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魔教聖女,人人聞風喪膽,避之三舍。卻在一次外出遇見他,一見傾心。她收斂掉身上所有戾氣,用盡畢生溫柔,終是換得他一句,我娶你吧。
成婚那日,滿天風沙。魔教的人還是找到了她。
她親眼看著他被教中人一劍刺落馬下,那是她第一次恨自己的身份。魔教聖女終生不得婚嫁。是啊,她怎麼忘了。
身上的戾氣重現,她眯著眼,冷冷的看著她的同門,道:“誰給你們的膽子竟敢傷他?”她宛如地獄裡的修羅,一步一步逼近。她的戾氣讓他們動彈不得。一個飛身,周圍再無活人。
只有靠近他時,她的戾氣才會收回。她抱緊有些許冰涼的他,滿眼不捨,一遍一遍的撫摸著他的臉,“夫君,好好的睡吧,睡醒了就沒事了。”
她把全身的修為集於手掌,推進他的胸膛。她知道這樣能救活他,卻也知道這樣她會肉死骨枯,魂飛魄散。
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抹去了他腦中關於自己的記憶。她望著他,一遍一遍在心中記下他的模樣,抱著他漸漸回溫的身子,她笑的像個孩子。她的身體漸漸開始腐爛,最後化成雲煙。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話還飄在風裡。
“若是可以,但願來世我是良家,你仍是我良人。”
他醒來,看見身旁的紅色嫁衣,卻不知發生了什麼。
【傾盡所有,換你一世無憂。】
赤煉崖上,一縷紅巾飄下,她縱身跳下了萬丈懸崖。
他站在雲端,目光清冷,對於輕生之人,他甚厭惡,凡人向來如此,生而不惜,死又求生。
她幾近墜地之時,他看到了她額間的紅蓮,天火撓心,他竟飛身近前接住了她
她美眸微睜,冷冷地看向救她之人:“為何救我?”
他一愣,為何?他不知。
她未等他回答,便拾起紅巾自顧自前行,經此一番生死,她已明瞭,不愛便是不愛,即便她死了也至多贏那人一滴淚。
原來的家已不可能再回,她便隨意找了一處村莊落腳。
村莊內風氣淳樸,村民待她極友好,她想,若能就此度過餘生,她便心滿意足了.只是,自那日救了她,那男子便寸步未離她,如何都趕不走。
“公子大恩,小女子謝過,不知可否離我遠些?”她看向身後緊隨之人,面露慍色,他每日不離她,村民都當他們是夫妻,每日勸她夫妻當床頭吵架床尾和,她已不甚其煩。
“顏初,若我說不可,你當如何?”他微微垂首,嘴角輕揚,顏初嘴硬心軟,他早已知.
“小女子孑然一身,公子若想等報恩,恐怕得待來世了。”
“來世?何必等來世,以身相許便可?”他笑言,我已等過一世,今世再不可能放手.
“你!”她無語,只得快步前行,急欲甩開他,他出言輕佻早已不是一日兩日了。
他緊跟其後,見有村民路過,便放聲大喊:“娘子,為夫錯了!莫再不理為夫可好?”
一年後,村裡鑼鼓宣天,村裡人皆知顏初姑娘出嫁。
漣青公子原不是顏初姑娘相公,村民初聞,皆不可置信,但如今更多的是祝福,因為,今天便是顏初與漣青大喜之日。
木屋內,燭光輕曳。
顏初坐於床前,紅紗遮住嬌顏。
漣青挑起蓋頭,看著她映著紅光的臉,輕吻上前:“娘子,為夫終於等到你了。”
她是一枝桃花,開過了春夏,又熬過了秋冬,花開不敗,她苦苦追憶,為何她會如此倔強地不顧時令神的阻撓非要開花?
直到那白衣男子將她折下。
“秋日的桃花,”他湊近了嗅取香氣,“原來真有秋日桃花,娘有救了.”他愁眉輕展,將她放入懷中。
他的體溫隔著褻衣傳來,她感受著千百年來少有的溫暖,一滴晶瑩的淚不覺自花蕊中流出。
他把她交到一中年男子手中,中年男子頻頻稱奇,畢竟秋日桃花乃千年一遇的奇物,其藥效堪比還魂丹。
然而,桃花穩穩開在枝上,無論用什麼辦法都無法摘取,中年男子無奈地搖頭離去,只留下一句話:“花本應無心,可此乃有心之花,非其願不可摘,靈脩公子另尋他方吧。”
她看著他眼角有一行淚滑過,竟有一絲動容。
他將她置於書桌上的青花瓷瓶內,每日讀書習字之餘就這麼痴痴望著她,對她訴說他從小與母親一起的經歷。
她每日靜靜聽著他的傾訴,看著他為母親的病忙得焦頭爛額,她想幫他,可是,她也不知如何將自己的花與枝分離。
直到,他母親去世那天,他抱著她跪在靈堂前。
她曾為自己花開不敗驕傲了千年,這是第一次,她恨自己滿枝不落的花。
他靜靜地看著她,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墜入花蕊。
頃刻,花落。
她的腦海劃過一些零碎的畫面。
就是眼前這個人,上一世,他曾對她說:等我回來。
一等千年,她終於等到了他。
可是,花期已過,她不會再開花。
她曾是一隻九尾狐。
歷天劫時斷了三尾,因人類射獵所傷用了兩尾,為守護狐族用了兩尾,一尾是一命,她只剩兩條命。
族長萬般告誡她,切莫再接近人類,可她從來都不聽話。
皇家獵場上,他一箭射中了她,幸得她及時化形才免於一箭穿心,然而,仍是用了一條命。
他循血跡而來,發現了樹叢中一身白袍血染裙梢的她,她悽然望了他兩眼,而後昏厥在血泊中。
他不顧大臣勸阻將她帶回宮中,悉心照料不假宮人之手。
她悠悠醒來,卻並不看他,絕色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
他為討她歡心,每日往雪墘宮送各類奇珍異寶,每日為她蒐羅各類民間笑話。
她偶爾將目光投向他,他便開心得不像話。
他喚她雪兒。
他說,雪兒,陪朕一世可好?
他說,雪兒,今天又有人說雪兒的不是了,朕砍了他如何?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時間愈發地長了起來,只是從不回他一句話。
他說,雪兒,朕愛你。
她歪著頭看向他俊朗的眉眼,似不知其所云,只看他的眼角似有晶瑩的液體在閃爍,她俯身便吮上他的眉眼。
他一怔,隨即將她擁入懷中:就算天下人罵朕昏庸又如何,朕只要雪兒。
那一夜,她並未排斥他,與他相擁而眠。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兩人共枕。
夜半時分,刺客襲入雪墘宮,意欲弒君。
她以身擋劍,笑容悽悽,倒在他懷中。
他痛心狠絕,欲追上刺客將其千刀萬剮,她傾身挽住他的脖頸,輕吻上他的耳際。
她說,皇上,雪兒也愛你。
雪妃逝,帝王崩,祈國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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