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狩獵》海報
文 | 書影君
一位善良的中年男人，因為一個小女孩無意的謊言，人生陡然陷入深淵：昔日好友成仇敵、全鎮居民充滿誤解敵意甚至對他肆意大打出手。直到真相出現，他人的敵意卻依然在暗處肆意生長。
這部令觀影者渾身充滿寒意的影片，就是2012年上映的丹麥影片《狩獵》。
這部豆瓣評分高達9.0分的丹麥電影，自從上映以來各大國際影展便獲獎不斷，比如第86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提名、第65屆戛納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第71屆金球獎最佳影片提名、第25屆歐洲電影獎最佳影片等提名等。影片導演托馬斯·溫特伯格，是丹麥著名導演，曾是丹麥電影學院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入學學生。
01
北歐小鎮，一位名叫盧卡斯（麥斯·米科爾森 飾）的中年男人，正在處於人生低谷期：他原來就職的學校倒閉，在一家幼兒園找到一份工作；妻子與他離了婚，而且因為探視兒子的問題與他發生了嚴重爭端。
所幸，盧卡斯有一幫好朋友。這群老男人如同孩子一般，他們一起打賭誰敢在冬天跳入冰冷的湖水中、也會因為盧卡斯狩獵成功而歡聚暢飲。
其中盧卡斯最好的朋友Theo，他的女兒卡拉對盧卡斯充滿好感，因為盧卡斯心地善良而且樂於助人，與幼兒園的孩子打成一片，孩子們都非常喜歡他。在卡拉的父母疏於管理女兒時，盧卡斯總是搭一把手，或者送迷路的卡拉回家、或者送卡拉去幼兒園。
但因為早熟的卡拉對盧卡斯不恰當地表達了一次好感，盧卡斯作為長輩，婉言地提醒了卡拉，不料卻導致卡拉對盧卡斯產生了反感情緒，並對幼兒園的園長賭氣地撒了謊，導致園長深信不疑盧卡斯性侵了小女孩卡拉。
這可是一項嚴重的指控。
只有五六歲的小姑娘卡拉哪裡知道，她無意中的賭氣撒謊，竟然會使盧卡斯平靜的生活，自此一步步地陷入了所有人對他充滿誤解、排斥甚至敵視的深淵。
這部影片，導演用三分之二的篇幅，都在冷靜卻又殘酷地探討一個問題：一個人如果被誤解，百口莫辯之下，由此產生的敵意可以有多深重，又是多麼的難以消除！
02
我觀看這部影片，隨著劇情的發展，我的心情也如同北歐陰鬱溼冷的天氣一般，陰沉、憋悶、寒冷。
我記得看到過一句話，“孩子有成年人的破壞力，卻不用像成年人一樣負責任。”
片中小女孩卡拉，她說出的話，園長深信不疑、調查員深信不疑、她的父母和其他家長同樣也深信不疑。為什麼？因為大人認為孩子是天真無邪的，孩子是不會撒謊的。
即便在後來，卡拉在與不同成年人多次接觸的場合裡，都表示過自己之前說過的話是撒了謊，盧卡斯沒有做過那些事情，但所有成年人此時卻出奇一致地選擇性耳聾了！
調查員說，“難道是園長自己編造出來的嗎？卡拉，你可以給我說事情的經過，不必害怕。”
媽媽說，“卡拉，你的大腦潛意識選擇忘記發生過的事情，也沒必要再去想那些事。”
就連園長告訴卡拉的媽媽時，都解釋到，“卡拉肯定不會承認遭受性侵的事，因為她會覺得很羞恥！”
就在大人們先入為主的主觀臆斷中，將一切相反的信息就這麼輕描淡寫地屏蔽掉了。導致連卡拉自己到最後，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這些事情，到底有沒有發生過。
我們每個人大腦的認知，都存在著許多盲區，但人們卻總是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事情。
一件關於某人的醜聞傳出，人們總是首先選擇相信確有其事，即使後來經過闢謠已經確認為虛假消息，但人們對於該人的態度，依舊會發生微妙的變化。正所謂三人成虎。
即使警方經過調查，最終認為證據不足，釋放了盧卡斯，但小鎮居民依然對盧卡斯充滿深深的敵意：最好的朋友對他無比憤恨、他心愛的狗被人殺死丟在院子裡、他家裡的窗戶被砸、到超市買東西被敵視的店員毆打……盧卡斯最開始選擇隱忍，即便遭受如此不公正的對待，他依然選擇善良。盧卡斯不願意說出卡拉對他曾經不恰當地表達過愛意這件事，因為他害怕會傷害卡拉。
03
平安夜，落雪紛紛，寒意徹骨。
盧卡斯帶著滿臉的傷痕，走向小鎮的教堂，在眾人敵意的目光中獨自坐在前排，聽牧師帶領大家祈禱，聽幼兒園合唱團的孩子們演唱《伯利恆之星》。
在面對上帝的祈禱中，在孩子們純真動人的歌聲裡，盧卡斯終於淚流滿面，抑制不住自己滿腹的悲傷。他衝動地衝著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Theo怒吼，“你看著我的眼睛，你看到了什麼？你什麼也看不到！”（因為好友曾對他開玩笑地說過，你不要對我撒謊，我看你的眼睛就可以看出來。）
此時，Theo看著盧卡斯的眼睛，他突然明白了什麼。
04
一年後，小鎮居民又聚在一起，這一天，是盧卡斯兒子拿到狩獵證的日子，也標誌著他從一個男孩成為了一個男人。看起來，大家似乎重新接納了盧卡斯，滿屋歡聲笑語，彷彿又回到了影片開頭時，一群好朋友喝酒打獵的美好時光。
但是，影片最令人揪心的結尾，甚至比之前的劇情更殘酷。盧卡斯帶著兒子在林中打獵，卻被一發擦著頭皮而過的子彈驚得癱坐地上。他試圖看清刺眼陽光中開槍人的樣子，但鏡頭只拍攝了對方一個模糊的身影，留給了觀眾無盡的想象空間。
關於影片的結尾對觀者的震撼，正如網友“安德烈大叔”寫道，“心中鬱結已久的戾氣最後被這突然而來的槍聲驚嚇凍結成了冰塊，一股徹骨的寒意瀰漫全身。”
導演似乎來以此隱喻，人們在心中由於誤解而種下的仇恨種子，並沒有隨著真相的揭露而夭折。盧卡斯如同被困在他人誤解的黑暗森林中，永遠地被藏在暗處的敵意當做了獵物。
寫到此處，我對陰暗人性的救贖，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事實就擺在那裡，可偏偏就有人選擇看不見、聽不見。他們任由誤解造成的憤怒肆意在內心生長而無意剷除，彷彿憎恨他人，是一種世間最美妙的享受。
為什麼？難道仇恨與敵意，一旦進入人心，便如同墨水融入清水之中，就再也無法分離嗎？
愛一個人只需要一秒鐘，而忘掉他，卻需要一輩子。
對於一些人來說，恨一個人，只需要一個誤解，而選擇寬容或諒解他，卻一輩子也不夠。
但是，盧卡斯做到了。
在聚會上，盧卡斯面對曾經沉重傷害過自己的小女孩卡拉，依舊選擇了寬容。
當卡拉請求盧卡斯抱起她邁過她不敢踩的地板時，盧卡斯猶豫良久，最終像從前幫助卡拉一樣，俯身抱起了卡拉。
這個舉動，又令我對人性，重新恢復了一點點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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