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崢的困惑與他的解藥

徐崢的困惑與他的解藥

徐崢一直在為自己求解。這一次,他找到了答案。

01

黃浦江畔10公里外,有一條長度不足千米的安福路。兩旁的梧桐樹影婆娑,總有文藝青年在路旁的老洋房邊留影。

安福路是上海的話劇聖地,昔日上海青年話劇團、上海人民藝術劇院都駐紮在此。

1972年,徐崢出生在人藝劇院的隔壁老洋房。

咿呀學語時,母親每天晚上給他講《基督山恩仇記》,第二天他配上動作,講給幼兒園的小朋友聽。

四五歲時,只要《英雄兒女》裡“向我開炮”的聲音響起,他就一會兒跑這頭兒演壞人,一會兒奔那頭兒演好人。

高中他考到黎明中學,對面就是人藝。他時常給老鄰居捧場,曠課在一群談戀愛的情侶中看話劇。

1991年他考入上戲,別人交一個作業片段,他交三個,別人排一齣戲,他排兩出。

大四時,徐崢扮演《紅玫瑰白玫瑰》裡的龍套角色小裁縫,金星多年後對他說,當年那麼多角色,就記住這個小裁縫。

隨後他進入上海話劇藝術中心。劇場外的世界早已變化。

好萊塢大片呼嘯著進入電影市場。電視機、洗衣機、電冰箱取代了傳統“三大件”。比他低兩級的師妹李冰冰,通過一個廣告就掙了26萬。

他出演《股票的顏色》,獲得第十屆白玉蘭戲劇獎最佳男主角獎。導遊小姐姐們向遊客推薦,儂來上海不看徐崢的話劇,就等於是白來啦。

當時徐崢還排了一部戲《擁擠》,一個人在臺上表演了40分鐘的“擁擠”。臺下的觀眾越來越少。

有記者問他:

你為什麼要排這個戲?你想說明什麼?你覺得觀眾能看懂你的戲嗎?

徐崢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沒人看話劇了。當時的安福路,每到傍晚就陷入寂靜。《還珠格格》火遍全中國,老洋房裡的人都圍坐著,觀看阿哥格格紅塵作伴。

1999年,電視劇《春光燦爛豬八戒》的工作人員找到徐崢,希望他出演豬八戒。

徐崢心裡不是滋味,聽說女主角是《陽光燦爛的日子》裡的陶虹,他勉強接受了。

《春光燦爛豬八戒》受到各大電視臺的哄搶。觀眾按著遙控器不斷轉檯,劇情都能串起來。

進餐館吃飯,他被人叫:“你就是那個‘豬八戒’吧。”到銀行取款,工作人員說:“給豬八戒取錢”。

他想不通:我是要成為藝術家的人,怎麼就被定義成喜劇演員了?

徐崢的困惑與他的解藥

02

徐崢開始在喜劇里加入自己的佐料。

2011年,他看到一個綜藝節目的片段:一個打工妹,跳了一段非主流舞蹈,全場大笑。但打工妹解釋,她秀跳舞,只是為了給身懷肝癌的父親看,“讓父親開心”。

徐崢激動了,這樣的笑聲裡,有他想要的點。

一年前,他出演《人在囧途》。導演來自香港,對國內的春運文化“水土不服”,他作為主演,經常自己臨場修改劇本。

他決定按自己的意願說點故事。

網絡時代,本意“明亮”的囧,成了“無奈”的代名詞。徐崢覺得,這樣的囧,能帶來高級的笑聲。

他用好幾個月創作《人囧2》劇本,一家家找投資方,老闆們都選擇拒絕。徐崢心灰意冷,決定去泰國散心。

異域風景中,他腦海裡閃現出了《泰囧》的創意。回國後,他找到光線的王長田,一個人手舞足蹈演了20分鐘“徐朗”和“寶寶”。

後者決定投資,給了他3000萬,“你就折騰去吧”。

2012年12月12日《泰囧》上映。王長田在辦公室寫書法,一邊寫一邊默唸:要是能有四億就謝天謝地了。

到了午夜場,電影院裡依然都是觀眾,笑聲一波接一波。樓下是影院經理的辦公室。觀眾使勁跺腳,震得辦公室的牆皮掉下好幾塊。

經理回憶,上一次掉牆皮,還是《變形金剛1》播放的時候。

13日一早,數據出爐,《泰囧》首日票房達到3900萬。

電影院門口排起長隊,平時無人問津的第一排或最角落的票都被一搶而空。

微博上有人評價“看《泰囧》笑得從椅子上滾下來”,“笑得隱形眼鏡掉了”,“旁邊有個人一邊使勁笑,一邊拍我的腿”。

票房到4億的時候,王長田顫抖著給徐崢發了條短信:好像我們真的在創造歷史。

徐崢回覆:好像已經不是“好像”了。

業內驚呼,《泰囧》是一匹黑馬。它從同期的《十二生肖》、《大上海》中脫穎而出,然後超越了《畫皮2》創下的7.02億票房記錄。

甚至星爺的賀歲檔《西遊降魔篇》票房12.4699億,也未能追上這匹黑馬。

徐崢開始被稱為內地周星馳。《泰囧》上映後,觀眾都在問 :

幾個馮小剛+幾個陸川=一個徐崢?

網上有數不清的帖子,都在猜測徐崢的下個囧途去哪。

徐崢啞著嗓子跟人解釋,我就是想拍一個正常的電影,期待它有個正常的結果。

2015年初,為了《港囧》的劇本,徐崢與編劇束煥、趙英俊和蘇亮幾乎吵了半個月的架。《港囧》上映後,票房更高但爭議也更大。

徐崢意識到,《泰囧》的成功,就是因為觀眾渴望笑。《港囧》說的是中年危機,觀眾不想笑了。

觀眾的入口,與徐崢的出口之間,似乎總有點落差。

徐崢的困惑與他的解藥

03

笑星或藝術家,演員或導演,商業或現實……多年來徐崢穿梭其中,在一次次平衡中求解。

從《愛情呼叫轉移》,到自導自演的《泰囧》《港囧》,他把探索的領域延伸到婚姻、事業和愛情。

《無人區》的出現則讓人驚歎,他竟可以把人性中的貪婪與追逐名利,演繹得如此透徹。

有人說,徐崢變了,從自視甚高、傲慢的城市精英轉變到最原始的動物本性。

他覺得,關鍵在於對人的理解,“我對所有類型都感興趣,我更願意把點落到人物上去。”

這一次,他距離“解藥”越來越近。

有觀眾問他,《我不是藥神》是否與《達拉斯買傢俱樂部》相似。他說,不一樣。“中國故事就是中國故事”,他選取真實的事件,然後用善意去虛構出影片中的人物。

在清華大學的首映禮上,主角的原型陸勇與徐崢同臺。

早年間,前者身患慢粒白血病,為自己治病時,還從印度為國內患者帶回仿製藥,一度被指販賣“假藥”而廣受關注。

電影中,主角不再身患疾病,而成了一個藥販子。陸勇說,他能接受這種改編,電影一樣反映出了那個時代。

徐崢則對他說,“這部電影小人物的部分屬於我,英雄的部分屬於你。”

影片裡,處處可見這樣的平衡。它可以讓人沉重的喘不過氣,“人生只有一種病,窮病”,同樣可以為他們展示希望,“今後都會越來越好吧”。

20年後,徐崢似乎找到了1998年記者問他的三個問題的答案。

你為什麼要排這個戲?你想說明什麼?你覺得觀眾能看懂你的戲嗎?

電影上映後,韓寒發文稱,這是幾年來罕見的國產好電影:它不僅好看,還能反映人間的頑疾,推動社會的進步,而後者已是額外的榮光。

也有人說,《藥神》算得上徐崢的封神之作。

而他說,沒有神,只有人,“人性的光芒就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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