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神》救不了中國患者

《藥神》救不了中國患者

導讀

「救命藥」需要走私,已經成了中國重病患者無奈的選擇,同一種藥品,國內「正版」原研藥的價格,常常是印度仿製藥價格的十倍以上。而走私,正是法律所禁止的。

電影《我不是藥神》(以下簡稱《藥神》)火了,人們同情白血病患者的生存現狀,一句“誰家還沒個病人”收割了無數觀眾的淚腺。而同時,人們也震驚正版抗癌藥的價格之高,根本不是普通家庭所能承受,走私印度的仿製藥成為國內患者的救命稻草。

《藥神》中化名「格列寧」的格列衛,正版藥售價高達2.3萬人民幣,而來自印度的仿製藥卻只要500元。如此大反差難免會讓藥企形象妖魔化,讓打擊走私販藥的政府丟了人情味,但是高昂藥價背後的苦衷,藥企和政府又都無可奈何。

新藥研發成本高

新藥研發成本高這點大家都有共識。以格列衛為例,從發現靶點到2001年獲批上市,格列衛的誕生整整耗費了50年,製藥企業諾華投資超過50億美元。像格列衛這樣的研發週期和投入,如果沒有專利保護,估計就再也沒有企業願意研發了。

藥企定價高,一方面是利用專利期的保護,儘可能地收集資金,畢竟藥企是來做生意的,而非慈善;另一方面是藥企對其他藥物的研發投入,比如諾華公司研發藥物,並不是只有格列衛。

從1997年到2011年,諾華總共投入八百多億資金研發,最終能保證研發成功的只有21種,能夠大賣的更是隻有格列衛等幾款。其中大量的研發投入都打了水漂,最後只能在“格列衛們”身上尋求補償了。

保護國內的創新環境

國外藥企先研發生產出這些抗癌藥,他的研發成本很高,週期也很長,但是生產成本極低,在他10多年的專利保護期內,已經把研發成本收回來了,這時候他可以把藥價降得很低。

而中國藥企呢?起步晚了些,但是通過模仿和改進也生產了一個藥效相似的藥品,剛剛投入市場,研發成本還沒收回來。這個時候國外藥企選擇降價,國內藥企就只能乾瞪眼。

為了保護國內藥企的利益,政府其實面臨一個很艱難的選擇。政府當然希望患者能夠用上低價的抗癌藥,當期的患者和醫保都能夠省錢。但是為了提高整個國家的研發能力和創新水平,特別是考慮到未來,今天的研發能力影響到未來的研發能力,政府就不能讓藥價太低,不能讓國內的藥企因為市場競爭而失去研發能力甚至研發動力。

比如美國的藥品在加拿大的銷售價格只有美國的三分之一,在本土賣100美元,跑到加拿大賣35美元,為什麼?因為美國國內藥品談判時要考慮本土企業的研發能力,他要讓價格高到彌補研發成本。而加拿大幾乎沒有醫藥企業,他絲毫不考慮研發成本,談判的時候就可以大幅砍低美國的藥價。

多方利益的糾纏

但是正如電影《藥神》裡提到的:中國人只有一種病,那就是窮病。「格列衛」降價,往往是為收入較好的階層節約了費用,其實2.4萬也罷,500元也罷,有一些窮人都花不起,哪怕醫保報銷70%,報銷90%他們都不會考慮,他們更想把錢留給健康的家人。

降價的另外一種渠道是醫保,政府出錢把利潤缺口補上,患者能夠花更少的錢買到“救命藥”,藥企也能擁有不錯的利潤空間,兩者皆大歡喜,但是醫保裡的錢花掉了。國內有一種現象——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聲音越大,得到的利益越大,抗癌藥物其實就有這個特徵。

政府又要面臨選擇,是把有限的錢用於晚期腫瘤患者,還是用於先天性心臟病,先天性白血病,先天性耳聾,婦女的兩癌篩查以及宮頸癌的疫苗注射?一定是誰的治癒概率大,治癒效果好,誰獲得的資源多,況且國內醫療資源一直緊缺,政府層面的取捨會很難顧及每一個家庭。

中國如何來趕超落後差距?

前面提到,國外藥企起步早,尤其在美國,基因泰克、吉利德、賽諾菲、輝瑞、百健艾迪、諾華等藥物巨頭聚集,已經形成了上下游產業鏈成熟的生物醫藥生態。反觀國內,由於起步晚,藥物研發難度大,資本和人才始終短缺,又有國外藥企參與競爭,國內藥企的發展舉步維艱。

新藥研發的鏈條分為幾個階段,研發靶標的確立、臨床前研究、申請臨床試驗(從實驗室推到動物、推到臨床)、新藥申請、上市及檢測。整個過程長達十年甚至更久,創新藥研發的成功率隨著鏈條的向前延伸而愈來愈低。

但是隨著生物醫藥產業的不斷髮展,尤其從2013年開始不斷有藥物專利到期,光2014年,全球就有326個原研藥的專利到期,仿製藥進入合法化,這給中國藥企帶來了機會。

從創新程度的角度,可以將藥品分為三類:

  • 仿製藥,運用成熟的理論和已有的材料,研發出價廉物美的已有藥品,這一類藥品的研發可以降低對進口藥品的依賴程度;
  • me-better類新藥,是規避現有的專利保護髮明,比母體新藥更有治療優勢的新物質,這類藥品由於靶標沒有改變,所以臨床風險較小,而這個過程是發現創新藥的重要途徑;
  • me-new類新藥需要確認新的靶點和理論技術,是真正意義上的創新藥,有20年的專利保護期。

仿製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藥物研發的風險,至少方向上不會錯。但是光知道原料有哪些可做不出仿製藥,做仿製藥和開發新藥一樣,都需要規範的研發、生產、審評。只是把藥品的「物質」照樣造出來還不夠,還需要保證仿製藥和原來的藥物效果一樣。

而要保證仿製藥和原研藥的效果一樣,需要經過一系列的審評工作和臨床實驗,但是國內的審評制度、實驗資源、審評官員等多個環節上始終存在問題,導致了大量的仿製藥項目審評受到擠壓。中國藥企面臨著研發和審評兩方面的難題。

從去年開始,生物醫藥利好消息不斷出現,從審評審批、改革臨床試驗管理、全生命週期管理、創新者權益保護四個角度對藥品器械的創新進行鼓勵。而伴隨著利好政策,資本也開始持續湧入,提供了國內藥企在研發上的資金支持。海邦灃華投資了多家生物製藥企業,比如杭州的先為達生物,專注於代謝類疾病的生物大分子藥物;杭州的立泰藥業,針對糖尿病領域多肽藥物的開發;南京的英派藥業,從事Parp抑制劑的研發(Parp抑制劑能被用於抗癌藥研發);寧波的愛諾醫藥,從事仿製藥特色原料藥品的開發。

中國藥企經過幾年的上下求索,如今又得到政策和資本的雙重支持,即將迎來一次大規模的行業洗牌,洗牌以後,中國藥企將走向愈加成熟的生態,而中國患者也將迎來真正的「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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