了兩個皇子的人跟我說為我安排好了後路,我張啟山何德何能?”

“就憑你想殺我。已經很久沒有人敢這麼想了,雖然這次要讓張將軍失望了,不過只要活著,張將軍還是能想著下一次應該怎麼殺我,不是麼?張將軍,後會有期了。”陵越說完對尾生說了一聲走吧,尾生背上陵越轉身就離開了。

林凱風想去追,被張啟山攔了下來:“那個叫尾生的人,武功和輕功都在我之上,你打不過他。”他看了一眼橫屍遍野的東宮,抽出腰中的軟劍,嘆了一口氣:“這次是我大意了,還是先殺出去吧。”

當張啟山殺出皇宮看到迎在宮門口的北郡守將孫秉德將軍、落雲鎮高縣令和一身戎裝的無雙時,忍不住哈哈大笑,孫秉德將軍是張啟山父親張揚靈的舊部,他見張啟山這樣連忙湊上來問:“張將軍沒事吧,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大夫,張將軍您要看大夫麼?”

“孫將軍,我沒事,都不是我的血。我現在只想洗個澡換身衣服。”

孫秉德忙道:“好好好,我這就去給您準備。”

張啟山點點頭。此時,景雲從孫秉德後面衝了出來,一把抱住張啟山,哭道:“少爺,你沒事太好了,你嚇死我了。”

張啟山輕拍景雲的後背,柔聲安慰他:“景雲我沒事,別擔心。”

張啟山被安排在了原來住的別院休息,別院外駐滿了彭澤的軍隊,張啟山進屋之前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後欲言又止的高縣令,開口道:“高縣令,對不住了,您的縣丞,我恐怕是沒辦法還給你了。”高縣令大驚,唯唯諾諾地道謝後臉色慘白地走了。

縱使相逢應不識(十四)

仰止一直到給張啟山沐浴的時候眼淚仍然沒有止住,張啟山忍不住嘆氣:“仰止,這就是我不帶你去邊關的原因,我還沒戰死就被你的眼淚淹死了。”

“少爺,你出門的時候只說去去就回,誰知道會這麼兇險。要不是您早早向朝廷求援讓孫將軍他們收拾了宮門外的這些軍隊,你這次能不能回來還……”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仰止,向博雅求援的人不是我。”張啟山以右手撐著頭,閉上了眼睛,難得露出疲憊的神色。

這句話讓仰止止住了哭泣:“不是您?那是……”

“他有那樣的高手在身邊,截斷我們的消息易如反掌。陵越截了我給博雅的密奏,改了內容,向博雅求援了。丁陵越,你真是算無遺策!”張啟山緩緩張開眼,露出一抹笑容,“真是迫不及待想見到你了。”

“少爺這話的意思是,陵越跑了?高手是怎麼回事?”仰止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來,先前的擔憂被甩在了一邊。

張啟山簡單描述了一下陵越的作為,仰止不禁張大了嘴:“我早知道這個陵越膽子大,但是沒想到他敢連殺兩個皇子,還能從少爺收下毫髮無傷地離開,那他能逃離川沙麼?那個尾生又是什麼人啊?武功居然還在少爺之上。”

“他當然能,他跟我不一樣,我是楚翼銘的頭號目標,在外人眼裡他不過是我的一個僕人,想要逃離這裡比我容易多了。那個尾生……從來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不過天下之大,不出世的高手也很多,比我武功高也沒什麼奇怪的。尾生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足畏懼,難對付的還是陵越。不出意外的,豎沙接下來應該是無雙長公主繼位。”

“女子可以繼承皇位麼?”仰止給浴桶加了一勺水。

“豎沙之前有女子繼位的先例,陵越恐怕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我們幫無雙找到了殺既明的人,是無雙欠了我們一個人情,加上我們現在有共同的敵人,所以今後無雙會對我們傾力相助,從這個層面來說,確實是傾國相換了。”

“少爺,這個丁陵越,到底是什麼人啊?”景雲嘆道。

“他當然不是丁家的遺臣,他提到的許多密辛就算是丁依斐也不可能知道,知道這些事的人,只可能是身處當中的人。”

“那他是誰?”仰止急忙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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