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找病根兒

民間故事:找病根兒

 天津衛有句歇後語,蘇先生的膏藥——有病找病根兒。今兒,我就給大夥兒講講這個歇後語的由頭。

蘇先生是蘇氏正骨第五代傳人,在東馬路開了家正骨診所。蘇先生為人挺怪,甭管是誰,找他治病,一概收七塊大洋診金,因而得了個綽號,叫蘇七塊。

一天早上,學徒剛把診所門板卸下來,“咣噹”一聲,就闖進來仨人,一水兒的黑衣黑褲,一看就知道是不能惹的混混。其間一個混混說:“蘇七塊呢,馬三爺找他有事兒!”

學徒一聽,知道來人是黑旗隊的馬三爺,利索兒把蘇先生叫了過來。見到馬三,蘇先生不慌不忙地問:“三爺,找我蘇某有何貴幹啊?”馬三爺嘛話也沒說,從兜裡掏出七塊大洋,往桌子上“咣噹”一扔:“蘇七塊,今兒腳行的王四一準兒來找你治病,聽好了,絕不能給看利索了,給他長點兒記憶。診金我先付了!”

蘇先生愣了一下,問:“嘛記憶?”

馬三“嘿嘿”一笑:“他要是臂膀折了就讓他伸不直,腿斷了就讓他瘸著腿兒。假如出了差錯,你這診所就甭再掛牌了!”說完,帶著倆混混揚長而去。

學徒找人一打聽才知道,馬三爺今兒和碼頭腳行的王四爺在蘆莊子約戰,他幾天前就放了狠話,要廢掉王四的一條腿。學徒回來告訴了蘇先生。蘇先生聽後,嘆了一口氣。

果不其然,這天后晌,一輛膠皮車停在了診所門前,幾個漢子架著一個疼得齜牙咧嘴的人撞進了診所,蘇先生聞聲立馬出來問:“怎樣啦?”

一個漢子答覆說:“右腿被人打折了。”蘇先生“哦”了一聲:“是腳行的王四爺吧?”漢子允許說是。等他們把王四扶到了裡屋的床上,蘇先生就把世人支到外面等著。過了好一會兒,裡屋傳出了一陣哭爹喊孃的叫聲。

半個鐘頭後,蘇先生拿著藥方出來,讓學徒抓藥。抓好藥後,學徒叮嚀王四說:“四爺,傷筋動骨一百天,一定要養夠日子。”一個漢子急速拿出診金,蘇先生卻說:“現已有人付了。”

王四一聽,愣住了:“誰付的?”蘇先生答覆:“馬三。”王四氣壞了,衝手下吼:“愣嘛愣,還不趕忙給蘇先生付診金!”漢子急忙掏出了七塊大洋,放在了櫃檯上。

等王四走後,學徒心裡不踏實,問:“先生,您真給王四長記憶了?”蘇先生瞪了他一眼:“多嘴。”

又一出

第二天,馬三大模大樣來到了診所,問:“蘇七塊,給王四那小子長記憶了嗎?”蘇先生正在治病,沒理睬他。他覺得難堪兒,撂下一句:“那我們就仨月後見!”走人了。

一百天後,馬三沒來,王四卻瘸著一條腿,帶著一幫腳行的扛大個兒,堵住了診所門:“姓蘇的,利索兒滾出來,老子的腿為嘛成這樣了,要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非砸了你這破診所!”

學徒嚇壞了,慌忙去叫蘇先生。可蘇先生卻像嘛事兒也沒有似的,說:“慌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就在這時,馬三遽然帶著一群混混趕來了,樂禍幸災地瞅著王四那條瘸腿說:“王四啊,你這腿怎樣瘸了啊?”

王四氣得鼻孔裡直冒煙兒:“姓馬的,甭在爺面前裝嘛大尾巴鷹。咱倆的事沒完!”馬三卻“嘿嘿”一樂:“王四,真話告兒你。你這條瘸腿兒,是我讓蘇七塊給你長的記憶。看來你這一百天算是白過了,半點兒記憶沒長啊,有種衝我來啊,欺壓蘇七塊算嘛本事?”

王四一聽,氣炸了:“原來是你小子在背面使的陰招啊!”說完,一招手,一幫扛大個兒就呼啦圍了過來。馬三手下的混混也不示弱,立馬迎上前來,看架勢一場惡戰就要開打了。

“住手!”只聽有人喊了一喉嚨,大夥兒回頭一看,是蘇先生。他走出診所門,不軟不硬地說了一句:“二位,你們想在我診所門口打架,我不攔你們。可是,我醜話說在前,要是有缺臂膀斷腿兒的,對不住,甭進我的診所門!”

王四一聽,衝著馬三叫起了板:“好。冤有頭債有主,明兒蘆莊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敢嗎?”馬三哈哈大笑:“怕嘛?誰要是不來,就是大姑娘養的!”一群人總算散了。

這天晚些時候,王四一瘸一拐進了診所,亮出了一百塊大洋:“蘇先生,明兒我要卸了馬三一隻臂膀,接下來的事,不用我說你也理解。這是我替他付的診金。事兒要辦成了,咱倆的事就算了了。否則的話,走著瞧!”

蘇先生微微一笑:“前次你現已付了。”王四聽後,衝著蘇先生一抱拳:“那就有勞了!”拿起大洋回身就走了。

學徒卻一臉的驚恐:“先生,您怎樣容許他了呢?要是讓馬三知道了,一準兒來找您的麻煩!”沒想到,蘇先生卻說:“怕嘛?來了再說。”

學徒仍是有點憂慮:“這倆主兒會不會沒完沒了啊?”

蘇先生呵呵一笑:“這還不好說,有病找病根兒。”學徒似懂非懂“哦”了一聲,關了診所門,回家去了。

事了了

第二天,王四糾集了腳行悉數的扛大個兒,愣是把黑旗隊的人打了個丟盔棄甲,還真把馬三的一隻臂膀給卸了。馬三被手下拉到了蘇先生的診所。

馬三進了裡屋後,嗷嗷叫了半個鐘頭後,出來就嘛事兒沒有了。臨走時,他讓手下付診金,蘇先生卻說:“甭付了,王四早就付了。”馬三心裡“咯噔”一下。

在家養了百天後,馬三憂慮的事公然發生了,臂膀抻不直了,一準兒是王四在報復。馬三氣瘋了,帶著兄弟去找王四報仇。沒想到的是,王四早就撂下了話,他在蘇先生的診所那兒候著呢!

馬三立馬趕到了蘇先生的診所。王四正坐在門外的椅子上曬太陽,一照面兒,他就說起了風涼話:“馬三,這麼早就來找蘇先生,是不是臂膀沒好利索啊?哈哈!”

馬三火了:“姓王的,你他媽是站著撒尿的爺們嗎?”王四哈哈一樂:“那你呢?莫非你就是站著撒尿的爺們?我告兒你,爺受了嘛罪,你也得跟著受一回!知道這叫嘛嗎,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是不服氣,今兒就上蘆莊子,跳油鍋,上刀山,隨你挑!”看樣子,這回是要玩大的了!

遽然,診所的門開了,蘇先生站在了門口:“我說二位,你們在天津衛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大清早就在大街上嗆嗆,是不是有失身份啊,有嘛話進來說吧!”王四聽後,動身走了進去。馬三一看,只好跟著來到了診所。

蘇先生把門一關,不等兩人開口,就先說上了:“蘇某隻問二位一句話,你們的病根兒還想不想治好啊?”兩人一聽這話,你瞅著我,我看著你,都點了允許。

蘇先生微微一笑:“很好,但我有個條件。二位打來打去的,結果呢四爺的腿瘸了,三爺的臂膀也抻不直了,依我這個局外人來看啊,打成平局了。從今往後,二位要是就此罷手,這落下的病根兒我就給你們祛除了。要是不可,接著上蘆莊子去,那兒是三不管,想怎樣打就怎樣打,打傷了送我這裡來,我是來者不拒,但我不能打包票,會不會留下嘛後遺症。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啊?”

王四允許容許了:“我聽蘇先生的。你呢,三爺?”馬三一聽王四都這樣稱號自個兒了,還能說嘛,也表示同意。

蘇先生立馬叫學徒拿來兩貼膏藥,在煤油燈上烤熱了,分別貼在了王四和馬三的傷處,說聲:“明兒要是不見好,二位就來砸我的招牌,蘇某絕無怨言!”

第二天,王四的腿果真不瘸了,馬三的臂膀也伸屈自若了。他們樂壞了,僱人敲鑼打鼓,一前一後給蘇先生送來兩塊匾。馬三匾上的字是:妙手回春;而王四的呢,是正骨骨正。

打這天起,馬三和王四照面後,彼此一拱手,客客氣氣,馬三爺長王四爺短的,跟說相聲似的。

天津衛閒人多,就在茶園子裡議論上了。有人說,是蘇先生的人品好,知道馬三和王四會沒完沒了打下去,就成心給他們留了一手,然後好言相勸,倆人才算和了解。當然了,蘇先生的膏藥是好得沒話說,否則的話,馬三和王四真成了廢人,誰會容許啊?有人卻不這麼以為,說王四和馬三瞧病時,蘇先生就和他們挑明晰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勸他們握手言和。當然了,病根兒是他讓馬三和王四裝出來的,彼此給足了面兒。至於蘇先生的名聲呢,好辦,兩劑膏藥一貼,倆好就變成了仨好,大快人心。

這話是真是假,誰也搞不清楚,只要他們仨知道。可是,打這今後,天津衛就有了這句歇後語,成了蘇氏正骨的免費廣告,無人不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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