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媳婦(民間故事)

從前有這麼個屯子,叫高家屯兒。單說屯子裡有個高老員外,老兩口子只有一個兒子,兒子叫高山,高山已有十八歲了,也沒娶媳婦,老兩口子整天把他關在書房裡叫他念書。

這一天,屋子外面日頭旺旺的,一點風也沒有。高山對阿瑪和訥訥(滿語:爸爸、媽媽)說:“一天到晚的總在屋裡看書頭昏眼花的,我想到外面溜達溜達去。”

“行,今兒個天挺好,你願意出去就出去一會兒吧。”

高山走出家門心裡挺樂,溜溜達達來到了郊外,只見郊外樹上的雀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地上的花草青枝綠葉,真是風和日麗一片好景色。

忽然間,平地颳起一陣旋風,風越刮越大,連樹都颳倒了。高山覺得腳下一輕,讓旋風捲到空中,眼前一黑就昏迷過去了。醒來一看,自己讓旋風颳到了一座山上,他也弄不清東南西北,只見眼前有條毛毛道兒,就順著毛毛道兒走了下去。走,走,天就擦黑了,高山見不遠兒有座小草房,就奔小草房去了。高山走進院兒,見沒有什麼動靜,就上前敲門問:“屋裡有人嗎?”

“是誰呀?”

“找宿的。”

門開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姑娘。高山趕忙施禮說:“這位大姐,我是外鄉人,天黑了,想找個宿,明兒個再走行嗎?”

“你是哪個堡子的?”

“我是高家屯兒的。”

“那你怎麼到這旮旯來了?”

“我是讓一陣大旋風捲到這山頂上來的。”

“噢!讓旋風颳出這麼遠傷著哪了吧?”

“沒傷著。”

“沒傷著就好,你進來吧。”

高山進了屋,姑娘說:“別客氣,快坐著歇息一會兒吧。”高山就坐在了炕沿邊兒上。

一袋煙的工夫過去了,高山見屋裡除姑娘一個人在地上忙活外,這家沒有別人,就站起來要告辭。姑娘說:“就在這住吧,你上哪兒去?”

“不啦,在這歇一會兒就行了,我到別處找個宿,明兒個天亮就回家了。”

“黑燈瞎火的你往哪兒走呀?再說這山上一半會兒找不著一家人家,別走了,就在我這住下吧。”

高山說:“家中就你一人,男女授受不親,在此荒郊野外,我一男子同你在一起,不是讓你這沒出閣的閨秀如同白布掉染缸,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嗎?”

姑娘聽後說:“身正不怕影邪,腳正不怕鞋歪!”

姑娘再三挽留也留不住,高山說:“謝謝大姐的好心,我走啦。”說完,推開門就要走。這時,姑娘一把拽住他說:“我不讓你走,你就走不了。”只見姑娘朝高山站著的地方點了一下,高山覺得兩腳怎麼也邁不開步了,只好答應住下了。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高山起身就要走。姑娘說:“你再在這裡住個三天兩日的,我給你打聽打聽回家的路怎麼走,這山上連個正經道兒都沒有,蒿草沒稞的,你往哪兒走呀?弄不好走進那深山老峪讓野獸吃了可怎麼整。”

高山心想:人家姑娘說的也對,不打聽明白道兒也沒法兒走,萬一自己喪了命,家中二老可怎麼活呀!就又呆了一宿。

一連三天晚上,高山和姑娘都睡在一個屋裡,高山沒有寬衣解帶,姑娘瞅他那忠厚老實勁兒,擱心裡說:“看來我的眼力不錯,是個好小夥兒呀!”

高山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了。看見姑娘正盯著瞅他,就覺得一陣不好意思,臉刷地一下就紅了。高山心裡納悶兒,這年輕俊秀的女子怎麼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上過日子呢?他正尋思著,就聽姑娘輕聲對他說:“你醒了,睡得怎麼樣?起來洗臉吃飯吧。”

高山起來一看,不知姑娘啥時做了一桌好飯好菜,還備了酒。高山洗完臉,姑娘又說:“快過來吃吧,一會兒涼了。”高山盛情難卻,就在桌前坐下了。過了一會兒,高山問:“你是誰家的姑娘,怎麼一個人住在這兒?家裡沒旁人嗎?”

“沒旁人,就我自個兒。”

“你沒有阿瑪、訥訥?”

“這些,你不必細問,我也是好人家兒女。”

她停了一會兒,衝著高山說:“你怎麼不給你媳婦倒酒呀?”

“媳婦?”高山驚鄂住了。

姑娘說:“我給你做媳婦你樂意不?”

“我,我……”高山這下可慌了神兒,說:“阿瑪和訥訥還不知我的死活,我怎麼敢在外私訂終身?”

“你要是答應我,今兒個就讓你回家。不過,你什麼時候答應,俺才讓你什麼時候走。”

高山雖不敢私訂終身,可打心眼裡也挺喜歡這姑娘。看見姑娘含情脈脈地瞅著他,想了想,就答應了這樁親事。姑娘對高山說:“什麼時候結婚我會找你去,你趕快回家吧,省得阿瑪和訥訥著急。”姑娘又告訴高山說:“我房後有一匹馬,你騎上這匹馬,閉上眼睛,馬停下時,你就到家了。”高山點點頭問:“是真的?”姑娘說:“那還有假,你妻子的話還不信嗎?”

高山和姑娘告別後,騎上馬,閉上眼睛,只聽耳邊“嗖!嗖!”的風響,不一會兒工夫,馬就停下來了。他睜眼一看,果真是自個兒家大門口,高山下馬後,只見這匹馬往高蹦了三下,就無影無蹤了。

高山見馬跑沒了影,也沒細尋思,急忙進院兒就喊:“阿瑪、訥訥,我回來了。”阿瑪和訥訥看見兒子丟了好幾天又回來了,樂得直掉眼淚,訥訥擦著眼淚說:“兒呀,你上哪兒去了?我和你阿瑪都要急死了。”高山說:“阿瑪、訥訥,我上郊外溜達走迷了道兒,在外邊耽擱了兩天,這不是回來了嘛。”阿瑪說:“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家奴和院公見高山回來了,也都挺樂。

高山自打從山上回來後,在書房裡看書時總想起山上的姑娘,書也看不下去了。老兩口見兒子在書房看書,看看停停,總煞不下心,就核計說:“咱這孩子也不小了,心也長草了,有合適的姑娘也該給他說個媳婦了。”阿瑪接過話說:“我說也是,該給他定媳婦了。”

說也湊巧,老兩口說話不幾日,就有媒人登門來給高山保媒來了。這姑娘離高家屯五六十里路,也是一個不錯的人家,姑娘長得千嬌百媚,遠近聞名,媒人三保二保就說妥了。兩家選發了良辰吉日,定在六月十八這天娶親。

訥訥到書房對兒子說:“孩兒呀,訥訥給你說了個媳婦,都和人家定妥了,再過兩個月,到了六月十八你就和姑娘拜堂成親了。”

高山問:“是誰家的姑娘呀?”

“是南邊兒一家馬員外的姑娘,和咱們是門當戶對,姑娘長得滿不錯,保準你樂意。”

“訥訥,我已有媳婦了。”

“什麼?你有媳婦了?誰給你保的媒?”

“是我自個兒。”

“你自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高山就把自個兒讓旋風颳到山上,認識了姑娘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對訥訥說了。訥訥說:“你也沒打聽那姑娘的家鄉住處,上哪兒去找她呀?”高山也恨自己走得太急,沒處去找那山上的姑娘。訥訥心想:肯定是兒子遇上了個野丫頭,騙他呢,就對兒子說:“那姑娘要是找上門來,訥訥也讓你和她成親。”

一晃就是一個月,到了六月十八這天,高老員外張燈結綵,三親六故都喝喜酒來了。嗚哇!嗚哇!喇叭吹著,花轎到了。可是,新娘子就是不下轎,非要新郎官掀轎簾不可。

高山本來就不願意這門親事,正在房後一個小屋裡貓著,聽見家人在外面找他,有人說:“轎裡的新娘子誰請也不下轎,非等新郎去掀轎簾不可。”高山聽到說話,就從小屋裡出來,他來到轎前掀開轎簾一看,這新娘子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在山上認識的那個姑娘。姑娘穿著紅襖綠褲,頭戴的珠墜滴溜噹啷的,打扮得像天仙一般。她見高山來掀轎簾就蓋上蓋頭下了轎,高高興興,熱熱鬧鬧地和高山拜了天地。

媳婦過了門,對公婆都恭敬有禮,兩位老人樂得合不上嘴兒,左鄰右舍都說高家娶了個好媳婦。

有一天,高山的舅舅來老員外家串門兒,他是亮甲的和尚。舅舅來了,外甥媳婦上前見禮,給舅舅點上煙,沏好茶就出去了。這時,舅舅小聲對老兩口說:“姐夫、姐姐,你家這個媳婦是個妖精。”

姐姐說:“你盡胡說,這媳婦挺孝順又能幹,哪能是什麼妖精?”

姐夫也說:“是呀,這麼好的媳婦不能是妖精。”

“你倆要是不信,我使個法術,準能讓她現原形。”

高山聽舅舅來了就從書房出來,他剛要進屋見舅舅,在門外聽到舅舅說的那番話就站住了。這時,舅舅從裡屋推門出來,見外甥說:“你媳婦是個妖精,我非弄死她不可。”

高山趕忙勸阻說:“舅舅,不能這樣對待她,她挺好,對老人挺孝心,俺們夫妻如膠似漆,不管她是人是妖,我也不在乎,她就真是妖精,也沒坑過誰、害過誰呀!”

舅舅不聽高山勸阻,闖出屋,見外甥媳婦正在鍋臺淘米做飯,就在一邊念上了咒語。媳婦登時“咕咚”一聲,栽倒在鍋臺邊上,高山見媳婦倒在地上,急忙撲過去,背起媳婦就跑。舅舅見外甥揹著媳婦跑出了家門,就在後面一邊念著咒語一邊追。

高山揹著媳婦只顧著往前跑,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麼地方了。當他抬頭一看,有一條又深又寬的河橫在面前,插翅也難飛過去。眼看著舅舅就要追到跟前了,高山急得直跺腳。突然颳起一陣旋風,風颳得天昏地暗,從高山身邊竄出一隻老虎把高山媳婦叼走了,高山嚇昏了過去,舅舅攆上來看見外甥媳婦被老虎叼走了,唸咒語也沒有用了,就回去了。

高山醒來一看,媳婦連影兒都沒有了,淚如泉湧,他哭了一場又一場,越哭越傷心,就越到河邊閉上眼睛,剛要往下跳,就聽身後有人喊:“別跳,我在這兒。”高山回頭一看,是自個兒媳婦,急忙跑過去,一把拽住媳婦的手,攥得緊緊的,媳婦說:“我真是個妖精。”

高山說:“你是妖精,我也和你在一起。”

原來,高山這媳婦是個修行多年的蛇精,她也想過人間生活,這蛇精變的姑娘愛上了高山,就趁高山到郊外溜達時,使法術颳起了一陣旋風,把高山弄到了山上。兩人在山上訂下了終身,姑娘和高山分手後,見高山家南邊馬員外家的女兒得了傷寒病,快要嚥氣時,這蛇精就使法術躺到了炕上,馬員外還以為自個兒的女兒病好了呢!後來,馬員外按女兒的心願,打發人到高員外家保媒,蛇精變的姑娘就和高山成了親。

再說,高山的媳婦讓老虎叼走後,又回到高山身邊,高山攥著她的手,說啥也不撒開。這時,高山媳婦依偎在他胸前說:“這回可好了,我再也不怕唸咒語了,我修行的日子到了,真變成人了。我剛才是讓老虎給救了,我給你做媳婦再也不離開你了。”

高山說:“那可太好了!咱們回家吧!”

這時,阿瑪和訥訥也找上來了,老兩口見小兩口手拉手在一起,都樂了。高山和媳婦攙扶著阿瑪和訥訥,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從此,高山和媳婦親親熱熱,恩恩愛愛地生活在一起,日子過得越來越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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