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藝天才——宋徽宗

文藝天才——宋徽宗

宋徽宗胖佶,當皇帝是挺失敗的,但他在文藝領域的造詣與成就,卻是超一流的,這一點連抨擊他的人也不敢否認。施耐庵《水滸傳》這麼描述宋徽宗:“是個聰明俊俏人物,這浮浪子弟門風幫閒之事,無一般不曉,無一般不會,更無一般不愛,即如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踢球打彈,品竹調絲,吹彈歌舞,自不必說”。雖語帶輕薄,卻不能不承認趙佶搞藝術的才情。

套用現在流行的說法,宋徽宗是一位典型的“斜槓青年”。他熱愛足球運動,也是“高爾夫球”的愛好者,是深諳棋道的國手,是金石收藏家與鑑賞家,是高明的琴手,又是天才的畫家與書法家,是偶爾寫寫詩歌的詩人,是高貴的品酒師與茶藝師,是瓷器審美風格的品鑑師與極簡主義的倡導者。

宋徽宗宣和年間,也是中國藝術史上的標誌性年份,因為這期間誕生了多部藝術鑑賞譜錄,比如繪畫藝術領域有《宣和畫譜》,書法藝術領域有《宣和書譜》,茶藝領域有《宣和北苑貢茶錄》,棋牌藝術領域有《宣和牙牌譜》,器物考古學領域有《宣和博古圖》,玩賞石類收藏領域有《宣和石譜》,琴藝領域雖說未見《宣和琴譜》,卻有“宣和琴”樣式問世。

文藝青年四大標配:琴棋書畫,以琴為首。那麼我們就從一張名琴說起。徽宗對琴有不一般的熱愛,他建“百琴堂”珍藏天下名琴,最著名的一把名琴——唐人制作的“春雷”,即收藏於百琴堂,其後流落金國,歸金章宗所有,章宗歿後以此琴殉葬。但十八年後,春雷琴“復出人間,略無毫髮動,復為諸琴之冠,天地間尤物也”。現藏於臺北故宮博物院。徽宗當然也彈得一手好琴,北京故宮博物院收藏的《聽琴圖》傳為宋徽宗所作,畫中撫琴者,相傳正是徽宗本尊。

文藝天才——宋徽宗

《聽琴圖》

《聽琴圖》只是宋徽宗傳世的繪畫作品之一,現在我們能夠看到的宋徽宗畫作,還有《文會圖》、《瑞鶴圖》、《芙蓉錦雞圖》、《五色鸚鵡圖》等,都是博物館的鎮館珍品。繪畫是徽宗的真愛,他自言:“朕萬幾餘暇,別無他好,惟好畫耳。”又設“畫學”,培養繪畫人才;置宣和畫院,收羅美術大家;又取古今名畫,編成《宣和睿覽集》。徽宗本人也是大畫家,繪畫的造詣半點不讓翰林畫師,南宋人編《畫繼》,稱他“筆墨天成,妙體眾形,兼備六法。獨於翎毛,尤為注意,多以生漆點睛,隱然豆許,高出紙素,幾欲活動,眾史莫能也”。

俗話說,“書畫不分家”。不過在宋代,書法與繪畫尚分為兩途,許多著名的宋朝畫師在書法史上都藉藉無名,沒什麼書法造詣。由於“恐書不精,有傷畫局”,宋朝畫家的畫作有一個特點:基本不題款。但也有例外——宋徽宗的畫作一般都有顯眼的題款,因為徽宗同時又是一名書法家。

歷史上書法家輩出,但能自創一體、自成一家的書法大師屈指可數,宋徽宗是其中一位。徽宗創造的字體就是大名鼎鼎的“瘦金體”,不過“瘦金體”只是今人的叫法,過去一直稱為“瘦金書”。《書史會要》記載說,“徽宗行草正書,筆勢勁逸,初學薛稷,變其法度,自號瘦金書。”從“自號瘦金書”一語,也可推知“瘦金書”是宋徽宗自己命名的。

文藝天才——宋徽宗

瘦金書

宋徽宗有很多粉絲都很喜歡模仿“瘦金書”,這當中有一個鐵粉,是金國皇帝金章宗,相傳,“金章宗之母乃徽宗某公主之女也,故章宗嗜好書札,悉效宣和字(即“瘦金體”)”。金章宗的“瘦金體”幾乎可以亂真,今天不少人第一次看到金章宗的書法作品時,都會誤以為是宋徽宗所書。

金章宗對宋徽宗的藝術仿效是多方位的,比如他刻意模仿徽宗的風格繪畫,聽說徽宗作畫“以蘇合油煙為墨”,也高價購來同樣的墨,一兩墨花了一斤黃金。徽宗喜歡打“高爾夫球”,金章宗也跟著迷上,並配置了跟宋徽宗一模一樣的球具。

我說的“高爾夫球”,是指宋朝流行一時的“捶丸”,它的形制與玩法跟今天的高爾夫球是差不多的。元初有一本《丸經》,開篇便用宋徽宗、金章宗做形象廣告:“宋徽宗、金章宗,皆愛捶丸,盛以錦囊,擊以彩棒,碾玉綴頂,飾金緣邊,深求古人之遺制,而益致其精也。”從“益致其精”一語,也可以看出宋徽宗的球藝相當高超。

宋徽宗偶爾也寫寫詩詞。他對寫詩的熱情遠不及乾隆,乾隆一生寫詩四萬多首,可惜沒有一首傳世。宋徽宗寫詩不多,但清人編輯《宋詞三百首》,卻將他的《宴山亭•北行見杏花》列於篇首。《宴山亭•北行見杏花》作於徽宗被金人擄掠北上途中,是懷念故國的泣血之作,堪比南唐李後主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著《人間詞話》的王國維對這兩首小詞的評價都非常高。

如果說,乾隆是得意的帝王,卻是失敗的藝術家,那麼胖佶,恰好與他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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