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後才發現,連情感都不屬於自己

長大後才發現,連情感都不屬於自己

有沒有一部電影讓你在深夜痛哭?

有,是《爆裂鼓手》。

因為羨慕,因為我從來都沒有那樣熾烈的熱愛,別說是愛,很強烈的恨,很絕望的悲傷,很無奈的沮喪,我都沒有。

我喜歡踢足球,喜歡彈吉他,可球踢得一般,吉他彈得也不好。

但當別人問起“你喜歡什麼”的時候,我還是會告訴他,“我喜歡踢球,喜歡彈吉他,對了,我還很喜歡生活。” 我很羨慕那些擁有熾烈的感情的人, 我曾經一度也想當這樣的人。

高二那年,我很喜歡很喜歡的姑娘出了國, 中午的時候,我在宿舍午休,上課前,從校褲裡偷偷翻出手機看到一條短信,內容我已經不記得了,大意是,要走了,卻來不及再見,很抱歉。

我腦子裡先是暈了一下,然後鼻子一酸, 我以為我要哭了, 然後外面忽然打了個雷,要下雷陣雨了。

我想,要不我出去吧,到操場上跑一圈,瘋一圈,淋一圈,哭一圈, 那個時候我內心居然有一閃而過的喜悅,也不知道是為何,我覺得這場雨要造就了我,我一邊衝出教室往下走,一邊腦補著自己以後慢慢頹廢的日子,慢慢變長的頭髮,慢慢變少的言語,和對姑娘慢慢增加的思念, 我就覺得很興奮,或許是中二,或許是裝逼,但我覺得我很快就要擁有一份熾烈的感情了。

我跑到樓下,外面已經嘩啦嘩啦雨下得很大了。

我停在屋簷下,準備衝出去, 我先蹲下挽了個褲腳,然後又把校服外套的帽子戴在頭上,然後我又擼起了袖子, 接著我真的要出去了, 然後我打了個噴嚏。

阿嚏——正好被上樓經過的班主任看到了,他衝我大叫:“快上課了,你站在下面幹嘛?!”

是啊,我幹嘛啊??

於是我灰溜溜的上樓。 同桌問我幹嘛去了,我說,廁所蹲坑。

那天下午雷陣雨轉成持續的大暴雨,我在教室裡上完了語文,數學,物理,和自習, 偶爾聽課,偶爾看著窗外的雨發呆,還在語文課上偷偷看了二十分鐘的雜誌。

我問自己,XXX走了,去美國了,移民了,你不難過嗎?

然後我又自己回答自己,是啊,好像挺難過的吧,但好像,也沒那麼難過。

我看過好多青春片青春電影, 裡面的分離,男女主角總是在哭,有那麼難過嗎? 裡面的再會,女主角總是一副前世今生的怨恨面孔,男主角總是一副人面桃花相映紅的感慨,有那麼思念嗎? 裡面的結局,男女主角總是在擁吻(除非某一方死了的),有那麼愛嗎?

沒有吧。

我覺得沒有, 我覺得所有的青春片如果發生在我身上, 就好像那天的大雨,我縮著頭,挽了褲腳,帶了帽子,打了噴嚏,卻忽然反應過來了,有那麼強烈的感情嗎?

沒有吧,沒有。

其實並不是所謂的“長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而是擁有熾烈感情的人才有青春。

但好像很奇怪,我沒有,我身邊的人也沒有,而且我沒見過多少人有,聽過,聽說過,在小說裡,在電影裡。

再回到《爆裂鼓手》這部電影, 第一次看的時候,我大三。

那天下午,我一個人坐公交車去市區逛大書店,因為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看什麼書,所以只能去書店看看。

很巧, 我又遇到了高中時候很喜歡很喜歡,但高二就離開了這裡的那個姑娘, 大概有,四年多沒見了吧, 我聽聲音辨認出她的,她站在我前面,我們站在同一個扶梯上,她只是在說,“媽,我待會就回家。”

我當時想,這個姑娘的聲音好熟悉啊。

然後她就回頭了,她愣了,我也愣了。

可是愣了之後,得有話說吧,說什麼呢?當然是好久不見。

我說,好久不見, 她說,好久不見。

我說,你不誇誇我,長高了變帥了之類的? 她笑了,你也沒長得很高。

我盯著她的眼睛,咖啡色的美瞳,我說,你倒是變漂亮了不少。

然後我還應該再說些什麼的, 畢竟這麼有緣,這大概算一種緣分吧。

我們站在扶梯的出口,擋住了後面人的道路,後面人說,麻煩讓一讓,我們就讓一讓, 姑娘在笑著,淺笑,不知道是在笑緣分,還是單純的覺得尷尬。

我忽然指著她背後,書店二樓的天花板上,掛了一個巨大的海報,兒童讀物,一個卡通的宇宙, 我說,“看,飛碟!”

————最爛的“再遇見對話”也不過如此,“看,飛碟。”

之後我們道別,連“再見”也沒說, 她說,“我去三樓。”

我點頭,“恩恩,我就在二樓看看。”

那天我還真的挑了好幾本書,都很感興趣,有講歷史的,有講經濟的,還有一本日本偵探懸疑小說, 我付了錢,走出門,抬頭看天都黑了。

“哪特麼有飛碟啊!”我心裡自己罵了自己一句。

其實我腦補過的,也只是腦補, 腦補我在飛奔,我甚至腦補過了細節:

我急速轉身時鞋子摩擦地板的聲音,不小心撞翻的幾本書,對擋路的人說著抱歉的“借過”,然後我瘋了似的找她,找那個姑娘, 這個時候要是有個鏡頭就好了,擺在我頭頂上,鏡頭在旋轉,旋轉旋轉,我也在旋轉,四周全是書, 終於,我又見到了那個姑娘, 這個時候應該有《獨自等待》裡夏雨的能耐,

“嘿!你忘了一樣東西!”“什麼?”“我啊!” 然後我抱她!說,“我太特麼想你了!”

腦補歸腦補,現實歸現實, 況且,我有那麼想嗎?

那晚我吃了麥當勞,吃了新口味的聖代,喝了新口味的氣泡果汁, 然後再坐車回學校回寢室,洗衣服洗澡躺床上看書。

什麼都沒想, 真的,什麼都沒想,連飛碟也沒想。

那晚我習慣性的失眠,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大學狗,晚上精神煥發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我隨手翻到了《爆裂鼓手》這部電影, “好像最近挺火的吧,”我心裡這樣想,然後點開看。

看完我真的哭得跟傻逼一樣, 起床翻箱倒櫃找煙, 翻到了幾個安全套翻到了兩張掛科的成績單翻到了上海世博會的紀念章,就是找不到煙,一根都沒有。

我蹲在廁所哭, 廁所特臭, 我不想張嘴哭,就低著頭,聲音特別像奇怪的笑。

跟姑娘無關, 我在想,我什麼時候該有這樣熱烈的,熾烈的感情啊? 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有。

我喜歡看球,喜歡AC米蘭,但我熬夜頂多熬到2點,而他們的比賽大部分在2點45開始;

我喜歡吉他,感覺彈吉他會放鬆身心更重要的是可以耍帥,但我頂多撥十分鐘,哼半首歌;

我曾經也有很宏大的目標,我發誓要怎樣怎樣,我買了新本子,買了新筆,用新筆在新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宏大目標,然後本子和筆都找不到了。甚至看完《爆裂鼓手》的那天晚上,我翻箱倒櫃找煙的時候都沒有把它們找到;

我喜歡愛,喜歡我對別人的愛,也喜歡別人對我的愛,更喜歡互相的愛,可是沒了愛會怎樣呢?

會傷心吧——1秒,會失落吧——3秒,會空虛吧——5秒, 之後呢,之後也不會忽然地cheer up起來,也不會全然地拋在腦後, 但怎樣的,好像也就這樣吧。

好像也就這樣吧。

就好像《爆裂鼓手》裡的主角一樣, 我後來思考過自己, 我甚至從來沒有,從來沒有為了一件事情,開心得也好,憤怒得也好,怎樣都好,從來沒有發自內心地說一句“f u c k”,從來沒有。

或許是性格使然,或許我還沒有遇到, 但熾烈的感情真的不屬於我, 我羨慕, 但我似乎也並不選擇, 就好像即使那天晚上我莫名其妙地哭完之後,擦擦眼淚,還順便對著鏡子照了一下有沒有多長痘痘,還順便打開了廁所的排風扇, 然後我問自己,因為什麼哭啊?

真的有必要哭嗎?

好像,也沒有吧。

好像,怎麼樣,也都可以過下去吧。

就這樣過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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