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原諒那個「私通」而來的媽媽

情感|原谅那个“私通”而来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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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兩年前九月的一天晚上,我接到家裡來的電話,我爸急性腎衰竭,輾轉多處治療,專家說,他的症狀疑似尿毒症。

那時我正在馬來西亞,我一路風塵僕僕回國,趕到醫院,病房內,有個女人哭得很傷心。推開那扇門之前,我的手在微微顫抖。然後我笑著走了進去。

看到我,他們又意外,又驚喜:“楊子,你回國啦?”

我幸災樂禍地說:“首先,恭喜你得病。其次,”我轉向他老婆,也就是我以前喊“媽”的那個女人:“你們沒錢治病了吧?你下跪認錯,態度好點,我就救我爸的命。”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們看我的眼神,那眼神裡,夾雜著痛苦、無奈、生氣、委屈……

王曉雲二話不說就往下跪,我爸大喊著拔掉針頭去阻止她。王曉雲一把推開他,噗通跪倒在我面前,我爸爸都要哭了,紅著眼眶大喊“王曉雲你給我起來!”

我拉了個椅子坐下,我說:“楊國章,我現在是在和你談條件,你聽好了。除非王曉雲滾,否則我不會拿一分錢給你治療的。”我又看著王曉雲冷笑:“我剛才去護士站翻了我爸的資料,他這個病,很可能會被確診為尿毒症,你能拿錢出來的話,我不攔著……”王曉雲低下頭:“我走,我離開你爸爸還不行嗎?”

楊國章衝上前揪住我領子,這個老頭兒果然是病了,弱不禁風的,他憤怒地瞪著那雙浮腫的眼睛,用沙啞的嗓子怒吼:“你不要再欺負她了!她如果走了,我也不活了!”

這種伉儷情深的戲碼,很多年前時我就看到過,那時我很高興我的父母能這麼相愛。可現在,我嗤之以鼻!

把我的一切都狠狠撕碎的人,就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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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從小到大,我聽過最多的一句感嘆就是“你媽好年輕啊!”

沒錯,按時間推算,21歲時她就生了我。不過,我爸比她大7歲,對她來說,也算屬於大叔級別的。我和我媽完全沒代溝,她簡直就是個洋氣的小姐姐,時刻都能理解我,支持我,鼓勵我,還和我同仇敵愾,對付我的八股老爹。

曾經的我在學業上一度很給力,作為一匹黑馬闖進了省重點。我卯足了勁準備考一個牛X哄哄的大學。

然而,在我高三上學期時,走在校園裡,我總感覺有人對我指指點點。我抓了幾個熟識的同學想問,大家都搪塞幾句就匆忙躲開。我簡直要抓狂了,我讓好哥們去打探,誰料,他帶回來的消息讓我哭笑不得:“聽、聽說,你的媽媽,不是你親媽……”

我放學回到家,馬上衝到廚房和我媽講了這個離譜到搞笑的傳言。

我媽怔住,竟失手打翻了醬油瓶。一股熱血直衝我頭頂,我幾乎站不住腳了。我扭頭衝到書房,爸爸還在看報紙,我心急火燎地問:“爸,我媽她是不是不是我親媽?”

爸爸一腳踢了過來:“混蛋,聽誰瞎扯啊,成天不好好學習瞎嚷嚷什麼?”

媽媽衝過來護住我,佯裝吼我爸:“你這臭脾氣要改改了!”她把我拉到旁邊,笑呵呵地遞給我一面鏡子。

我秒懂。我的眼睛、臉型,簡直和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第二天,一到學校,我立馬和哥們一起找到了傳言的肇始者,把他逼進了三樓男廁所,對他一陣暴打。我問他是不是有病,為什麼要造謠。

結果,他告訴我,他爸爸是我家一位老街坊,來學校拜訪老師時,偶然間看到了我,忍不住把我家的舊事說給了他聽。據說,當年,找工作時,王曉雲借住在我家,和我爸私通。我親媽王曉冬撞破姦情後,尚在哺乳期的她崩潰自殺。就這樣,我爸娶了小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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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這些年,我們家常搬家,也基本不和親戚們來往,尤其是我爺爺,似乎非常討厭我媽媽。

我呆了。

只感覺一頭冰水迎頭淋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冒著寒氣,我打了個哆嗦,跌坐在牆腳。

我哥們將那個男生的嘴抽腫了,威脅他,如果再敢傳這個事兒,見他一次打一次。

3

我忘記那天我是怎麼回家的,一進門,爸爸就歡天喜地告訴我,王曉雲懷孕了。

我站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我爸以為我是驚喜到傻掉,但我其實憤怒至極。

我打電話問我爺爺,王曉雲到底是誰。爺爺長舒口氣,說:“你終於還是知道了她不是你親媽,我就知道瞞不住。我不知道她怎麼和你爸好上的,你爸非為著她說話,我感到噁心!”

……

我一夜之間學會了腹黑。我找了各種理由支使王曉雲幹活兒。我會突然一個電話打回家,說我想吃蹄花燜藕,王曉雲絕不會怠慢我,她會立刻去菜場買最新鮮的食材回來給我做。我每天換著花樣提要求,她忙得團團轉,半夜裡還得為我做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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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冬天,冷得出奇。

王曉雲肚子已經有些規模了,我使喚王曉雲外出給我買石頭餅吃,結冰的路讓身體笨重的她滑了一跤,手腳都擦傷了。我聽後,虛偽地關心了幾句,她笑笑說沒事,捧著熱乎乎的石頭餅說:“快吃吧,這個餅子一涼就不好吃了。你馬上要高考了,複習這麼辛苦,以後想吃什麼也都告訴我。”她看著我,我卻看著她隆起的小腹。

我真的想象不出,當年她是怎麼能把我爸勾搭上床,把我親媽逼死在家的。她偽裝得如此到位,連我都要被感動。

我冷笑,一巴掌扇掉她手中的食物,她錯愕地看著我。“王曉雲,聽著,”我惡狠狠地說:“你肚子裡那個孽種影響了我的複習,現在我成績全班倒數,每當想到你這麼不要臉的人居然還想給楊國章生個孩子,我就覺得噁心!”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我嘲諷她:“別裝了,我已經看穿你了。”王曉雲搖著頭,她說:“媽媽給你解釋……”

“‘媽媽’,還是‘小姨’?”我冷冷地問。

她一時語滯,哭著退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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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爸聽說我知道了真相,衝進來吼:“你懂個屁,我和王曉雲根本不是外面傳的那樣,我們是在你媽去世後才好上的,你爺爺不清楚事情的經過,也誤會了王曉雲多年!”

我冷笑:“證據呢?證據在哪裡??”

在我近乎咆哮式的質問中,楊國章和王曉雲無助地對視著。我一把操起凳子死命地掄,鍋碗瓢盆、家電應聲摔得粉碎。

是的,從此我都直呼他們的姓名,這對姦夫淫婦根本不配“爸爸媽媽”這樣神聖的稱呼。

緊張的模考一輪輪來襲,我總坐在後排看漫畫。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我想懲罰他們,卻又在懲罰自己。

好在,老天有眼,沒出半個月,王曉雲居然意外小產了。楊國章守著王曉雲寸步不離,連班也沒有心思再上了。看著他們那副惺惺相惜的樣子,我剛浮上心頭的一絲同情煙消雲散,我鼓著掌走進他們的臥室,邪惡地笑著說:“王曉雲、楊國章,恭喜啊!”

沒錯,那時的我就已經這樣無情了。楊國章惱怒地一揮拳打在了我肩膀上,我骨裂般地疼。王曉雲嗚嗚地大哭著求我們住手,我用兇狠的目光看著他們,緩緩退了出去。我們的情分,從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斷了。

5

我變了。我不斷談戀愛,又狠狠把對方甩掉,成績一落千丈。我還常逃學跑到楊國章工作的學校,衝進課堂指責他是個衣冠禽獸。他本是職院的教師,口碑一直很好,自從我鬧事之後,他幾乎無法再在學校呆下去了。

無論我怎麼發瘋,王曉雲都忍耐著,收拾著一地狼藉。她越是這樣,我就越是生氣。我更加沒有章法了,有時候會罵她不要臉,當楊國章衝上來要教訓我的時候,她都奮力阻攔。我根本不領情,我冷笑著對她說:“王曉雲,你這個狐狸精,我遲早要你滾出我們家,咱們走著瞧!”

最終,我考上了廣東一所民航學院,學機務維修。走的那天,王曉雲給我做了一頓我素日愛吃的飯菜,仔細打包,她小心翼翼地說:“這個帶在火車上吃,車上的飯菜很差。你,你不要嫌棄我的手藝,也求你別扔掉。”我始終沒有看她,但我知道她在顫抖著哽咽。這一兩年來,她憔悴了許多,夜夜失眠,可她還在不斷地關心我,試圖求得我哪怕微薄的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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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家都是父母送孩子上學,我們卻生硬地分別了。火車發動時,周圍的人都指窗外一陣騷動,我偷偷回望了一眼,那是王曉雲,她邊哭邊追著火車……我深深呼吸著,各種噪音和聲響似乎都停止了,我什麼也聽不見,心在突突跳著,有什麼流到了嘴邊,我伸手一摸,是灼熱的眼淚。我失控地嚎啕,不知情的人紛紛來勸我:“孩子啊,別哭,第一次去外地讀書都是這樣的。”

而我,只是慶幸。我終於脫離了這對讓我坐如針氈的夫妻,但為何,我的心卻如此難受。

在車上,我咀嚼著王曉云為我精心準備的菜餚,有東坡肉,鴨脖子,豆角炒肉……都是我愛的味道。從小到大,只有她做的飯菜才合我胃口,她曾是我最大的驕傲……

6

在廣州,我終於緩慢開始了新的生活。當地人都講粵語,開始我根本聽不懂,就衝別人傻笑,別人都覺得我好相處,我漸漸有了自己的圈子。

楊國章從原本供職的學校正式辭職做生意,他定期會給我打錢到卡上,我拼命揮霍,帶著狐朋狗友去夜店瀟灑。我從不給家裡打電話,連短信也不願發,只有當楊國章打錢來時,我才會回一條短信,短短兩個字“收到”。

畢業前夕,學校有去新加坡半工半讀的機會提供給我們,我奮力地爭取上了。不等他們趕來為我送行,我獨自乘機出國離開。

情感|原谅那个“私通”而来的妈妈

做機師的工作並不輕鬆,稍不留神就會弄傷自己。有一次,我坐著升降梯想檢修一下機翼,下面的同事沒控制好管道,機油迎面狂噴出來。我的耳朵、鼻孔裡滿是機油,眼鏡也被弄汙,衣服更是慘不忍睹。我狼狽不堪,同事們卻捧腹大笑。

我發現我和那裡的大多數人完全沒有共同語言,並且,有的外籍同事會動不動就挑釁我們,這讓我疲於應付。於是,下班後我整夜整夜地玩魔獸(一款全球風靡的網絡遊戲),實在累得不行,就吃幾口零食,倒頭大睡。這樣的作息讓我的身體漸漸浮腫,體質也差了很多。好在,我掙的錢都存了起來,細細看流水,竟有90來萬。

7

得知我爸生病的那一天,我已經在馬來西亞7年了。這7年我渾渾噩噩,是王曉雲的電話讓我突然渾身通了電一般,我終於等到了驅趕她的機會。

楊國章始終護著王曉雲,我氣憤不已,離開醫院後直接借住在了同學家。我的朋友都開導我:“你爸爸重病躺在醫院,連治療的錢都沒有,王曉雲雖不是你親媽,照顧你也算無微不至。他們當年哪怕是有錯,你也要給他們一個解釋的機會。”我嘴上雖然仍不讓步,私下卻關注著楊國章的病情。他開始出現噁心、嘔吐的症狀,沒多久,就開始貧血,臉色蒼白。我坐立難安。

一天,一個自稱章阿姨的人找到了我。我最煩說客了,沒給她好臉色,想請她走。她喉頭一哽,說:“我知道一些情況,必須告訴你。”

她告訴我,她是我媽王曉冬和我爸共同的好友。我媽當年患有嚴重的抑鬱症,媒人牽線的時候對我爸爸隱瞞了這個情況。兩人結婚不久,媽媽的抑鬱症更重了,動輒打罵我爸,且常有輕生的舉動。我爸出於責任照顧著媽媽,但兩人感情已碎裂。為了照顧姐姐,王曉雲來到我家。我媽媽產後,抑鬱症更加嚴重,她託付妹妹照顧我。樂觀開朗的王曉云為愁雲慘淡的家裡帶來了生機和活力。幾個月後,本就病重的媽媽自殺身亡。看到姐夫悲痛難忍,王曉雲心疼地安慰著他,兩個本來就互相有好感的男女終於走到了一起。王曉雲決意帶大我,讓姐姐安心。

只是,流言紛紛,別說外人,就連家裡人都懷疑是他們私通在先,才導致我媽媽自殺。章阿姨是清楚內情的人,但她幾次想幫忙解釋,都被失控的兩方家人廝打,她也只好就此作罷。我爸堅持娶了王曉雲,帶著我們幾次搬家,為的就是讓逐漸長大的我不要被流言傷害,而家裡人認為此事是家醜,對此也噤口不言。

我幼時,王曉云為了專心撫育我,堅持不要孩子。可是爸爸卻心疼妻子。畢竟她跟著自己多年,一輩子無兒無女,終究有點悽慘。當我考上高中後,在爸爸的堅持下,王曉雲懷上了孩子。可是由於我的憤怒,王曉雲主動打掉了這個孩子,而她從此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

而章阿姨早年跟著丈夫,帶著孩子移民國外,1年前才回國探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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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百感交集,跌跌撞撞地走到醫院,卻被告知爸爸因錢不夠已經回家了。我又走向那個多年不曾回的家。輕輕打開家門,我聽到臥室裡楊國章激動地說:“以前為了湊錢給楊子出國,你累死累活,腰椎都快斷了,你現在為了給我治病,還要再去擺地攤,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沒想到,所有的事情原來是這樣的。我跑出了家門,在馬路上又哭又笑。我哭自己這些年來對他們對自己這樣無情地折磨,笑的是我原來一直生活在幸福裡,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這對夫妻是真誠相愛的,他們需要我。

那晚,我喝了很多酒,後面的事情記不太清楚了。但王曉雲笑著告訴我,那天我醉醺醺地回到家,一把把她和爸爸摟在了懷裡。我喊楊國章“爸爸”,他佈滿血絲的眼突然就亮了,激動得語無倫次。然後,我緩緩、遲疑地喊她“媽媽”,王曉雲忍不住把我摟緊大哭,我也跟著大哭……

烏雲散去便是晴天。我拿出自己多年的積蓄,把爸爸再次送到醫院,為他治療。幸運的是,多次檢查後,報告顯示爸爸的腎臟是由於之前徹夜工作和長期的心情低落導致了慢性衰竭,但並非類似尿毒症之類的惡症,只要假以時日調養,他就會好轉。

爸爸的身體是一天天好起來了,氣色紅潤了,我又為王曉雲請來理療師治療她的腰椎。我和朋友合夥開了一間維修店。放下,自在。我錯過了父母這麼多年,現在,我想就這樣守護他們,一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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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讀者,你是否也對自己的父母或是其他家人有過歉疚之情?請在留言裡說出你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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