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臨喪屍末日,在人心的險惡與真誠里,要選擇朋友還是背叛自己

我面臨喪屍末日,在人心的險惡與真誠裡,要選擇朋友還是背叛自己

鄭介銘跳下車,前方兩個男人已經衝到了車頭處。他心裡暗暗祈禱,希望那兩個人不會有事——如果他們有事,就說明車頭也佈滿了喪屍,真的無路可退了。

地鐵的每一節車廂都很長,他經過1號車,從窗外看見車內一片混沌,紅綠混雜的血霧中,一群人彎腰撕咬著一具屍體,一個女人只剩一隻手臂遊蕩在窗邊,車頭處,幾隻“喪屍”呆呆的立在原地,等待著發現新的活人。

喪屍!?

鄭介銘腦海裡自然的迸出這個詞眼,這是一個只在電影裡接觸過的詞眼,難道這一切都真實地發生了?

他終於開始理解面前發生了什麼:“喪屍危機”真的出現在了現實中。

他立刻彎下腰,害怕那些“人”扭頭看見自己的身影,他心底裡還是牴觸“喪屍”這種描述,他寧願相信自己判斷錯誤了,寧願相信這些都是瘋掉的“人”!

前方兩個男人在車頭邊放慢了腳步,他們是“活人”,在鄭介銘心中,這個詞是那麼溫暖和舒適。

矮個子的男人猛地回頭,確認鄭介銘也是“活人”,擺著手招呼他過來。

鄭介銘彎著腰跑到二人身後。

“怎麼停了?”鄭介銘壓著喉嚨小聲發問,一邊沿著隧道望去,遠處一片應急燈弱弱的亮光,那是下一個車站。但是隧道略有弧線,他看不見站臺的情況。總的來看,他覺得前面很平靜。

“小聲點。不敢走了。”另一個男人留著短寸頭,半蹲著,回頭瞟了鄭介銘一眼,繼續謹慎的朝前張望。

“為什麼?”

“前面有東西啊!”短寸頭說著。鄭介銘心中一緊,再度仔細搜索隧道的每一個暗處,依然什麼都沒有發現,他心裡想著,後面也他媽有東西啊!

“什麼東西?”

“不知道啊,也是人吧?閃了一下就不見了啊。”短寸頭充滿了焦慮,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往衣服上一抹。

那就是喪屍了,說明前方站也有危險。鄭介銘心想。

矮個子守在鄭介銘身後,朝後方張望著,猛地向後一退,撞到鄭介銘的後背。

“快...快...快跑...啊...”矮個子聲音不住的顫抖,一把抓住鄭介銘的手臂,鄭介銘覺得他的手臂又溼又潮。回頭一看,陸續有幾隻“喪屍”從窗口跳了出來,不,應該說,是爬到窗沿,失去平衡摔了出來,頭朝地腳朝天栽在地上,然後再緩慢的找回平衡,從地上爬起來,有的手臂向外彎曲著,顯然已經摺斷了。新的“喪屍”跌落下來,砸在前者的腦袋上,一同翻滾倒在地上。它們扭曲的身體,讓鄭介銘更加確認,這是一群噁心的喪屍。

“額...額...跑…”矮個子不停的從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的向後退,鄭介銘和短寸頭趕忙蹲下,一人扶他的後背,一人捂他的嘴。六隻眼睛緊緊的盯住那些不斷砸落、爬起、徜徉的喪屍,一點一點的向後蹭,生怕驚動它們。

一隻穿著裙子的喪屍扭了扭脖子,向他們這邊一步一步僵硬的挪動過來。車廂裡綠色的光映在它臉上,紅唇美瞳顯得十分奪目。美女啊!女神啊!別再過來了!求求你,轉身回去吧!鄭介銘心裡默唸著。

“嗯...呃呃...”矮個子擠出短促相連的鼻音,眼珠子睜得老大。女喪屍似乎察覺了什麼,停下了腳步,朝車廂裡張望。

對,對,回去吧,往回走,車裡去。鄭介銘迫切的想著,他的手已經被矮個子的後背浸溼了。

我面臨喪屍末日,在人心的險惡與真誠裡,要選擇朋友還是背叛自己

又一隻喪屍從窗口掉落,女喪屍擺了擺腦袋,往回轉身,鄭介銘和短寸頭如釋重負,抓著矮個子就往車頭前面拖,正在著兩人毫無防備的時候,矮個子突然放聲慘叫,左手手肘向後一擺,掙脫二人,翻身起立拔腿就朝前方車站跑。鄭介銘右臉重重的捱了一記肘擊,一頭翻倒在鐵軌上。

喪屍們聽見這聲食物的慘叫,紛紛轉身、起立,紅眼睛放出凌厲的兇光,穿裙子的女喪屍扭過頭,發出猙獰的一聲吼叫,徑直向矮個子發動追殺。短寸頭眼疾手快,提著鄭介銘的兩腋就往車頭前面拽,鐵軌邊的釘子颳著鄭介銘的後背,他咬著牙一點也不敢發出聲音,兩人俯身低頭,憋了一口氣。女喪屍快步經過他倆,視線左右掃了一下,立刻以更快的腳步向矮個子奔去。隨後,十多隻喪屍蜂擁經過二人身邊,追向矮個子。

可憐的矮個子一邊驚恐的慘叫著,一邊拖著溼漉漉的長褲向前奔跑,他已經嚇尿了。他聽見後方一群喪屍吱啦亂叫的朝自己追來,早已六魂無主。前方車站,應急燈的亮光看起來還很明亮,希望!他加快了腳步,如同短跑選手發動百米衝刺,十米!五米!撞線!矮個子終於跑到站臺旁邊,他大聲對站臺呼喊著。

“救命!救我!!!救!救…”

站臺上,一股一股的喪屍們正在啃食著新鮮美味的早餐。他聒噪的求救聲吸引了它們的注意,紅色的眼睛不約而同的朝向了他。

鄭介銘和短寸頭遠遠望著矮個子,他們聽見矮個子呼喊的救命聲戛然而止,數秒種後,他們看見站臺方向,那希望的光芒中衝下來黑壓壓一片喪屍,與追擊的喪屍一起,將矮個子撲倒在黑暗中。

前後無路可逃了?鄭介銘一陣耳鳴。他預感自己就要死在這黑暗的地鐵隧道中。短寸頭左右張望,確認周圍喪屍已經跑開,使勁掐了一下鄭介銘的人中,俯身貼著耳朵輕輕發問。

“走?”

走!既然還活著,就不能坐以待斃!短寸頭這一掐讓鄭介銘清醒了過來。他向短寸頭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的精神還沒被擊垮。

短寸頭蹲在地上,朝列車另一個側面挪去。鄭介銘恍然大悟,他們剛才是打破列車左側的窗玻璃跳下來逃生的,那麼列車右側應該還是相對安全的。而且,如果能到達對向隧道,或許能夠逃過一劫?

二人一路向前安靜的挪動。鄭介銘覺得自己衣服摩擦的聲音太明顯,這才發現警報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

短寸頭低著腦袋蹲著向前蹭。鄭介銘緊緊跟在後面,不住的向後張望。還好沒有被發現,他暗自慶幸著。喪屍的低吼聲從車對側傳來,有喪屍時不時拍打著車體,二人便停下腳步,等拍打聲停止後再繼續前進。

二人走到第6節車廂,短寸頭停下腳步。

“前面全是喪屍,完全沒辦法通行啊。”

“這裡也沒有通往對向隧道的入口。”

“只能停下了。”短寸頭猛地跪在了地上,不動彈了。

“怎麼了?”

“他娘啊,腿麻了。”短寸頭搖搖頭,手不斷摩挲著小腿。

“額,我去,我也是。”剛才兩個人一直蹲著走,精神高度緊張,誰也沒留意,這會停下腳步稍微舒展了一點,血液回湧,兩人都動彈不得。

“確實沒得走了,兩頭都有喪屍啊。”鄭介銘探頭確認了前方的狀況,從車廂到隧道遠端微弱的亮光處,分佈著大量喪屍,沒有直接過去的可能性。

“哎,現在困住了。”短寸頭的腿已經恢復,他坐在地上,頭靠車廂,無計可施。

“也不知道地面上什麼樣。”

“估計就是地面上來的。現在想出去,就得經過車站,那就是當糧食。”

“會有人來救麼?”鄭介銘掏出手機看了看,無奈,依然毫無信號。

“我看懸,站臺沒動靜,只怕地面比這裡還混亂。”短寸頭對外界搭救絲毫不報希望,沮喪的低下頭,不住的撓著頭皮,一籌莫展。現在他們兩端站臺、列車對側都佈滿了喪屍。

一個小時捱過去,鄭介銘小聲問。

“哥們,怎麼稱呼。我叫鄭介銘。”

“雷洋。”短寸頭側著腦袋看了看鄭介銘。

“剛才那個矮個子,你認識他?”

“不認識,只是一道跳下來的。”

“家在附近?”

“是啊,不遠。不知道家裡情況怎麼樣啊…”雷洋嘆了口氣,他一直側著腦袋,觀察車尾處喪屍的動態,那群喪屍漫無目的走來走去,並沒有發現他倆躲在車廂後婆娑細語。

“妻子?孩子?爹媽?”鄭介銘繼續發問,他注意到雷洋滿臉焦慮。

我面臨喪屍末日,在人心的險惡與真誠裡,要選擇朋友還是背叛自己

“妻子。孩子。才12歲。爹媽在南省。”雷洋腦海裡浮現出妻兒緊抱在一起,躲在屋裡的畫面,他心裡想著,只要能讓自己到娘倆身邊保護她們,就是殘廢了也願意。啊不,如果殘廢,我怎麼照顧她們娘倆。

“他們不會有事的。”鄭介銘安慰著,他想了想自己,自己12歲父親就犧牲在戰場上,母親隨即失蹤。自己唯一的至親就是目前遠涉重洋的姐姐。

姐姐…

“想出去麼?”

“肯定啊!當然想。”雷洋覺得這個問題很多餘。他從懷裡掏出錢包,錢包裡鑲著一張全家福。

鄭介銘湊過腦袋,也看了看照片,畫面中雷洋依然是短寸頭,女人長著瓜子臉,面龐娟秀,身邊的男孩長得十分機靈,左臉有一顆特別明顯的紅痣。

雷洋仔細的端詳了一陣,迅速收好,扭頭繼續警覺的望著喪屍的動向。

鄭介銘不再說話,只是抬頭注視著隧道頂。手裡摩挲著那把紅色的消防錘。

“突圍吧。”又過了三個小時,口乾舌燥的鄭介銘發出提議。

一片安靜。

“怎麼突圍?”雷洋愣了好一會,轉頭問鄭介銘,雷洋也已經感到快虛脫了,四個小時沒有補充一滴水,他覺得頭一陣一陣發暈,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上面通風管不知道能不能走?”鄭介銘一直盯著隧道頂的通風管,隧道並不高,方形的通風管道看外形完全能夠容納一個人進去,通風管下方,每隔一段距離就開設了一個黑色的網狀出風口。而最近的出風口恰好在6號車頂正上方。

“如果打不開,就會被包圍。”雷洋仔細看了看出風口,能不能輕鬆的卸下來入口的鐵網,能不能鑽進去,裡面的空間夠不夠,全都是未知數。

“喪屍應該爬不上車頂,要不要跟我賭一把?”鄭介銘內心也並不是十分有把握,目前的處境下,他們不動,喪屍也並沒有發現他們,如果輕舉妄動了,恐怕反倒會被發現。但如果一直耗著,被喪屍揪住、餓暈、渴死都是遲早的事。鄭介銘已經暗自下定了決心,他要逃出去,無論如何不能留在這漆黑的隧道里。現在他只需要雷洋也下定決心,一起擔起這份沉重的壓力,逃出生天。

雷洋的內心一片翻騰,他被突圍的想法牢牢的抓住了。如果能夠出去,我就有希望見到老婆和小雷了,但如果一直留在這裡,現在都已經快筋疲力盡了。如果上不去或者打不開呢?車頂挺高,喪屍應該爬不上來吧?這小子應該靠的住。媽的,幹!

強大的求生渴望讓他倆下決心鋌而走險。

“幹!”雷洋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儘管他口腔裡已經乾的沒有多少水分了。

鄭介銘兩眼放光,一陣熱血湧向腦海。兩人退到5、6車廂結合部外,直起身。地鐵車廂不同於火車,結合部沒有向上攀爬的梯。鄭介銘蹲下,直起身子,示意雷洋踩著自己肩膀上去。

雷洋點點頭,踩上鄭介銘的肩膀,兩手扶著車廂,他感到自己被鄭介銘往上一頂,兩手夠到了車頂,兩臂發力,爬了上去,隨後他趴在車頂,向下伸出右手,準備把鄭介銘拽上來。

鄭介銘將鐵錘放入口袋,咬咬牙,尋著車廂邊緣突起的部件,稍微借力向上攛,但沒能抓住雷洋的手,墜了下來。他活動活動手腕,再度向上發力,一把抓住了雷洋的右手,隨後踩住突起的部件上蹬,左手總算攀上了車廂上沿。雷洋緊緊趴在車頂,用力將他握住上拉,兩人終於爬上了6號車車頂。到了高處,他們清楚地看見,幾十只喪屍在車尾方向的隧道處遊蕩。而車廂對面,1、2、3車廂側面已經密密麻麻堆滿了喪屍。

“不好爬啊。”雷洋回了口氣。

“好事,活人都這麼難爬,死人量它們也上不來!”鄭介銘對突圍越發充滿信心。

兩人慢慢爬到通風口下方,通風口離車頂並不高,坐在車頂就能夠到出風網。出風網是鐵質的,接口處有一圈兩釐米口徑的螺絲,他們逐一卸下,小心的將螺絲放在車頂。

網卸不下來!他們已經將所有螺絲卸下,網依然紋絲不動。

“使勁拉!”雷洋兩手拽著鐵絲網,向下硬拽,兩個人幾乎將全身力量加在上面,鐵絲網發出尖銳的咔咔聲,但是依然拉不下來。他們看見有的喪屍猛地回頭,紅色的眼睛像雷達一樣朝他們這邊搜尋。

“再掰一掰試試!”鄭介銘快速觀察著,他發現鐵絲網與通風管體有幾處焊點,他抓著鐵絲網側面,試圖將焊點拽開。這一掰發出更大的噪音,有的喪屍已經注意到兩個活人在車頂的動靜,一隻喪屍發出惡犬一般的低吼聲,衝向車廂,重重撞在車體上。

“你有個錘子,看看能不能撬開!”鄭介銘經雷洋提醒,趕緊掏出錘子,將錘柄伸過孔洞,開始用力撬。

“艹!這他孃的也沒用!他們這群雜碎不維修清理麼!焊這麼死幹什麼!”鄭介銘開始感到焦躁,他眼看著喪屍們已經呱噪著圍到車廂周圍,使勁拍打著車體,試圖爬上來,指甲狠狠地抓著車廂鐵皮,發出瘮人的聲音,令他直起雞皮疙瘩。

“砸?反正雜碎們爬不上來!”雷洋提議,他們已經沒什麼退路了。

鄭介銘點點頭,揚起右臂狠狠的擊打焊點,隧道里發出巨大的撞擊聲,如同新年的鐘聲,這聲音有節奏的、連貫的、急促的迴盪在隧道里,與回聲混雜在一起。

喪屍們怎麼可能聽不到這種聲音,雷洋咬著下唇,眼睜睜看著大量喪屍從地鐵站湧來,覺得自己後背有千萬條蟲子在爬,他稍稍屈了屈膝蓋,才穩住了身體重心。

“我艹!鄭介銘!快看!”雷洋左手拍拍鄭介銘的後背,顫抖著低聲說著。

“怎麼?還沒弄開呢!”鄭介銘猛地一回頭,卻看見他最難以理解的一幕——數只喪屍已經爬上了車頂,從大概2、3車的車頂向他們狂奔而來!!

“它們怎麼上來的!?”鄭介銘只覺得腦袋發麻,眼前發白,隨後開始更加用力的猛擊焊點。

“艹!!!沒用,弄不開啊!!”鄭介銘用力又是一錘,塑料手柄咔的一聲斷成兩截。手柄斷裂的聲音在鄭介銘聽來,那麼尖銳刺耳,他抓著半截的紅色破塑料,凝固在隧道半空。

“你怎麼不砸...”雷洋焦急的回頭,看見了這半截錘柄。

完了,雷洋腦海裡同時浮現這個字眼。他望了望車廂周邊,已經圍滿了喪屍,跳下去也是絕對不可能的,前方車頂,喪屍朝他們跑來。四面被圍,他已經做好了死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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