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行散記(三)

作者·張俊珍

出了魯迅故里,直奔沈園。五分鐘的路程,抬抬腳便到了。

杭州行散記(三)

沈氏園

沈園又名“沈氏園”,是宋代一名沈姓富商建造的私家園林,也是紹興保存至今的眾多古典園林中唯一的宋式園林。

園中景緻錯落,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大片的荷葉簇擁在一起,遠遠望去,綠得讓人心醉。寫生的女子坐在亭子裡的長凳上,正在為筆下的景物著色。人亦是景,景亦是人。江南的美就美在那一灣水和那水裡映照的物與人。可惜我十幾年前就遊過蘇州園林,所以對沈園的景緻並不熱衷。來沈園,只為那一堵牆、一段情。

杭州行散記(三)

園中景緻

漫步園中,便覺得憂傷瀰漫在空氣裡。走不多遠即是孤鶴軒。孤鶴軒是為紀念陸游而建,兩邊柱子上懸掛一副對聯“宮牆柳一片柔情付與東風飛白絮,六曲欄幾多綺思頻拋細雨送黃昏”。細細一看,“雨”字卻多出了兩點,又是有意為之。那多出的兩點,如唐琬的眼淚,連綿不絕。

杭州行散記(三)

孤鶴軒

陸游與唐琬是表兄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婚後更是情意深重,如膠似漆。陸母看著兒子沉溺於情愛而忘卻了功名,多次旁敲側擊無果,又嫌棄唐琬三年不育,最後以死相逼。陸游雖千般不忍,萬般不捨,但終究是做了焦仲卿,聽從母命休掉了唐琬。唐琬臨行,送陸游斷腸紅,以示肝腸寸斷,陸游改名相思紅,寄予思念重重。

此後,陸游迎娶王氏,唐琬另嫁趙士程。本已陌路,何必重逢?心緒難平,情絲難斷。也許冥冥之中早已註定,十年後的某天,兩人在沈園偶遇,可惜佳人已伴他人側。往事悠悠,頓上心頭。相對無言,淚不住流。提筆寫詞一首,又如何訴盡心中愁怨?這一遇,紅了《釵頭鳳》,熱鬧了沈園,卻要了唐琬的命。

紅酥手,黃籘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唐琬再和一首,終難消抑鬱之情,積思成疾,化風而去。只可惜才女一生,為情所困,縱有趙士程百般呵護,也難忘與陸游恩愛往昔。女子重情,更重前情!十年之心痛,十年之相思,十年之強顏歡笑,均在這一刻傾瀉而出。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一個“錯、錯、錯”,一個“難、難、難”;一個“莫、莫、莫”,一個“瞞、瞞、瞞”;一個“十年離索”,一個“獨語斜欄”;一個“錦書難託”,一個“咽淚裝歡”。每每讀起,便沉重難安。新人在側,卻是舊人難忘。怨東風,憎世情,空有山盟淚不停。

杭州行散記(三)

一牆兩詞

不過是東風可惡,棒打鴛鴦;不過是情劫難逃,花敗葉落。這一首愛情絕唱,卻唱得如此悽婉傷心纏綿執著,引多少後人接踵而來詞前哀嘆。園中駐足,流水潺潺,亭臺古樸,三三兩兩的遊人悠閒而愜意,我卻彷彿看到陸游和唐琬從遠處走來,攜手遊園,把酒對酌,吟詩作詞。回神,卻是沈園一夢。世間傷情種種,唯此情引人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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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游與唐琬

古之“孝”道,本該提倡,無奈何強“孝”迫“孝”之舉,終遭詬病。魯迅之母強加魯迅以愛,致朱安一生不安;陸游之母執滅陸游之情,致唐琬含怨而去。子孝母,緣何母竟不愛子?愛子而傷子,不過是愛己!封建社會如此之母比比皆是,當今社會亦不乏見。睹前人之悲劇,思己之行徑,願世人再不做周母和陸母!


作者:張俊珍,繁峙中學教師,文學愛好者。

攝影配圖:張俊珍 朗誦:張俊珍 編輯:趙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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