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奪路》:王鼎鈞等人經過僞軍把守的車站,想不到坦白被放行

《關山奪路》:王鼎鈞等人經過偽軍把守的車站,想不到坦白被放行

《關山奪路》:王鼎鈞等人經過偽軍把守的車站,想不到坦白被放行

一九四九年五月,上海國共易手。二十四歲的王鼎鈞和六十二歲的老父親在上海華濱碼頭拼命擠上一艘船,耳旁盡是被推下船去被擠下船去的人落水時的噗通聲、求救聲、呼叫聲……船啟動了,我並不知道船往哪裡開,只要開走就好。行走比停留好,海水比陸地好,漂浮比沉沒好。天亮後,他才發現其父是甲板上僅有的老人,也注意到了周圍軍人憤怒的臉色。

當初,他和投奔大後方的少年們一起,要經過日本人盤踞的車站,檢查哨所的偽軍早已識破他們的行藏,百般盤查,幾個男男女女的心早縮成了一團。這時,一位勇敢的姑娘附耳上去,老實交代實話實說,立即被爽快放行。“他這樣做,為的是證明他也支持抗戰,身在曹營心在漢。”後來也出現偽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學生過境的情節,正所謂“瞞日不瞞偽”。我從來沒在任何文藝作品中看過這樣的細節,不知道在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的判詞下也會有這般複雜的心曲。

長春圍城那段歷史,不想又在鼎公的《關山奪路》中被提及,書中的一句話令我喟嘆良久:“一九四九年初,共軍包圍北平,傅作義恐懼長春圍城重演,接受‘局部和平’,二十萬大軍放下武器。世人都說北京是古都,必須保護文物遺產,以免毀於炮火。毛和傅都心裡明白,文物遺產一定無恙,只是餓死幾十萬人。”

《關山奪路》:王鼎鈞等人經過偽軍把守的車站,想不到坦白被放行

對方在情報、宣傳、發動和組織群眾上的卓越,鼎公感慨復感慨。國民黨退守臺灣以後,對付對方的情報人員無所不用其極,過猶不及的背景是,在大陸時,“國民黨像個大蜂窩,處處可以潛伏,共產黨人找一個洞蹲下,四鄰不能發覺,”反過來呢,“國民黨到中共內部做情報工作太難了,簡直雪裡埋不住人,白白送死。”

東北四十萬國軍精銳部隊幾乎全軍覆沒後,記者追問新六軍潘軍長失敗的原因,他憤而道:“我們這一場戰役簡直是共產黨指揮的!”鼎公是把這話當“嘉言”記錄在案的,可是後來人們才知道,參謀部主管作戰的次長和處長都是對方間諜,潘軍長無意間竟然說到了本質。說及淮海戰役中老百姓對共軍的支持,僅蘭陵一鎮,就負責瞭解放軍一個師的補給和擔架。“偉哉壯哉!神乎魔乎?”嘆罷再嘆,說國民黨就是編神話,都沒有這麼大的想象力。

鼎公雖自稱跳脫出國共兩方口徑與樣板,超乎於政治、階級與個人立場之上,但言語之間仍不免多有臧否。然不管立場如何,那種千千萬萬小人物的命運繫於大人物一念之間、被時代裹挾的悲劇卻有著共通的沉鬱悲痛。關山萬里,流亡奔徙,每個人的生命都彷彿在一場大霧之中,在張皇失措中四顧茫然,鼎公這一冊《關山奪路》寫盡了家國之痛,滄桑之感,炎涼之憾。

《關山奪路》:王鼎鈞等人經過偽軍把守的車站,想不到坦白被放行

苦難不斷累加,記憶不斷覆蓋。中國人百年來經歷太多鉅變與跌宕,既能直面歷史細心爬梳,又能隱忍剋制徐徐下筆,非有超強的心靈不能為也。是不是隻有親歷者才能保持這種歷盡劫波後的平淡?而作為聆聽者的下一代人反不易自持?所以,當劉震雲問起家裡的長輩,關於一九四二年餓死人的舊事記得嗎?老人答曰:餓死人的年頭多了,你說的是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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