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奈何炮灰

卿本佳人,奈何炮灰

編輯推薦語:再尊貴跋扈的女子,在遇到心儀之人時,也會整日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縱使如此會讓她苦不堪言。

楔子

華麗的大殿內,一位雍容的美人眼神莫名地看著地上跪著的紅衣女子,似嘆息似無奈。

“裳兒,你本不該活成這般模樣的。”

【一】

我叫華裳,是鈺乘國公主,因父皇最愛母后,便也對我寵愛有加,故而我自小便囂張跋扈,不討人喜歡。

幼年,我最愛與祁大將軍的小兒子祁陽一起出宮橫行霸道。

後來,有一次花燈節,我倆又出去“體察民情”了,不料,人群擁擠,我和他走散了,緊接著我的錢袋也被人順走了。

首次遇到這等事,我愣了半晌,從來都只有我欺負別人的份,不成想,今日倒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栽了個大跟頭!被人順走了錢袋!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不可忍!

我快速向那人追去,到了一個小巷子裡,正想著要說說書先生說的那些裝逼的話,不想對方竟有數人,見我孤身一人前來,一個眼神交替便向我衝來,以前我惹禍,都是祁陽那個小子幫我擺平,我連一些花拳繡腿都不會,心下頓時叫苦不迭。

在我以為我要被痛打時,他出現了。

一襲銀袍,俊美無儔!

當時,我的腦子裡突然湧出前天夫子教的一句詩——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後來,我才知道那人是祁陽的嫡親兄長祁淵,自小離家,今年學藝歸來,恰好碰到這事,便順手救了我。

那時我十歲,他十三。

我想,那定是一見鍾情了。

自那之後,我便整日拉著祁陽詢問關於祁淵的事,素日裡連句詩文都懶得記的我,此時卻恨不得能將他的事情倒背如流。

後來,祁陽說我性子太野,他哥哥不會喜歡。

自那以後,我便整日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開始認真學習禮儀和規矩,縱使每日苦不堪言。

父皇母后見有人能管得了我,自然樂得自在,也開始商量兩家的親事。

祁淵點頭應允。

祁陽那個傢伙卻死活不同意,不止一次偷偷找我,說祁淵並非我的良人。

我笑罵,哪有弟弟拆自家兄長臺的?

祁陽見勸說無果,只好氣沖沖地走了,還扔下一句話——以後你受委屈了,我可不會幫你的!

誰曾想,當日他不過一句氣話,竟一語成讖!

聽完這句話,我也氣樂了,不說我是鈺乘國最受寵的公主,單憑我這混世魔王的性子,也沒人能讓我受委屈啊!

當時年少,尚不知當我心悅一人時,就已經給了他傷害我的權利,也只有他,可以越過重重堡壘,抵達心房,在那裡橫行肆意。

婚期就這樣定在我及笄後的第二年春,據說是個好日子。

婚期定下來沒多久,祁淵哥哥就去參軍了。

他說,既然自己將來要迎娶一國公主,區區將軍之子的身份又怎行?

父皇聽後,大手一揮,“準了!好男兒志在四方!”

我心裡美滋滋,祁淵哥哥去參軍,可是因為本公主呢!

因此,縱使我有萬分不捨、擔憂,也只能掐斷心裡那點兒念頭,微笑相送。

沒過多久,祁陽那混小子就又蹦躂出來了。

之前的不愉快,我們都很有默契地避而不談,繼續我們“體察民情”的活動。

雖然和祁淵哥哥相隔甚遠,但我一直掛念著他,知道祁淵哥哥短短几年便從士卒升到了將軍,我自然欣喜萬分。

父皇的密信時常被我拿來偷偷給祁淵哥哥寫信,信使見到信封上的“八百里加急”,自然不敢怠慢。

因此,我的信總是很快被送到他手中,可是,他回信很慢,並且每次都不讓我用密信,免得被父皇責罰,但我卻樂此不疲,欣喜萬分地想著祁淵哥哥真關心我。

不過,後來這事還是被父皇發現了,把我吊打一頓後,又關了我兩個月的禁閉,我這才老實了一會,也明白了密信的重要性,不敢再隨意用了。

時間恍若白駒過隙,眼看離我及笄的日子越來越近。

我滿心歡喜地準備著即將到來的及笄宴,整日裡拉著祁陽陪我看衣服,挑首飾;卻不想,邊疆突然戰事告急,而祁淵哥哥身為主帥,更是無法脫身。

此時的我,如遭雷擊,恨不得將來犯的敵人一股腦全給殺了!

好在有祁陽那廝陪我解悶,與我講他在外面的所見所聞,以及他和那些姑娘們的風流史,對於他的各種秀,我真真是想一拳把他揍趴下!

我及笄時,鎮守邊疆的祁淵哥哥沒能回來。

哪怕父皇給我辦的及笄宴甚是奢華,可我心裡還是很落寞,總想著要去邊疆找他。

【二】

不久後,我聽說祁淵哥哥要班師回朝了——在我等他等到沒耐心,差點要去邊疆找他的時候,他回來了。

他還帶著黎民百姓們最愛聽的消息回來——戰爭勝利了。

可是,他也帶來了我最不喜的消息——他說,他喜歡上了別人,那個人是他從邊疆帶回來的;他說,在遇到她之前,他以為和誰在一起都是一樣的;他說,他負了我;他說,他對不起我。

我等了那麼多年,換回來的卻只是一句對不起。

我很難過,就像小時候很喜歡很喜歡的一件衣服突然被別人弄破了,再也穿不了了,可又捨不得丟棄。

我不顧其他人的看法,直直地看著祁淵哥哥,“所以,你是喜歡上她了?”

“不是,是愛。”他的回答斬釘截鐵。

我冷笑,“她在戰場憑空出現,你怎知她不是敵方細作?”我還是不願相信自己等了那麼多年的人,就這樣被人搶走了。

我下令捉拿那名女子,祁淵哥哥卻百般阻攔,侍衛也礙於祁淵哥哥的戰神身份,左右為難。

可是我明明看到那名女子躲在祁淵哥哥身後衝我挑釁一笑。

該在祁淵哥哥身邊的人本應該是我才對!為什麼她搶了我的人,還敢這麼猖狂!

我憤怒至極,手重重落在那女子的臉上,她嬌嫩的臉立即高高腫起。

可當我看到祁淵哥哥怨恨地看著我,他突然舉起的手,又緩緩放下來,“公主越發驕橫了。”

然後,他溫柔地摸著她的臉頰時,我才終於承認,他是愛她的,不然,以他冷若冰霜的性子,又怎會對一個女子這般溫柔。

我到最後還是沒有收拾那女子,正在我們僵持不下之時,父皇派人來請我們三人入殿。

雖然,父皇對祁淵哥哥近些年在軍中的做法甚是不滿,但是,卻依舊賞賜了他不少東西。

看到父皇看祁淵哥哥複雜的眼神時,我知道,父皇對他已有了防備。

近些年,祁淵哥哥在軍中的威望一漲再漲,現在已經高過了父皇。

功高,自會震主。

“她是何人?”父皇開口問道。

“回皇上,她叫蘇子汐,是邊境上普通農戶家的女兒,還曾救過末將。”祁淵言之鑿鑿。

本來,我是看蘇子汐不順眼,才隨口說她可能是敵國細作,即使她身家清白,可平白無故出現在戰場上,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通的,並且,她的言行舉止,根本不像我鈺乘國的人,我怕祁淵哥哥被騙……

最終,我與他的婚約沒有取消,只因蘇子汐的存在,祁淵哥哥也沒有再提我們的婚事,父皇自然也不會提。

我心裡很是清楚,父皇對祁淵哥哥已經起了殺意,而我,只是牽制他的一顆棋子罷了。

自那以後,父皇便以婚前培養感情為由,讓我住進了將軍府。對於能每天見到祁淵哥哥,我自然欣喜萬分,即使知道這是監視。

可是,後來我卻後悔了。

看著他們二人旁若無人,在我面前你儂我儂,真真是不爽,想我堂堂鈺乘國公主,竟被人無視到這地步!

起初,我還想著維持我皇室公主的風範,秉持著不哭不鬧不爭吵的原則,但我發現,那並沒有什麼用。

我本囂張,只是為了祁淵哥哥才忍這麼久。

那日,我趁祁淵哥哥不在,決定給她來個下馬威!

然而,我卻沒有在府中找到她。

可我聽下人說,她並未出府。

我直接下令闖進汐苑,看著裡面奢華的裝飾,我頓時憤懣不平,我明明貴為公主,卻被隨手安排到了一個偏僻院落,她這樣的卑賤百姓卻能享受這般待遇!

正當我要進汐苑時,祁淵哥哥回來了。

我立即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手足無措,欲開口解釋。

祁淵哥哥卻像是沒看到我,一回來就急匆匆去了蘇子汐的閨房,他出來後語氣陰冷地對我說,“華裳公主!希望此事與你無關。”

我猛然打了個寒顫!

“你最好祈禱她能安然無恙!”他焦急轉身,扔下一句話,便急衝衝地走了。

這時,我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蘇子汐並不會武功,怎麼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沒了?且那麼巧合,她失蹤時,我正好在她的汐苑?

我只覺如墜冰窖,若是蘇子汐找不回來了,那祁淵哥哥……

我腦子裡快速閃過一絲惡毒的想法:回不來才好呢,就沒人和我搶祁淵哥哥了!

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為什麼得到你的卻是她?

後來,我才明白,蘇子汐說的話——愛情是不分先來後到的。

我被趕回了皇宮,只因我有害蘇子汐的動機,而我又是跋扈非常,刁蠻任性,無理取鬧的人。

這就是祁淵哥哥趕我走時說的。

我竟不知,在他眼中,我竟是如此不堪。

【三】

當日傍晚,祁陽帶我出城,說是要給我一個驚喜,我為白日的事,懶得與他一起胡鬧。

他說:“你看了一定會歡喜的!”我見他如此信誓旦旦,權當是出去散心,便也應允了。

可是,當我們來到城外的破廟,看到被五花大綁的蘇子汐時,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祁陽!這是怎麼回事?”

祁陽說:“裳兒小公主,本少見你因此女子甚是煩惱,便自作主張……”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我不耐地打斷他的話,惱怒地看著他。

這下子,祁淵哥哥肯定會認為這事是我做的了。

“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祁陽喃喃自語。

“驚喜?驚嚇還差不多!你知不知道蘇子汐失蹤時我就在她的院子外?你知不知道祁淵哥哥在懷疑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更加會被祁淵哥哥誤會?你知不知道……”此時的我特別氣惱他的自作主張,一股腦地把這幾日的氣全都撒在他身上,我伸出食指不斷戳著他的胸膛,逼得他一步步後退。

“所以,還是因為兄長?”祁陽苦笑。

“祁淵哥哥雖然現在迷戀蘇子汐,可是以本公主的美貌、身份和才華,他一定會喜歡上我的!本公主還沒有卑鄙到這樣對待一個女子!”我驕傲地抬起頭,為自己辯解。

卻始終忽略了一個事實:如果他那麼多年都沒有喜歡上我,又怎麼會在短時間內喜歡上呢。

“現在,立刻把她送回去!”

“不用了,本將軍的人本將軍自己帶走!”祁淵一身殺意地進來,眼神陰鷙地盯著我。

我很沒出息地抖了抖。

祁陽不動聲色地站在我面前,擋住了祁淵的視線,可正在低頭裝隱形人的我卻並未發覺。

“大哥,此事是我一人所為!與裳兒無關!”祁陽倒是難得正經了一回。

祁淵只是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會兒,便抱著昏迷不醒的蘇子汐走了。

我瞬間鬆了一口氣。

一放鬆,餓了一天的我竟有些站不穩,幸好一雙有力的手臂把我接住。

我一見是祁陽,瞬間又像是打了雞血一樣站定,再次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也自知理虧,倒也沒怎麼反駁。

我罵了半天,不僅口乾舌燥,還越發覺得沒意思。

臨走時,我說:“祁陽,這是本公主和他的事,不勞你多管閒事!”

祁陽一怔,回過神來,苦笑搖頭。

“我……臣知道了。”祁陽傻傻地望著決絕轉身的我說道。

回到寢宮,我發一頓脾氣,冷靜下來後,才意識到自己對祁陽有些過分,甚至有些恩將仇報,畢竟他是想為自己出氣的。

不過,道歉是不行的!

我敢肯定,如果我今日道歉了,估計明天就會成為他的飯後閒談,況且,以祁陽那傢伙的脾氣,此事定會人盡皆知!

所以,我堅決不能道歉!我才沒錯呢!

似是看我心情平復了,一個小宮娥偷偷向我獻上一計,“公主,婢子瞧著那蘇子汐甚是礙您的眼,心生一計,不知是否可行?”

我正尋思著要讓蘇子汐如何出糗,聽了她的話,自然來了興致,我揮手讓其他人退下。

“你且說說,若是好辦法,本公主有賞!”

“公主,聽聞過些日子便是一年一度的賞花節……”

我冷笑,蘇子汐,這次定要你栽到本公主手上!

【四】

賞花節,名為賞花,實則是展示才藝的一種活動,賞花節不分身份,只要有才,便可參加!

且由皇家主持,每年都會選出一名才子和才女,若是得到皇上或其他世家的青睞,便可平步青雲。

在眾人萬分期待中,賞花節如期而至。

在父皇說“賞花節開始”後,我便站起來,挑釁地看向坐在祁淵哥哥身旁的蘇子汐。

“本公主早就聽聞蘇姑娘才藝驚人,不知本公主是否有幸,能與蘇姑娘討教一番?”

眾人瞬間譁然。

我聽下面有人小聲說:華裳公主本就和祁淵將軍有婚約,祁淵將軍卻喜歡上了另一名女子,這下子,有熱鬧可看了!

再說了,我可沒聽說過,那位蘇姑娘會什麼才藝啊!

聽了他們的話,我的目光轉向祁淵哥哥,卻見他看向蘇子汐,深邃的眼眸中閃過擔心。

我眼中都是你,而你卻一直看著她。

我頓時一陣心悸,險些有些喘不過氣來,我趕緊轉移視線,平復了一下心情。

良久,也不見她應答,我不耐煩,嘲諷一笑,“怎麼?不敢?”

“才藝驚人不敢說,若只是討教倒還是可以的!”蘇子汐起身,從容一笑。

“大言不慚!”蘇子汐,這次,本公主定讓你輸得面子裡子都沒了!

依照規則,被挑戰的人擁有選擇標籤的權利,而標籤內則寫著比賽的內容。

當看到她選的是詩詞的時候,我笑了,看來,老天都在幫我呢,本公主最擅長的除了騎射就是詩詞了!

為了使她難堪,本公主還特意的“關照”過了呢!

標籤內寫著以菊花為題,一炷香之內做出三首詩。

之前,每次賞花節都是做出一首即可,當然,這是經過我特殊“關照”的結果。

而旁人見有熱鬧可看,自然也不點透。

我突然很期待她作不出詩,急得滿頭大汗的樣子呢。

然而,事與願違,當她面不改色地吟出三首讓父皇、太傅甚至百官都讚不絕口的佳作時,我就知道,我輸了。

“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通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我想,估計再給我十年修行,也作不出這樣的佳作,我瞬間自行慚穢。

我絞盡腦汁,在手中的帕子被絞了數次差點要報廢時,我還是沒有將我那丟人現眼的詩句說出來,而時間也到了。

賞花節有規定,一人只能向同一個人挑戰一次,因此,縱使我有百般不甘心,也只能咬咬牙算了。

可惜,我幼年太過頑劣,交心的朋友也沒幾個,即便有,他們也會礙著我的身份,對我過於虛假、恭維,當然,祁陽除外。

估計這也是我為何能與他一同玩耍的原因了。

可是,總不能讓祁陽一個大男人去挑戰蘇子汐一個小姑娘吧?

於是,我便用我鈺乘國公主的身份去威壓幾個有才情又好拿捏的人,去找蘇子汐的不痛快。

所以說,身世也是一個好東西呢!

可惡的是,那些人,無一例外,竟都輸給了蘇子汐。

我的心情頓時不爽。

最後的結果,才女是蘇子汐,而才子是祁淵哥哥,祁淵哥哥素來是不參與這類事情的,可今年卻……

是因為蘇子汐嗎?

沒想到因為我的過於自負,本想給蘇子汐一個教訓,反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母后為了斷了我對祁淵哥哥的念想,關了我一個月的禁閉。

我瞬間暴怒,與母后爭辯。

“裳兒,你可知,你父皇早已對他心生忌憚?”母后無奈。

“我知道,可那又能怎樣?女兒喜歡的是他,也只是他。”我哽咽,看著她,面帶乞求。

“他,並非你的良人。”

“為何你們都這樣說?如果祁淵哥哥並非我的良人,為何當初定親時你們不說?”我冷笑。

母后不再言語,只是命人將我關起來。

我試過絕食、裝病、自殘、賄賂等各種方法,可卻沒有一次成功過。

沒有人願意幫助我,就連我的貼身婢女都換成了母后身邊的人。

我頓時感覺無比心涼,甚至對她有些恨意。

一想到我不在的這一個月裡,蘇子汐卻可以與祁淵哥哥朝夕相處,我就恨不得馬上去揍她一個滿臉桃花開!即使,我打不過她,畢竟我連花拳繡腿都不會。

【五】

在我無數次的碎碎念中,一個月的煎熬總算是結束了,我深刻體會到了什麼是度日如年。

我獲得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將軍府找祁淵哥哥,我半路才想起來自己好像並未梳洗,只好又匆匆忙忙回寢宮。

等我梳洗好去再去找他時,門衛說他與蘇子汐剛出門。

“一大早的,不在府裡待著,去了何處?”我皺眉不解地問。

門衛告訴我他們二人去了潽渡寺,我強忍著想見他的衝動,直接去了主院,在客廳裡等他。

只等了片刻,母后就派人傳話,說父皇喚我回去。

我無奈,只好回宮。

父皇說我是鈺乘國尊貴的公主,在這皇城內沒人可以欺負我。

聽起來倒是一副關心慈愛的模樣,可我不想也不願去深思其中深意。

他究竟是真的為我好,還是為了震懾祁淵哥哥?

倘若我當真處罰了蘇子汐,按照他如今對她的喜愛,是否會……我竟不敢繼續往下想。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她在祁淵哥哥心中的地位的確比我高,甚至,連我最擅長的詩詞都不如她。

不過,她也確實和京城中那些名媛望族家的小姐很不一樣,不畏權貴,至少是不怕我的。

我之前不是沒有恐嚇甚至威脅她,但她是第一個不畏懼我的身份,與我叫板的人。

更可惡的是她還勸我放下?

笑話,我等了祁淵哥哥那麼多年,為何要我放下?

她還與我說什麼“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世上男人千千萬,實在不行天天換!”不知她是從哪裡學來的這等話,甚是輕浮,而祁淵哥哥竟還寵著她?

我這般想著,對蘇子汐的感覺又厭煩了些。

回到寢宮,母后差人前來送給我一張紙條,裡面只寫了一句話:伴君如伴虎。

我不禁苦笑,皇宮裡到底是混亂了些,連枕邊人、子女都可以算計。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父皇身邊的順公公就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呦!順公公,怎麼什麼阿貓阿狗都往公主這裡帶?”我身邊的一個小宮娥開口笑問,接著又一臉諂媚地看著我,我給了她一道讚賞的眼神。

不錯,有前途!

“你這小賤蹄子!哪有你說話的份!”順公公訓斥了一句,便滿臉堆笑地看著我,“皇上尋思著公主您與蘇姑娘年紀相仿,應是合得來的……”

“合不來!”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這……這……”順公公被我噎地說不出話。

“讓她打哪兒來回哪兒去!”我對著順公公說,眼神卻一直盯著自進門就一句話也不說的蘇子汐。

“蘇子汐,你見了本公主為何不行禮?”我站起來走到蘇子汐身邊,高傲地開口。

“回公主,蘇姑娘她……”

“閉嘴!本公主問你了嗎!”我呵斥順公公。

蘇子汐面帶笑容得說:“回公主,汐兒有了身孕,淵方才在御書房替汐兒求了一道旨意,懷孕期間可以不用跪任何人,包括……皇上。”何況是你呢? 我皺眉,蘇子汐未說完的話,一想便知。

這廝,還拿著雞毛撣子當令箭?

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蘇子汐竟然有了身孕。

“蘇姑娘不會不知女子成親前與人苟合是要浸豬籠的吧?”

“想來也是,像你這種不知從哪個旮旯裡出來的卑賤女子也是不知羞恥的!”我嫌惡地看著她,甩了甩袖子,像是要甩掉不乾淨的東西。

蘇子汐低低笑開,“所以,公主是嫉妒汐兒有了淵的骨肉?”

我氣極,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笑話!本公主會嫉妒你?你哪裡比得上本公主?身世?樣貌?還是地位?”

“感情。”蘇子汐平淡的聲音打斷了我。

我的身體僵了一下,眨眼間又恢復如常,我嘲諷地笑了起來,“笑話!想當本公主駙馬的人,都可以繞紫禁城一圈!”

“可最終愛情不就是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嗎?”蘇子汐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我瞬間感覺無地遁形,狼狽地躲開她的目光,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真真不爽!

“這些,還不需要你來教本公主!”我冷笑,目光掃過她平坦的小腹,有種難以言說的衝動。

“送客!”我下了逐客令。

看著她的身影轉入牆角,我才突然跌倒在地上,揮手把那些下人趕了出去。

我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眼淚默默地流了下來。

我一想到祁淵哥哥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我就嫉妒得要發瘋!

明明先遇到你的是我啊?為什麼?為什麼?

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不知哭了多久,我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直到外面的動靜將我吵醒。

吵得我極其不耐煩,“吵什麼!”

可整個寢宮裡,除了我,便再無他人。

我覺得自己的嗓子發乾,於是想爬起來倒杯水喝,卻不想,一陣眩暈感襲來,我瞬間跌坐在地上。

與此同時,殿門開了,一片陽光灑進來。

我有些不適應地用手遮住眼睛,隱約見一個人逆光而立,細看,竟是祁淵哥哥。

陽光灑在他身上,添了一種神聖感。

我瞬間喜笑顏開,心想祁淵哥哥還是在乎我的,不然怎麼會來看我?

“啪!”一巴掌重重落在我的臉上,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滿臉的怒意。

“華裳,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動你?”

窗外的麻雀嘰嘰喳喳,似在嘲諷著我的自作多情。

“祁淵哥哥所言何意?”我只覺又是一陣眩暈。

“還在裝嗎?你莫不是以為我不知道?四年前初春,我救了一位姑娘,第二天,她就失蹤了,同年夏,我不過與李家小姐說了幾句話,後來她就莫名其妙在皇宮被水淹死了,兩年前,我在路上救了一隻母雪貂,你又命人將它帶走,諸如此類,我也不一一細說了,像你這等善妒之人,我無福消受!”祁淵一字一句地說出往事。

這是他第一次與我說那麼多的話,我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反正在他心中,我的形象好像一直都不怎麼好。

“這次你竟向汐兒下手?”

“我沒有。”

“你以為我還會信嗎?”

“我說了我沒有,本公主做事,敢作敢當!”

“那你敢說你對汐兒沒有惡意?沒想過害她?”祁淵步步緊逼。

“我……”

“被我說中了?無話可說了?”

我搖搖頭,看著祁淵哥哥。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裝不知?我嫉妒她還不是因為你!她不過一介平民,而我卻嫉妒她嫉妒到發瘋!

“不要用你和你母后那骯髒的手段對待汐兒!”

“不許說我母后!”我骯髒?

“不過事實而已。”

“祁淵,你不就仗著本公主心悅於你?你莫不是當真以為本公主不敢殺了你?單憑你汙衊皇族這一條,本公主就可以誅你九族!”我冷笑咬緊牙關,努力剋制不時的眩暈感。

“公主真是好大的威風!勞煩公主告訴你父皇,若他再敢動汐兒,本將不介意讓這皇城再動盪幾年!”祁淵走過來低聲警告。

我聞言,瞬間不寒而慄。

我突然明白之前母后命人送來的紙條中寫的伴君如伴虎的意思了——父皇假借我的名義,派人除掉了蘇子汐祁肚子裡的孩子,而祁淵終還是說出了那大逆不道之言。

結合父皇之前說的話,我已經猜出了他的意圖。

我不過是他們爭奪利益的一顆棋子,父皇利用我牽制祁淵哥哥,卻沒算到蘇子汐的突然出現,況且,他們還有了子嗣,父皇假借我的名義除掉了他們的孩子,即便東窗事發,外人也只會認為是我善妒……

【六】

我感覺自己睡了許久,醒來時,母后就趴在我床邊,睡夢中的她少了平日的威嚴,多了些許慈愛。

因為我過於嬌蠻,宮娥們沒有我的吩咐都不敢擅闖我的房間,因此,我在地上睡了一天一夜也沒人發現,也因此受了涼。

在我生病期間發生了好多事,比如祁淵哥哥被收回兵符,蘇子汐遇刺,祁淵哥哥為救她身中劇毒,皇城各個勢力動盪不安……

聽到祁淵哥哥中毒,我趕緊遣人去打聽,可是卻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正在我尋思著要不要親自去看看他時,有宮娥說,蘇姑娘約我在奇香樓一見。

“噗通!”我剛進包廂,蘇子汐便朝著我跪了下來,我錯愕地看著她。

素日裡這廝不是很有骨氣嗎?怎的突然下跪了?

“公主,求您,救救淵吧!”蘇子汐泫然欲泣。

祁淵哥哥為了她打我,而她又為了祁淵哥哥跪我,如此一來,倒顯得我多餘了!

“說吧,怎麼回事?”想著祁淵哥哥是因為救她才中毒的,我也就讓她繼續跪著了。

她跟我講了他們遇刺的事,而祁淵哥哥中的毒竟然是宮中很是罕見的七日散?

七日散,顧名思義,只有七日時間,七日過後便會長睡不起。

父皇果真對他下手了。

我直接去了母后宮中,卻吃了個閉門羹,我知道她是不想我摻和進去,可是見過他之後,我已經摻進去了。

我直接在母后的大殿裡面跪著,身軀筆直。

畢竟是母后身上掉下來的肉,她不捨得讓我吃苦,她眼神莫名的看著我,似嘆息似無奈,“裳兒,你本不該活成這般模樣的。”

“母后,女兒想救他。”我目光流露出祈求。

“你可知,你父皇是下定了決心的?”

“裳兒知曉,母后,我,不想欠他,他救過女兒,女兒這次救他,我們就算是扯平了,女兒也會與他解除婚約。”

“真的決定了?”

“女兒不後悔!”

在他中毒第二日,我和他解除了婚約,許多人說我自私,夫君中毒要死,自己卻緊接著解除婚約。

笑話!本公主做事何須別人指手畫腳!

在祁淵哥哥中毒的第六天,也是最後一晚了,我與母后約好,由她纏著父皇,我去御書房偷解藥。

自幼,父皇便很疼愛我,御書房也由著我隨意進入,因此,我對一些東西的擺設瞭如指掌。

我很輕鬆地找到了解藥,一轉身卻碰到了一個人,嚇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我手中匕首迅速刺向來人。

然而……

以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幾乎剛出手就被擒了。

我心下暗叫不好,卻聽來人驚喜地喚了一聲裳兒。

我抬頭,撞上了一雙微眯的桃花眼。

“小陽子?”看到來人是他時,我瞬間鬆了一口氣,他的武功比我好,幼年時,每次我闖禍,都是他幫我擺平的。

我把解藥給祁陽,讓他帶給他哥哥。

他卻搖搖頭,“你在皇宮那麼多年還是那麼傻!”

“該死的小陽子!你才傻呢!”竟敢懷疑本公主的智商?

“既然你父皇下手了,他會沒有防備?明知你對御書房熟的不能再熟了,還會把解藥放在原處?”

“那我這是……七日散……”我把瓶子打開一看,愣了,倘若拿了這瓶“解藥”給祁淵哥哥,他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我已經拿到了解藥,你趕緊回去吧,我想這時你父皇應該已經發現失竊了。”祁陽看著我說。

有了解藥,祁淵哥哥很快就醒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蘇子汐為了救他向我下跪的事情,只知道自那以後祁淵哥哥對我更是厭惡了。

他說,這次中毒還是有好處的,至少解除了婚約。

我竟不知,在他眼中我與他的婚約會讓他如此厭煩,九死一生後,讓他笑的不是他還能活著,而是與我解除了婚約。

【七】

平靜地過了月餘,愈發接近年尾了,街道也熱鬧了起來。

依照鈺乘國的慣例,大年初一的前一晚上皇宮會設宴,宴請朝中重臣及其家屬共度年關。

自晨起,我的右眼就一直跳個不停,彷彿預示著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我與母后說,母后只當是我近日過於憂慮,又差御醫給我把了脈,御醫也說我近日過於憂慮,給我開了些方子,便下去了。

想不到,以我這混世魔王的性子,也有過於憂慮的時候。

我穿上了最喜歡的大紅色宮裝,又恢復了以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我以為和他解除了婚約,就不會難過,可是,當他牽著蘇子汐的手朝我緩緩走來時,我的心瞬間炸裂!

我以為,即使父皇再忌憚祁淵哥哥,也不會在宮宴上動手。

可是,上位者的謀算,又怎會是我能預料到的。

宴席上,父皇當著朝中重臣的面,拿出一封不知真假的通敵書信,朝祁淵狠狠砸去。

頓時,御林軍魚貫而入,將祁淵哥哥一家團團圍住。

祁淵哥哥站立在大殿中央,護著蘇子汐,冷冷說道:“欲加之罪!”

父皇聞言,尤為震怒。

瞬間,大批御林軍猛地朝祁淵哥哥殺去。

看著祁淵哥哥身上的傷越來越多,我焦急萬分,頭腦卻越發清醒——我假裝崴了腳,從臺階上滾到了祁漻身邊,祁漻見狀,立馬將我扶起,然後把刀放在了我的脖子上,低聲道:“公主,得罪了。”

場面因為我的介入,再次陷入僵局。

祁陽那小子武功再厲害,可終究雙拳難敵四手,即便身受重傷,他依然神色緊張地看著我。

我轉頭看向祁淵哥哥,他卻低頭安慰著蘇子汐,蘇子汐笨拙地替他簡單包紮,那手法,比我還笨。

祁漻手中的匕首過於鋒利,瞬間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條血跡。

母后苦苦哀求父皇,父皇只是看了看她,又看向人群中的我,毫不猶豫地從身後拿出一把弓箭,對準了我。

“咻!”

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

父皇的箭穿過我的身體時,我還未反應過來,我複雜地看著父皇,心道虎毒還不食子啊!

我看到母后驚慌昏厥,看到祁陽瘋狂的面容,看到祁淵哥哥的不敢置信……

“阿淵,四年前初春……我……給了那個姑娘一些銀子……派人護送她……回家了,同年夏……李家小姐被……其……嫡妹推入池塘,兩年前……的……雪貂,一直在我寢宮……”

所以……我沒有善妒。

我還是向他解釋了,最後一句話說不說已經沒意思了。

我轉頭看著祁陽,他扯起嘴角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

“真醜。”我笑著說完,淚卻流了下來。

祁陽顫顫巍巍朝我走了過來,握著我的手,摸著我的髮絲,寵溺地說:“睡吧。”

若是平時,我早就一巴掌拍在他頭上了,但是,現在我連手都抬不起來。

我緩緩閉上了眼睛,周圍也瞬間安靜了。

第二日一早,父皇下旨昭告天下——皇上遇刺,公主華裳因救駕殞命,特追封其為麒麟公主。

戰神祁淵,通敵叛國,誅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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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佳人,奈何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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