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與毒癮搏鬥,他們是這麼贏的?

6月26日,國際禁毒日。國家司法部舉辦的司法行政戒毒新聞發佈會上,有一組數據令人深思——自2008年《禁毒法》實施以來,全國已累計收治強制隔離戒毒人員130萬餘人,目前在所人員近24萬人。與毒品對抗,是一場需要全民參與的戰爭。近日,今日女報/鳳網記者特別採訪了三家位於長沙各區的戒毒機構,用一個個小故事記錄下吸毒者向死而生的戒毒故事......

看到“鬼”的女孩

開門,關門……連續穿過5道鐵門後,記者進入了自願戒毒康復中心的4樓。6月25日,盛夏的長沙暑氣蒸人,年輕男性患者索性光著膀子,三三兩兩聚在病房外的大廳裡看電視,屏幕裡,汪峰正聲嘶力竭地吼著《怒放的生命》。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溫素芬正坐在大廳最裡面,與女孩于敏(化名)談心。在完成了每天例行的查房、檢查、發藥工作後,針對部分患者進行心理疏導和干預,也是戒毒治療的重要手段之一。

溫素芬所坐的位置,很有講究。她所在的位置在大廳一端,這能讓她在談話的同時,餘光能清楚地看清大廳裡每一名患者的狀態和動作,從而迅速作出判斷和反應——包括是否需要向門口的保安人員求救。這也是他們有過切身教訓後,慎重考慮的結果。曾經有一次,溫素芬在看到一名患者趴在桌上,她上前關切地查看詢問,結果,這名有“被害幻想”的患者突然跳起身來,一把扯住溫素芬的頭髮,幸好保安及時將他拉開。

幻想、幻覺、幻聽、妄語……這些都是吸毒者——尤其是新型毒品吸食者常常出現的症狀,溫素芬說,因為吸毒導致大腦神經遭受損害,大部分患者剛進來時,都有這些精神症狀。

于敏就是因為出現了幻覺,被父母發現了她吸毒的事,而被送到這裡。

26歲的于敏已經有10年“毒齡”,最早的時候,她跟朋友在娛樂場所吸食K粉(氯胺酮)。有一天,一個朋友的姐姐帶來了“新貨”,“她們告訴我(吸)這個可以減肥”。

後來于敏知道,“新貨”的俗名叫冰毒。但等她知道時,她的大腦,已經被這個化學名稱為甲基苯丙胺的“鬼”所牢牢控制,“慢慢發現情況不對了,有時候明明是大白天,我也覺得房子裡陰森森的,‘有鬼’。晚上更害怕,總覺得自己‘看到鬼了’”。

絕望的于敏甚至在床頭擺上“照妖鏡”,想趕走“鬼”,但這從香港影視片中學來的“套路”並沒有緩解她的症狀。終於,2014年,父母發現了于敏的異常,而此時的她,已經被“鬼”折磨得幾近精神崩潰。

向死而生,与毒瘾搏斗,他们是这么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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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食K粉,

他的大腦萎縮了

失意的人往往更容易通過吸毒來排解苦悶?事實並非如此。

來到湖南省腦科醫院戒毒中心,該科副主任楊棟告訴記者:“在這兒,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也不乏成功人士。”

楊棟印象最深的一名患者,就是湖南某地級市一位小有名氣的房地產老闆劉豐(化名)。

“由於長期大量吸食K粉,他變得特別偏激。”楊棟說,當年,劉豐被家人強制送醫後,曾堅持稱自己沒病,對醫生的治療方案不認可,不僅強行出院,甚至威脅醫生:“你敢限制我的自由,出去後我一定弄死你!”

由於醫院並非強制戒毒機構,楊棟只能讓劉豐出院。之後,劉豐去了北京協和醫院檢查,通過腦部CT發現,吸毒已導致他出現腦萎縮。

得知這一情況,劉豐嚇壞了。無奈之下,劉豐又回到湖南,找到楊棟,希望醫生能“給條活路”。就這樣,劉豐積極配合戒毒治療,最終擺脫了毒癮。臨出院時,楊棟一再叮囑劉豐,戒毒不是一勞永逸的事,一日吸毒、終身戒毒,尤其切記要遠離“毒友圈”。

“沒多久,他果然又來了。”楊棟說,“我當時很沮喪,以為劉豐沒能抵擋住誘惑復吸了,又來找我治。”

結果,劉豐揮揮手,身後兩個哥們低著頭,迎上前來。

“楊醫生,這兩個是以前跟我一起吸毒的‘兄弟’,已經吸得傾家蕩產,人不人鬼不鬼了,我把他們交給你治,醫療費我全出!”原來,劉豐這次是為了幫助他的朋友戒毒而再次找到楊棟。

而讓楊棟更為感動的是,除了承擔“兄弟”的戒毒費用,劉豐還對他們承諾:“只要成功戒掉毒品,我支持你們每人100萬元創業資金,重新開始生活。”

後來,在楊棟的精心治療下,劉豐的兄弟們也都成功戒掉了毒癮。前不久,楊棟來到劉豐所在的城市,劉豐專程趕來與他見面。當楊棟問起那兩個兄弟的近況時,劉豐高興地說:“他們現在過得很健康,吃了虧,現在都知道要努力打拼創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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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辦紅白事,

都會約著一起吸毒

現在自願戒毒康復中心收治的患者,大部分為新型毒品吸食者。在工作人員、禁毒志願者陳敏看來,相較傳統毒品,新型毒品成本不高,但是隨著吸食者耐受性的提高,以及毒品對大腦中樞神經系統日積月累的破壞,最終對家庭和社會造成的危害令人恐懼,“近年來頻繁報道的毒駕、因吸毒產生幻覺導致的弒殺父母妻兒、砍傷無辜民眾幾乎都是新型毒品惹下的禍端”。

“新型毒品在KTV、酒吧、聚會、朋友明星名人圈子隨處可見,青少年的好奇心,以及易受‘朋友義氣’、亞文化的影響,讓他們對新型毒品的警惕性越來越低。”陳敏告訴記者。

18歲的龍洋(化名)是目前在康達自願戒毒康復中心接受治療的最年輕的患者,在被父母送來這裡之前,他還是一名高二的學生。今年3月,他和之前的初中同學在一起玩時接觸到冰毒。

吸完之後,很快,龍洋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四肢身體都有麻木的感覺,慢慢頭開始發暈,人也開始興奮起來,“吸完後我三天三夜沒有睡覺”。龍洋告訴記者,他這些同學們早已輟學,也沒有正經工作,“就跟著一些‘老大’在外面鬼混,打架收賬,一有錢就湊在一起吸毒”。

陳敏告訴記者,除了向大眾化和低齡化發展,新型毒品還有農村化的趨勢。

“在我家鄉的農村,有些人辦紅白事,都會約著一起吸個毒,發毒品就像發煙一樣。”更讓陳敏感到難以置信的是,在某些農村地區獲取毒品相當容易,“打個電話,半個小時就有人送到,比外賣軟件還快。”甚至有的麻將館、賭場還免費提供毒品,“吸了(毒品)之後人會極度亢奮,可以連續賭個兩三天。而且吸毒後會讓人非常自負,對輸贏無所謂,以往(沒吸毒時)輸個幾千塊錢會心疼,吸毒後可能輸個幾萬塊都不在乎”。

向死而生,与毒瘾搏斗,他们是这么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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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品是可以戒掉的

復吸有一個規律,就是隨著時間延長,操守保持率下降,也就是復吸率上升。復吸有很複雜的原因,比如出去後是否又進入“有毒”的環境;家庭方面是否給予足夠支持;當地政府、社區、街道辦對這樣的人是否關懷、幫助,是否有監管;戒毒人員出去後能否找到工作、有正常收入,過上正常生活。這些對於復吸率影響很大。

26歲的年輕女孩于敏,已經是第四次來到康復中心。此前,她因為在某明星的演唱會上又聯繫上了“毒友”,步入復吸泥潭。

在陳敏看來,導致復吸有很多因素,“戒毒動機、戒斷反應、心理渴求、家庭社會因素、生活環境、‘毒友’圈子,像戒毒者身邊佈滿的地雷,一不小心就被引爆”。他堅信,沾上毒品後可以經過治療痊癒,儘管這個過程可能很艱難,但“毒品是可以戒掉的”。

《2017年中國毒品形勢報告》顯示的數據支持他的觀點,報告顯示戒斷三年未發現復吸人員167.9萬名。

戒毒確實是一項長期工作,一日吸毒、終生戒毒。這需要全社會整個系統的治理和參與,不只是個人問題,也是一個社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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