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全世界爲敵,竟值3000億,這是一家怎麼樣的公司

前段時間,擁有117年曆史的孟山都被拜耳收購了。拜耳甚至連它的名字都給抹除了,改成了拜耳作物科學有限公司。

說起孟山都(Monsanto),你可能不知道它是誰,但它卻被稱為全世界最邪惡的公司。

它以搶走德國人的專利起家,3分鐘就能讓魚類死亡的PCB是它做的;《寂靜的春天》裡的DDT是它做的;美國人用飛機灑在越南,毒害400萬人的橘劑也是它做的。

因為名聲太臭,以至於一家氣象數據公司被孟山都收購時,公司的CEO受到了所有人的指責:你怎麼能把自己賣給孟山都呢?

不僅這位CEO對他的下屬們宣佈時心懷愧疚一臉汗顏,擔心分分鐘被下屬群毆,連CEO的爸爸也對兒子的決定連連搖頭:孟山都?不就是那個世界上最邪惡的公司嗎?

孟山都到底是一傢什麼樣的公司,竟然讓其他公司連賣身給它都覺得這麼恥辱呢?

它是轉基因的鼻祖,它的名聲很臭,不過它臭卻不是因為轉基因,恰恰相反,是它讓轉基因更臭了。

1901年,孟山都公司成立了。公司的創始人是約翰·奎尼(John Francis Queeny)。

公司之所以叫孟山都而不叫奎尼,是因為創始人並沒有錢,基本靠太太資助。

俗話說得好,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拿了太太的錢,公司就要跟著太太姓。這位太太本以為丈夫可以帶領自己家族姓氏發揚光大光宗耀祖,但沒想到,她的丈夫卻成功地讓孟山都這一無辜姓氏背上了各種沉重的罵名。

公司一開始並沒有想好要做什麼,但是他發現市場上糖精特別好賣。對,就是那個沒什麼營養價值卻很甜的食品添加劑。其實,糖精的專利在德國。大家買糖精也都規規矩矩從德國進口。

不過奎尼可不在乎這些專利的限制,他想,糖精這麼賺錢,我可一定要插上一腳。

於是,奎尼開始生產糖精。因為當時專利法並不完善,所以奎尼就堅持一條:死不承認。

臉皮如此之厚,一向老實的德國人拿他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而且他還給自己的糖精找到了極好的買家——可口可樂。美國本土企業嘛,當然要關照自家的兄弟了。

靠著和可口可樂的多年合作,孟山都公司發了家。一戰期間,來自歐洲的工業原料渠道被切斷,所有的食品添加劑美國都不能再從歐洲進口。

孟山都公司趁此機會不斷將觸角伸向其他食品添加劑,銷售額也不斷上升,漸漸坐穩了美國化工行業龍頭老大的位子。有了錢之後孟山都公司將大把的錢投入了科研。

而他們選投的標準卻依然沒變:什麼賺錢做什麼!

孟山都進軍化工市場的首推產品是多氯聯苯(PCBs)。

這是一種人工合成的有機物。在工業上可以用作熱載體、絕緣油和潤滑油等,還可作為多種工業產品的添加劑。

既然用途這麼廣泛,孟山都一看,這東西銷量好,我們來做!它也的確很厲害,美國市場上的多氯聯苯一度有99%出自孟山都。

多氯聯苯在市場上賣得火熱,但作為生產者的孟山都對於它的毒性卻心知肚明。

根據孟山都公司的解密內部文件,早在1937年他們就知道接觸PCB會導致全身毒性的反應,產生皮膚紅疹、痤瘡等症狀。

1961年,他們的科學家把魚放在雪溪市的排水溝中,所有的魚不到3分半鐘就全部死亡。事實很明顯。孟山都公司早就知道PCB意味著什麼了,但是他們選擇隱瞞真相。

直到1961年,日本爆發了米糠油中毒事件。受害者因為食用了被 PCB汙染的米糠油而中毒,他們指甲發黑、皮膚黑色素沉著、眼結膜充血、痤瘡樣皮疹等。

到1978年12月,日本28個縣正式承認中毒患者數目達到了1684人,死亡人數達到30餘人。

在此之後,人們才意識到,這個PCB,用時一時爽,用後卻後患無窮。

不僅對人來說,PCB能經皮膚和呼吸道或者被消化道吸收侵入人體,蓄積在各種組織裡進而影響生殖發育,引起各種免疫系統疾病,更可怕的是,母體中的PCB,還能通過胎盤轉移到胎兒體內,而且胎兒肝和腎中的PCB含量往往高於母體相同組織中的含量。直到現在,美國孕婦的血液中仍能被檢測出多氯聯苯過量。

對環境來說,多氯聯苯的影響也是持久和嚴重的。因為PCB結構穩定太難降解。

瞭解到PCB的危害後,1979年美國率先全面禁止使用此類化學品。

但孟山都的做法是,你不讓我在美國生產,那我們就到國外生產呀!於是他們跑到國外大搖大擺地繼續設立廠房,繼續生產。

直到2001年,PCB被列為斯德哥爾摩公約首批優先控制的12種持久性汙染之一的前夕,孟山都才停止了對PCB的生產。可謂是,把掙錢進行到最後一秒……

可是,生產雖然停止了,當年孟山都設廠的美國安妮斯頓鎮卻已經變成了“死亡小鎮”。

當地2000多名居民體內PCB的含量已經超過了正常人的200-500倍。他們患腦腫瘤、肺癌、心臟病、肝炎、糖尿等疾病的概率也不斷上升。

2002年,孟山都因為安妮斯頓鎮汙染一案被判罰款7個億,其中,6億美元將用於補償居民,1億是環境清理費用。

PCB的生產雖然停止了,但其實,早在生產PCB的同時,孟山都還在生產另外一種化合物,更加有名也更加致命,它就是——DDT。

1939年,瑞士化學家Paul Hermann Muller首先發現DDT可以作為殺蟲劑使用。

孟山都公司一看,這東西鐵定賺錢啊,於是趕緊成為DDT的打頭軍,機器全開全力生產,並一度成為DDT的最大製造商。

一開始,DDT是非常受人們歡迎的。因為DDT的特性簡直是符合了當時對殺蟲劑的一切理想指標:殺蟲譜廣、藥效強勁持久、生產簡單、價格便宜。

而且由於DDT只對節肢動物有高接觸性毒性,對人體卻沒有什麼傷害。經過幾年的有效殺蟲後,DDT直接噴在人體上以防止疾病的流行。

1948年,DDT的發現者還被授予了諾貝爾獎,而DDT還和青黴素、原子彈一起並稱為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三大發明。

隨著DDT越用越氾濫,很快,人們就發現不對勁了。

科學家們發現,就像PCB一樣,性質穩定的DDT在自然環境中極難降解,並可在動物脂肪內蓄積,隨著食物鏈層層累積滲入到全世界的每個角落。母親的乳汁裡、嬰孩的大腦裡、珠峰的冰雪裡、南極企鵝的血液中都有DDT的身影,而且還將長期存在。

它已經成為了歷史上“最著名”的汙染物之一。

儘管DDT對哺乳動物和植物沒有急性毒殺作用,但積存在動植物體內的DDT越積越多時,就會傷害中樞神經、肝臟和甲狀腺,甚至可能會引起痙攣和死亡。

比如美國的國鳥,白頭海雕在1782年被定為國鳥的時候,美國本土除了阿拉斯加州以外,一共大約有10萬隻白頭海雕。但因為位於很長的食物鏈頂端,因此也聚集了大量的DDT。這些DDT干擾鳥類鈣的代謝致使其生殖功能紊亂、使蛋殼變薄,使得美國的國鳥一度瀕臨滅絕。

1962年,《寂靜的春天》出版了,是海洋生物學家蕾切爾·卡爾遜所寫,直指DDT的濫用。這本本該是科普的書,開頭卻像個鬼故事:

一種奇怪的寂靜籠罩了這個地方。園後鳥兒尋食的地方冷落了。在一些地方僅能見到的幾隻鳥兒也氣息奄奄,它們顫抖得厲害,飛不起來了。這是一個沒有聲息的春天。這兒的清晨曾經盪漾著烏鴉、鶇鳥、鴿子的合唱以及其他鳥鳴的音浪;而現在一切聲音都沒有了,只有一片寂靜覆蓋著田野、森林和沼地。

也正是自這本書之後,人們才意識到DDT的危害,開始抵制使用DDT。但面對如此局勢,孟山都的態度卻是,政府一天不禁止。我就一天不停止。孟山都一口咬定,DDT安全無公害,你卡爾遜就是羨慕嫉妒恨,就是故意抹黑和造謠!

憑心而論,後來人們的確發現DDT不能一棒子打死,尤其對於處於熱帶地區的發展中國家來說,DDT對於他們防止瘧疾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在那時候,DDT 錯就錯在,它被宣傳得太完美了,人們只看到了它的好處毫不顧忌愈加濫用,直到它的負面影響大過了正面。正所謂過猶不及!

就這樣,孟山都又抓緊時間賺了幾年錢後,1972年DDT被全面禁用後,孟山都才終於停止了。

然而早在他們爭分奪秒趕在被禁前製造DDT的同時,他們已經開始幫助美軍在越南戰場上開闢創新,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

有一種東西叫橙劑(Agent Orange),又叫橘劑,是一種落葉型除草劑,因為容器的標誌條紋為橙色,所以叫“橙劑”。

很多人都知道,越戰時期,越南人民依靠叢林戰術,把美國大兵耍的團團轉,尤其是那條“胡志明小道”,因為有密林掩護,所以一直是在美國人的眼皮子底下源源不斷地運輸著從中國和蘇聯運來的物資。

美國人一看,這不行啊,越南不就是靠樹多麼,我們把它樹弄禿了看他們還敢猖狂!

於是,美國實行了著名的“牧場行動計劃”,而孟山都與陶氏生產的橙劑就是這次計劃的主要武器。

美國大兵開著飛機一波一波地灑下橙劑,橙劑所到之處,樹木的綠葉迅速枯黃、掉落,變得寸草不生。

為啥橙劑這麼厲害呢?是因為橙劑裡面包含的是“世紀之毒”——二噁英。

論劑量,只需要把80克二噁英投放到一個大城市的供水系統中就會有80萬人中毒身亡。據美國國防部解密的文件,整個越戰期間,美軍在非武裝地區共投放了2.1萬加侖的橙劑。

可想而知,如此大劑量的噴灑會造成多麼可怕的影響,不論是越南老百姓還是參戰的美國老兵都深受“橙劑後遺症”的影響。

在越南,14%的國土都遭受過橙劑的侵蝕,400萬人民深受其害。不僅越南直接受害者血液中的毒素含量遠遠高於常人,身體出現了各種病變,更為嚴重的是毒素改變了他們的生育和遺傳基因。

在越南長山地區,人們經常會發現一些缺胳膊少腿兒或渾身潰爛的畸形兒,還有不少的白痴兒。

在美國參加過“牧場行動計劃”的美國老兵所患的疾病中,有9種被證明

與橙劑有直接關係:心臟病、前列腺癌、各種神經系統疾病…

據統計,越戰中曾在南方服役的軍人妻子的自發性流產率非常高,即便成功生下了,後代出生的缺陷率也高達30%。

1984年,孟山都與其他橘劑製造商被判向美軍老兵支付1.8億美元的補償費用。而對於受創害更嚴重的越南人民呢?

儘管美國在2012年制訂一項計劃,決定花費900萬美元幫助越南殘障民眾,但是卻堅稱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橙劑影響了幾代人的健康。

雖然錢也賠了,橙劑的生產也停止了,孟山都卻找到了另一個商機。這個商機是什麼呢?

早在孟山都還在生產橙劑的1971年,他們還成功研製出了另一個產品——草甘膦。

這是一種強力除草劑,只要灑在地裡,所有雜草便會一掃而光。可是這東西實在是太厲害了,一掃而光的不止是草,還有農民辛辛苦苦種下的農作物。

按照常理來講,不是應該努力生產出只殺死雜草的農作物嗎?孟山都的思路可清奇了,他們的目光沒有盯著除草劑,而是決定研究出,可以抗除草劑的超級農作物。

當然,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這樣一種農作物。固執的孟山都決定無論如何我也要造出來。畢竟,這是一筆全世界的生意。他們把目光聚焦到了轉基因。

與此同時,孟山都將所有有關化學制品的業務轉移給一個新成立的名叫Solutia的公司。為啥這麼做呢?主要是為了表示:我們可是要轉型高科技生物轉基因了,再有什麼化學汙染訴訟請不要再找我們,謝謝。

孟山都這就想的太簡單了,這就像是一個嗜血狂魔突然向世人宣佈我從良吃素了。

不過孟山都還真的研究成功了公司的第一款轉基因產品。“草甘磷大豆”誕生了,並於1994年獲得美國農業部批准。

孟山都就像一夜間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他們第一次在人類歷史上改變了植物細胞的基因,實現了生物技術領域的重大突破。不得不說孟山都的轉基因作物稱得上是歷史性的突破。因為它解決了農作物種植極其繁雜的除草這一程序,讓農作物實現了密植、免翻耕、機械化。

看到農業領域的良好效果,孟山都開始在其他領域推廣轉基因。然而,人們的質疑和爭議也隨之而來。

拿孟山都1994年推出的用基因工程的方法生產的奶牛生長激素(rBGH)來說,根據孟山都方面的說法,這種生長激素可以促進牛的生長髮育,除此之外它還能保護哺乳期奶牛的乳腺細胞,阻止它們死亡,這樣就能延長奶牛的產奶期,提高牛奶產量。

但反對的聲音說,由於rBGH是人工合成的激素,目的就是使奶牛非自然地加快增長加大產奶。打了激素的奶牛隻能拖著墜地的腫脹的大乳房左右搖擺走動艱難,而且也帶來一系列嚴重的健康問題:乳腺炎、內出血、產畸形牛犢……

1994年,威斯康星州農民聯盟和全國農民聯盟聯合熱線報道,一個終身奶農在使用了rBGH後,發現他的牛群暴發嚴重的乳腺炎,25%病死。停藥後他的牛群突然產生少乳,產奶量下降少於打藥前。

真好比是上了賊船難下來,打了激素生了病卻只好靠繼續打藥維持。

而讓人感到啼笑皆非的是,最初美國食藥監(FDA)批准孟山都的rBGH上市時,依據的卻是孟山都歷時 90天用30個老鼠證明rBGH無害的實驗。

也因此,孟山都的合成牛生長激素受到了許多人的抵制,加拿大、日本、澳大利亞和所有歐盟國家都禁止使用再合成的牛生長激素。但在美國依然暢行無阻。

因此美國很多奶粉為了消除消費者的恐慌,特意標出來:我們不使用rBGH!

但這下孟山都公司可不高興了,你這標出來不就是赤裸裸的說明我們rBGH不好嗎?不行,我要告你們!

於是FDA放話了:不使用rBGH的產品,必須同時標出FDA稱奶牛是否使用rBGH、所產的牛奶無顯著差異。

儘管rBGH有這麼多爭議,孟山都公司依然繼續發展壯大。憑藉著自身的努力和美國政府的大力支持,截至2001年,全球91%的轉基因作物來自孟山都。

不過,如今,孟山都的轉基因種子在中國的市場份額已經跌至5%了,其它都是國產的。

儘管目前人類食用的轉基因產品並看不出好壞,人們只是有著大量的爭議,但是人們總會參照過去、類比將來,這些爭議又因為規模最大的公司是孟山都而放大了百倍。

孟山都的過去大多是被坐實是坑害人類和環境的,即便不是100%的錯誤,也曾造成很大的傷亡。人們不免擔心,轉基因會不會是下一個。

在反轉基因人士看來,孟山都就是魔鬼在跳舞。大家會拿出孟山都的例子來一遍遍反轉基因。

而對於挺轉基因人士來說,即便他們認為轉基因沒有問題,他們也並不看好這項技術被孟山都掌控。

轉基因技術在現有的科學水平下,的確是沒有發現任何問題的。不過,科學本身就有它的侷限性。在人類歷史上也不乏當下有益於人類,後來卻被發現有問題的技術產品。轉基因有沒有問題,時間才是最好的答案。

但是,對於一個公司來說,盈利固然無可厚非,可如果不顧其他一味追求利益,卻很可能反噬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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