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大家知道,東漢末年,天下大亂,曹操挾天子以令不臣,這位天子就是漢獻帝,他是一位生於亂世,被挾持一生,毫無實權的皇帝,也是一位忍氣吞聲,想有所作為卻被斬殺於萌芽狀態的皇帝。觀劉協生平,臨事怯懦,全無擔當,比之尚肯血性一搏的曹髦相差甚遠。歷史上多少人對其的泛濫同情,僅僅是衝著“漢朝末帝”這個身份去的?

然而,曹操自己的子孫,卻也重複了漢獻帝的命運。這個皇帝就是曹髦。

三國後期,魏國稱霸,曹氏家族廢除了傀儡漢帝,登上王位。可沒過多久,風水輪流轉——司馬氏家族又搶奪了曹氏天下,新的傀儡皇帝曹髦(máo)誕生。

但這個傀儡皇帝有點不一般的是,他不甘心就這樣恥辱地活著。他心繫百姓,勤儉施政,在有限的空間裡以“仁”治天下。為了君王的尊嚴,更奮起反抗,力圖擺脫權臣司馬昭的控制。

這一路,曹髦走出了一首悲壯之歌,拼死一搏的他,不愧為曹操的後代。

初上王壇時:

言行得體

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三國後期的魏國,政治風雲變幻。在魏明帝曹睿死後,其年僅8歲的義子——魏少帝曹芳繼位。而權臣司馬懿則通過“高平陵之變”,剷除了大將軍曹爽的勢力。而後,司馬氏家族開始專擅朝政。

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司馬懿死後,其子司馬師和司馬昭兄弟仍然獨霸朝堂。後因魏少帝與大臣李豐、夏侯玄、許允等人密謀,欲除掉司馬氏兄弟,但密洩事發,司馬師便以郭太后的名義廢黜魏少帝,一時頗有自立為王之意。

後來,在郭太后的堅持下,司馬師立魏明帝的侄子——東海定王曹霖之子,年僅14歲的“高貴鄉公”曹髦為帝。

自從走上歷史舞臺起,曹髦就從未令曹氏家族失望過。

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剛即位時,雖然曹髦年少,但卻有著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當他抵達魏都洛陽時,大臣請其住在舍前殿,可他說:那是先帝的住處,自己不應住,於是住到了西廂房;

次日凌晨,他進城時看到群臣們都跪在城門口迎接他,他馬上要下車回禮,司禮官說:“禮,君不拜臣”。他卻說:“我還沒有登基,仍是人臣”,於是向群臣們回了禮;

當他到達皇宮門前時,又“止車下輿”,司禮官說:“天子的車駕可以直接入宮”,但他說:“我受皇太后徵召,還不知是什麼事”,於是步行到了太極東堂“見於太后”。

如此幾件事情,既可見曹髦得體的言行,這背後更是其對曹氏家族正統地位的維護尊崇之意。其言行舉止深得朝臣們的稱讚,史載:“百僚陪位者欣欣焉”。

即位施政後:

仁政與才情

曹髦為帝后,很是有一番作為。他提倡節儉,關心百姓和將士們的疾苦,並實行了一系列“仁政”措施。

首先,他下令減少宮廷開支,罷“百工技巧靡麗無益之物”,並派大臣微服私訪,考察各地風俗,慰問百姓,還處罰了失職官員。

同時,他還多次下詔哀悼、撫卹傷亡的將士,“慰恤其門戶”,免除其一年的賦稅差役。而對於那些叛逃將士的家屬,按法本應“連坐”,但曹髦卻下令“皆特赦之”。

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除了政治作為突出外,曹髦還有著很高的文學才情。他曾經在太極殿東堂與群臣“並講述禮典,遂言帝王優劣之差”,講的頭頭是道,使得“髃臣(肱骨之臣)鹹悅服”。

後來,曹髦更是“幸太學,問諸儒”,與淳于俊等諸“博士”研討《易經》、《尚書》和《禮記》的利弊。因其闡述的觀點新穎,使得“諸儒”們佩服有加。

而他繪製的《祖二疏圖》、《盜蹠圖》、《黃河流勢》等眾多畫作,則被唐代張彥遠所著的我國第一部繪畫通史《歷代名畫記》評為:“曹髦之跡,獨高魏代”。

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據記載,司馬師曾私下問親信:“上何如主也?”魏晉名將鍾會如實回答說:“才同陳思,武類太祖”。即曹髦的文才如同曹植,而武略則類同曹操。

司馬師聽後,雖有不爽,也只能違心地說道:“若如卿言,社稷之福也”。《三國志》的作者陳壽也說曹髦:“才慧夙成,好問尚辭”,有魏文帝曹丕的風範。可見,曹髦能力和才情在當時就受到人們的讚揚。

可是,這樣的人才,實在並非司馬氏家族所需。當他們注意到曹髦的出眾之日,也正是他們要削弱甚至剷除曹髦之時。

主弱臣強下:

忍辱負重

所以,縱有滿腔才幹,曹髦也是生不逢時——因為,歸根到底,他雖身為皇胄,又貴為皇帝,卻只是個司馬師操控下的傀儡而已。

可是,不想就此成為歷史悲哀小丑的曹髦,卻有著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他要恢復皇家的權威,他要重新執掌天下,他有這樣的才情,也有這樣的勇氣和能力。

但曹髦也知道,他現在最需要的,是韜光養晦。所以,當司馬師提出要享有“假黃鉞,入朝不趨,奏事不名,劍履上殿”的特權時,他同意了。

好在沒過多久,司馬師病重身亡,其弟司馬昭接掌了權力。

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當司馬師的死訊傳到宮中,曹髦大喜。他立即詔令司馬昭留鎮許昌,同時又令尚書傅嘏“率六軍還京師”,想要藉機重掌大權。但司馬昭識破了其計謀,迅速帶兵回到了都城洛陽。

從此,司馬昭獨掌大權。計劃失敗的曹髦,又不得不開始新的忍辱負重的生活。

司馬昭掌權後,對曹髦更加頤指氣使,他規定:朝中的一切事情都要向他彙報,由他裁決,並要求“位為相國,封晉公,加九錫”。這實際上,等同了皇帝身份,只不過差個名號而已。

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公元257年,鎮守淮南的徵東大將軍諸葛誕,起兵反抗司馬昭專權,結果卻被迅速平定,曹髦仍然是“籠中鳥”般的傀儡皇帝。

可這次起兵的結果,卻是大大激發了曹髦的反抗之心。他藉著當時民間謠傳被視為祥瑞的“龍”時常出現在水井中一事,如此說:“龍者,君德也。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數屈於井,非嘉兆也”。甚至於,他直接寫了一首《潛龍》詩,將自己比作一條受泥鰍、黃鱔欺負而受困的龍。

箇中心情,朝野自然知曉。被諷喻的司馬昭,更是“見而惡之”,甚至在朝堂上訓斥了曹髦。

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這一次,曹髦“見威權日去,不勝其忿”。他決定,要用鮮血和生命捍衛其大魏天子的人格和尊嚴。於是,他召來比較信任的尚書王經、侍中王沈、散騎常侍王業等人,哭著說:“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我不能坐等著被司馬昭廢黜和羞辱,今天就要和你們一起去討伐他。”

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王經等人一聽,嚇壞了。先是王經勸道:春秋時期,魯昭公不滿季氏當國,起兵討伐,結果“敗走失國,為天下笑”。現在司馬昭獨攬朝綱已經很長時間了,官員百姓都願意為他而死,而陛下“兵甲寡弱”,沒有什麼可以憑藉的,我們怎麼去討伐他呢?這就像是一個人想治病,卻方法不當,反而“禍殆不測”,請陛下三思啊!

但曹髦卻從懷中掏出早已寫好的詔書扔到地上,說:我已經決定了,即便是死,又有什麼可怕的?更何況還不一定死呢!今天一定要去討伐司馬昭!

沈、業二人見事已至此,擔心受到牽連,就請王經和他們一起去向司馬昭告密。但正直的王經斥責了他們,那二人竟就此跑了。

於是,公元260年,曹髦正式走上了充滿血性的、慷慨激昂的反抗權臣司馬昭之路。

見酷於權臣:

慷慨反擊英勇戰死

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接下來,在稟告郭太后之後,曹髦“遂拔劍升輦……擊戰鼓,出雲龍門”。他獨自帶領著一群由“僮僕數百”組成的“軍隊”,“鼓譟而出”,去討伐手握千軍萬馬的權臣司馬昭。

此時,“暴雨雷霆,晦冥”。曹髦剛出宮門,就遇到了司馬昭的弟弟——屯騎校尉司馬伷。可誰能想,曹髦手下的人士氣很足,一頓呵斥下,司馬伷竟嚇得趕緊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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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時,司馬昭的心腹親信——中護軍賈充已經帶領軍隊趕到,並馬上向皇帝的“軍隊”進攻。很快,“帝師潰散”,曹髦親自揮劍拼殺並大喝:“吾乃天子也!”軍士們見皇帝在衝鋒,一時驚慌失措,紛紛後退,史載:“猶稱天子,手劍奮擊,觽(部隊)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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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時刻,賈充手下的小軍官——太子舍人成濟問賈充:“情況緊急,怎麼辦?”賈充答道:“司馬公養你們這些人,就是為了今天,沒有什麼可遲疑的。”成濟略一考慮,說:對。於是“乃抽戈犯蹕,刃出於背”。一下子就把曹髦的前胸給刺透了,倒下車來。

曹髦死時,年僅20歲。

對於此事,《魏氏春秋》還有記載說:當時賈充的軍隊在曹髦命令下,本來已放下了武器,“大將軍士皆放仗”。可賈充急呼成濟和其哥成倅,說道:“如果今天司馬公失敗了,我們這些人還會有好下場嗎?你們為何還不出擊”?結果,曹髦就被成濟一矛刺死。

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當司馬昭聽說曹髦被殺後,竟裝模作樣地“自投於地”, 痛哭著說:“天下人會怎樣評價我呢?”隨後,他處死了成濟,並誅滅其三族,以塞天下之口。同時,他以“教唆聖上、離間重臣”的名義殺死尚書王經,但卻將告密者王沈封為安平侯,而且仍然袒護並重用著心腹親信賈充。

同樣是傀儡,各自的表現卻截然不一樣

之後,司馬昭又脅迫郭太后下旨,說已故的曹髦“情性暴戾,日月滋甚”且“悖逆不道,而又自陷大禍”,褫奪了曹髦的皇帝名號。最後,僅以“高貴鄉公”的名義,用“下車數乘,不設旌旐”的簡陋葬禮,將其葬於洛陽西北瀍澗之濱。

公元265年,在曹髦死後的第5年,司馬昭之子司馬炎廢掉了曹魏最後一位皇帝曹奐,建立了晉朝。

雖然曹魏江山的時間不長,但這位傀儡皇帝的血性和才志,就此被史書長存。唐代詩人王勃說曹髦:“其雄才大略,經緯遠圖,求之數君,並無取焉”;晚清著名文史學家李慈銘則說:“高貴賢明好學,見酷逆臣,亦古今所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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