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當雄「蒙古八旗」和賽馬節由來的那些事!

當雄位於西藏自治區首府拉薩市西北160餘公里處,是一個以牧業為主的縣。可是從300多年以前開始在當雄草原上居住著一個強大的北方民族的軍隊,叫“蒙古八旗”,藏語稱作“達木嘉效介”。那麼,當雄緣何變成了蒙古軍的駐地?這就需要從西藏曆史說起。

當雄緣何變成“蒙古八旗”駐地

公元15世紀初葉,藏族地區興起一個由宗喀巴創立的新的教派——格魯(意為善律或善規)派。在藏傳佛教眾多流派中,格魯派是最晚形成的。但是它後來居上,實力發展很快,宗喀巴和他的弟子在前藏修建了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寺,加上後藏的扎什倫布寺,被稱作為格魯派在西藏地區的四大寺。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到公元16世紀中葉,格魯派的寺院遍及阿里、康、安多等地,逐漸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寺院集團勢力,成為藏族社會中一個佔優勢的教派。

格魯派的發展歷程也並非風平浪靜。格魯派創立和發展過程中和其他教派的紛爭,實質上是格魯派寺院勢力和不同的地方封建集團,在經濟權益方面的鬥爭。在殘酷的現實社會鬥爭中,它們既要將這種權益鞏固和繼承下來,又需要對外與其他封建農奴主勢力進行抗衡和角逐,為解決這些問題需要尋找一個領袖人物,於是哲蚌寺的上層僧侶,借鑑噶瑪噶舉派的活佛轉世制度,於公元1546年將三歲的索南嘉措選為根敦嘉措的轉世靈童,承襲這派法統。這是格魯派採用活佛轉世制度的開始。

1576年被明朝封為順義王的蒙古土默特部落首領俺達汗,邀請33歲的索南嘉措到青海講經說法。從此格魯派在青海的蒙古族、藏族中受到廣泛尊奉。兩年之後,1578年,俺答汗贈予索南嘉措以“聖識一切瓦齊爾達喇達賴喇嘛”的尊號,這便是達賴喇嘛稱號的由來。後來宗喀巴的弟子根敦朱巴和根敦嘉措被追認為第一、第二世達賴喇嘛。

自第三世達賴喇嘛索南嘉措傳教於蒙古後,漠南漠北各部,衛拉特蒙古四部落王公屬民全部信奉了格魯派。有關蒙古諸部皈依佛法的歷史,在《蒙古與西藏曆史關係之研究》一書中記載道:由於“在右翼蒙古阿勒坦汗①等大貴族們奉三世達賴為師,皈宗佛法後,於政治壓力下,一般小貴族及平民不得不追隨他們君長的信仰路線”。②1588年三世達賴喇嘛索南嘉措在蒙古圓寂,第二年他的轉世,又生於蒙古阿勒坦之家,取名叫雲丹嘉措,是為第四世達賴喇嘛。而蒙古各部以本民族中誕生佛教領袖為無上光榮。這兩件事,成為蒙古歸宗佛教的主要動力,也是使蒙古全體貴族一致支持格魯派的主要原因。

說說當雄“蒙古八旗”和賽馬節由來的那些事!

1602年,雲丹嘉措在西藏三大寺派來迎請的專人和蒙古族軍隊的護送下入藏,第二年到達拉薩。據《藏族史要》記載:這時,正是以日喀則為根據地,信奉噶瑪噶舉派的辛廈巴家族,從藏(以日喀則為主)地區向衛(以拉薩為主)地區擴展勢力時期,雖然辛廈巴家族這時還沒有建立第悉藏巴地方政權,但是它的實力已經據有衛藏,並與黃教(即格魯派)寺院集團直接對抗。公元1616年,雲丹嘉措圓寂於哲蚌寺。有的史料說,雲丹嘉措是被第悉藏巴地方政權的建立者彭措南傑派人刺殺的。此後二年,1618年,第悉藏巴地方政權正式建立,它和黃教寺院集團的敵對關係更趨激烈。③

到17世紀中葉,第五世達賴喇嘛時期,“當時,黃教寺院集團由於實力強大而引起的與其他地方封建集團間的鬥爭,不僅較前激烈,而且也更加擴大了。在衛藏地區,第悉藏巴地方政權極力排斥、打擊黃教;在青海、信奉噶瑪噶舉派的蒙古喀爾喀部領袖卻圖汗,聯合衛藏的第悉藏巴,企圖一舉消滅黃教;在康區甘孜,白利土司頓月多吉更是崇信本教,視黃教為敵。在這危急存亡的關鍵時刻,以五世達賴為代表的黃教寺院集團,要求在現今新疆天山南麓駐牧的蒙古和碩特部領袖固始汗,幫助他們排除敵對勢力的威脅。

公元1636年初,固始汗率部從新疆起兵進入青海,偷襲喀爾喀部,殺卻圖汗於青海湖畔;1639年,他又向康區用兵,滅掉白利土司,擒殺頓月多吉;1642年,他引兵進入衛藏,滅掉黃教最後的勁敵第悉藏巴地方政權(噶瑪丹炯旺布被俘被害),把大部分藏族地區置於他的統治之下”。④在固始汗和他後嗣們的支持下,格魯派轉危為安。格魯派1637年曾贈給固始汗以“持教法王”的稱號。1642年建立了藏蒙統治階級聯盟掌權的噶丹頗章政權,五世達賴成為集宗教、政治大權於一身的法王。

來到西藏的固始汗軍隊多為騎兵,這些騎兵駐紮在城鎮較為容易,但是他們的坐騎馬匹在城鎮難以飼養。為了解決戰馬飼養問題,五世達賴讓固始汗在拉薩附近任選一塊理想駐地,結果固始汗選擇了達木(即今天的當雄縣)。

當雄藏語意為“挑選牧場”,地處西藏中部,從當雄出兵到各地作戰極為方便,其軍事地理位置顯得極為重要。因此,“固始汗命其長子達延汗(即邵齊爾汗,名丹津多爾吉)常駐拉薩轄領部眾,命第六子多爾濟(即達賚巴圖爾臺吉)佐之,留有蒙古騎兵,駐牧於拉薩北部達木牛廠地方(今當雄縣),以控制衛藏各地。”⑤當雄是距西藏各地區最近的天然牧場,可利用的草場面積近千畝,又是蒙古軍進藏的途徑之一,進退皆易。選擇當雄作為騎兵的大本營,安營紮寨,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這是當雄變成“蒙古八旗”駐地原因之一。

說說當雄“蒙古八旗”和賽馬節由來的那些事!

另一種說法,《中國藏族部落》記載:據說“起初當雄僅有七戶為同姓氏的蒙古旗牧民,爾後固始汗的一些部下在此安家落戶。該地水草豐美,適於發展牧業生產,因此陸續從西康、青海、甘肅等地遷來許多牧民在此定居,後來當雄發展成八個部落,每個部落以七戶先民中一戶的姓氏命名。這八個部落是曲科爾、恩果、巴加爾、阿託、班加、果才卜、阿許和索布。

當雄各部落本屬在西藏的和碩特管轄,1717年準噶爾侵擾西藏殺死拉藏汗後,當雄各部落曾屬頗羅鼐和珠爾墨特那木札勒管轄,珠爾墨特那木札勒之亂後,直至清朝政府在辛亥革命中被推翻前,當雄由駐藏大臣直接管轄,歷時160多年。因而當雄部落被稱為“達木嘉效介”,為漢屬地管轄的八部落之意(部落中有漢屬和藏屬之區分。作者注),清政府稱之為“達木蒙古八旗”。當時設機恰即總管一人(只能由曲科爾部落的甲本升任),統管八旗。各旗設有甲本、藏革(即章宗)、坤都、久本等頭人,各旗所轄措哇(即部落)設有馬本、休令等。當雄八旗共轄780戶,約3900人。⑥1914年當雄八旗由色拉寺接管。1959年民改後設置當雄縣,歸拉薩市人民政府領導。歷史上“蒙古八旗”的實際居住地盤已超出了當雄宗(縣)範圍。

總之,三世達賴喇嘛索南嘉措到青海講經說法,四世達賴喇嘛在蒙古族中誕生,蒙古歸宗佛教,以及各教派之間的諸多矛盾與戰爭,五世達賴和四世班禪籲請外族援助等,成為固始汗進兵西藏的原因。換言之,這是當雄成為“蒙古八旗”駐地的緣由所在。當然歷史遠非這麼簡單,這裡不過是概述而已。

當雄賽馬節(達木吉仁)的由來

蒙藏聯盟掌權的噶丹頗章政權建立後,逐步消除各地僧俗割據勢力的反抗。1681年固始汗的曾孫噶丹策旺率當雄二千五百人的隊伍,平定了拉達克五森格朗吉的反叛,安定邊界,維護祖國統一做出了貢獻。

後來,由於西藏社會局勢發生了變化,常年駐紮在當雄的蒙古騎兵逐漸失去用武之地,但是蒙古部落首領仍常備不懈,為了應付突如其來的戰爭,駐紮在當雄的蒙古軍隊一方面在當雄草原上牧養軍馬,另一方面進行軍事訓練,並規定每年藏曆七月十日(公曆8月份)在當雄草原上舉行一年一度的騎兵檢閱式。最初蒙古騎兵檢閱式的內容和形式已無法細考,但是檢閱式的主要內容之一的賽馬活動一直沿襲下來。

說說當雄“蒙古八旗”和賽馬節由來的那些事!

藏語中,“達木”作為動詞可以理解為挑選,作為名詞可以理解為沼澤地,這裡指地名,即指當雄;“吉仁”是為公眾誦經的意思。“達木吉仁”就是為當雄公眾誦經的意思。其主要內容有以下幾個方面:

1.誦經以求消災祈福;

2.徵收一年的牧業生產稅;

3.舉行閱兵式活動;在閱兵式上由官員念兵冊,清核人數、兵器、馬匹數量並進行賽馬等活動。

4.開展農牧物資交流會。

在西藏眾多傳統節日中,“達木吉仁”即當雄賽馬節最具民族和地區特色。每年藏曆七月初起,來自拉薩、山南、日喀則、那曲等地成千上萬的群眾,企業人士、文藝團體都紛紛前往當雄參加一年一度的盛大賽馬節。大家提前數日帶上行李和足夠的食品,來到當雄貢堆唐草原上搭起帳篷及灶臺,安起臨時的家。短短几天時間裡,搭建起許多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帳篷,星羅棋佈地蓋滿了貢堆唐草原。炊煙從帳篷頂上嫋嫋飄向藍天,美味佳餚的香氣從帳篷內散發出來,人們品嚐著牧區特產奶渣、酸奶及手抓羊肉等食品,體驗牧區的生活。說是賽馬節,實際上可以說是一個飲食文化節。

賽馬節的重頭戲當然是賽馬活動。賽馬項目包括長跑賽、小跑賽(又稱碎步跑)和馬上競技賽。

當雄賽馬節中的長跑賽馬

長跑賽:參加長跑賽的騎士均為少年,他們從小在馬背上成長,煉就了一身善騎的本領。他們身穿鮮豔的服裝(不穿藏袍),參賽的馬不備鞍具,一是可以減輕馬的負重,二是一旦騎手被摔下來不會被馬拖走,避免重大傷亡。由十幾歲的少年充當騎士仍為減輕馬的負重,使參賽的馬能夠保持充足的體力跑完全程,並爭取拿到好名次。說到名次,據年仲群眾介紹,長跑賽中拿第一名的多數為該地人。據傳說,年仲位於念青唐古拉山腳下,而念青唐古拉山是西藏四大著名神山之一,參賽選手在離開年仲地方之前要進行燒香祭神山活動,以祈求“山神”保佑,認為這樣可以拿到好的名次。

小跑賽:參加小跑賽(也稱碎步跑)的馬和參加長跑賽的馬裝扮有很大的區別。參加小跑賽的馬裝扮十分講究。首先,馬的全身用特製細齒鐵刷梳理乾淨,再用五顏六色的綢布彩條把馬鬃梳成許多的細辮子,並用同樣的彩條將馬的尾巴打成各種形狀漂亮的結,看起來馬匹顯得格外精神抖擻。馬墊、馬鞍、嚼子等馬具也十分講究,經濟條件好的主人在馬具的購置上舍得花錢,在賽馬會上以顯示自己的富有。參加小跑賽的騎士多為身著節日盛裝的中年人,他們有豐富的賽馬經驗,既不讓馬狂奔亂跑,又要保持領先的速度。騎士勒緊韁繩,身體盡力後仰,馬和騎士在跑動當中要求有優美的姿勢,還要避免大的顛簸,小跑賽最講究的是平穩,穩中求快,最後由裁判員給予打分。

馬上競技比賽:包括馬上射擊、馬上射箭、馬上拾哈達以及各種騎術表演。聽一些當地老人講,今天的馬上拾哈達根本算不上什麼高超的技藝,過去表演者的肘關節要擦著地面跑,也就是說騎馬人的身體傾斜度比現在表演者難度大得多。

除了上述項目之外,還舉行抱舉石頭比賽。在數萬名觀眾當中騰出一塊地方,中央放上一塊沒有稜角的石頭。各地選出的壯漢陸續出場,將石頭抱舉起並掠過肩膀拋到身後,有力氣的甚至將石頭扛在肩上繞場一圈。觀眾也可自告奮勇參加比賽,身強力壯的男子漢可大顯身手。

隨著時光流逝,當年的蒙古騎兵,最終與當地的藏族牧民融為一體,變成了今天藏北牧民的先輩,並被稱之為“霍爾”。“霍爾”早期泛指北方民族,在藏區對當雄以北的所有牧民包括蒙古族統稱為“霍爾”。而今能夠證明當年蒙古騎兵曾經生活在當雄一帶的,除了賽馬節的存在以外就是當雄一帶一些老人們仍在使用著的少量蒙語,比如,過年的時候互相拜年時說:“阿瑪司,桑貝那”(藏語為扎西德勒意為吉祥如意);當雄北部西藏第一大湖——納木措,蒙語稱作“騰格里諾爾”,是天湖的意思;由於蒙古人特別崇拜天,他們往往說“向藍天發誓”,表示莊嚴的發誓,這些詞彙至今仍在沿用。

綜上所述,賽馬節的內容除了唸經、收稅外,都是古代生活在當雄一帶的蒙古騎兵和當地牧民平常生活勞動中必須具備的一些本領。當初的閱兵式到後來演變成了當雄一帶包括那曲地區的一種傳統的群眾性民間體育活動,民主改革以後還增加了男女拔河比賽和專業文藝團體的演出等內容,一般歷時7天。

註釋:

① 注:阿勒坦汗是俺答汗的異名。《明史》中用俺答汗,《三部要略》用阿勒坦汗。

② 《蒙古與西藏曆史關係之研究》札奇斯欽著 正中書局印行 民國67年第432頁。

③ 《藏族史要》王輔仁、索文清著,四川民族出版社,1980年第106頁。

④ 《藏族史要》同上第108頁。

⑤ 《藏族簡史》藏族簡史編寫組,西藏人民出版社1985年12月版191頁。

⑥ 《中國藏族部落》陳慶英主編 中國藏學出版社1990年55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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