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的媒体人

世界杯的媒体人



2010年,我曾写了一个世界杯的媒体人,如今,根据他们的行业状态,他们的工作状态,我进行了一个8年之后的回访和补充。

观摩一下这些优秀的足球记者人的状态,就如同一个万花筒,而他们的工作状态,也是一副波澜壮阔的媒体人生存图景。

1点,短信说:在开会,稍晚点。

1点半,短信说:抱歉,被广告商拦住了。

2点,我正准备起身离去,一个高大的身影适时出现在梅地亚二楼茶室,没错,正是张斌!巨大的背包里装着各类外文资料,浓密的头发已经爬上了几许白发。他掩饰住疲惫,刚准备和我说话,电话却不解风情地闯入。

“对,节目里加这个东西,好的!”

“那个谁,给我在办公室拿个东西,就是那盘带子!”

“什么?一定要我去?好的,麻烦订一下机票,确定明天早上有人接我吧?”

忙乱的场景,让我几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他也一个劲地说不好意思,“现在给几家媒体写专栏,有些稿子是边开会边最后写就的。”他说自己最近出了一本叫《彼岸》的书,阐述自己对体育和体育文化的理解。

那当初赖以成名的足球是否已经成为他的彼岸?他还会不会像轰动一时的1998年世界杯时那样、对着那扇已经关上的大门慷慨激昂?

“每隔四年的记忆,对我这个足球节目的制作者来讲是一份滋养。”张斌说得很诚恳。2010年的世界杯,不再愤青、不再在现场甚至不再解说的他,会回归到自己更擅长的主持和策划节目领域。

(后记:作为足球人一代记忆、知识等的启蒙,张斌老师台里的角色具有某种风向标的味道。是的,已经开始的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张斌老师已经是CCTV5节目部主任,在《奇谭十一人》等节目现场,你都可以看到斌主任忙碌的身影。当然,作为CCTV5的当家台柱,他还是当仁不让的《豪门盛宴》主持。)

那个已经脱机很久的MSN头像猛然闪动,直觉告诉我:LILY上线了。LILY是李响的英文名,没错,就是2002年那个《零距离》作者。

前不久刚刚变成我的前同事、加盟《全体育》杂志社的她解释,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自己这次将不去南非世界杯了。

我最早和她认识是在2001年底,那次她造访体坛周报长沙本部,还带来了国家足球队主教练米卢。

在米卢活宝式地在办公室穿梭,在台球室和体坛周报社长瞿优远切磋球技的间隙,这个拥有中国最高身价的体育记者和我这个菜鸟编辑有过简短的交流——比如1986年墨西哥世界杯,年仅14岁的她偶尔会在深夜被父亲叫醒,睡眼惺忪地看上几十分钟的比赛;比如1997年父亲去世后不理足球;再比如2000年她像盲人一样闯入足球圈,并在这个江湖掀起了风霜血雨。

真诚得近乎大胆的谈话氛围,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而随着接触的增多,我也逐渐发现了她的人格魅力。2002年世界杯,她通常会在传稿之余和叹自己的忙碌状态,比如,除了给体坛周报写日报,还是北京电视台的特约主持人,每天睡觉四五个小时。当然,这也是一种幸福的忙碌。而我,也会“无意间”透露一些信息,比如有媒体有鼻子有眼地说她和丈夫离婚,编排她和米卢的传闻种种,某杂志竟然说她操纵中国队的上场名单。

看到我近乎愤怒态度,她的反映是淡淡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她最后说的一句话我永远都记得,相比其他,生活才是最值得关心的。

现在的她,有一个漂亮的女儿甜甜,一个爱她的丈夫。

【后记: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之前,我和一干体育画报同时,给响姐在她家附近的大悦城践行——第二天她将奔赴俄罗斯进行采访。她这次拿的是美国采访名额,但工作强度一点也不轻:她需要完成21篇世界杯日志的任务。对于现在轻松口水话的记者来说,他们轻松搞直播,喷口水,秀下限,炮制专访,他们可能很难想象,一个貌似只有1000字的专栏,对于要求独家的响姐来说是多么的不同。希望作为自由人的响姐,这次能多休息,注意身体。】

2006年世界杯,李响作为新兴视频网站“新传体育”的特约记者前往德国,与同为该网站特约顾问的米卢会合,但这届世界杯不属于他们。

6月27日凌晨,看不到中国队比赛的球迷正忍受着意大利对澳大利亚的平庸过程,但黄健翔惊世骇俗的激情解说却让他们激起了新的狂欢。多年后,你也许会一下记不起哪支队伍在德国捧起大力神杯,但仍可能在与朋友的插科打诨中择机引用“黄语录”——他不是一个人!

理所当然地,黄健翔脱离了央视这棵大树,成了“一个人”。他出现在手机铃声、广告代言、微博、出书、演戏等场合,有的时候,我会看到他身穿ARMANI,手提PRADA包,脚蹬三叶草限量版帆布鞋出现在采访场合,也会看到他化着奇怪的妆,或者身着长袍出现在视频脱口秀栏目——《黄加李泡世界杯》中。

那是一档为世界杯定做的栏目,与2001年世界杯足球赛“代表那些父辈看比赛”的悲壮,“像男人一样战斗”的血性相比,现在的他自嘲,更多的是娱乐大众,娱乐世界杯。

【后记:不出意外,每年世界杯,都是黄健翔的复利时刻,他不出意外地出现在多档节目中,跑代言,抖包袱,求关注。可能这将是他未来的生活常态,每次大赛,每次足球的盛会,他都会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但他的话语方式,已经提不起人的任何胃口。作为个性化的黄健翔已经消失,留下的,是一个工匠型的黄健翔,一个万金油型的黄健翔。在他的背后,是一干年轻的新型主持人一路蒙眼狂奔。】

足球人惯常以四年为刻度,以表达世界杯对自己的巨大影响。

但在标榜“出线足球”的中国,世界杯却经历了懵懂——痴迷——狂热——疯癫——理性——娱乐这样的情感历程。而那些游走在世界杯前端的足球媒体人(比如1998年愤世嫉俗的张斌、2002年张扬率性的李响,2006年歇斯底里的黄健翔),也许是最为敏感的。伴随着民众对世界杯的注意力消失殆尽,他们开始纷纷改弦更张——张斌坐镇后方继续主持节目,李响开始了奥运体育的谈话类节目,黄健翔虽然回归世界杯,但已经是完全娱乐化的态度。

在那一档的《黄加李泡》中,前球员范志毅说:“你没有生活,哪有足球啊!”

但我想说的是,恭喜你们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生活,足球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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